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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吃酒後,魏巍開始放養許淵,好像與他相處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許淵樂在其中,他骨子裏風流放任,這幾日不是留戀勾欄,就是市集閑逛,淘了不少才子佳你侬我侬的話本子,說是留到嶺南路上看。
花神節近在眼前,耿婳提前忙完新店開業事由,特意空出花神節給店裏人放了半天假。
晌午一到,她們就歇了。
耿婳随阮若芊芊一起去街上采購花燈,據說夜裏臨江放河燈,向花神虔誠許願,可以祝人早結良緣。
耿婳顯然已經過了少女思春的年紀,無非圖個喜慶才跟去看看。
“花燈上的桃花真好看。”阮若和芊芊比對着燈上裝飾。
“随便縫朵花就賣三兩銀子,真會抓商機。”耿婳瞅了眼店裏絡繹不絕的顧客,不屑道,“要不是忙新店,我也有時間推出花神庇佑的胭脂香料,生意絕對比他們家好。”
“打着花神的名號賺這筆不義之財,花神不會保佑他家!”紫殷提着她們買的東西,跟在耿婳身邊幫腔。
阮若和芊芊不以為然,但花燈錢是耿婳付的,也不能說什麽。
城內從沒這麽熱鬧過。天上煙花絢爛,勾欄裏載歌載舞,人聲鼎沸;廟會裏祈福的人接踵而至,街上貨郎售賣吆喝,女郎們歡聲笑語,對着月亮許願。船頭、橋邊、河岸上都擠滿了向花神許願的青年男女。
耿婳陪她們兩個來到岸邊。粼粼的水面上布滿一盞盞明亮的蓮花燈,遠遠望去仿佛下墜的星河。
芊芊将河燈慢慢放進水面,跪在岸邊雙手合十。
阮若閉眼嘀咕:“花神保佑我今年一定要嫁出去,花神保佑我今年一定要嫁出去……”
“這世上根本沒有花神,這世上根本沒有花神……”耿婳湊到她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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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讨厭!”阮若氣得推搡她。
耿婳大笑着脫了鞋襪,平躺在岸邊階上,雙腳在淺水裏撲騰。
“走,我們不和她玩!”阮若挽着芊芊往外走。
紫殷立刻坐到她旁邊:“掌櫃的,我陪你。”
“走開,我想一人靜靜。”耿婳閉目養神,享受着暮春夜裏的閑适。
過了一會兒,她旁邊又傳來腳步聲。
耿婳睜開眼睛:“不是讓你走開?”
映入眼簾的是個消瘦的男人,穿着淡粉色的袍子,渾身酒氣,頭上還別着一朵鮮豔的月季。
“敢問姑娘願與小生同賞月景否?”
耿婳擺了他一眼,“滾。”
這麽油膩的開場白言情話本都不寫了,竟然還有人搞這一套。
許淵舔着臉湊近:“姑娘好生眼熟。”
耿婳簡直想笑,剛要挖苦他幾句,忽而看清這人的正臉。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她,當耿婳想起是誰後,許淵也同樣露出恍然的表情。
“魏夫人——”許淵扭頭“呸”了一聲,笑着說:“耿姑娘,別來無恙。”
“幸會,幸會。”耿婳保持風度。
她腦子一團懵,這個遠在京城的人為什麽出現在揚州。難道他也受到了政敵打壓?
這就說明魏巍短時間不會離開揚州了。
耿婳心情一下就不好了,擡腳一踢濺起大片水花。
“什麽風把翰林大學士吹到這兒了?”她支頭問。
“別別別,這官銜我可擔不起。”許淵跟她說了處境。
耿婳稍微開心了一點,“所以你來投靠魏巍的?”
“去,給他臉呢。”許淵躺下對着耿婳笑彎了眼,臉頰一片酡紅。
“這話老娘愛聽。”
許淵饒是驚訝:“你變化可真大。”
他對耿婳的印象一直留在三年前,于是絮叨起家庭。
“你爹砍頭後家産充公,你繼母和弟弟沒錢打點,在獄裏足足蹲了兩年。”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耿婳神色。
果不其然,她露出了複仇後的快意。
“去年那娘兒倆放出來靠乞讨活着,我來揚州前還在城郊遇見他們拾荒,說要來揚州投奔親戚。”
“關我什麽事。”耿婳歡快地笑道,“還投奔親戚,死了才好呢。”
許淵素來愛傳八卦,誰想這些消息都沒讓她驚奇。
“吶,我再給你說個事兒,你可別往外傳。”
“嗯哼。”耿婳發出一個鼻音。
“魏巍,你認識吧。”許淵湊近,“其實他喜歡你。”
“什麽?”
夜風吹過耳畔,她以為聽錯了。
許淵打了個嗝,頓時一片難聞的酒氣。耿婳捏着鼻子遠離他。
“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見。”
“我說!”許淵朗聲,“他喜歡你!魏巍喜歡你!”
