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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第 40 章
“看着你們就來氣, 該幹嘛幹嘛去!”
‘砰——’
紀南星和蘇橋被趕鴨子似的邀了出去。
二人默契回頭還想争取一下,結果門被鄭局狠狠摔上,兩個都是高挺的鼻梁, 險些撞到了門上。
領導樓層一向不見什麽人影, 兩人興致缺缺的在走廊裏并肩前行,氣氛釀出死一般的沉寂。
蘇橋嗫嚅着唇瓣想着該怎麽道歉。
一想到紀南星大早上就陪着自己跑進跑出, 結果什麽好處都沒撈着,反倒莫名其妙被連坐, 她實在過意不去。
紀南星走了沒兩步, 心裏窩火得難受,撕破沉着的冷漠扭頭就往回走,“本來就不是我們的問題, 不行...我得再去理論理論。”
“诶诶诶...你站住。”蘇橋擡起胳膊及時将她攔下, “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脾氣, 等氣消了啥也不是,何必這會兒去觸黴頭?”
“你看不出來嗎?他氣的根本就不是輿論的事,擺明了拿我們跟江查比,被比下去了丢面子,才把氣往我們頭上撒。”
寡言的紀隊失了冷靜,想到江查那張總是溢着自信的臉,火氣燒得更旺了。
“嗐, 你難得碰到一個像模像樣的好對手,應該惺惺相惜才對, 怎麽還卯上了?”蘇橋知道紀南星也在意這樣的對比, 只能摟着她的肩頭往樓梯走, “對不起啊,是我連累了你。”
“把你的道歉給我收回去!咱們這支隊伍誰犯了錯都得算我一份, 談不上連累。”
紀南星不在乎扣獎金寫檢讨,她是老大,自然要有老大的氣度。
只要沒有觸犯原則問題,偏袒屬下等同于愛惜自己的羽毛,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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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橋愣得頓了神,唇角緩緩揚起暖洋洋的笑,連帶着眸子也蓄起了光芒。
真好,有底氣的感覺真好。
紀南星不愛笑,總覺得扯着臉上所有肌肉不自在,想着那副表情肯定像青面獠牙的怪物。
可許久不見蘇橋笑得這麽窩心,她被感染了情緒,跟着生硬的牽動唇角的弧度。
也許這一刻,她們心照不宣的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候大家都還是小警員,合作的第一個大案子是端掉舊城裏的某個紅燈區。
她們喬裝打扮成站街女郎,一站就是半個月,天天化着大濃妝在夜幕降臨時出動,怎麽都學不會搔首弄姿,一個客人都沒釣着,連問價的都沒有。
蘇橋笑紀南星不會化妝,說她臉上撲的粉一陣風吹來,塊是塊的往下掉。
紀南星笑蘇橋捏不會嬌嗔的嗓子,那些寂寞老男人都被她一嗓門給吼沒了。
後來還是老隊長帶人便衣執法,領着她們找門路攀關系套取到重要的證據,才把組織賣.淫的團夥給一鍋端的。
蘇橋捏着嗓子,喚着:“美蘭啊,你就別生氣了,姐們兒今天帶你去打牙祭呀~”
“嬌嬌啊,你不知道你的聲音聽起來很惡心嗎?”紀南星是怎麽做到面無表情的嬌嗔?
美蘭和嬌嬌是她們當初執行任務時用的花名。
很長一段時間,隊裏的同事都這麽叫她倆來着,一聽一個惡心。
倆人聊着從前辦案時的糗事,心情明朗些許。
等走到三樓梯口,紀南星轉眼看向右手邊不遠處的身影。
距離茶水間兩步之隔的位置,江查雙手環胸倚在牆邊,感受到目光的凝視,她也擡眸看向紀南星,随即僞笑着比了個噓聲。
紀南星沉下臉上的笑意,徑直朝她走去,順便勾住蘇橋的肩頭帶着一路。
只是剛走到江查面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寒暄,茶水間裏的對話打斷了她的發言。
“我說她是個掃把星吧,你們還嫌我言重了,她才歸隊多久啊,又捅婁子了。”
“可不是嘛,上面要是因為這事扣刑偵隊的年終績效分,劉13那幫人可不是氣得牙癢癢?”
