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新歡舊愛一臺戲

第057章 新歡舊愛一臺戲

以斯帖沒有任何宗教信仰, 然而當下的情形，讓他深刻地認識到地獄真的存在。

“阿比蓋爾小姐，請吻我吧, 我将變成英俊的王子, 回報您的恩情呱！我将帶您走出這裏, 擁抱您的榮耀呱！”

“不！阿比蓋爾小姐，請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語，我才是真正的王子呱！請您賜我真愛之吻吧！我将成為您最忠誠的伴侶呱！”

以斯帖正處于一座緊閉的花房中。面前的餐桌上有兩個紅絲絨的墊子, 上面蹲着兩只碩大的哈蟆。這倆哈蟆紮着領結，一黑一白, 皆頭戴皇冠, 口吐人言, 聲稱自己是被“詛咒的王子”，只有公主的真愛之吻才能解除他們的詛咒。

若是遇到這倆哈蟆的人是楚年, 估計要當場告他們侵犯著作權。可惜，以斯帖吃了沒文化的虧。他一個貧民出生的雇傭兵，上哪門子看過童話故事。他只知道以當下這殘酷的現實, 他今天不獻出熱吻, 夠嗆能走出這座花房。

他現在又餓又累, 一肚子火。一想到以往這個時間，他應該坐在沙發上享受乖徒孝順的夜宵, 吃個烤串，喝個小酒，好不潇灑。如今卻被困在這滿是香膩的花粉味的花房裏，糾結着該親哪只癞哈蟆, 這火氣從丹田一路升到了腦瓜頂，跟個煤氣竈似的即将爆炸。

倆只哈蟆見他不言語, 誤以為他在沉思誰真誰假，露出了得意的嘴臉，呱呱叫道：“我們中只有一個是真正的王子呱，但你只有一次選擇機會呱！”

以斯帖沉着臉問道：“選錯了會怎樣？”

癞哈蟆擡高聲音嚷道：“你會被一直困在這座花房裏呱！永生永世呱！除非你等到一個願意代替你關在花房中的公主呱！”

以斯帖不解：“誰會這麽傻？”

紮着黑色領結的癞哈蟆發出了難聽的笑聲：“你當然要想辦法讓她同意啊！呱！”

惱人的呱呱聲令以斯帖非常想把它倆拿去當下酒菜。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煩躁。

他先是走到了花房的門前，發現這道玻璃門上面被鎖了三把鐵鎖，普通女人沒有工具，确實沒法徒手砸開鐵鎖。

“鎖得這麽緊，外面的人也進不來吧。”以斯帖問向那兩只令人作嘔的哈蟆，“我上哪兒找替死鬼去！”

兩只哈蟆你一呱我一呱地叫着：“花房外面是一片玫瑰地呱！玫瑰地裏有一只許願兔呱！向許願兔許願的公主，最終都會來到這裏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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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亂七八糟的，兔子？以斯帖皺眉，他早就猜到這場游戲可能不會誕生贏家，那個惡趣味的國王估計正通過某種方式觀看着每一個參加游戲的人的醜态。

楚年那家夥好奇心太重，看見個兔子啥的可能會追。想至此，以斯帖一拳砸在了玻璃門上，試圖強行破門而出。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玻璃的硬度比尋常得要硬上許多，縱是打到指骨生痛也沒有絲毫的裂痕。

“沒用的呱！”身後的哈蟆幸災樂禍地捧腹大笑，“這是世界上最堅硬的玻璃！呱！”

果然沒這麽簡單。以斯帖走向哈蟆，拔出随身攜帶的匕首，狠狠紮在了其中一只哈蟆的背上。

然而匕首只是微微刺入了一點，便無法再深入了。哈蟆疼得大叫，全然沒了剛剛的儒雅，不停咒罵着他：“蠢貨！白癡！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強壯的身體！”

以斯帖沉思了一陣，忽然撕下禮服裙上的兩* 條裝飾綢帶，拿起一只哈蟆，與之對視了一陣後，在它呱之前給了它一個嘴巴：“吵死了。”

然後他将哈蟆纏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如法炮制，把另一只□□也纏上。

就這樣，以斯帖左右手各擁有了一只“哈蟆手套”。兩只哈蟆茫然地抗議着，掙紮不停，卻無法掙開綢帶：“你幹什麽！你在做什麽蠢事！放開我們呱！”

