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0-上

第31章 30-上

30.

醫院的團建地點選擇在了附近的一家KTV，除了當天值班的醫生，其餘的人都選擇來參加團建。有人帶女友男友過來，也有人帶親人，小魚帶了麥冬。

麥冬在影樓工作到很晚才下班，他跟拍的模特遲到，導致整個組的進度都被拖慢。麥冬晚上八點才開始收拾攝影器材，新來的助理王晉是個暴脾氣的主，看不慣那些拽得眼睛跟長在腦袋上一樣的模特，便對麥冬說：“老師，你不是跟SK雜志社的季主編很熟嗎？你跟主編說說今天那模特哥呗，省得別人還以為你是省油的燈。”

麥冬皺了皺眉：“我不認識季主編。”

“不可能，工作室裏誰不知道你是SK雜志的季主編介紹過來的？季主編跟咱老板是鐵哥們兒，要不然老板怎麽會讓你一個新人進來工作？”王晉說。

王晉被派來當麥冬的助理，就一直不服氣。麥冬是個外行人，剛從助理轉正，他一個專業院校的攝影系學生，憑什麽要來給一個外行人當助理？

麥冬性格單純，一門心思地就想要好好學攝影，專業書籍看了不少，拍攝也盡心盡力，偏偏對人心總是看不透。王晉不服他管，他就不管，髒活累活都自己做，器材都是他自己搬。

“我不認識季主編，你以後不要說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麥冬說，“誰都有特殊的情況，今天的模特雖然遲到了，但專業能力很不錯，整個拍攝過程也省了不少時間，之所以拍攝時間延長，是我想要追求更好的效果。我有讓你選擇提早下班，是你堅持要留下來的。”

麥冬根本沒有想要怼王晉，只是在陳述事實。

可在王晉眼裏壓根不是這樣，王晉就覺得麥冬這個外行人在給他下臉子，覺得是麥冬矯情想要在領導面前好好表現，才導致這次拍攝時間延長。

所以在麥冬走後，王晉又跑去組裏大家夥拉的小群裏陰陽怪氣說麥冬不好的地方，他說麥冬今天本來要和男朋友約會，結果因為言一老師遲到了一會兒就開始抱怨。

有人不知道麥冬是同志，王晉又開始模糊地解釋，導致群裏的人更覺得麥冬是關系戶，沒有能力還瞎指揮。

麥冬不在這個小群裏，因此也不知道這些群裏的人情世故。他現在用的相機是影樓的，比較舊。

麥冬時常會把相機帶回家，有靈感時就會用相機拍攝構圖。

九月末，天氣已經變得冷了，麥冬到KTV包間時，大家已經開始唱歌。麥冬在角落找到被別人灌醉的小魚。

麥冬伸手戳了下小魚的鼻子，小魚砸吧幾下嘴，睜開眼瞧見是麥冬在自己面前，就安安心心地閉上眼，還把自己旁邊用來占着位置的衣服拿開，把角落一個小小的位置讓給麥冬。

其實原本的團建地點應該是海邊別墅，言許都訂好了位置，結果審批一直不下來，說是醫生不能這麽鋪排。言許只能把團建簡而化之，進而簡化成了KTV局，待會兒大家再轉戰一家酒店吃個飯。

大家都在唱歌，只有小魚在玩麥冬的手指。麥冬拿出相機給他拍照，小魚對着鏡頭比耶，還耍帥地壞笑，真有點電視劇裏陽光黑皮少年的感覺。

麥冬看見小魚右耳朵上的耳釘，是銀色的。明明前兩天還沒有，不知道小魚什麽時候打的耳洞。

“怎麽想起打耳洞了？”麥冬問。

小魚擠了擠麥冬，挨麥冬挨得更近，他湊到麥冬面前，把耳朵露給麥冬看：“你不喜歡我打耳洞嗎？我的耳釘是定做的，上面刻着你名字的縮寫‘MD’。你看，我戴上這個麥冬專屬耳釘，是不是就代表我是你的了？”

麥冬說：“不是。”

“我是誰的，我說了算，你說了不算。”小魚靠在麥冬肩膀上。

KTV裏有人問周董的《告白氣球》是誰點的，小魚欣欣然地舉起手。言許起哄問：“喲，小師弟要向誰告白呀？點這麽甜的歌。”

小魚把腦袋扭向麥冬，麥冬慌了起來，他不打算讓小魚在這麽多人面前出櫃，所以只好制止了小魚想要說出口的想法。

小魚見麥冬慌張的模樣，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他緩緩張口，幾個女醫生總是以小魚的姐姐自稱，小魚平常老幫她們幹活兒，她們對小魚挺愛護，因此也對小魚唱歌的事兒開始起哄。

麥冬想要阻止，卻來不及。

小魚一張嗓子，衆人臉上熱鬧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來。

五音不全說的就是小魚，偏偏小魚一點知覺都沒有，唱完之後還特別自信地把麥克風拿在手裏，問言許他要不要再來一首。

言許說：“你以前和我說你唱歌是你們那兒最好聽的人，你确定你是唱的最好聽的，而不是最難聽的？”

小魚自信說：“當然，麥冬說的還能有假？不信你問麥冬。”

小魚問麥冬：“我是不是唱歌最好聽的？”

麥冬尴尬：“是……”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言許腦殼疼。

團建完，麥冬就扶着小魚往家走。小魚挨着麥冬，走得特別慢，麥冬一旦走快了，小魚就扯着麥冬的袖子，說：“你等等我，和我并排走。”

路燈圈出兩個人的影子，黑色的影子帶着暖橘色的光暈，讓人看了特別安心。

城市裏很少看見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小魚擡頭看着天空，說：“麥冬，我好想回老家，老家的星星亮得好像螢火蟲近在眼前的光一樣，我可以通過天氣的好壞來判斷你會出現房子前面的葵花地，還是後面的煙草地，又或者是駱駝圈和後山的山坡。我可以把碎碎冰大的那一根給你，碗裏最大的肉給你，我有的東西，我都可以把最好的分享給你。”

小魚的話勾起了麥冬不算好的回憶。

小魚七歲那年掉牙，當時麥冬還在讀高一。小魚特別黏着麥冬，麥冬去讀書了，小魚就抓着麥冬的阿奶問：“阿奶，麥冬呢？麥冬怎麽還沒回來？你是不是把麥冬賣了？”

阿奶給小魚解釋麥冬去上學了，小魚不懂，只覺得上學很不好，麥冬一上學就要丢下他。

小魚七歲生日那天才開始掉第一顆牙，他特別寶貝，把牙齒藏起來，要給麥冬。麥冬 回到家，書包還沒丢，就被小魚撲個正着。

小魚捂着說話漏風的牙齒，對麥冬說：“麥冬麥冬你回來啦？你快把手打開，我給你一個寶貝。”

麥冬好笑着伸手：“幹嘛啊？又去哪兒摘了什麽花給我？”

小魚喜歡摘野花送給麥冬，哥說他對麥冬的喜歡很廉價，幾朵野花都能當送人的禮物。

“才不四（才不是）！”小魚說。

他把牙齒放在麥冬手掌心，麥冬驚訝地看着小魚：“你開始換牙了？”

“嗯吶！”小魚點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麥冬，“我飯牙啦！（我換牙啦！）”

小魚年紀很晚才開始換牙。

小魚說，牙齒是他最好的東西，所以一定要分享給麥冬。

對于小魚擁有的“最好的東西”，麥冬不太好評價，譬如那顆牙齒，麥冬絕對是不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