“我要是蘇橋,打死了都不會再回來的,樹要皮人要臉嘛。”
“都鬧成這樣了,你們說紀隊幹嘛還把人留着,我看蘇橋就該待在交警總隊,她就不适合幹刑偵。”
“嗐,等着好戲呗,鄭局肯定會下內部批評的通報,不信咱們賭一個?”
江查已經在門口聽了好一陣子,覺得二人錯過了太多精彩對話,便啧嘴拍了拍紀南星的肩膀,笑意玩味的揚長而去。
紀南星黑着臉,欲要闖進茶水間讨說法,卻被蘇橋拉住了胳膊。
她回頭冷冷看着被議論的摯友,微蹙眉心偏了偏頭以示不解。
蘇橋不想驚動裏面的人,只能悵然無奈的笑笑,又搖搖頭示意別去,她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煩。
紀南星執拗地抽回自己的胳膊,什麽也沒說,但交互的眼神已然說明了一切。
她必須制止這些閑言碎語,若是一天不站出來,這茶水間就會一直烏煙瘴氣。
紀南星并沒有直接闖入,而是走到門邊将進出的路堵住。
待到裏面閑言碎語的幾人轉角走出時,霎時間噤若寒蟬。
紀南星眸光陰鸷,直勾勾盯得幾名警員毛骨悚然。
她那180的身量蘊着令人發憷的氣場,冷笑着反問:“你們想怎麽賭,要不把我也算上?”
“紀...紀隊...”領頭的警員有些口吃,等轉眼看向紀南星身後,瞧見蘇橋也在,瞬時蔫吧的摸着鼻子想要往後躲。
“在背後議論上級這種事得體嗎?”紀南星跨進一步,逼得幾人連連後退幾步,質問的氣勢越發攝人,“還是說你們對蘇隊歸隊有很大的意見?”
“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紀隊,你誤會了,我們就是開玩笑的...”
紀南星壓着火氣,嗤笑反問:“不是這個意思,是幾個意思?開玩笑,有你們這麽開玩笑的?年終了不應該這麽閑吧,看來我得找你們領導反應一下情況才行呢。”
“我們真沒有惡意...蘇隊,我們是歡迎你回來的...”幾名警員沒辦法解釋,只是道出虛情假意的歡迎,讓他們看上去更像笑話了。
紀南星都嫌聽了髒耳朵,随即指着幾人的鼻子,拔高音量愠怒:“我警告你們,如果以後還讓我聽到關于蘇隊的風言風語,我第一個拿你們開刀,我說到做到。”
既然有人唱紅臉,自然就會有人唱白臉,這是紀南星和蘇橋的默契配合。
蘇橋走到她身後拍了拍,平靜地拉着她讓了道,轉而命令着幾人:“你們幾個趕緊回辦公室,下不為例。”
紀南星厲聲補上一句呵斥:“愣着幹什麽,還不走嗎?”
待到那烏糟糟的幾人離開,她叉着腰瞪了蘇橋一眼,“換做以前你少說也得摁着他們罵一頓,什麽時候性格變得這麽肉了?這些人就該撕破臉皮指着鼻子罵,一天天幹不了幾件正事,就知道躲在茶水間擺閑話。”
“差不多得了。”蘇橋順着她的背捋氣,無奈地搖搖頭:“有些事不是靠吼一通就能解決的,我們永遠沒辦法讓每個人都能理解自己,當是耳旁風吧,可以吹進耳朵裏,但別吹進心裏就行。”
“你倒是挺會安慰自己的。”紀南星悵然失笑,怎會不明白蘇橋的意思。
有些事沒人幫得了她,只能靠自救,也許蘇橋已經學會了自救,只是痛苦還不肯将她放手。
“走吧,回辦公室,也不知道兩千字檢讨寫啥,我得先琢磨琢磨沒錯硬承認怎麽起頭。”紀南星不喜歡文書工作,結案報告、年終彙報、新年規劃,一堆要寫的東西押在手上,這會兒又冒出個檢讨,她真想從窗戶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提起這茬,蘇橋也頭大,扣獎金夠叫她肉疼了,寫檢讨還不如罰去路上執勤,她抱着腦袋苦苦哀嚎 :“哎,這都什麽事啊!?”
