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放假

第19章 放假

江識買好打包盒趕回店裏發現店外全是等着打包的同學。

趙亦城看江識拿着打包盒姍姍來遲，忍不住埋怨：“你要再不回來，我都要去張貼尋人啓事去了。”

“我剛剛遇上了大黑痣。”

江識這話一出口，趙亦城立刻轉過身子看着江識，嘴裏像是裝了加速器，語速又快又急問：“那你有沒有事，他有沒有為難你，你剛剛沒跟他動手吧？”

面對趙亦城這一長串問題，江識不知道從哪回答起，索性他一個都沒回，去洗了手戴好口罩手套開始做事。

十一放假前一天，天開始下雨，早上的時候雨還挺小的，淅瀝淅瀝連地面都沒打濕。可一到中午，雨勢忽然大起來，加上狂風的助陣，潑天大雨鋪天蓋地，大夥連教室門都出不去。

江識和趙亦城怕趙亦青一個人在小店裏不安全，穿上雨衣冒着狂風暴雨去了店裏。

趙亦青人在店裏倒沒事，只是望着幾大盆削好切好的水果愁得飯都沒心思吃。

“哥，做生意就是這樣，有賺有賠很正常，這些水果要賣不出去咱們待會晚上去擺夜市去，能賣多少算多少，你別着急。”趙亦城邊勸趙亦青邊朝江識擠了擠眼，示意他趕緊想辦法勸勸趙亦青。

江識看了看盆子裏的水果，又看了看外面的雨勢，他拿出手機找到自己班的微信群，在群裏問了句：“班裏有沒有人要水果的，要有的話說一聲，我順帶拿過來。”

群裏頓時響成一片，很多人都要。

江識只能讓張浩确定一下要的人的名單，然後統計一下一共要多少份。

張浩那邊還在統計，江識突然收到老羅的微信，問可不可以幫他們辦公室送50份大份的，老師們一個個都快餓出低血糖了，得拿水果先頂一頂。”

江識二話不說答應了。

送完這兩份大單，店裏剩下的水果也就不多了，趙亦城想去別的班級将剩下的這些水果全賣出去，結果卻遭到了江識的反對。

學校本就有明文規定，一切外賣不得進入校內，他這次已經是破例了。

給自己班裏送，還能說是順帶給同學們捎點過去。

老羅要，是基于老師們的身體考慮。

他跟趙亦城畢竟都還只是學生，無論出于什麽目的，都不該過份展露出自己的商人特性。

否則容易被有心之人抓到把柄。

江識将自己這些想法跟趙家兩兄弟說後，趙亦青感到欣慰極了。

最近他的身體每況日下，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常會想萬一哪天他不在了，留下這倆愣頭青可怎麽行。

可剛剛聽過江識的想法後，他對江識的認知更多了一層。

這孩子不僅聰明細心，很多問題甚至比他都想得更深。

以後若能有他照看着趙亦城的話，他也就大可放心了。

因為馬上就要放假，那天下午無論有課還是沒課的科任老師都來教室看了下。

走的時候除了祝大家假期愉快，各種試卷一丁點都沒少發。

張浩将所有試卷摞成厚厚一沓，然後抱在胸前用點鈔的手法邊點邊說：“這個假期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愉快玩耍個屁，統共七天時間，發這麽多卷子，這不擺明了讓我們換個地方學習嘛。潭明将卷子一股惱全塞進書包裏，看着那些卷子他就來氣。

