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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文字消息轉化成聲音, 從腦海的最中央發出,又朝身體的每一處骨骼擴散。喻京奈看着梁硯商的眼睛,胸腔內震顫兩下, 又被梁硯商的話聲拉回。
“奈奈,謝辛樓他們還沒到, 我們可能需要等一下。”
熟悉的嗓音從左耳竄到右耳,不輕不重地刺激到鼓膜, 喻京奈猛一驚醒, 眼神閃爍兩下, 不自然地偏移開, 随後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的愣怔太短促, 梁硯商沒來得及捕捉到。他牽着喻京奈往裏走,讓她緊貼自己, 閃避開洶湧人群。
喻京奈心髒不正常的跳動還未平息, 節奏太快擾亂她的思緒。周遭繁雜人聲鼎沸,越臨近入口處,悠揚的音樂越清晰。空氣裏隐隐有酒水氣, 喻京奈有點摸不清頭腦。
還沒喝酒呢怎麽就醉了, 不然身上怎麽這麽燙。
被梁硯商拉着往裏走, 步子不急不緩, 是對方有意遷就着。喻京奈的視線從自己裸粉色的細高跟,到梁硯商那雙黑皮鞋,又緩緩上移,落到梁硯商牽着她的手掌。
溫淙也的那句問話再次浮現在耳邊。
心髒又是劇烈的一次收緊, 喻京奈嘴唇緊抿。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梁硯商那樣的老古板!
他們明明!明明…明明是塑料夫妻來着…
就算!就算是有點好感…那也得是梁硯商先喜歡上她的!嗯!
在梁硯商帶着喻京奈來到既定的位置時, 喻京奈已經姑且平複好了自己的心情。只是臉頰上的紅色尚未褪去,不過酒吧內燈光本就偏暗, 不尋常的顏色可以輕易隐藏其中。
“這裏!”
喻京奈聽到熟悉的聲音,剛一擡頭,就見宴逐青搭着座椅靠背轉回身來朝他們招手,“來得夠早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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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張方桌上只有宴逐青,梁硯商問:“沈岱呢。”
“那兒呢。”宴逐青下巴一擡,往吧臺的方向看,“瞧見沒,沈大公子搖身一變成調酒師了。”
順着方向看過去,不規則的流線型吧臺後站着個身形颀長的男人,白襯西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黑色袖箍緊束着大臂肌肉。此刻,他正将裁割利落的冰塊放入調酒壺中,拇指抵住上蓋,骨節分明的四指貼着壺身,手背青筋脈絡明顯。
男人有節奏地将壺中酒液搖勻,姿态閑散,背後展櫃燈光打落,襯出幾分冷清。
聽着動靜,男人擡頭看了眼,朝梁硯商他們揚了下手掌。
“沈岱。”梁硯商偏頭同喻京奈介紹走過來的男人,“之前在厘桉吃飯的時候見過。”
“嗯。”喻京奈心不在焉,“沒什麽印象。”
“……”
待給面前的女士推過去那杯幹馬天尼,沈岱繞過吧臺走向梁硯商他們在的位置,“難得你們都有空來捧我的場。”
“怎麽每次你攢個局都能在你自個兒的場子,上回是在瑞庭,這次又趕上你酒吧開業,合着你盤算好的是吧。”宴逐青掃他一眼,“倒是把自己拾掇得像模像樣,到處抓我們來給你的地兒熱場子呗,難怪前幾天謝辛樓組局你借口不來,原來是偷摸忙這活兒計。”
聞聲,沈岱唇邊勾起個弧度,一只手抄着褲帶,另一只手指節曲起,用指骨輕輕磕了兩下桌面,“我要是真盤算個明白,今天你喝的每一口酒都別想白從這兒帶走。”
“……”
宴逐青懶得和他掰扯那麽多,反正他向來說不過沈岱,幹脆換個話題,“你這酒吧是沒招到人?怎麽還得你這個老板來親自調酒?”
“暫時搶了調酒師的活兒而已,随便調着玩兒。”說完,沈岱把目光移向梁硯商身邊有些走神的喻京奈,不過幾秒種又收回視線轉而落到梁硯商身上,“不過你能松口放喻二小姐過來,還挺讓人意外的。”
聞聲,喻京奈擡眼看過來,“意外是因為他很難說話?”