*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蘇橋拿着手機刷新了好幾次頁面。
網安科的辦事效率肉眼可見,網上已經搜不到任何關于自己毆打病人家屬的視頻。
中午那會兒,孩子母親還真主動跑來認了造謠的事實,基于避嫌的原則,紀南星把這事交給敖羽去處理。
她放下手機,倚着身子洩出一口沉悶的濁氣,陡然想起已經整整一天沒和池珏聯系。
猶如被雷電抽了天靈蓋,她彈起身着急忙慌的收拾桌上的文件。
抓起自己手寫的稿子,頓時擠出一張苦瓜臉。
憋了一下午,檢讨書就憋出個‘尊敬的領導和各位同事’,便沒了下文。
她急忙将稿子塞進文件袋裏,打算晚上回家怎麽也得熬出幾百字才行。
還沒來得及給池珏打電話,興師問罪的人先她一步撥了進來。
“喂?”蘇橋就着肩頭夾住手機,手上還繼續忙着整理辦公桌。
“喂,蘇警官你好,我想問問我家小熊下班了嗎,不知道她忙完了沒。”
蘇橋被那酥骨又俏皮的問話逗笑,只覺這女人可愛得有些犯規了。
她挺詫異的,還以為一天沒聯系,池珏會在電話裏一通數落,沒想到只是軟軟糯糯的嬌喃。
倒是能聽出,她的女友在極力隐忍想念不做打擾,所以這通電話是踩着下班的點打來的。
池珏總是能巧妙地掃走蘇橋的不快和陰霾,她笑靥如花的作答:“正準備離開刑偵中心呢,你在哪兒,我讓小熊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你接,我自己會主動送上門~”
池珏俏皮的話音剛落,蘇橋就聽到窗外傳來幾聲小有節奏的短暫鳴笛。
“好,馬上下來!”她忍着好奇心沒有往外看,而是抓緊時間一路飛奔出辦公室。
等疾跑到刑偵中心大門外,蘇橋沒有看見熟悉的凱迪拉克,而是那輛張牙舞爪引人眼球的法拉利。
過于高調的豪車惹得她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賊頭賊腦的左右環顧一圈,又慶幸自己今天沒有穿警服。
池珏打着雙閃臨停,單手搭在車窗上,探出小半個腦袋挑眉打趣:“蘇警官好巧啊,我剛好路過,順路的話我送你啊~”
這是玩的哪門子新型撩閑的小把戲?
蘇橋憋過短暫的驚詫,又迅速進入角色演繹,配合着:“池醫生?你怎麽會在這兒,真是好巧啊!”
池珏沒搭話,而是朝着她身後禮貌點頭微笑。
她便也跟着回頭望去,只見劉13勾搭着敖羽和溫翎,大概他們準備去哪裏小聚一餐,這會兒正直勾勾地打量着她和坐在跑車裏的池醫生。
蘇橋腦袋上的雷達警鈴大作——吃瓜群衆還有五秒到達現場。
她一骨碌地鑽進副駕駛,縮着腦袋想把自己給藏起來,“趕緊走,此地不宜久留。”
池珏本想送上一個想念吻,但又礙于小熊介意,只能負氣嘟哝:“我們是正大光明的談戀愛,又不是偷雞摸狗,你在怕什麽?”