以斯帖戴着哈蟆手套走向玻璃門，稍作熱身，比了個拳擊動作：“我徒弟給我講了一個曜國的成語故事，叫自相矛盾。”

然後他猛地出拳，砸在了玻璃門上。只不過這一次，有哈蟆當拳套。

哈蟆頓時被砸得發出了塑料制品被踩踏的“吱呀”聲，圓鼓鼓的身體變了形，驚恐地大聲叫喊着：“住手！你在亵渎王子！住手！！”

以斯帖懶得聽它多言，對着玻璃門迅速揮拳，玻璃門和哈蟆硬碰硬，整個門框瑟瑟發抖，連帶着花房裏的花都搖曳不停。

一時間，凄厲的蛙鳴聲響徹天際，在砰砰的悶響中交錯成了交響曲。

禮服繁重，令以斯帖大汗淋漓，卻久違地感受到了暢快。之前他訓練楚年的時候不敢下死手，畢竟楚年被打疼了會抱着膝蓋縮在角落裏哭上半個小時。

不過，她上次被艾莉劃破了手掌，深可見骨，怎麽沒掉金豆子？難不成她那是在對我撒嬌？

呵，二十歲的淑女了，在外頭喊打喊殺的，見着熟人了還是嬌滴滴的。女人總是這樣……啧，要是能有個女兒就好了。

以斯帖一想到此，打得更起勁兒了，全然無視了哈蟆們的求饒和咒罵聲。

他止不住想，楚年今年快二十歲了，而他已經三十九歲，快四十了。如果當年他在老家結個婚再出來闖蕩，估計生的閨女也跟楚年一般大了。

算了，我這種人的孩子，估計活不到成年。

而且我也沒老家了。

以斯帖的拳速又快了一倍，已然揮舞出了殘影。而兩只哈蟆鮮血四濺，聲調也變成了老舊的磁帶，嘎嘎呀呀得讓他更加心煩。

打着打着，他不知為何又開始胡思亂想。一段又一段的記憶陸陸續續湧入他的腦海，就像是強行插隊了一般，錯亂不堪。

他想起，約翰倒是曾經有一大群孩子，都是他的學生。他是他們村裏唯一一個上過大學的，拿到了文憑也沒留在繁華的首都，而是回到家鄉裏教書。

他花光了積蓄蓋了一所學校，成了學校裏唯一的老師。他挨家挨戶地游說，終于集齊了幾十名學生。

他滿心歡喜，一心撲在教育事業上，他看着學校一點點擴大，一個又一個老師加入。最早的那批學生變成了老師，學生也提升到了幾百人。他沒有結婚，因為他覺得自己全部的時間都被學生們占去了，已經沒時間顧家了。

在一個很平常的上午，他受到迦勒國的學術界泰鬥邀請，前去參加一個首都的學術會議。他帶着學生們一起完成的宣傳畫，歡天喜地地坐上了飛機，想着借此機會宣傳學校，吸引投資。說不定還能重振家鄉的經濟。

然後就在他落地的第二天，迦勒國的總統突然下令向多國宣戰，并發射了大殺傷力武器，毀滅了數個小國。

同時，總統的暴戾引發了群衆的不滿，紛紛上街游行，齊聚總統外的廣場上，揮動着旗幟讓總統立刻停止戰争。

哪知總統命令軍隊向群衆掃射。一時間打傷打死無數平民百姓。因總統府外的廣場的屍體堆積成山，白色的大理石上被染上了厚厚的血跡。軍隊戴着防疫面具進行消毒清掃，卻無法清理幹淨，最終那些血跡凝固在了地上，成了紅銅色。

而這場屠殺，也被稱為“銅色大屠殺”。

當時以斯帖就在迦勒國追殺他的仇人巴蘭。他目睹了這一切，縱是叱咤戰場幾十年的雇傭兵之王，也感到了震撼和無助。

那時他在想，迦勒國總統如此行事，不怕遭天譴嗎？

然而天譴真的到來時，卻也波及到了無辜的百姓。迦勒國的暴行引發國際社會暴怒，最終數國聯手，一齊動用“禁忌”的武器，徹底毀滅了迦勒國。

迦勒國的所有交通路線斷了數月。當約翰終于憑着一雙腳和一輛自行車回到了他的家鄉。昔日平靜的小鎮已然變成了廢墟。

他坐在火海中，在倒塌的學校下一點點挖掘着他的學生。他挖出了兩個麻袋的屍塊，瘋魔地拼了三天，卻沒能拼成一個人形。

約翰可能不知道，他與以斯帖的初遇并非在這個王國，而是在監獄裏。

約翰加入了反戰組織，與打着維和旗號，卻占領了迦勒國的聯合軍大打出手，最終被捕入獄。

而以斯帖作為傭兵頭子，接到了委托後，半夜襲擊監獄放出了幾個所謂的□□，在角落裏看見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約翰，随手給他撈了出來。

