35 游戲規則

第035章 游戲規則

就在幾個男子支支吾吾, 猶豫不決期間，一陌生女子走了過來，高聲呵斥道：“你們圍着她做什麽？”

楚年打量起她。紅色短發, 露臍短襯衫, 長破洞褲, 再加唇釘和鼻釘，看上去不太像是個好脾氣的。

而幾位男子對她的态度也甚是不耐煩，不約而同地變臉如翻書般嚷道：“婕拉, 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多管閑事！”

婕拉叉腰冷笑道：“怎麽？怕我拆穿你們的真實面目嗎？”

說罷她又對楚年伸出手：“小姐，跟我走, 我家有食物。”

楚年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溫和一笑：“謝謝姐姐。”

婕拉愣了一下, 有些驚愕于楚年居然這麽聽話，繼而堅朗一笑, 攥着她的手帶她離去。

“喂！婕拉！你不怕在下個月的評選中出局嗎！”一男子氣急敗壞地吼着，“該死的，等你丈夫病死了, 你看誰還投票給你, 別以為黃金能……”

“閉上你的臭嘴吧。”婕拉回過頭, 惡狠狠地罵道，“不然我會砸碎你的牙齒！”

楚年跟着婕拉來到了一家理發店。理發店從外到裏都圍繞着一個主題——貧窮。搖搖欲墜的招牌, 斑駁的牆壁，以及灰突突的座椅，皆暴露出這家理發店經營不善。

婕拉帶着楚年上了二樓。二樓很狹窄，有兩間屋子, 一間是卧室，裏面只夠放置一張床和一個桌子, 令一間是個連着陽臺的小廚房加餐廳，桌上堆着瓶瓶罐罐，但并不雜亂。

“随便坐吧。”婕拉走到廚房裏，打開冰箱翻找起來，“我家有面包……”

“我不餓，謝謝。”楚年坐在餐桌旁凝視着婕拉，“方便的話，我想問你些事。”

婕拉詫異地回過頭：“你不餓？我還以為你因為饑餓才……”

說着她坐在了楚年的對面，饒有興趣地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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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年點點頭：“是的，我是新來的。你也是公主嗎？”

婕拉誇張地“哈”了一聲：“新來的？該死，我還以為國王能消停下來呢……小姐，國王許給了你什麽好處？”

楚年頗感意外：“好處？所有來這裏的公主都被許了好處？”

婕拉托腮，單手噠噠點在桌上：“是啊。當初他許諾我，只要來到這裏，就能治好我丈夫的病。我猶豫了很久呢，結果他在夢中一直折磨我，還讓我想起了許多不愉快的事……啧，該死的，我不該帶着我丈夫上了那輛車的。”

楚年聽着她絮絮叨叨地抱怨了半天，忽然意識到這個“王國”裏的所有公主都來自于不同的地區。那這個國王很不簡單啊，要知道每個區域都會由李朗和他的同事們監管，國王居然能源源不斷地從監管者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出來，聚集在一個王國裏，還不怕被李朗他們一窩端，看來他是有些手段的。

“其實……”楚年斟酌再三，坦白道，“因為某些原因，我忘記聖谕的內容了。如果不為難你的話，你能告訴我公主游戲到底是什麽嗎？”

婕拉頓時把眼睛瞪得溜圓：“哈？你居然忘記了聖谕！這可是跟你的命運息息相關的事！”

婕拉倒是沒有藏着掖着，毫無顧慮地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而真相也與楚年之前所猜測的，大差不離。

“這個國家的所有女性都是受邀而來的公主。至于男性，他們管自己叫王子，其實規則上沒這個說法。每年的二月十三日會進行“公主評定”，王子們會給公主投票，并按照公主所獲得的票數來決定排名。排名高的會得到由國王頒發的獎金，排名低的則會收到一點微不足道的補助。而得到零票的公主……”