“我別的不怕,就是怕閑言碎語,畢竟是公職人員,你的小跑車太高調了。”蘇橋才經歷茶水間的風言風語,總還是要注意點比較好,又還是特殊敏感時期,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池珏理解她需要注意影響,也确實不能再把她推向風口浪尖,便急忙升窗擋住他人投來的視線。
趁着擋風玻璃前沒有路過的人,蘇橋反倒耐不住那份沖動,頃身對着女友的耳朵連吻帶咬。
嗅到那股令她安神的雪松沁香,她帶着溫柔的歉意低語:“對不起,今天都沒有主動給你電話。”
池珏薅薅她的腦袋,寵溺的咬耳朵說悄悄話:“不許說對不起,我知道你今天很忙,所以才乖乖的沒有打攪你,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別破費啦,外婆等着咱們回家吃飯呢。”蘇橋不想在感情裏被物質失衡,能節約的地方就盡量節約點。
她一想到自己要被扣獎金,心裏一陣痛心疾首,原本指望着拿到獎金,給池珏準備一份拿得出手的禮物,怕是要落空了。
池珏早就料到她會婉拒,便捏捏她的臉蛋,噓聲哄着:“我已經跟外婆請過假了,今天晚上的活動也都安排好了,趁着我還在強制休假,你得抓緊機會享受我們的獨處時光,等我停診結束,你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蘇橋牽起池珏的手送在唇前吻了吻,表示不解:“晚上還有活動?”
“嗯哼,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池珏開着法拉利好不容易穿過擁堵的高架橋,在駛上通往離城的車道時,猶如洩洪而出的一葉扁舟。
寒冬臘月,難得一見的琥珀色落日餘晖,将廣袤天際的雲漸染出層次鮮明的景致,那是太陽送給人間的小浪漫。
“我們要去哪兒啊?”
“怎麽往出城的方向開?”
“你好煩哦,都把我釣成翹嘴了,就是不告訴我!”
眼瞅着車子開過ETC上了高速路,蘇橋扒拉在車窗邊叽叽咕咕的盤問,奈何她那套路千層的女朋友就是不肯說明目的地在哪裏。
快要經過第一個高速休息區時,池珏變道拐了進去。
将車停穩後,她松開安全帶催促着:“你舍得讓女朋友當辛苦的司機嗎?換你來開吧。”
“我?”蘇橋指指自己的鼻子,又眼巴巴地盯向設計高級的中控臺,她倒是想感受馬力十足的推背感,可又擔心自己駕馭不了,便顯得有些不自信,“還是算了吧,我沒摸過這麽好的車,怕...”
池珏不等小熊把話說完,頃身抱住她就是一陣情迷意亂的送吻。
總算可以在人煙稀少的地方釋放所有的熱情,那忍耐了整整一天不見的想念,在這一刻終于被細雨般的親吻填補。
就算是行事沉穩、懂得分寸的池醫生,也挨不住蜜戀期的滿心沖動。
忙時還能被別的事分心,可一閑下來,就控制不住的想,想着那頭只在夜裏出沒的黑皮野豹,也想着白天她是小熊時,處理公務一本正經的模樣。
唇上軟彈的觸感漸漸變得滾燙,池珏退身故意欣賞蘇橋滿臉的緋色,彎着眸子打趣:“因為害羞所以忘了主動?”
“才沒有!”蘇橋嘴硬不肯承認怦然心動帶來的羞紅,一把攬住池珏的腰往自己懷裏貼,貪戀着更多的吻,“我發現一天不聯系也是有好處的。”
“說來聽聽。”被這番言論逗樂,池珏一雙胳膊款在她的脖子上,就差讓自己跨坐到小熊的腿上。
“好處就是...”蘇橋像逗小貓一樣,指尖在那軟彈的下颌摩挲,最後演變成托住她的後頸往自己唇上送。
滑潤的舌揉入彌滿沁涼微甜的唇,搜到那一粒快要融盡的薄荷口香糖,便你來我往的在唇齒間玩趣,直到彼此嘗足了滋味,才意猶未盡的分開。
池珏用鼻尖掃掃小熊的鼻子,“你還沒說呢,好處是什麽?”
“這樣會讓我愈加求得不滿。”蘇橋忍不住,又咬着池珏的唇的一陣狠狠的欺負。
車廂裏彌漫着蠢蠢欲動的暧昧氣息,池珏抓住快要出逃的理智,不得不推着她的肩口祈求:“別...現在還不行...聽話好麽?”
蘇橋的唇流連在她的耳邊,只能将火氣撒向口感嫩滑的耳垂,又是一頓敏感的挑逗,“明明是你先煽風點火的...”