那時約翰發着高燒，嘴裏嘟囔着一個又一個人名。以斯帖多看了他幾眼，把他扔在了街邊讓他聽天由命，然後護送自己的目标轉移。

這些事，是他天天與死亡為伴的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縮影。他本就忘了，直到來到這個王國後，于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被約翰套上麻袋狠狠砸了兩下屁股。

那時他要氣死了。他初來乍到，就與雷沙交惡。雷沙派人宣傳他是殺人狂魔“紅色別裏塔”，令所有人見到他就躲。他天天食不果腹，過得比流浪漢還慘。如今落難的兵王被書呆子搞了偷襲，還餓到沒法還手，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約翰打完了他，竟給了他半塊煮土豆。他已經餓到沒有了志氣，狼吞虎咽的吃了。又發現約翰的人緣倒是不錯，時常能混到飯吃。便厚着臉皮跟他合作。

約翰起先對他愛答不理，直到他救下了一個被雷沙的手下拐走的小姑娘，忽然對他另眼相看。二人漸漸開始稱兄道弟，一個土豆掰開兩半分着吃。

“媽的，約翰，老子是你救命恩人！我他媽才想起來！”

以斯帖滿頭大汗，咬牙切齒地低罵道：“狗東西，等老子回去得跟你好好算算賬！當初沒老子，你還在監獄裏頭關……”

以斯帖突然頓住，心裏咯噔一聲。他意識到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迦勒國已經滅亡了？什麽時候？

還有“銅色大屠殺”，什麽時候發生的……

只這麽一想，他突然開始耳鳴。整個腦袋如同被灌了水，脹痛難忍。

記憶再度混亂了起來，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刻意掩蓋一些不該被回憶起的事情。

以斯帖不禁動作慢了下來，兩只哈蟆已經被砸成了餅，幹癟地吐着舌頭，兩只眼睛死不瞑目地凸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氣，血液滴滴答答地灑在了他的裙子上。

而那被紅色的血和黃綠色的液體浸滿的玻璃門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裂紋。

以斯帖咬咬牙，強忍着頭痛，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砸向了玻璃門。玻璃門終于砰得一聲炸開，那只倒黴的哈蟆也發出了垂死的一聲短鳴，徹底沒了動靜。

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外面的冷風夾雜着花香撲在了他的臉上，令他恍若隔世。

腦袋好疼……他找了個空地，靠着花壇坐了下來，随手解下綁在手背上的哈蟆，往後一抛，然後吸了一大口冷氣，又緩緩呼出。

該死的。他煩躁地揉着頭發，險些把假發給薅下來，擡頭看向夜空。

他忽然有點想念他的小徒弟，希望小徒弟不要被奇怪的兔子拐走，盡快來找他彙合。因為他覺得約翰說得對，他得把這些事跟小徒弟好好說說……

眩暈襲來，以斯帖終于支撐不住，短暫地昏厥了過去。

如他所料，在遙遠的宮殿中，國王正像看監控屏幕般，看着懸浮在空中的被劃分成數個格子的畫面，時而開懷大笑，時而面色陰沉。而畫面右下角正定格在以斯帖身上。

“奇怪，阿比蓋爾……阿比蓋爾是長這樣子嗎？”

國王原本只是惱怒“阿比蓋爾”居然這麽有力氣，竟然能用哈蟆打碎了玻璃門，逃了出來。如今看到他“累”到昏厥了過去，疑慮頓時打消了一半，心道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女人，原來是在絕境中萌發了求生欲罷了。

然而此時以斯帖因為出了一身的汗，妝容化了不少。國王困惑地盯着他的臉，又調出阿比蓋爾的照片仔細比對了半天，發覺花園裏的這個“阿比蓋爾”的下巴好像方了許多，鼻子和眼睛的輪廓也不太對。

他遲疑了許久，一揮手喚來了一個侍衛，指着畫面中的“阿比蓋爾”說：“去查驗這個女人的身份。”