婕拉頓住，伸出一根手指嚴肅地說道：“會被驅逐出境。”

楚年若有所思：“那，按照什麽來投票呢？”

婕拉哼笑：“沒有任何規定，只憑男人們的個人喜惡，且一名男子只能給一位公主投票。”

楚年沉默。這個投票規則比她所想得要簡單得多，她還以為王子和公主必須得相愛才能投票，或者要檢測王子的好感度之類的。

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男子的數量不少于公主，随便施舍一票給零分的那位，不就不會有人被驅逐出境了嗎？”楚年皺眉問道，“不過，涉及到行使權利的話……事情就變得沒那麽美好了。”

婕拉打了個響指：“沒錯！第一年的時候，大家還是很和睦的，畢竟大家都是從世界各地被帶來的，互相也不了解，沒必要因為一念之差而害死某個人。但很快，就出現了害群之馬。”

婕拉指了指陽臺外：“來到這個王國的都是群窮鬼，而這裏又是完全對外封閉的。所以金錢和商品的流通完全靠國王的調度。想在這裏用一門手藝來維持生活，并不是件容易事。而排名靠前的公主們所獲得的財富，足令每個人眼紅。”

她說着，拿出一小塊面包來：“在這裏，一個面包一金幣。我每天打工十幾個小時，再加上這間破理發店，一個月最多只能掙一百個金幣。但是獲得前五十到四十名的公主能得到一千個金幣，第四十到第三十名是兩千金幣，第三十到第二十名是三千金幣。第二十名到第十名是四千金幣。前十名的話，每高一名就能增加五百金幣。而第一名……”

婕拉向楚年做了個數錢的手勢：“兩萬金幣，加皇宮的居住權，觐見國王的機會。還會有數不清的傭人服侍你，就像是真正的公主。”

楚年咋舌，頓時猜到了種種令人不悅的景象。

首先，公主們為了獲得高票數會對大量的王子示好，而王子們很可能會掐着投票權來提出跟公主分享獎金，這樣雙方會互惠共贏。

但問題是，這是一場惡性競争。為了能讓自己的排名靠前，公主們很可能會在評選前“除掉”競争對手。要麽是物理意義上的消滅，要麽是想辦法奪取別人的票數。比如制造一些麻煩來影響投票。

而王子那邊，由于沒有被驅逐出境的危險，他們貪圖的是錢財，或者……美色。畢竟不排除一些公主會為了排名出賣自我。

“之前圍住你的那群男人，會專門挑排名低的公主下手，跟她們索取錢財，或者……那個。”婕拉給楚年和自己倒了杯熱茶，茶的味道聞起來有點不太妙，散發出一股苦澀味，但她自己倒是喝得面不改色，“他們沒什麽勢力，能給公主的只有一票而已。但是這足以有誘惑性。”

楚年微微點頭，追問道：“會不會有王子成立個組織啥的，給公主斂取票數。”

婕拉放下茶杯，語氣欣慰：“你很聰明嗎！我們這裏有兩個這樣的組織，規模較大的是“巴克薩”，組織的老大叫雷沙。組織內固定成員有三百多人。他們會幫公主收集選票，打壓其他公主，以及……威脅別人不許給公主投票。”

楚年不安地撓了撓鼻尖：“他們會不會暗殺公主？”

“那倒不會。”婕拉努了下嘴，“王國有規則，男人們不允許傷害公主，且國王能洞察一切，觸犯規則是逃不過懲罰的。但是……國王可沒說不允許男子們互相殘殺。所以他們可以為了讓公主勝出而殺死其他男人。”

好家夥，這真的不會造成人口驟減嗎？楚年一個頭大成兩個，卻聽婕拉接着說：“不過，他們也不會輕易殺死誰。因為這個王國的人口已經趨于穩定，而住民十四歲以上才能行使投票權。所以少一個人等于少一票。他們最常做的是威脅以及收取保護費。”

