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新職場霸淩

第058章 新職場霸淩

整座宮殿寂靜如斯, 且散發着一股潮濕的黴味。走廊兩側點綴着火炬,搖曳的火焰令地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李朗在前面走,楚年在後頭跟, 二人隔着一步半的距離, 誰也沒有主動說話。腳步聲格外清晰, 回蕩在走廊上,平添了一絲詭異。

楚年盯着李朗圓咕隆咚的後腦勺,緊張到一刻不敢挪開視線。她問了以斯帖怎麽了, 李朗只是淡淡地說“沒事”,并不打算細解釋。

她想, 李朗來到這個王國, 不必想是為了解決脫離了掌控的“異常區域”。逮捕她這個脫離了培養皿潛逃的小病毒只是順手而為, 畢竟她都沒有反抗的權利。

但這只是他以為。

李朗好像對這座宮殿了如指掌,帶着楚年走過長廊又上樓梯, 最後路過一個露臺時,楚年終于忍不住問道:“我們去哪兒?”

李朗沒回頭,用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去找這個王國的至寶。”

楚年愕然:“你也是來參加游戲的?”

李朗終于施舍了她一個眼神, 淺色的眸子裏透着些許無奈:“不是。”

楚年恍然大悟:“哦, 那你是把我當成通關道具了呗?”

她猜, 那個所謂的“至寶”搞不好跟這個王國的根基有關——如何脫離監管者的掌控。

李朗對那東西很感興趣,但因為這游戲的參賽者是幾位公主, 他身為局外人不能帶走“至寶”,所以他選擇逮個家養公主幫他打頭陣。

然而她剛要為自己的猜測沾沾自喜,就聽李朗幽幽地反駁道:“也不是。”

楚年鬧心地緊了下鼻子。跟黃金裏的那群話痨待得久了,她已經不适應跟李朗這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家夥打交道了。而且她也沒心思跟以前一樣哄着李朗說話, 不由冷下臉來,停住了腳步。

李朗見她不走了, 似是有些意外:“你不趕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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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年皺眉:“你的目的是什麽?不告訴我你的目的,我不跟你同行。”

李朗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震驚:“你有選擇權嗎?”

楚年嘴角一抽。心想你這孩子怎麽說話這麽不留情面呢?怎麽幾天不見最後的人味也沒了呢?

“有啊。”楚年故作鎮定地微微一笑,“我可以把你送出這個世界啊。”

李朗皺眉,視線落在楚年手上的戒指時,難掩不悅:“那還是我給你的。”

楚年一臉的坦然:“是啊,可我一向沒什麽良心。”

哪知她話音沒落,李朗突然掏出一個手铐,一邊拷在了她的手腕上,另一邊則拷在了自己的手上:“別鬧了,我趕時間。”

楚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朗毫不留情地拖着她往前走,像是警察在對待罪犯。而且李朗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扯得她胳膊疼。

“李朗,放開我。”楚年快步跟上他的步伐,努力保持語氣平和,“我們需要平等地談一談。”

李朗的腳步沒停:“我沒堵住你的嘴。”

楚年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你打算怎麽做?這王國裏的居民怎麽處理?”

李朗輕飄飄地回了句:“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楚年被氣笑了:“你把我當什麽?犯人?寵物?還是你豢養的實驗體?”

李朗沒回答,且步子邁得更大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在鬧脾氣。

然而有氣的是楚年。楚年經過了三步分析後,得出了一個決定——

李朗突然停下了腳步,驚愕地低頭望去,只見楚年從他背後抱住了他的腰,且抱得很緊。

“你做什麽?”他沉着臉質問道,“不要再耍你的小聰明……”

他的話沒說完,天地突然颠倒,他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以背越式的跳高姿勢,優雅地越過橫杆,然後……

咣當一聲巨響,李朗的腦瓜頂狠狠砸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躺在地上,茫然地看向高聳的吊頂,頭頂上的劇痛令他難以呼吸,眼前泛起了陣陣雪花,連思維都僵直了。

發生了什麽?他呆愣地轉動眼珠,看向蹲在他旁邊的楚年。

她給了我一個背摔?

她打我?

啊?她敢打我?!

“不……不是……”李朗眨眨眼,将被摔散黃的思維能力聚集回來,與楚年四目相對,艱難地問出一句,“你怎麽……做到的……”

這不科學,就算他給了楚年無限體力,以楚年的體重和身高以及女大學生的人物職業設定,絕不可能将一個成年男子輕松地背摔出去。

難不成是諾林修改了她的數據?不會啊,我一直在監視着……

這時楚年突然豎起一根手指:“一,你來到這個王國後,權限受到了一定限制。不然你早就拿到至寶了,不用裝成侍者,也不用铐着我,反正你勾勾手我就被隔離了。”

李朗瞳孔地震,艱難地挪動着身體想起來,卻發覺剛剛那一擊有點超過他的承受範圍,令他惡心想吐。

“二。”楚年伸出兩根手指,“你既然是扮成侍者混入了這個皇宮,而不是大搖大擺地以原身去取寶物,證明你起先并不知曉那個至寶所在的位置,只能扮成侍者在皇宮中調查了一番。所以,你無法遠程操控這個王國裏的事物。”

李朗面色難堪,用力撐着地面坐了起來,咬着牙說道:“楚年,你們的數據都在我手裏……”

“你不敢。”楚年突然湊近,捧着他的面頰,看着他那不斷縮緊的瞳孔,笑容可掬,“你不是說了嗎?偉大的使者告訴你們,要好好對待先驅者們。你不敢随意修改任何先驅者的數據,更不敢删除他們,除非爆發了破壞世界穩定的病毒。所以你在拿什麽威脅我?”