“也不知道是誰大早上勾得人心癢癢,又不負責任的跑掉?”池珏算是報複成功,軟拳捶了幾下小熊的胸口,轉身準備推開車門,嬌嗔:“以前說好了你要帶我兜風的~”
“好好好,帶女朋友去兜風~”蘇橋沒再拒絕,她記得那晚安嘉欽在停車庫裏宣示主權時,有提到過池珏以前喜歡開着跑車兜風,看來這話不假。
換坐到駕駛座,她終于有理由知道目的地,便擺弄着導航:“池小姐,咱們下一站去哪裏?”
“天賜溫泉度假村。”池珏抽走她的手機設置導航,笑哄着:“約會吃飯看電影挺沒意思的,還不如找個離城市不遠的地方,泡溫泉吃美食,你能好好放松一下。”
她撒嬌的邀功,就想求得小熊的一句贊揚。
“泡溫泉?”蘇橋平日工作比較忙,剩下的時間都陪在外婆身邊,出市區的情況幾乎都是出勤辦案,她長這麽大連游泳都沒幾次,更別提旅行度假泡溫泉,“可是我沒有準備泳裝诶。”
就知道小熊會這麽問,池珏湊到她的耳邊呵出熱氣撩撥,“我特意訂了配有私人露天湯浴的套房,你穿那玩意兒幹嘛?”
蘇橋打了個激靈,明明字句都是正兒八經的回答,偏偏畫面引人遐想,勾得她血氣澎湃。
喉間滾過生澀的唾沫,湧向滿身的悶熱,讓她不得不扯扯高領毛衫透氣。
“看來今晚你得多吃點才行。”她調侃着發動引擎,恨不得眨眼的功夫就抱着池珏闖進套房滾床單。
開了半個鐘的車程,蘇橋沒心思欣賞沿途的風景,滿腦子想的都是今晚該如何取悅身旁正在小憩的可愛女人。
事實上,她還沒完全接受自己如脫缰野馬的放浪。
在認識池珏以前,她一頁白紙三十年,遭遇家庭變故又遭遇事業變故,心思全用在了如何好好活下去,愛情是大多數人的奢侈品,她也不例外。
更何況這些年也沒碰到有誰,拿着愛情的秘鑰打開她的心門。
她對情情愛愛的感觸,還停留在外婆追的那些電視劇裏,情節老套到下一秒就能猜到結局,這種故事看多了,便沒了太大的向往。
池珏于她而言好似一道突然降臨的致幻豔景,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主動褪去所有僞裝的冷漠,用着叫人焚身的火熱伎倆,一步一步誘導她該怎麽做。
自那以後,她每次變着花樣的親吻,沒太多技巧可言,甚至胡亂到毫無章法,一切都是源于本能的想要。
在胡思亂想間,蘇橋終于看到寬宏奢靡的金色拱門。
天賜度假村是政府極力支持* 的項目,修建時炸了半匹山,占地加上綠植面積令人瞠目結舌。
距離市區不到一個鐘的車程,既能遠離喧嚣又能滿足娛樂美食一條龍的需求。
夏季主打水上樂園,冬季則是溫泉休閑養生,是舟海市民短期出行可供選擇的好地方。
心裏沒來由的緊了一下,想必這一趟說走就走的安排花銷不便宜吧,蘇橋琢磨着該怎麽開口來支付費用。
池珏慵懶的支着腦袋,她眼裏的景色不在窗外,而是那襯着暮色柔光的側顏。
就算不用換角度也總能抓取到小熊五官的精妙之處,反正怎麽看都不嫌膩。
她輕易揣度到蘇橋的心思,因為度假村的招牌出現在視野裏時,她在那張平靜的臉上尋到一剎而過的局促。
她讨厭那份被物質禁锢的局促,便試圖打消小熊的不自在,“這裏是時念的産業,有我一份參股,偶爾來待一待談不上花銷,你安安心心住一晚什麽都別想,好不好?”
‘輕輕松松跨越階級這種事,你要是特別憧憬,我建議你白天多做做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安嘉欽總是以夢魇的身份出現,稍不留神就冒出來紮心幾句。
蘇橋幹笑兩聲,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茬,只能用調侃的語氣驚嘆:“看不出來啊,我女朋友這麽厲害,我是不是撿到寶藏啦?”