侍衛行了個禮，攸地消失了。國王又深望了“阿比蓋爾”幾眼，就把視線移向了最中間。

這格畫面是黑的，不時閃過銀色的波紋，令他不悅地皺着眉頭，狠狠拍了兩下扶手。

“諾林，你又妨礙我！”他喃喃自語着，聲音雖小，卻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不停，“你明明告訴我可以放開去做的……可惡，你果然騙我……呵呵，我偏要把你珍貴的小公主玩到死……可惡，你瞧不起我是吧！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的……”

花園中，楚年心情愉悅地哼着小曲往前走，手裏提着一只千瘡百孔，不停掉落着棉花的“兔子皮”。

她剛剛捅了兔子幾千刀。反正是個毛絨玩具，也不會死，她連下起手來毫無顧慮。

至于兔子疼不疼，關她屁事！經她猜測，這王國再離譜也不會出現一個會說話的動物，兔子本身可能是個人，被修改了外貌變成了玩具兔子。就像悠悠從狗子變成了人一樣。

而有這種權限的，應該是諾林。

楚年的口袋裏裝滿了金幣。剛剛她已經把許願池填滿了，可她還是沒停。有錢不賺王八蛋，她打算把這兔子帶回去，沒事兒就給兩刀，以後就吃喝不愁了。

“你……你……太狠心了……”兔子依舊在咒罵着，聲音有氣無力，似是大限将至，“你會遭報應的……一定……”

楚年哀嘆一聲，茶裏茶氣地說：“哦，親愛的，你不是對我忠貞不渝百依百順嗎？你為何要詛咒我啊！你只是被我捅了幾千刀而已，我失去的可是幾千個金幣啊！”

啊，好可惜啊，那些金幣全打了水漂。楚年不由自主地甩起了兔子玩，聽着它的小聲啜泣和咒罵，思索起了接下來的對策。

剛剛她用金幣填滿了許願池底後，水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亮晶晶的畫面，讓她選擇需要拉滿的數據。分別有“智力”“美貌”“金錢”和“健康”，只允許選擇其中的一項。

她正摩拳擦掌地打算把“智力”拉滿，結果發現最底下有一行小字：

“當您的一項屬性被提升至滿級後，系統會随機選擇您的另一項屬性降低到0點。”

楚年頓時縮回了手，仔細看了看她的屬性。根據系統判定，她的“智力”為78，“美貌”為75，“金錢”為94，“健康”一欄則直接成了四個問號，顯然她因李朗幫忙作弊得到的無限體力導致她無法被讀取具體的健康值。

她不清楚其他公主的屬性如何，但滿分為100的話，她的智力已經過了及格線，美貌也勉強算是個美女，擁有高評分的金錢，且擁有無限的健康。也就是說，她在普通人裏其實算是出類拔萃，如果為了一項屬性，把其他三項屬性中的任意一個調整成了0，怎麽想都覺得挺不劃算。

所以楚年沒做出選擇。且越想越氣，又給兔子幾刀，賺了點金幣後才起身離去。

不知道師父如何了。她左顧右盼，周圍全是一望無際的玫瑰田，任她走到現在也沒看見其他建築物。

“你，你走不出去了……”這時兔子有氣無力地說，“你，你沒選擇屬性……你……去不了下一個……場景……”

楚年哼了一聲，并不信邪。她不打算返回去重新選屬性，因為她覺得自己作為病毒，不能按照規矩來。

話說老娘的智力屬性居然沒破80？我難不成是什麽笨蛋美人？

啊算了吧，特萊莎那種顏值才是笨蛋美人。

楚年揉揉腦袋，左顧右盼了一圈後，舉起兔子問道：“我的愛人，告訴我，如果我選擇了屬性，我的下一個場景是哪裏？我又會遇到什麽？”

兔子本不想回答，但是作為“忠誠的愛人”，它不受控制地乖乖答道：“是花房，在那裏你會遇到兩只哈蟆，它們會告訴你它們都是受了詛咒的王子，然後指責對方是假王子，讓你選擇出真王子賦予真愛之吻……”

楚年聽得直皺眉頭：“這麽老掉牙的童話故事你們也拿出來玩？”

兔子艱難地揮揮手：“不是的……其實它們都在撒謊。那個花房是陷阱，它們會告訴公主，選擇錯誤後會被永遠困在花房裏，除非下一個進入了花房的公主自願頂替她。”

楚年恍然大悟：“哦，所以你們是想看前一個公主如何哄騙下一個公主相信□□王子的鬼話？”

兔子虛弱地笑了一聲：“很……有趣吧？”

