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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初春的野花, 開得內斂且樸素,小小的不張揚,不像真正暖天裏開放的奪目豔麗花朵。
袁瑤衣認得這種花, 通常生在山間野外的石縫中,有時候也做藥材來用。
花已經送到手邊,她手指一張,随之握上花枝。
也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種微妙的奇怪。眼前的人是詹铎,可又覺得有些不太像他。
她也說不明白到底為何,或許是發生了太多事情, 心中的糾結太多吧。
沒再多想, 她拿着花枝進去了房間。
等霧氣散去了些,船便繼續往前,如詹铎所言,走了一段後拐進了運河。
袁瑤衣也算在運河上走過兩趟,所以看去岸邊時,會見着熟悉的景象。會想起去歲冬天,她和耿芷蝶在一起的時光。
原來人的經歷一直在變,可運河兩岸的山巒并不會變。
她坐在窗前,翻着自己記錄藥材的小冊子, 已經很久沒在上面記錄過。
二月的風吹進來, 暖暖柔柔的。
也帶進來船尾的說話聲,是詹铎和那倆船工, 正在講着如何釣魚, 偶爾笑上兩聲。
若是以前, 他不會同人多說話,更遑論是船工。
袁瑤衣合起冊子, 塞回到包袱中。
噠噠,窗邊傳來兩聲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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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去看,看見了站在窗外的詹铎。
“出來釣魚,我要了趙大的魚竿來。”他半彎着腰,手肘撐在窗沿上,另只手晃晃拿着的魚竿。
外面陽光好,照耀着那張好看的臉。他身着粗布衣,挽着袖口,小臂上劃着幾道傷痕。
見她不說話,詹铎又道:“咱們商議下接下來的事情。”
“好。”袁瑤衣應下,然後将包袱放好,起身走向艙門。
詹铎不由一笑,看着女子的背影。
一些事情在想通以後,看什麽都會簡單。比如袁瑤衣對他的态度,其實就是奴婢對主子,低與高的存在,所以,這樣哪會有真心?
哪怕她拼力将他從江堤工場帶出,不過是因為他能救她的姨丈。
還好,她還在,而他也知道該怎麽做。
袁瑤衣走到船板上,刺目的陽光使得她眯了眼睛。
果然一場風雨後,天如此幹淨與燦爛。呆在屋中,确實浪費這樣的美好春光。
咚咚的腳步聲漸近,她看見詹铎手持魚竿而來。
“趙大說會将船停個好位置,就在那兒。”他站到她身邊,手往水邊一指。
袁瑤衣看過去,是一處平穩的水面:“要在這裏休息?”
她知道已經晌午,船行了半日,兩個搖橹的船工總要休息。
詹铎整理着魚竿上的魚線,一邊道:“反正也沒什麽事兒,能到壘州就行。”
他細長的手指纏着魚線,點點捋順,每一下動作,手背上的筋絡便會清晰凸顯。
袁瑤衣看他,覺得這話着實不像他說出的。以往,他總把公務放在心上,對那些玩樂休閑之事并不在意。
船兒緩緩靠邊停下,運河是人工挖鑿,所以水流平穩,并不像天然的江河那般,水流有急有緩,還有暗流。
詹铎拉着袁瑤衣在船頭坐下,将魚竿塞進她手裏。
“晌午有沒有飯吃,便全靠瑤衣你了。”他說着,撈起一旁的草帽,給她戴去了頭上。
袁瑤衣頭頂被壓了下,那寬大的帽檐遮住了陽光,眼睛終于可以徹底睜開:“晌午飯?”
“對,”詹铎笑,舒适的雙腿蜷起,盤坐着,“趙大說我吃了他的蜂蜜,便說不給幹糧了。”
袁瑤衣蹙下眉,想到那蜂蜜其實是被她喝了。可這倆船工也真是夠算計的,兩口幹糧也不給。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想買口吃食都不成。
她往船尾看去,見着那倆船工已經躺在船板上休息,大大的草帽蓋在臉上遮陽。
看看手裏的魚竿,她又不能給詹铎塞回去:“真的能釣到魚?”
“能,”詹铎想也不想的道,“我還做了魚餌。”
說着,他掏出一個紙包,裏面是面團一樣的東西。
他揪下一點兒,指尖捏了捏,而後給挂去了魚鈎上。
袁瑤衣不太相信詹铎會做魚餌,可是到了這時,也只能将魚竿一甩,魚鈎送進水裏去。
這處地方安靜,河邊一叢高大的蘆葦,斜着壓向水面。底下,已經發出新的筍芽兒,用不了多久,這些枯掉的蘆葦就會被取代。
魚竿一直沒有動靜,袁瑤衣餘光往身旁看,詹铎還是盤腿坐在那兒,手裏撈了一把旁邊的葦草。
他說要商議後面的事情,怎的不開口?