池珏趁着她将車停穩,迫不及待的松開安全帶,抱住她的腦袋揉入懷中打鬧,“意外吧?姐姐以後養你啊~”
“我才不要當你的金絲雀!”蘇橋迎合玩笑話,卻又極力逃避身份差距帶來的不是滋味。
“餓了吧?咱們先去把房開了,然後吃自助餐,某人可是說了...今晚要吃飽點~”池珏笑說着下車,把打包好的小行李取出來,“洗漱用品還是自己帶的方便點,等哪天抽空了,你陪我去逛街吧,我想買些你的東西備在家裏。”
“不用那麽麻煩,我自己從家裏帶就行。”蘇橋本能的想到節約,總不能什麽都破費池珏吧。
“不要,我想跟你用情侶款,比如說睡衣呀,洗漱用品呀,還有碗筷杯子呀,還有...內衣得多備幾套,你野起來根本就不夠用!”
被女友打上了狂野的标簽,蘇橋耳朵連着脖子根燒紅了一片。
她吓得左右環顧一圈,捂着池珏的嘴,把人往懷裏揣,“我...我沒你說的那麽狂吧...”
池珏笑她被拆穿後的驚慌失措,幹脆添把柴,把情侶的深夜蜜事燒得再旺點,“某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沒有沒有我才沒有!”蘇橋奪過她手中的行李包,悶着腦袋往前沖。
“小樣,誇你厲害,你還賭氣呢。”
二人剛走到度假酒店的門口,迎候多時的經理笑着上前同池珏問候。
“池總,難得您來度假,我會親自為您服務,先随我去別墅區那邊吧。”說着,他幫忙接過行李包,充當司機坐上代步游園車,“這輛車到時候可以随便用,度假村比較大,開代步車便于出行。”
池珏預訂的套房并不在聳立的酒店大樓裏,而是距離更遠的森林別墅區。
為了保護客人的隐私,以及高品質的享受,獨棟別墅之間有着互不打擾的距離,除了配備的高圍牆,三面茂密的綠植也形成了自然嚴密的屏障,幾乎将兩層高的小洋樓淹沒其中。
池珏特意吩咐經理把套房安排在別墅區的最角落,還沒到春節旅游高峰期,這裏的入住率本就不高,躲在最角落便更不會被打擾。
待到經理離開後,蘇橋裏裏外外兜轉了好幾圈。
主要是為了檢查私密度,畢竟有露天湯浴,她職業的本能的總想确保萬無一失。
“你消停點,這裏的隐私保護很嚴密的。”池珏知道她現在是驚弓之鳥,便拉着她的手往別墅的後院走去。
要去到後院必須穿過一樓的主客房,跨過推拉門,就能看見冒着源源不斷水霧的溫泉池。
正如她說的那樣,度假村對客人的隐私保護做得很周全,溫泉池的上方架着全自動的防窺罩,可以靠遙控調節收放。
展開後,罩子是單面鏡的效果,裏面的人可以欣賞高牆上空的景色,但不用擔心被人偷窺,遇到風雨也能照常泡溫泉。
蘇橋松出一口氣,暗嘆設計者想得真周到,果然金錢能推動人類的想象力!
池珏蹑着腳步躲到她的身後,猝不及防的一把環住她的腰,悶着聲音呢喃:“對不起...給你的工作添麻煩了...”
蘇橋驚異的回身看向她,瞧着那因為自責而深深埋下的臉蛋,惹得心底化出一灘想要保護她的暖意。
後知後覺,原來池珏安排這一切,都是為了替她撫平工作帶來的焦慮。
她輕撫着女友的臉龐,指尖摩挲的力道很輕,深怕弄疼了那細嫩的肌膚。
她努力搖着腦袋,反倒是來安慰着:“傻,這事和你沒關系,幹嘛要道歉?”
“怎麽和我沒有關系?你是為了幫我處理糾紛才攤上這事的,網上那些抨擊你的言論,我看着都揪心,更別提你會多難過...”