她輕輕将擋住了他額頭的一縷頭發抹平:“李朗,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一談嗎?”

李朗嘴唇翕動了半天,沒能說出半個字來。楚年的眸子黑中透着一點光亮,像是一口井将他溺死了進去,令他難以呼吸。

不好,她在謀劃什麽。李朗的喉結上下翻動,将手背到身後,掌心微微發光。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楚年猛地翻過身去,雙手也被束縛到了背後。

“這是什麽?”楚年的膝蓋抵着他的後腰,令他無法動彈,盯着他掌心中的一個小小的藍色方塊,饒有興趣,“你的控制臺嗎?李朗?”

怎麽會?李郎用力掙紮着,後腰頓時傳來了刺骨的疼痛,令他冷汗蒙了眼。

大意了,我該屏蔽了痛覺再進來……她怎麽這麽有力氣!

楚年戳着那藍色方塊,發覺能感受到實體,剛想把它拿出來,李朗猛地攥上了手,藍方塊随之消失不見。

楚年切了一聲,輕輕戳李朗的後腦勺,發覺他的腦袋上鼓了個包,不禁笑出了聲:“你這殼子居然這麽逼真?”

李朗艱難地蠕動着:“你……放開……”

楚年晃了晃手铐:“是你拷的我。李朗,我其實是是一個很憐香惜玉的人。只要你願意跟我好好說話,我可以如之前那樣溫柔地對待你。”

李朗趴在地上,臉蛋是熱的,心卻是涼的。他思來想去,楚年這麽反常肯定是諾林搞得鬼。

他現在的處境其實挺不妙的。上級命令他調查這片異常區域,卻駁回了他使用“高等級僞裝者”當載體的申請書,理由是防止“僞裝者”帶着他的意識一并被感染,成為了極其棘手的病毒體。

這個理由很荒唐。就像是有一種病毒能憑借空氣傳播,所以禁止呼吸一樣本末倒置。他懷疑是耶利米在給他下絆子,要麽是想看他求饒,要麽是想等他犧牲。

如果他死在這個所謂的王國裏,只會被評為“正常死亡”。無人會追責耶利米,因為他是“A”級,而耶利米是最高級別的“S”級。“S”級哪怕下達了錯誤命令,令低等級的監管者死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低等級的監管者想反抗“S”級,就會被投入監獄,徹底抹殺了逆反情緒後再被釋放。

所以他不得不降低了“僞裝者”的屬性,制作了一個極其容易受損的載體。換句話說,他眼下的這個殼子與普通人無異,且是個比較柔弱的普通人。

不僅如此,為了防止他受感染後“叛變”,上級還将他的權限調整到了最低級。他目前的權限只有查找資料、有次數限制的場景跳躍、以及最低限度的拟造。

現在,依照他的頭暈程度來看,楚年可能給他打出了腦震蕩。

這很麻煩。如果疼痛讓他維持自我意識的能力下降,他的阈值會受影響。而自諾林不知用什麽方法篡改了這片區域的空間定點,導致它無法被監管者們讀取。一旦他貿然斷開連接,他的意識極可能回不到原本的軀殼中,等待他的将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所以他原本的計劃是,在這座皇宮裏多潛伏一段時間,收集到足夠的信息後,先從源頭上割除掉已經進化成“波徹爾”級別的病毒——諾林.嘉特納。然後清洗整個王國,将王國中的先驅者們挨個歸位,抹除他們的記憶。

如果短時間內抹除不了,那就将所有被感染的先驅者監禁在一個規定區域內先用僞造數據模糊化他們的記憶,再一點點清理。

哪曾想他缜密的第一步就劈叉了!諾林盯上了楚年。一旦諾林吞并了楚年,那他極可能晉升成更高級的病毒。

“我剛剛救了你。”李朗因為疼痛而憤怒,努力轉過頭,瞪着楚年斥責道,“你險些被諾林吞并,是我……”

“啥意思?”楚年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你不說清楚一點,我還以為你跟他争風吃醋呢。”

李朗噎住,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現在疼得要死,并不是很想說話。

然後他就看見楚年拿出一把短刀,比在了他的臉邊:“李朗,我知道阈值是什麽了。我有一個朋友,他把一個男人的全身的肉都剔了下來,一片一片,最後只剩一具骨骼,那個人就徹底死啦……”

刀刃泛着的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腦電波也快成直線了。

她知道阈值是什麽了?