“可能吧。”沈岱笑,“不過或許只對我們這樣。”
梁硯商:“沈岱。”
“行,打住。”感受到梁硯商警告的視線,沈岱雙手重新抄進褲兜,下巴往隔壁桌的方向一擡,“今天你們喝的就當是我請喻家兩位小姐的。”
尋着沈岱示意的方向看去,喻京奈正好與隔壁桌的喻京熹視線相對。方才因着酒吧內光線昏暗看不清明,此刻被沈岱一指明才發現。今天她穿着件鏈條挂脖黑裙,酒吧內線條燈光打落在她肩頭,顯出兩片清瘦蝶骨。
此刻她兩只手肘撐在圓桌上,右手拿着個瑪格麗特杯,剛從紅唇處離開,杯中酒液輕輕晃蕩,在杯口處搖了半圈。
喻京熹微微彎唇,朝喻京奈勾了下眉毛。
許久沒見過喻京熹,喻京奈瞳孔微亮,簡單和梁硯商說了聲,就走過去坐到喻京熹對面,“為了見你,大好的休息日我都沒用來睡覺。”
喻京熹笑,“這麽看來我還挺重要。”
“當然啦,畢竟我最愛你啦。”喻京奈又軟着聲音和喻京熹說話,靈俏的眼睛彎成月牙的弧度,笑容嫣然,任誰看都得心軟。
“少和我來這套。”喻京熹指她一下,“雞皮疙瘩都掉了,說吧,又有什麽事兒?”
果然是姐妹,都不用說就明白對方的意思。
其實也是突然來的想法,因着方才溫淙也那句話,喻京奈是想找喻京熹這個過來人借點經驗的。可話到了嘴邊,又不免猶豫起來開口的方式。
看出她的顧慮,喻京熹紅唇微揚,打趣道:“什麽情況,還有我們奈奈這麽勞神的時候呢。”
喻京奈面色微赧,唇肉咬了兩下,往梁硯商那邊看了眼。
“姐,我最近有個小煩惱。”
“你說。”
喻京奈停頓兩秒。
“萬一梁硯商喜歡上我了怎麽辦?”
“……”
說這話時,喻京奈身體前傾,上半身都靠過來,聲音壓低,一雙烏亮的眼睛直溜溜的。
隐隐察覺出隐晦的意思,喻京熹沒拆穿,眼尾不動聲色地上翹,“那不很正常嗎,我們奈奈不僅漂亮性格又好,還是個搞事業的青年陶藝家,他喜歡你理所應當。”
喻京奈耳熱一瞬,“可是我們是塑料夫妻啊,之前不都是在長輩面前裝裝樣子嗎?”
除了在床上。
“假戲還能真做呢,更何況你們這是真結婚。”
終于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喻京奈順勢問下去。
“那…那,我是說萬一…”喻京奈摸摸鼻子,輕輕咳了兩聲,盡量讓自己語氣輕松,“萬一我喜歡上梁硯商怎麽辦?”
果然,一切都在喻京熹意料之內。鋪墊了半天,在這兒等着她呢。
早看穿喻京奈到底要說什麽,眼下她終于問到點兒上,喻京熹輕笑着,“那不更好了,直接變兩情相悅的真夫妻了。”
“……”
“不…不是…”喻京奈抓狂,嘴巴開合半天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她想問的是如果是她單方面喜歡梁硯商怎麽辦啊!!
不行!!這種情況絕對不能發生!!
眼看喻京奈白淨的小臉就快擰巴着團了,喻京熹不再逗她,放下酒杯,雙手自然支在桌子上,表情多了幾分認真,“奈奈,記不記得上次在厘桉,我和你說了什麽。”
喻京奈皺着眉毛,沒說話。
“雖然我和梁硯商不熟,不過生意上也算打過幾次交道,我能看得出來,他不是輕易會和人逢場作戲的風格。”喻京熹拉住喻京奈的手,嬌慣着又帶了幾分早有預料的無奈,“當時讓你悠着點兒了吧,你不聽我的。”
“不過現在也好,對你倆都是好事。”
沉默片刻,喻京奈老實道:“沒聽懂。”
女孩子一本正經,喻京熹不自覺笑出聲,“你和梁硯商還真有點像了。”
“……”
喻京熹朝她眨了下眼睛,“簡單點,就是放寬心享受吧。”
這話模棱兩可,意思隐約。
享受什麽?
梁硯商不會逢場作戲…那就是來真的嗎?
這時,喻京奈突然聽到身側一陣動靜。聞聲回頭,看到謝辛樓走過來,宴逐青和他打着招呼,“怎麽你們夫妻倆還分頭行動?”