池珏哽咽的嘆出一片熱氣,她覺得自己在面對大是大非時,并沒足夠的能力保護蘇橋,甚至在關機時刻找不到有效可靠的解決辦法。
“保護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事,自然會承擔或好或壞的結果,別道歉好不好,若是還來一次,我照樣會選擇那樣的方式處理鬧事者,其實我打他本就抱有私心,這是執法者不應具備的心理,也算是小小的報應嘛。”
“你幹嘛打他...”池珏拳頭似棉花,落在蘇橋身上全成了哀怨,這下更自責了,“你怎麽就不考慮後果呢?”
“我女朋友都被推下樓了,當然要想辦法修正那混蛋吧,沒把他摁在地上摩擦,算是我仁至義盡了...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蘇橋哄着哭鼻子的池珏,她哪兒受得了這梨花帶雨的模樣。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着急,可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幫你。”
“你當咱們警察是吃素的,不是一下子就把問題給解決了嘛!別自責了,這事真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鬧事者一家人不懂法,無知啊總是讓人無奈又無語呢!”
瞧着池醫生紅撲撲的鼻子,眼尾也蘊着一片濕潤的紅,就連顫抖的哭腔都在挑撥蘇橋想要迅速侵占的念想。
俯身吻去蓄在眼角的淚,舌尖傳遞的味覺是苦苦澀澀的,大概自己的輿論風波讓她提心吊膽了一天吧。
蘇橋心疼的攔腰抱起池珏,坐到床上時,順便讓她也跨坐到自己的腿上。
迎向那雙哭成小兔子的眸,她一邊醉吻着釀有體香的前頸,一邊呢喃:“所以你大費周章的安排這些活動,就是為了讓我開心點?”
池珏從沒覺得自己是敏感的,可蘇橋就像是為她專門調配的催.q.劑。
光是被吻一下,黏膩的潤感便一發不可收拾。
“唔...”前一秒還在因為愧疚而哭哭啼啼,下一秒就被小熊逗得忘了怎麽哭,享受的低哼情難自抑的從鼻子裏抒嘆而出,“蘇蘇...現在就想你抱我...怎麽辦?”
蘇橋沒有作答,牢牢抱住池珏的腰,轉身就往松棉的塌上壓去。
“我何嘗不想要呢?”
她正要俯身一親芳澤時,池珏卻害羞的別開了頭,“不行不行,我們先去吃飯,再忍耐一下好不好?”
“哎,真拿你沒轍。”
蘇橋表面大度的聽話,實則——【炸毛狗子咬床單扭成蛆.JPG】
*
夜色并不明朗,不知何時烏雲驟然遮蔽了空際。
漆黑不見盡頭的夜空下,馳騁大廈卻依舊燈火通明。
安嘉欽疲憊地倚坐在老板椅裏,正攤着一份急件審閱,辦公桌上還摞着一堆沒有處理的文件。
加班是常态,也耗盡了她的精力。
‘叩叩叩——’
敲門聲打碎了一室的寂靜。
“進來。”
她無暇顧及,只是喚了一聲,便繼續盯着急件勾勾畫畫。
以為是秘書有事,可等了小一會兒也沒聽到動靜。
忽而想起,她早讓秘書下了班,便狐疑擡頭看向門口。
推門而來的女人很陌生,她身形窈窕颀長,穿着一襲長及腳踝的白色大衣,連點綴的狐毛領也是不染雜質的白,把本就冷白的膚色襯得越發沒有血色。遠遠看去就像是櫥窗裏的模特架子。
她有着混血兒最為常見的特質,精致的五官被妝容修飾後,漂亮得很不真實。
安嘉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嗅到了同類的味道,那種就算着了一身白也無法覆抹的陰郁氣質。
放下手中的文件,她雙手托在下颚,凝視着款款而來的女人,“你是誰?”
女人烈焰紅唇展起一抹詭谲的笑,牽動着眉眼蓄起陰鸷的光芒。
她也嗅到了同樣的感受,所以舉止不吝大方,拉開會客椅緩緩坐定,“沈聽晚。”
安嘉欽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小呷一口,濃烈的苦澀驅散了疲憊,她冷冷道:“不管你是誰,都不應該在這個時間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裏。”
“我為你準備的禮物,你還喜歡嗎?”
