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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流線型吧臺邊, 沈岱正用吧勺在調和杯中攪拌,他擡眼望向喻京奈和梁硯商的方向,調侃幾分鐘前晃晃蕩蕩走過來的宴逐青:“把個醉倒的丢給人家, 你倒是會當甩手掌櫃。”

宴逐青沒個正形兒地靠着,手中握着杯尼格羅尼, 玻璃杯底輕輕扣在桌面上。

“什麽叫甩手掌櫃,我這是給人夫妻倆相處空間。”宴逐青饒有深意地看了眼不遠處, “瞧見沒, 我剛走幾分鐘啊, 這倆就抱一塊兒了。”

沈岱沒擡頭, 低笑着, “你管人家呢。”

“成成成,左一個成家的我沒法兒管, 又一個成家的也一樣, 我這不就來找你了?”宴逐青喝了口,“這謝辛樓也真夠缺德的,為了找個由頭往喻京熹面前晃, 硬是和硯商喝成那樣。他從小酒罐裏泡大的, 誰能喝的過他?”

而被說成是酒罐裏泡大的謝辛樓此刻卻也感覺自己是真喝醉了, 不然怎麽能被喻京熹當空氣似的晾這麽些天, 還能上趕着湊上去。

然而自己剛坐到喻京熹對面,話還沒說上兩句,對方站起身就走。

謝辛樓盯着她的背影,瞳底像淬了冰, 胸腔微微起伏。也就幾秒鐘的功夫, 謝辛樓就變了主意,擡步跟上去。

原本喻京熹是想去吧臺拿杯金湯力, 也是想換個地兒坐,省的留在那裏要被謝辛樓的眼神吞了似的。然而快要走到吧臺時,邊上突然過來個人,眼看着就要撞上,肩膀被人握住往回一勾,下一秒就跌進個結實胸膛裏。

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看路。”

知道後面是誰,喻京熹也沒理人,忙去瞧方才差點和她撞到一起的那個人。對方許是也吓了跳,往後退了半步差點沒站穩。是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姑娘,身形纖瘦,此刻稍有局促。

“你沒事吧?”喻京熹關切道。

對方連忙搖搖頭,剛想說什麽,視線觸及喻京熹身後,瞳孔因着怔忡縮緊,話聲凝滞。

目光稍有閃避,不過片刻便又重新看過去,“哥。”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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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凝住,連同沈岱的臉色一起。

就在這時,不遠處好像有人叫了這姑娘名字。只見她神色疏離地朝沈岱微微點了點下巴,便迅速向前同沈岱擦身而過。

好半天,沈岱就停在那裏沒動作。

喻京熹察覺到幾分奇怪,擡頭看謝辛樓一眼,四目相對,又覺得不自在,伸手推開他往洗手間的方向去,謝辛樓緊随其後,留着剩下的宴逐青一頭霧水。

“哥?”宴逐青坐着高腳椅斟酌着這個莫名其妙的稱呼,“沈岱,你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

誰不知道京市沈家這一輩兒只有沈岱一個,妹妹是從哪兒跑出來的?

問話聲落下,并沒有接到回應,吧匙的攪拌聲停住。

片刻,空氣仿佛終于有所流通,沈岱眉宇間有幾分冷厲的不耐之色,“她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她哥。”

-

要不是有司機在,喻京奈今天可能真的要和梁硯商砸在Autumn整晚上。

不過梁硯商這人有一好處是酒品不錯,喝醉了還能穩着走,也不鬧騰,但喻京奈還是不放心,兩只手緊緊纏着他胳膊,怎麽都不放開,生怕一個不小心直接把人摔了。

梁硯商偏頭看向喻京奈,只覺得要是沒有這根袖管,估計手臂都得被她的五指按出幾個洞來,“抓這麽緊,這麽怕我丢了?”

喝醉的梁硯商也有個不好的地方,不禁欲,撩撥人的話冷不丁就會冒出來一句。

比如方才在酒桌上時靠在她耳邊的那聲,吓得喻京奈差點當場敲暈他。

該解風情的時候冷冰冰的像塊木頭,該閉口不言的時候又浮浪的很,什麽都說。

這話出口時,喻京奈和梁硯商剛走到酒吧門口。聽到突然冒出來的這一句,喻京奈忙去捂梁硯商的唇,壓低聲音道:“能不能別說話!”

梁硯商笑容沒有收斂,“行啊。”

說話時嘴唇碰到喻京奈的手心,說不好是無心還是故意。

回程的路又是那輛帶着隔斷的勞斯萊斯幻影,梁硯商靠着座椅,左手指尖上下輕輕按着鼻梁,右手緊緊牽着喻京奈的手指不放。

就算梁硯商不說,喻京奈也能察覺出他的疲倦。冷峻漠然的臉一如即往,如果不是他此刻超乎尋常的…黏人,還真看不出他喝醉了。

他雙腿疊着,後脊緊靠着座椅,身形修長,坐姿清雅,和喻京奈認知裏那些爛醉如泥東倒西歪的醉漢完全不同。

盯了梁硯商足足半分鐘,喻京奈壓着扶手箱靠過去看他。

眉骨冷硬,睫毛根根分明,不動的時候有點像沒有呼吸的雕塑。

忽而,雕塑成精似的睜開眼,擡手點下身側按鈕,隔斷透明玻璃窗瞬間變灰,遮擋住前排的光景。

喻京奈吓了跳,身體往回靠,奈何手指還被人箍在掌心,也沒退多少距離。

“你幹嘛把玻璃調成這樣。”上次在這輛車裏和他做了什麽還記憶猶新,喻京奈很難不警惕。

梁硯商看向她,聲音平緩沉穩,“方便你對我做些什麽。”

“……”

“!!!”