“去壘州,還要做什麽?”終還是她先開了口。
詹铎手裏理順着葦草,聞言看去身旁女子:“你離着寧遮遠點就行,剩下的我來做。”
袁瑤衣嗯了聲,也便更加确定寧遮後面會來。可是,人來了又會怎樣?她幾乎可以肯定,是有一批兵器要往北面運……
果然這些事情往深裏想,只會越來越複雜。
所以,到底是寧遮利用詹铎,還是詹铎将計就計的反利用,相信很快就是見分曉。
只是這樣一來,兩人之間必有一個會……
“上鈎了。”詹铎道了聲。
袁瑤衣回神,見着旁邊的人已經靠過來,手握上她的,幾乎是跟着他的力氣提起了魚竿。
“別急,先穩住。”詹铎道,适當的手裏放松。
袁瑤衣的手被他的包裹住,眼一擡就能看見男子優越的臉,以及那高挺的鼻梁。
他單膝跪着,肩上的披發落下些許,被風吹着發尾飄起。
并不急于将魚拉出水面,而是先讓魚在水裏游,耗費它的體力,待到合适時候,便将魚竿一提。
“好了,就是現在。”詹铎道聲,然後手裏用力一擡。
就見那魚竿高高擡起,随之一尾肥碩的魚跟着提出了水面。
而袁瑤衣确切是感覺到了魚的重量,眼看那魚竿都被壓斷:“快快。”
她焦急着,怕那扭動的魚掉回到水中去,也不再管詹铎是否握着她的手,就這麽蹭的在船頭站起來,接着一個轉身。
動作太急,船左右開始晃,她一吓,一時不知該顧魚,還是該顧自己。
一條手臂過來攬住她的腰,終于才得以平穩。
她把魚竿收回來,那勾住的魚從半空掉下,甩在船板上。
的确是尾肥魚,魚身在撲通着,好似勁兒一大,它就能重新跳回水裏去。
袁瑤衣一把扔掉魚竿,幾步跑過去,蹲下就去摁住那魚。
只是這魚實在滑溜,加之總是撲通,她只能摁住,做不了別的。
“怎麽辦?”她看向詹铎,問道。
詹铎的手臂還圈在那兒,聞言,嘴角浮出笑意:“抓住它。”
袁瑤衣一愣,這話用得着他教?她也知道要抓住,可是要怎麽抓。
“讓我來。”詹铎兩步走過去,在她的身旁蹲下。
他的一只手摁上魚頭,另只手摁上魚尾,可是魚實在太滑,竟也不知道怎麽提起來。
袁瑤衣擡眼看他:“我松手了?”
“你先別。”詹铎道,手裏試了試,确實不好拿住。
袁瑤衣這廂明白上來,他也不會抓魚。這是肯定的嘛,他一個世家子弟,怎麽可能會這些?
可詹铎還在想辦法,并勾着食指和中指,正嘗試去摳魚的鰓:“我聽說可以這麽提。”
“然後呢?”袁瑤衣問,就算他把魚提起來,後面怎麽做?
詹铎看她,薄唇動了動:“就把它……”
卻不知這時手裏一松,那魚便猛的開始撲通身子。
“它要跑!”袁瑤衣驚呼出聲,手下滑溜溜的,愣是将魚摁住。
詹铎反應上來,趕緊将手摁下去,直接蓋住整個魚頭。
如此,袁瑤衣兩只手摁着魚身,詹铎摁着魚的頭尾,兩人就這麽相對蹲在船頭。
船工趙大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幅滑稽的畫面,兩個男子摁着一條魚,在那裏面面相觑。
“真能吵吵,不讓人休息了?”趙大闊步走上去,身形這麽一彎。
等他再次站直的時候,手裏已經提起那條魚,那魚甩着身子,無力的掙紮。
袁瑤衣只覺手裏一滑,反應上來,魚已經被趙大提走,那動作麻利的很。
“就這麽一條魚,我不過來的話,你倆是不是能給它拖進河裏去?”趙大看看手裏魚,還不忘出口埋怨一聲。
袁瑤衣忙往詹铎臉上看,這位大人該不會被惹惱吧。
誰料,她正好對上他的眼,便見他忽的笑出聲,然後幹脆往後一坐,坐到船板上。
他沒有氣,反而直接笑出來。
趙大見他笑,沒好氣道:“別想我到時候會撈你倆,除非另付銀子。”
詹铎雙臂後撐,半仰着臉:“趙大,你怎知道我付不出銀子?”
