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第 72 章

壘州, 大越朝最為富庶的地方之一,盛産絲綢與布料。

當初修建運河,便是連接這裏與京城。雖然事情之初遇到不少阻隔, 但是從長遠看,這條運河的确促進了沿岸的商貿。

南北的商品,從此也得到更方便的運輸。

趙大的船從運河拐進一條河道,最後停在一處小渡頭。

夜色中,詹铎和袁瑤衣便在這裏下了船。

與趙大告別後,兩人去尋了一間客棧住下,要了兩間小客房。簡單收拾一番後, 各自便睡下。

翌日, 街上的喧鬧聲将袁瑤衣吵醒。

因為銀子已經不多,加之不知道寧遮什麽時候會來,為了省銀子,他們選了臨街的客房。

她穿好衣服,摸去包袱的時候,發現塗臉的藥粉快要用完。

噠噠,這時候房門敲響。

袁瑤衣放下包袱,走過去開了門,外面站着詹铎。

“水晶蝦餃, 剛做出來的。”他手裏端着個小碟, 往上一托。

袁瑤衣低頭,見着幾顆精致的蝦餃躺在碟子上, 薄薄的餃皮, 透出來裏面紅色的蝦肉。

行, 一看就很貴。

她又不好說什麽,便擡手接過:“公子吃過了?”

Advertisement

“沒有, 一起吃吧。”詹铎道,然後就邁步進了房中。

袁瑤衣下意識一讓,回頭就見着他已經走去窗邊,然後手一推将窗戶打開。

立時,外頭的喧鬧更為直接的傳進來,甚至小販的讨價還價聲都聽得十分清楚。

“太吵了,”詹铎重新把窗戶合上,而後轉過身,“換間房,去二層要兩間靠河岸的。”

袁瑤衣端着碟子放去桌上,聞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這時,客棧夥計進來,端着一個托盤,利索的到了桌邊,伸手就把盤兒、碟兒的往桌上擱。

有肉絲粥、清口小菜、腌牛肉片、油炸酥盒子……

袁瑤衣瞪大眼睛看去詹铎,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他要的。

現在都落到什麽境地了?他還這樣花錢如流水,這一頓飯食,怕是荷包得下去一大半,今天一天都撐不過去。

而詹铎好像沒事人般,撩袍坐下,伸手一拽,将她也拉到凳上坐好。

“吃吧。”他給她擺了一雙筷子。

袁瑤衣僵硬坐着,只覺眼前發黑。然後看見面前小碟中多了一顆蝦餃,是詹铎給她夾過來的。

“其實,吃不了這麽多的。”她小聲道。

“不多,你這麽瘦,多吃些。”詹铎道,舀了一湯匙醬油,澆在蝦餃上。

都已經端了上來,自然不可能退回去,袁瑤衣心中嘆了一聲,拿筷子夾起蝦餃。

邊上,詹铎拿濕帕擦擦手,對站在一旁的夥計道:“給我換兩間二層的客房,不要臨街的,要安靜的。”

啪嗒,袁瑤衣夾起的蝦餃重新掉回碟子裏,眉心蹙起。

“公子……”她嘴角蠕動,看到一旁應下的夥計,剩下的話終究還是咽了回去。

算了,等一會兒出去後,她同夥計解釋一下,不要二層的房間。實在是價錢相差一倍,而且晚上睡覺,街上也會安靜下來,沒什麽大影響。

房門關上,房中只剩下他們二人。

幾天的忙碌奔波,此刻在這小小的客房內,終于找到了一絲安定的感覺,雖然外面街上實在吵鬧。

袁瑤衣的小碟就沒有空過,不時就會夾送過來吃食。

“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她開口道,“去藥堂買點兒藥粉,很快回來。”

在外行走,還是遮一下臉比較方便。之前也證明,黑乎乎的臉,別人把她當個瘦小的少年。

詹铎放下筷子,手裏捏起湯匙:“沒什麽事,你可以在外面多轉轉。”

袁瑤衣微怔,不由向他看去。他的意思,她可以自己支配這次外出?