耿婳只覺得耳邊的風呼嘯得更厲害了。
“嘿嘿,以前不知道吧?”許淵嬉皮笑臉。
“你聽他說的?”耿婳揚起眉毛。
許淵道:“這還用說?熟悉他的人一眼都能看出來!不然他憑啥和你個小門小戶結婚?噢,婚後還老愛去你房裏恩愛,還讓你往值房裏待!他那種出身的人傲得很,那麽大歲數連個通房婢都沒有,旁人根本近不了他身,他倒好一個勁兒往你被窩裏湊……”
許淵還在喋喋不休:“得虧你活着呢,不然他隔三差五找我哭去。還說什麽睹物思人,就那雙破鞋穿了三年還不扔……”
耿婳陷入沉思。
“這老男人也是活該,好意思拱這麽水靈靈的白菜!今兒落得孑然一身也算遭報應了!”
“許淵!”
一聲怒吼震得水面發顫。耿婳和許淵聞聲扭頭,魏巍就在臺階上方,不知道站那裏聽到了多少。
看表情,怕是和他相關的都聽進去了。
“呦,伯琳兄!別來無恙啊!”許淵忘乎所以,高興地朝他招手。
魏巍盛怒地下臺階:“你給我起來!起來!!”
“告辭。”耿婳拿團扇拍了拍許淵頭上的月季。路過魏巍時,她不掩驚異地看了他一眼。
魏巍不知如何面對她,一直躲避她的眼神。直到耿婳的身影遠去,他三兩步拽起爛醉如泥的許淵,叫道:“你跟她說了什麽!啊?!”
“你不都聽見了?”許淵煞有介事說,“看到沒,這才叫追姑娘。以前她多恨你啊,剛剛态度不好多了?”
許淵看望耿婳婀娜的身影癡癡發笑。
“你看什麽!”他大怒,“你還看?!”
許淵詫異道:“誰不愛看美女啊!”
魏巍怒目圓瞪,氣得胸膛起伏。
“許你看就不許我看?”
許淵又補了一刀:“她已經不是你夫人了。”
魏巍一把松開他,任由許淵摔了個狗啃泥。
耿婳搖着扇子去尋紫殷等人,最後在一家糕點鋪下找到了她們仨。
“掌櫃的,什麽事你這麽高興?”阮若正在舔糖人。
耿婳笑着搖頭:“沒什麽,就是想通了一些事。”
短暫的花神節後,又回到了工作時間。耿婳提拔阮若做了吉慶街老店的店長,一人帶着紫殷和芊芊來了新店。
西街初建,入駐的商鋪不算多。城民愛光顧這裏,生意自然好。新店開了上下樓層,可惜沒有休息的地方,回回中午晚上她都要去老店躺一會兒。
臨睡前,她總要先讀伍聽肆寄來的信。他這些年忙着在暹羅做生意,将那邊便宜新奇之物運回來高價賣出,買賣間賺個盆滿缽滿。
閑暇時刻,她也不忘給伍聽肆寫信:小肆哥哥,你今年什麽時候回來?我跟你說哦,婳兒已經開新店啦。上回給你寄的玫瑰香粉喜歡嗎?我最近在研制新的……
耿婳盤算着這幾年的積蓄,心想可以在西街附近買個小院。她在信裏告訴了伍聽肆。雖然已經自力更生,但這些年她還是願意與他說些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因為他是她一路上蛻變成長的見證人和引路人。
過了幾日,耿婳收到一封請柬。
“為表歉意小生将于明晚酉正于靈雲樓頂與您共飲瓊漿,同賞明月。美豔動人的耿娘子一定不忍心拒絕我。前京城翰林院大學士許某參上。”
耿婳看着這封矯情造作的請帖就想笑,心情好的時候總會做些順人心意的決定。
翌日,耿婳準時去了約會地。
靈雲樓頂響應本月花神節,專門在樓頂搭建了賞月的亭子,周遭的圍欄插滿鮮花和柳枝,裝點得宛如空中花園。
暮春夜晚,明月當空,溫和舒适的風拂過臉頰,吹得人心曠神怡。
耿婳來得早,獨自坐在桌前托腮賞月。
“小婳姑娘,沒想到你真來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男人的腳步聲傳來。
耿婳回頭一看。許淵穿着一身灰色直裰,松松垮垮的衣服顯得他更加單薄。他好像睡了一覺才醒,松弛得像在自家內室裏。
“許大人盛情難卻,我怎麽好掃了興致?”耿婳剛想問他這身打扮,就見又有人進來了。
許淵笑嘻嘻說:“哎呀,正好我不認路,伯琳帶我來一趟。”
魏巍頭戴玉冠,腰佩玉環,一席杏白圓領袍衫凸顯身材,領口和袖口用細密的金線繡着幾多淡雅娟秀的杏花,綢面絲滑,十分襯他。
怎麽看,他都更像個赴約的人。
耿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許淵突然捂住肚子“哎呦哎呦”叫起來。
魏巍:“怎麽了,許兄?”
許淵:“魏兄,我、我突然肚子疼,想去看郎中!”
魏巍:“我陪你去!”
許淵:“別、別,你留下來幫我照顧耿掌櫃。我花神節擾她清淨,正要擺酒宴道歉!”
魏巍:“好,我替你罷!”
許淵:“多謝!多謝!”
魏巍:“走好。”
許淵拱手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以示感激,而後被玄海攙扶着離開了。
魏巍送走許淵,正經八百地坐到耿婳身邊。
“耿掌櫃,別來無恙。”
他笑得标準,語氣溫和,好像真的在幫好友應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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