謝辛樓應聲往喻京奈她們這桌看了眼,同喻京熹對視。
暗色中匆匆一次交錯,喻京熹率先收回視線。
謝辛樓喉頭微緊,罕見地沒追着喻京熹,反倒是敲了敲宴逐青的位置,語氣不耐,“往那邊挪個位兒。”
“嗬,今兒您又鬧哪出啊。”宴逐青八卦地看一眼隔壁桌,“平常跟喻京熹跟得那麽緊,這毛病治好了?”
謝辛樓沒給眼神,眉宇凝着,神色冷厲的吓人。
就這畫面,但凡長雙眼睛也能瞧得出來不對勁。喻京奈偷偷看喻京熹一眼,只見她沒什麽情緒地抿着酒,倒是看不出來什麽。
“和姐夫吵架了?”喻京奈試探着問。
“沒有。”喻京奈敷衍着,好像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喻京奈心下了然,也不打算問了。
反正依着對謝辛樓這位姐夫的淺薄了解,他們這樣冷着對方的狀态是過不了多久的。
然而,喻京熹和謝辛樓還真就冷了彼此一晚上,隔壁桌上了好幾次酒水,看來喝得正興。
臨到散場,就在喻京奈以為他們會繼續冷下去的時候,自己肩膀突然被人戳了兩下。一回頭,看見謝辛樓那張情緒不太美妙的臉。
“奈奈,梁硯商喝醉了,可能需要你過去一下。”
“?”
“……”
假裝看不出他蹩腳的演技和拙劣的借口,是喻京奈對這個姐夫最大的體面。
不過幾步之遙,喻京奈坐到謝辛樓在的位置,卻發現梁硯商正低頭按着鼻梁。
這是真醉了?
還沒等喻京奈問,旁邊傳來宴逐青悠悠一句,“有些人吶,情場失意跑來這兒灌醉別人,罪過罪過。”
說完,站起身轉頭去吧臺找沈岱去了。
喻京奈後知後覺宴逐青的意思。
合着謝辛樓為了找借口坐到喻京熹身邊,所以專門灌醉了梁硯商用來支開她?
也不知道梁硯商酒量怎麽樣,喻京奈坐得離他更近了些,輕聲喚他的名字,“梁硯商?”
沒有回應,喻京奈繼續喚,還是毫無反應。
難道醉倒不省人事了嗎?
喻京奈眉心微蹙,手心搭住他的肩膀晃了晃,“梁硯商,你喝醉了嗎?梁硯商——”
“沒有。”一只骨骼感重的手掌輕輕貼住喻京奈的手背,“我沒事,奈奈。”
“你看起來可和你說的不一樣。”喻京奈抿唇,貼得更近了些,“你轉過來,我看看。”
稍頓,梁硯商喉間溢出聲輕笑,終于偏過頭來,“行,你仔細看看。”
就這麽一眼,喻京奈心髒劇烈縮動。梁硯商面上沒太大變化,不過這樣近的距離,輕易便能發現他眼尾不正常的熏紅。他平常冷淡涼薄的時候多了,就是在床上的時候放開些,也很少有這樣放.浪的神情。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深邃幽暗,上面似乎覆蓋了層粉紅色的霜霧。梁硯商唇邊勾着笑,眉眼少見地多了幾分輕佻之色。
下一秒,喻京奈的側臉被人捧住。
男人粗糙的指腹碰着喻京奈的臉頰,觸碰她的眼尾,鼻尖和唇角,“奈奈看出什麽了嗎?”
喻京奈被他這模樣驚愣住,好半天沒說話。
“梁…梁硯商,你喝醉了。”喻京奈拉住梁硯商的手,想把他的掌撥下來,“梁…”
“我沒醉。”梁硯商笑着否認。
喻京奈哪裏還信梁硯商的話,拽着他的手臂就要拉着走,“不行,你不能再喝了,你得回家,我…”喻京奈頭大,“我可扶不動你,你坐着別動,我去找司機。”
說完,喻京奈轉身便要走。然而身體剛起來一部分,整個人又被梁硯商拉住手臂扯回來。
轉瞬之間,梁硯商偏頭靠近,帶着股酒氣,唇角貼住她耳邊。溫熱的唇瓣開合時會蹭過喻京奈耳珠,引來陣陣酥麻的顫栗感。
他們極少在公共場合親密,此刻周遭嘈雜,梁硯商卻置若罔聞。喻京奈被梁硯商的寬闊身軀環住,不正常的氣氛将他們拴在一起。
喻京奈想推開,梁硯商卻桎梏住她的手腕。
身體貼靠住,從遠處看會以為他們在接吻。
男人的聲音很沉,帶着濃烈的顆粒感,尾音不重,語調平,正正經經地闡述着。
他說:“沒醉,很清醒,還能和你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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