“其實,你可以繼續學習醫理。壘州府的書齋很大,想來不少醫書典籍,你去看看吧。”詹铎道,舀了一勺粥送入嘴中。

“嗯。”袁瑤衣簡單應了聲,沒再說什麽。

詹铎看她,眸光中閃過複雜,女子的臉上安靜,似乎對他适才的話只是聽聽,并不往心裏去。

“博古書齋,往前走過兩個街口就是,算是壘州比較大的書齋,裏面的書也全。”他又道,這次他看到她的手頓了下。

袁瑤衣擡頭,這才曉得他說的話是真的,她可以支配自己的外出,可以去書齋。

詹铎笑,唇角是溫和的弧度:“你好學醫理,這樣好的本事不能浪費,需得精進。”

“可,女子不得行醫。”袁瑤衣道,胸口微微發堵。

歷來,行醫郎中都是男子,可以著書立傳,可以收徒授學。女子卻不行,即便學了醫術,充其量去富人家照顧貴婦貴女,最好的也是宮裏的醫女……

聞言,詹铎身姿坐直:“世人多偏見,有時不必太在意。你學你的,與他們何幹?”

就像他,之前也對她有偏見,認為她柔弱膽小,認為她識字少不懂得太多,認為她只能依附他……

“像我,”他道,嘴角始終勾着笑,“自幼讀書,後面參加殿試。那些人覺得我只會讀書,帶不了兵。”

可他不是做到了嗎?

袁瑤衣眸中閃爍着光芒,唇角抿着,心底的最深處被輕輕的觸動。

她當然想學,只是父親不允許,她又識字不多。有時候也在迷茫,就算學會了很多醫理,要用在哪裏?

“可以學?”她說得小聲,像是在問自己。

“可以,”詹铎颔首,“不說之前你幫了多少人,就說這次南下,在藥材的事上,不全是靠你嗎?”

袁瑤衣沒再說話,手裏握着茶碗,食指一下下的扣着碗壁。

何曾想到,第一個鼓勵她學醫的人居然是詹铎。

從客棧出來後,袁瑤衣先去了藥堂,買了塗臉的藥粉。

詹铎并沒有跟來,他說留在客棧等寧遮。

袁瑤衣是不知道寧遮什麽時候會來,其實根本就不确定人會不會來。要說真是那偷運兵器的人,說明他很不簡單。

詹铎與寧遮碰上,是否算是棋逢對手?

只是仔細去想寧遮的話,她仍舊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他游手好閑,喜好享樂,打眼看上去就是油頭粉面的浪蕩子,一副走路沒有筋骨的模樣。

也或者,這才是最好的僞裝嗎?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去多想,拿着藥包出了藥堂。

走到街上的時候,她往街的遠處看,再走一個街口,就是詹铎所說的那間書齋。

“去看看,也不一定要買。”她喃喃自語,于是朝着前面走去。

到了書齋的時候,袁瑤衣才發現,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整整兩層,裏面全是書。

進出書齋的,幾乎都是男子。而她穿着男裝,模樣瘦小,很像是一個書童,進去時,夥計便也客氣的招呼。

高大的書架,牆上的字畫,一走進來就感覺到濃濃的書墨氣。

問了夥計,她在一個角落裏找到擺醫書的架子。

外頭的光透過窗紙進來,淺淡的照着這一處,肉眼能看見飛舞的灰塵。

要說真正的醫書,袁瑤衣也就看過一兩本,是阿兄在家時,從同窗或者老師那裏借來的。

後來父親知道,便訓了一頓,說是女子學這些無用,還不如多做女紅。

不去想那些過往,袁瑤衣翻開一本書來看。書頁厚實,字跡清晰,是一本關于普通病症的藥籍,有發病時的特點,以及對症的用藥。

若不是她本身知道一些,一定會覺得枯燥。

待看了兩頁之後,便越發津津有味。只是些普通的病症,沒想到就有許多對應的辦法,可以針灸、可以用藥、可以推拿,甚至還有針刺放血……

相比以前從祖父那裏知道的,她發現有太多是自己不知道的,心裏也就越發喜歡這本書。

這時,有人從身後經過,她方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已經看了好幾頁。

書齋裏很安靜,有人找到自己需要的書,或站着看,或将書帶走買下。

袁瑤衣好像也感受到了那份安寧,不用去想別的,只是看一本書。大概是在安通總是神經緊張,這樣自己呆着,反而渾身放松。

也就想起早上詹铎說的話,他說她可以學醫理。

可以嗎?他說了的話,定然是吧。

猶豫了一番,她還是決定将書買下。心裏算計着荷包裏的幾枚銅板,要如何省着花,幸虧,在出客棧的時候,她跟夥計說過,不換客房,還住原先的地方。

從書齋裏出來,已經是晌午。

袁瑤衣沒再去別的地方,直接回了客棧。

此時正是用飯的時候,幾個住客在一層的廳堂用午食。

袁瑤衣繞到樓梯後,想通過那裏的走道回客房去。

正好碰到樓上下來的夥計,喚了聲道:“袁小哥,你的房間換到二層了。”