楚年輕輕點了下頭：“另一個組織呢？”

婕拉感慨地嘆息一聲：“另一個組織叫“黃金”。雖然名字聽俗氣，但是他們組織的老大是個好人。”

“好人？”楚年頗感意外，嘗了一口茶水，差點沒苦到當場升天，吐出來有不太禮貌，只能小口分批次咽下去。

“是啊，難得的好男人呢。”婕拉的臉上寫滿了崇拜，“他們老大叫以斯帖，過去是個雇傭兵。“黃金”現在統治了兩片區域，只要定期給他保護金，他會保證統治區的每一位公主都能獲得票數，不會有人被驅逐出境。我們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的統治區，所以這裏的居民雖然窮，但還算安全。”

楚年心中苦笑，暗道這收保護費的大哥在人們眼中已經是大好人了，可見整個王國已經腐爛到了一定地步。

“不過，很多人會不安于現狀吧。”楚年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天平，一邊是金錢和地位，另一邊則是人性。

婕拉無奈攤手：“是啊，誰不喜歡錢呢？所以哪怕是這裏，也會有一些男人背着“黃金”來做點私人買賣，用投票權換取錢財。而一些公主也會選擇冒險去往其他區域，來獲得更好的排名，因為有很多公主根本就沒有營生的手段，獲得獎金可能是她們唯一的生存方式。所以現在甘于在“黃金”統治下生活的公主并不多，我算了下，也就不到兩百人。”

楚年又“自讨苦吃”地喝了一小口茶，這回好像沒那麽難以下咽了：“整個王國一共多少公主？”

婕拉仔細回憶着：“唔……去年參加評選的時候……我記得是三千多名公主吧？順便一提，這個王國總人口數也就兩三萬人。”

好家夥……楚年心想這人口在曜國頂破天算是一所大學的人數。不過，這也算是個不小的人口遷移了，李朗他們在吃白飯嗎！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

話說，我跑到這裏來，李朗早就發現了吧？他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難不成憋着把我直接給隔離消殺？

“你的表情好凝重。”婕拉擡手在楚年眼前晃了晃，“覺得未來黑暗？”

“何止。”楚年欲哭無淚，“每個月保護費多少？”

婕拉伸出一個拳頭：“不多，也就十金幣。”

楚年差點沒滑到桌子底下去：“還不多！你每個月就掙一百個金幣啊！”

婕拉慢條斯理地喝着茶：“拜托，那起碼比天天擔驚受怕強吧！”

楚年頭疼不已：“這有銀行嗎？”

“別想了，沒銀行。”婕拉笑得幸災樂禍，“而且不支持外幣。只能去賺王國流通的金幣。你要是實在沒錢，我推薦你去做點體力活。比如去富人區跑腿之類的，就是危險了點。”

富人區……是啊，那些能獲得高排名的公主們肯定是有消費需求的，而靠投票掙錢的那群男人，估計也能穿金戴銀了。不過……

“這個國家完全封閉的話，商品貿易只能在內部進行，那奢侈品什麽的，是完全不流通了嗎？可街上不是跑着汽車嗎……”

婕拉湊近她，小聲問道：“你猜，我們為什麽不反抗國王？”

楚年訝異：“難不成因為國王有槍支和軍隊？”

婕拉搖搖頭：“槍支的話，黃金和巴克薩都有。國王的厲害之處在于……他有神力。”

楚年眼都直了，心道這世界外一群神，世界內還有個神，合着就她是底層炮灰？

“他能憑空創造物品。”婕拉在桌上比劃着，“他展示過自己的神力。他往天上一指，就會落下金幣雨。他随随便便一許願，就會出現高樓和轎車。他還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護衛，這些護衛不像是人類，他們穿着盔甲，刀槍不入，速度極快，就像是移動的大炮一樣，一個下就能放倒一百人。”