“那你拿出來讓我看看?”趙大不吃他的那套,又道,“用了我的魚竿,這魚得分我半條。”
這條魚的确不小,袁瑤衣覺得都快趕上自己的腿長了。要不然,剛才也不會那麽費力抓它。這麽大的魚,她和詹铎兩人自然吃不了,是可以……
“半條?這不是明搶嗎?”詹铎道。
趙大瞅他一眼:“不是我,你倆現在還摁着它呢。”
詹铎嘆了一聲氣:“成,半條給你,但是你得負責把魚做熟。”
明亮的陽光下,他身着粗衣,随意的坐着,身上完全沒有了往昔的矜貴與傲氣。臉上挂着自然的笑,正與趙大讨價還價。
袁瑤衣看着,眼前的男子并不像詹铎,好像只是個普通人家的青年。
趙大走開了,去了船尾處理那條魚。休息自然是沒有了,還得忙活着做魚。
輕風吹來,搖晃着那叢枯蘆葦,沙沙作響。
袁瑤衣摘下草帽,開始收拾那條魚竿,仔細在竿頭纏着魚線。
“瑤衣,你看我的手。”旁邊,詹铎道了聲。
袁瑤衣記得他小臂上有傷痕,是在安通江堤那裏留下的,于是側過臉去看。
誰知她剛一扭頭,一只手就送到她眼前,那指肚直接碰上鼻尖。然後,不期然,強烈的魚腥氣鑽進了鼻子。
“太腥了。”她擡手掃開面前的手。
啪的一聲響,是她手拍開他的發出來的。
下一瞬,她怔住,反應上來自己做了什麽。她拍了詹铎的手……
接着,她看到他默默把手收回去,然後送到他自己的鼻下,輕輕一嗅。
“嗯,”詹铎眉間皺了下,随後道,“真的很腥。”
他嫌棄的拿開自己的手,随之身形往旁邊一探,兩只手伸進河水中沖洗着。
袁瑤衣舒了口氣,以她剛才對他的行為,其實很不妥,雖說是沒料到的事兒,可終究她打了他的手。而他,算是她的主子。
只是她沒想到,他并沒有怪責,反而會聞他自己的手。當然腥啊,那樣大的一尾魚呢。
心中的緊張轉瞬即逝,她從船的另一邊彎腰,洗着自己的手。說起魚腥氣,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洗好了手,她從船頭回去了船艙,而詹铎還坐在船頭那兒。
袁瑤衣進門前,看了一眼船頭,見他又拽了一把幹蘆葦。
真的,船頭的那個青年,不像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邺國公府世子。沒有清冷疏離,反而有種平凡的傻氣。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傻氣怎能用在詹铎身上?他不過是換了身平民衣裳而已,內裏還是那個清傲的世家才俊。
晌午的飯用得有些晚,但不得不說很好吃。
趙大在水上讨生活,練就了一副做魚的好手藝。那尾大魚在他手裏是做出了花樣,炖魚頭、野菜魚骨湯、煎魚肉,一張桌上擺得滿滿當當。
等用完了飯,袁瑤衣便回去房中休息,船尾處,三個男人還在那裏說話。
她覺得從安通江堤出來後,詹铎的話多了不少,就連老是板着臉的趙大,也能湊上去說兩句。以前,都是別人求着他說話的。
閉上眼睛,朦胧間,好似詹铎從窗前走過,拿着一把蘆葦。
那趙大嗓門大,口氣略帶嫌棄的道:“你這麽大的人,怎麽什麽都不會,還要我教……”
後面,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她沒再聽清,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船已經飄在運河上,往窗外看去,正見着一艘大的貨船經過。
袁瑤衣從床上下來,披上衫子走到窗邊。
她的視線從桌上掠過,接着很快看回去。桌上擺着一只舊酒瓶,是她洗好了的,瓶中插着黃色的花枝,是詹铎早上給她摘回來的。
可是又有些不對,那花枝上有東西。
袁瑤衣走去桌邊,彎下腰去看,這才發現,在花枝上趴着一只螞蚱。
是用葦草編織而成的螞蚱,圓鼓鼓的肚皮,栩栩如生。
如此,她想起詹铎手裏的那把葦草,以及趙大不耐煩的嫌棄。
這是詹铎給她編的……
“瑤衣,前面到了。”
窗外,男子站過來,手往窗沿上一搭,眼睛望着前方,一張側臉豐神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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