袁瑤衣正站在樓梯下,聞言仰着臉看去樓梯上:“二層?我說過不用了。”

“是你家大哥說的,我已經收拾好了,就在二層最裏頭的兩間,飯食也給你送房裏了。”夥計道,便利落的下來樓梯來,“你家大哥讓我跟你說,他晚些時候回來,午食莫要等他。”

說完,客氣一笑,便跑着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袁瑤衣往二層看去,想着這荷包裏的幾個銅板終是沒能留住。住過這一晚,明天就是露宿街頭吧。

事情都這般,她只能托着步子上了二層,然後在走道盡頭找到了她的客房。

推門進去,就看見寬敞的屋子,幹淨的桌上擺了幾樣精致吃食,看起來就是貴的。

窗戶是打開的,外面的柔風進來,搖晃着窗邊垂下的輕簾。河水輕快流淌的聲音進來,這處客房果然安靜又舒适。

袁瑤衣坐下,她不知道詹铎去了哪兒。看着擺好的筷子,也不能浪費這些吃的。

虧她先前還覺得他像平常人家的兒郎,如今看他這般亂用錢,其實他根本還是那個不知疾苦的國公府世子。

既如此,就等他回來,看看他到底有什麽打算。

飯後,袁瑤衣坐在窗邊看書,外頭河邊的柳樹已經發芽,小小的嫩嫩的,在風中招展。

她一邊看着,一邊聽着隔壁的動靜,若是詹铎回來,她就過去。

別說,這二層的客房是真的好,不用去忍受外頭雜亂的聲音,可以靜下心來看書。

書上寫的,有很多是袁瑤衣不知道,所以,偶爾會拿出自己小冊子對比。

就這樣,一直到日頭落西,詹铎還是沒有回來。

此時,袁瑤衣也看不下去書,直接出了客房,下到一層去。

她找到在水房燒水的夥計,打聽詹铎到底去哪兒了?

“你大哥也沒說去哪兒。”夥計抓抓頭,表示不知道。

袁瑤衣蹙眉,詹铎是頭晌就出去了,算起來這都快一整天了。他如今的身份是個南下的藥商,沒有事需要去做,為何現在還沒回來?

總不可能去找當地的官府吧?

她在心裏否定了這個答案,對夥計道了聲謝,便想出去。

正巧,廚子走進來:“你剛才問你大哥?”

“對,你看見他了?”袁瑤衣眼睛一亮,連忙問。

廚子邊擦手邊道:“看見了,他去了張員外家。頭晌,我去河邊買魚瞧着的。”

“張員外家?”袁瑤衣疑惑,詹铎在這邊認識人?可他現在隐藏着身份,就算有熟人,也不可能去找。

廚子點頭,手往窗外指着:“往前一直走,靠着明安橋那兒,一座大宅就是張家了。”

袁瑤衣道聲好,便出了客棧。

她順着廚子的指引,去往明安橋的方向。

就算詹铎有事,可他也出去太久了,不像他之前的作風。既等不到他,便過去找找看。

明安橋還是很容易找的,袁瑤衣到了的時候,天已經發黑。

張家的仆從在大門上方挂了燈籠,照着門口一對兒石獅子。

袁瑤衣不知道裏面如何,便等了一會兒,見還是沒什麽動靜,尋思着上去敲門。

恰在這時,大門開了,兩個人從裏面走出來。

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詹铎,他的手裏攥着一本書。跟在一旁的是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張家的管事。

就聽那管事道:“詹先生慢走,這些是你今天的報酬。先生當真本事,才一天功夫,就讓我們小公子的字有了長進。”

說着,便将一個荷包雙手送上。

詹铎接過,道了聲謝。

“還請先生明日也過來。”管事客氣道。

如此,說了兩句,詹铎便從張家大門前離開,走去了路上。

袁瑤衣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完整的聽了剛才的話。

詹铎出來一整日,是來張家教小公子寫字?

等他走出去一段,她便遠遠跟着,看着昏暗中男人的背影。

原來他知道銀錢不夠用,所以這樣做嗎?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