楚年聽得汗流浃背，在內心吶喊：

管管吶！李朗！管管吶！有人在虛拟世界裏開挂啦！！！

該死的，怎麽這麽好的挂我沒有。楚年氣得一錘桌子，吓了婕拉一跳，率先把她面前的茶杯搶了過來：“我就這倆茶杯，別砸壞了……”

“黃金是按人頭收保護費嗎？”楚年小心翼翼地問，“我可是剛來到這裏……”

婕拉握住她的手表示愛莫能助：“你還有十天時間攢出十金幣。我可以讓你暫時住在我家裏，不過飯錢你自己想辦法吧，我還得養我的丈夫。”

楚年頓時潸然淚下：“姐姐，你是個好人。”

婕拉抽出手，表情不悅：“我才二十八歲！”

楚年又把她的手抓回來：“我十九。”

婕拉詫異，仔細觀察了楚年的發頂一陣後，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小可憐……快去洗洗頭發吧，我還以為你有白頭發了……”

楚年就這麽暫時在婕拉家裏住了下來，也算開局行了大運。

婕拉是個很善良的人，嘴上說着不管飯，但還是給楚年留下了一個面包一碗湯，然後出門去醫院照顧生病的丈夫。

楚年當然沒動這些食物。現在她無比感謝高瞻遠睹的李朗給了她無限體力，洗完澡後，她打量着婕拉這家徒四壁的房子，坐在桌旁思索起了新一輪的計劃。

她必須見到國王，知曉國王到底是如何與李朗分庭抗禮的。因為只有掌握了制約“上位者”們的力量，才能有機會解放這該死的世界。

是的，楚年現在的人生目标已經從活下去，變成讓其他人也能活下去。她受夠了這傻逼的世界，她想，既然她對李朗而言，是這個世界的病毒，那就意味着有些事情是她才能做到的。

南瑤的消失，是敲醒她的警鐘。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彷徨下去了，也不能再屈服于李朗他們的統治。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千萬別被票出境。而性價比最高的方案确實是讓“黃金”大哥們保護我。

“十個金幣……一個面包就能賣一金幣，賣十個面包就能掙回來。”楚年嘟嘟囔囔地盤算着，“可，這裏的人購買能力有限，面包對他們而言可能都算是放縱餐……只能去薅富人的羊毛。”

但進入富人區很危險，因為那裏是“巴克薩”的統治區。她這個無權無勢的新公主很容易被盯上，雖然國王規定男人們不能傷害公主，巴克薩完全可以把她的行蹤透露給別的公主，然後別的公主把她給噶了……

怪不得南瑤說別的公主會殺了我……楚年摸了摸南瑤留給她的頭繩，長嘆一聲。她覺得自己這道德底線會進一步降級，說不定哪天為了活命，她得手刃上幾個打上門來的公主……

這個王國可真夠惡心的啊。就像是一個大型的人性試驗場，道德在金錢面前節節敗退，而善良的人們只能忍受貧窮。

所以國王為什麽這麽做呢？他既然有“造物者”的力量，為什麽不用在更偉大的地方上呢？

楚年百思不得其解。起身的時候，忽然被懷裏的東西戳了下胸脯，這才想起南瑤的遺物還有一本菜譜。

她翻開菜譜，一頁頁看了過去，發覺南瑤的菜譜寫得很詳細，甚至給調料标出了大致的克數。而有很多家常菜并沒有她之前所想的那般麻煩，尤其是炒米粉之類的。

要不在這開個私廚賣家常菜？楚年覺得這好像挺有搞頭。但是她得調查一下市場，尤其要看看原材料的價格，以及在這座王國裏的飯店多不多。

當然，她還得了解一下那群富人們過着怎樣的生活，如果說他們吃喝不愁，自然也看不上自己這小私廚。而窮人們也舍不得花錢買成品食物，大多數都是買半成品自己加工。

現在就動身吧。楚年站了起來，做了做熱身運動，一溜煙跑出了屋門，開始了“王國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