頭一次,喻京奈在梁硯商車裏有了想跳車的欲望。

跳車出去給他買解酒藥。

頂着這麽一張禁欲克制的臉,實在很難想象他能說出這麽…風騷的話。車廂內的空間顯得越發逼仄,喻京奈感覺自己快透不過氣了。

偏偏梁硯商俨乎其然,喻京奈想和這個醉鬼撒氣都沒處撒。

羞怒的悶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喻京奈猛地偏開腦袋不想理人,用力扭了下手腕掙脫開,然而力道太重沒來得及收回,手往外面打落,下一刻,喻京奈聽到聲悶響,指尖碰到柔軟。

喻京奈回過頭,就見梁硯商的掌心朝上,托住她的手。而他的手背就磕在扶手箱邊緣,方才那聲悶響就是撞到邊角而發出的。掌心給喻京奈的手指做了肉墊,隔開她與堅硬。

剛剛掙紮的力道不小,想來沖力很強,是會很痛的。可梁硯商面色仍舊平靜的很,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

被這突如其來的磕撞吓了跳,喻京奈趕忙拿起梁硯商的手去看,卻被他反手回扣住。

“梁硯商。”喻京奈有些驚慌地扯着他,然而對方卻搖了搖頭。

“沒事,不疼。”說完,梁硯商回靠進座椅,拇指若有若無地蹭着她虎口細軟的皮膚,溫聲道:“有點困了,一會兒到了之後你再叫醒我好嗎。”

迎上他柔和的眼神,喻京奈到底是沒說什麽,只是默不作聲地将他的手抓牢了些,“嗯。”

一路無言,梁硯商安靜地閉着眼睛,呼吸平穩。

其實壓根不需要喻京奈的叫醒,車子駛進車庫的瞬間,梁硯商就像有感應探頭似的自己睜開了眼睛。

老實說,因為梁硯商下車的步子太穩,喻京奈甚至在懷疑他是不是睡了一覺酒醒了。

若是非說和正常時候有什麽不同,那就是從車庫到房間的整條路,梁硯商和喻京奈都是牽着手的。以至于薛姨看到都兩眼冒光,笑得牙不見眼。

緊扣的掌心直到門關上後才松開,喻京奈進衣帽間前看了梁硯商一眼。只見他脫了西裝外套,坐在床尾凳上,脊背微微弓着,雙肘撐着膝蓋。

他低下頭,左手手掌覆上眼眶,閉着眼睛,輕輕揉按兩側太陽穴。

看起來似乎是不太舒服。

喻京奈的步子微停,猶豫片刻還是道:“我讓薛姨做了醒酒湯,應該一會兒就好。”

話聲落下幾秒,男人輕輕應了聲嗯。

不過他仍是斂眸坐在原處,眉心微蹙,想來是難受的很。

喻京奈的步子忽而間有所轉動,不過在對向梁硯商的瞬間又停下來。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到底還是沒有走過去。

時間比較晚,喻京奈便直接去了浴室洗澡,出來後發現卧室內的主燈關了,只留了盞床頭小燈。

梁硯商撩了被子躺上去,只一條腿還搭在床邊。

浴室昏黃的光線落進室內,連帶着溫熱的水汽一起霧蒙蒙灑下來。喻京奈步子緩慢,最終停在梁硯商身側。

床頭桌上放着碗喝了一半的醒酒湯,光線下,還在袅袅地冒着熱氣。梁硯商似乎是睡着了,領口的襯衫紐扣解了兩顆,後頸随意枕着,胸口微微起伏。

就那樣看了會兒,喻京奈慢慢在床邊蹲下,兩只手扶在床邊。

這樣的距離,喻京奈能清晰聽到梁硯商的呼吸聲。他沉睡着,清俊五官線條流暢,不靠近床頭燈的那邊落下幾分陰影。

喻京奈鮮少有這樣靜靜觀察梁硯商的時候,毫無閃避地,将目光落向他。

房間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從看到溫淙也消息時便響起的那股詭異心跳聲又來了。

抓着床單的手指微微收緊,喻京奈突然回憶起前些天偶然在和季珩的對話中聽到的,不知是誰說了句。

[過硬的本事和漂亮的臉蛋選一個,往他跟前晃一圈,搞不好能給你個眼神。]

喻京奈抿唇,随口嘟囔了聲,“所以你和我結婚是覺得我有過硬的本事,還是漂亮的臉蛋?”

嘟囔完又覺得沒意思,這樣的一抓一大把,剛好碰上了而已。

聳了聳肩,喻京奈便準備站起身。可就在這個時候,熟睡的男人嘴唇突然動了兩下。

“這些你都有。”

“?”喻京奈重新看向梁硯商,就見他微微睜開眼睛,冷不防就被吓了跳。

不過驚吓很快緩解,只因梁硯商眼皮依舊半斂,目光混沌不清,明顯是醉意朦胧,還不清醒着。

稍稍放松下來,喻京奈嗤了聲,甕聲甕氣,“那還用你誇啊…”

話聲未落,男人又來了句。

“不過現在不重要了。”

聲線喑啞,醉意讓咬字都變得有些模糊。

喻京奈擡眼迎上他不太清明的視線。

空氣中還有梁硯商身上的酒水味,每一絲都熏蒸着酒氣,醉醺醺的擾人心亂。昏黃的光攏住兩人糾纏的目光,把一分一寸都變得黏膩。

梁硯商雙唇微動,說着不清醒的醉話。

“是你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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