沈聽晚優雅的單手托着下巴,順手拎起一支簽字筆在指尖把玩,目光灼灼的鎖住安嘉欽的眸,不達眸底的笑意令人後脊發麻。
“禮物?”安嘉欽微蹙起眉心,忙了一天,她并沒有收到什麽禮物,所以攤開手聳聳肩,“我還是不明白你想要表達什麽?但我現在更好奇,你是怎麽上來的?”
“這裏又不是什麽層層設防的基地,乘着電梯上來的方法有很多呢。”沈聽晚慵懶地将臉磕在肩頭,似在恥笑公司的安保形同虛設。
安嘉欽只在幾句潦草的對話裏,就給眼前人打上了蛇蠍美人的标簽,她尋到了幾絲危險。
“你說的禮物是什麽意思?”
“啧啧啧,你比我想象的要蠢,不對,我不應該這麽評價未來的合作夥伴,準确的說你比我想象的要遲鈍,難道你不看新聞頭條麽?”
沈聽晚說話并不好聽,但又透露出自己的來意,她相信安嘉欽還沒蠢到聽不出這是示好的橄榄枝。
“原來是你搞的鬼。”安嘉欽當然看過網上瘋傳蘇橋打人的視頻,了然嗤笑,“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是為了你才動了點小手段,好失望啊,你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呢~”沈聽晚的語速總是不緊不慢的。
她故作無辜的撇撇嘴,隔着辦公桌的距離揣度安嘉欽的神色,她覺得這是收獲,至少對方很會收斂情緒。
這足以說明安嘉欽可以做情緒的主人。
“你可千別打着為我的旗號,幹那麽見不得人的事,我跟你并不認識。你的目的不單純,我更沒有理由接受這份厚禮吧?”
安嘉欽不想趟渾水,雖然看到蘇橋被網友罵得狗血淋頭,心裏确實很痛快,但說到底也跟自己沒什麽牽扯。
她是商人,商人最能摘清利益關系,會影響自己名聲的事,她不會做也不想沾邊。
“不,這只是我小小的見面禮,我相信以後我們會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如今你們安家只是池家的寄生蟲,想要另起爐竈很難吧?”沈聽晚笑着抽起桌上的廢紙,就着簽字筆留下自己的電話。
“出去。”大概是被觸了逆鱗,安嘉欽沉着臉厲聲驅趕。
“被我戳中痛點了?”沈聽晚應聲站起,順勢理了理自己的狐毛領,再次将眸光投向安嘉欽時,她的笑容越發的陰鸷,“如果哪天你有了野心,記得聯系我,我們有着不同但又相同的利益目标,至少...你說不定會讓池珏重新回到身邊呢~”
“別人叫你一聲安總,聽起來多體面啊,結果不過是個替家主賺錢的高級打工仔呢~走了,不送。”說着,她吻了吻手中的紙,在電話號碼處留下了自己的紅唇印,又順手朝着安嘉欽扔去。
沈聽晚猶如暗夜裏的幽魅,帶着一抹放肆又張狂的白漸漸消失在安嘉欽的視野裏。
她垂眸看向那張留有性感唇印的紙,隐忍着被言語激怒的情緒,一把将紙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與此同時,設立在某個酒店的專案組臨時辦公室裏。
江查站在落地窗前喝着冰鎮可樂。
“江隊,這份資料是線人才通過游戲平臺加密傳來的,我們已經翻譯過來了。”
江查接過文件,揮揮手示意警員先出去。
她慵懶地斜倚在玻璃窗前,借着室內昏黃的燈光細細翻閱。
內容不多,也就寥寥幾行字,她從旁邊的小茶幾上拿起火柴将手中的紙點燃。
一道紫紅色的閃電将黑如綢布的空際撕裂。
她無事發生般地盯着在煙灰缸熊熊燃燒的紙,盡管臉上靜如止水,但這份秘密線報足以掀動所有人平靜的生活。
轉身繼續欣賞舟海市霓虹璀璨的夜,她喝着可樂輕笑:“要變天了。”
晚來一步的滾滾雷鳴響徹天際,将她的低嘆淹沒在驟雨來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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