那她,有沒有發現她自己其實……

“我很珍惜你。”楚年的語氣很誠懇,“你可能不在乎我對你的感情,但我還是要明白地告訴你,我很珍惜你。李朗,如果你能把我當成一個人看,我不會對你下手。”

這是實話。誰會不珍惜一個能動動小手就給她調成無限體力的外挂發明者呢?

然而她故意說得很冒昧。她要賣給李朗一個弱點,讓李朗覺得她就算能倒拔垂楊柳,芯裏也是一個重情義的小姑娘。因為李朗這種人很不喜歡徹底脫離掌控的感覺。

但不讓李朗見識到她的能力,這小子永遠不會正眼看她。所以這頓打,是李朗活該的。

“你放開我。”李朗甕聲甕氣地說,“我會回答你的問題。”

楚年利索地站了起來,順便把李朗給扶了起來。李朗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靠着牆壁捂着頭站定,淩厲的眼神從指縫裏溜出,窺視着她。

然後他突然一個閃身繞到了楚年的背後,如法炮制地抱住了楚年的腰,将她抱了起來。

楚年雙腳剛一離地,就一個蜷腿向後猛地一踹。這回李朗真情實意地喊了出來,還沒站穩,就被楚年一個高側踢擊中了鼻子,向側一栽撞在了牆上。

李朗一手捂着小腹,從牆上慢慢* 滑落,鼻血從他的鼻孔中緩緩流下。他不敢置信地抹着血,一擡頭,發覺楚年的表情冰冷到如同見慣了生死的劊子手。

“我可以讓你打回來,但不是現在。”楚年拿出手絹遞給他。

楚年現在篤定李朗肯定出現什麽問題了。就算這個王國的規則束縛着他,他也可以在被第一次抱摔的時候斷開鏈接,逃離這裏後再傳送回來。

可他生生挨了兩腳也沒有斷開連接,只跟個小雞仔似的弱小可憐又無助地佝偻着腰,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些許畏懼。

“我說你……”楚年皺了皺眉,“你一個人來的?”

李朗一怔,呆滞地點了下頭。

楚年誇張地向後一仰身子:“哇,你被職場霸淩了吧!”

李朗沉默,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我不喜歡這種話”的糾結表情,冒着被楚年再度暴擊的危險,顫巍巍地問道:“你許願了?你是不是把智力調到了最高?”

楚年愕然:“啊?你說那只許願兔嗎?它……”

她這才意識到,手裏的兔子已經不見了,不知什麽時候被她跑丢了。

“你沒許願吧?”李朗的用手背抹着鼻血,勉強站穩了再度問道。

楚年看着這狼狽的大兄弟,終于喚醒了點同情心:“沒有,我覺得不劃算。”

李朗松了口氣,接過她的手絹堵住鼻子,不顧自己的滑稽樣子,皺着眉盯着她說道:“我要是死了,上面會派新人來。你覺得新人會對你是……這麽縱容嗎?”

楚年愣了愣,忽然一癟嘴,擠出一滴清淚:“老李啊,你是……被當成消耗品了?”

李朗眉頭一跳,暗搓搓地想——

不是,她真猜到了?!

她察言觀色的能力越來越出色了。李朗惱怒地別過頭去:“有什麽問題就問吧。”

楚年的小良心嘎嘎生疼,主動伸手扶住了李朗:“來,我們一邊走一邊唠。你帶路,昂。”

李朗就這麽跟剛被噶了腰子似的,捂着肚子被她扶着走,青着臉指着前邊:“直走……”

楚年哦了一聲,腳下生風,帶得李朗幾乎飛了起來。

怎麽回事?這個力氣不太對……李朗茫然地盯着楚年的側臉看來看去。

“第一個問題。”楚年猝不及防地問道,“你為什麽要養個病毒玩?”

李朗的眼睛不自然地看向別處:“有趣……啊!”

楚年狠狠擰了一把他的腰間軟肉,令他的眼淚滂沱而出,恨恨地吼道:“我說的是真的!”

楚年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可我不爽,我也是有自尊的。”

李朗努力甩開她的手,拿出鑰匙解開了手铐:“給我一分鐘,我先屏蔽痛覺……”

楚年攤手,死死盯着他的掌心,打算見勢不妙就踹他一腳。

然後她就看見李朗調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熒藍□□面,操作了幾下後,上面跳出一個紅色的對話框——

【您的權限較低,無法進行操作】

二人皆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楚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實在不行,這破班不上也罷……”

李朗的手指都在哆嗦。屏蔽痛覺是很低級的權限,居然也被收回了?

耶利米……你……真是迫不及待……

他低下頭,與楚年四目相接,遲疑了片刻後,平和地輕聲說:“別打我了……”

楚年貼心地用指肚蹭着他下巴上殘留的血跡:“那你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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