楚年嗤之以鼻：“幼稚死了！那倆哈蟆莫不是在騙公主的香吻啊？真是長得醜玩得花。”

兔子咳嗽了起來，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楚年愈發肯定它原本是個人類，也不知為何搞成這副死樣子。

所以，該如何去找那花房呢？楚年眺望四周，沒有任何發現，又搖晃了一下兔子：“我現在還有什麽辦法離開這片花海？”

兔子哼唧了好一陣子，似是在努力憋話，最後終于扛不住規則，說道：“這是系統設定，無法更……”

然而它這廂話沒說完，就虎軀一震，跟見鬼似的磕磕巴巴地說：“怎麽，怎麽會…啊，啊，不是……不是我……我是被綁來的…是國王…”

楚年詫異地擡頭望去，驚覺在百米開外有一片藍玫瑰田，與周遭的紅玫瑰格格不入。而在那藍玫瑰中，一穿着白色西裝的金發男子正手捧玫瑰，面帶笑容地望向她：

“恭候多時，尊貴的公主殿下……”

諾林！楚年猛地攥緊了兔子，怒目而視：“你在等我？”

諾林沖她打了個響指，一捋頭發，身側的花瓣徐徐升起，為他制造出了一個華麗的背景板。

“哦，我的公主。”諾林如唱男高音般大聲喊道，“快來！我帶你離開這片肮髒的玫瑰地！”

說着他張開了胳膊，似是等楚年撲進他懷裏喊一聲“歐巴好壞”。

楚年的拳頭硬了，她剛要摸刀，耳邊突然響起一道清晰的聲音：

“不許跟他走。”

誰？！楚年大驚失，迅速向後看去，卻是空無一人。

“來吧！公主殿下，你在猶豫什麽？”諾林依舊在呼喚她，看上去沒聽見剛剛那道聲音，“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會帶你去往存放至寶的房間，為你戴上月桂編織的皇冠。”

楚年沒心思聽他在放什麽騷屁。剛剛那道聲音太熟悉了，絕對是李朗，她不可能聽錯！

于是她試探地邁動腳步向諾林而去。果不其然，她剛走了沒幾步，李朗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跟他走！他要吞并你！”

什麽意思？！楚年大驚，慌忙頓住腳步。這時一只透明的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扯着她向另一個方向奔跑起來。

楚年愕然地盯着前方，依稀看見了一道如霧氣一般的背影正在逐漸變得清晰。黑色的頭發，黑色的晚禮服，以及……

那人回過頭來，琥珀色的眸子正與她對視，眼底閃過一抹隐晦的灼熱。

楚年的大腦一片空白，微張着嘴呆滞地任他帶着往前跑，周遭揚起了鮮紅的花瓣，而遠處隐隐出現了一座宮殿。

她不知該說什麽。故人重逢總是欲說還休，只能在心中感慨一句——

卧槽！

要死要死，李朗也混進王國來了！大家一起要死啦死啦滴了！

楚年急出一腦門汗，剛要掙脫李朗的手，突然聽見了背後的呼喚聲。

一扭頭，就見諾林踩着海浪似的藍色玫瑰花瓣飛了過來，一邊飛一邊苦口婆心地勸着：“小公主！不要跟那侍者離去！他會把你獻給國王！只有我能救你！相信我！我們是同類啊！”

我尼瑪，你太辣眼睛了！楚年一咬牙，決定跟李朗“私奔”，剛要開口問他要帶自己去哪裏，就聽李朗幽幽說道：

“那個叫以斯帖的先驅者要被抹殺了，你要救他嗎？”

楚年頓時渾身血液逆流，急聲道：“當然！”

李朗的嘴角微微上揚，低聲說：“好，我會救下他。不過……你必須聽我的話。”

楚年沉默了，任李朗帶她跑進了一座宮殿中，光線驟然變暗。她回頭一望，玫瑰花田已經消失，諾林也不知去向。

李朗站在楚年面前，表情晦暗不明，修長的影子落在楚年身上，令她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大腦飛速運轉，不知是該說點什麽。

她和李朗分開的時間也不算太久，不足一年罷了。但不知怎的，她覺得李朗的模樣好像比以前更成熟了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換了發型，原本擋住額頭的碎劉海都被梳了上去，他的面頰輪廓更加棱角分明。眼神則依舊漠然，如視蝼蟻。

“你……”李朗歪了下頭，忽然彎下腰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低聲說：

“眼神……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