放假明明是值得高興的事，可長治中學的這個假卻放得大家唉聲嘆氣。就在大家為作業布置得太多而感到憤憤不平時。

突然有人從火箭班打探來消息，據說火箭班這次的假期作業除了科任老師發的那些卷子外。他們班主任錢麗麗又一人給安排了一套練習題。

各式各樣的卷子習題加起來都九九八十一張了。

他們班甚至有人調侃說三年後他們全班都要考到西天去。

否則都對不起九九八十一這個數字。

張浩聽完火箭班的慘狀立刻放下手裏的卷子，剛剛還憋在心裏的那點小情緒立刻随風散去。

假期第一天，班級群裏不是曬風景就是曬美食，趙亦城百無聊賴，手邊實在沒東西可曬，于是便曬了張江識光着上身在井邊洗澡的照片。

照片剛一傳上去，群裏瞬間炸開了鍋。

各種贊美驚嘆尖叫羨慕嫉妒的語句像是開了滾屏似的快速往上跳。

坐騎還缺個小仙女：“我日，這不是江識嗎，這TM比時裝大片還奪人眼球。”

靓靓不亮：“你們數了沒，八塊腹肌。”

不是豬的朱朱：“大清早的害我口水流一地。”

拱白菜專業戶：“這逼絕對是咱們長治男性同胞的頭號情敵。”

晴空萬裏：“這樣的照片多多益善，請求多發幾張配飯吃。”

天雷滾滾：“還有更清晰的嗎，最好沒穿衣的……。”

…………

群裏一時之間熱鬧非凡，趙亦城也在群裏瞎扯了幾句。

可就這麽一眨間的功夫，他鼻子裏忽然蹿進一股刺鼻的糊味兒。

等他快速扔下手機趕到廚房，發現竈上炖着的一鍋肉已經開始冒煙了。

他趕緊用抹布将鍋子從火上揣下來，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吃早飯的時候趙亦青全程都冷着臉沒說一個字，無論江識怎麽勸他一鍋肉是小事，炖壞了再炖一鍋就是，可趙亦青始終板着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趙亦城從那鍋肉炖壞掉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不斷的責怪自己。眼下看哥哥這樣，更自責更生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的他一把摔了手裏的筷子奪門而去。

任江識在他身後叫了好幾聲，都沒将他叫住。

“小識，你別管他，他不吃我們吃。”趙亦青夾了筷子豆角放進碗裏，大口大口吃飯，頓時沒了生氣的樣子。

“哥，亦城還小，有時候偶爾貪玩了些，你說說他就行了，實在沒必要跟他動氣。”江識一邊扒着碗裏的飯，一邊跟趙亦青說了說自己的看法。

趙亦青嗯了聲：“我剛剛就是太心急，其實并沒生他的氣。他這孩子吧，其實挺能幹的，就是有時候貪玩了一些。今天這事怨我，事情應該慢慢教，慢慢跟他講道理，可我老怕自己時日不多，怕來不及教會他生活自理，怕他還沒來得及學會燒飯做菜我就離開人世……

江識明知道趙亦青的擔心并非多餘，也懂得趙亦青這麽做的真實目的，可他依舊不能聽到從趙亦青嘴裏說出“離開人世”這幾個字。

爺爺的離開已經讓他變得無家可回，無人可依。現在好不容易過上新的生活，失去爺爺的那種疼，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氣氛太壓抑，趙亦青有些後悔跟江識在大早上聊這種沉痛的話題，他幾口扒拉完碗裏的飯，沖江識說了句：“你吃完飯看看亦城去，碗放着我來收拾。”

江識嗯了聲，等趙亦青放下碗，他搶着收拾好桌子，洗了碗，然後才出去。

在外面找了一大圈都沒見到趙亦城的影子。

打他手機，手機提示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正當江識不知還能去哪找趙亦城時，轉身就看見趙亦城就站在門後的角落裏。

江識不知道趙亦城在那站了多久，或許他出門後哪都沒去一直站在那個角落裏。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趙亦青跟他說的那些話豈不是全讓他聽見了。

江識看了下趙亦城的眼角，果然有風幹的淚水留下的痕跡，他伸手輕輕拍了下趙亦城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咱倆在，絕不會讓哥出事。”

趙亦城吸了下鼻子，十分孩子氣嚷嚷：“我就是什麽都不學，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幹，我看他怎麽敢死。”

嚷嚷完仍覺不解氣，故意跑去趙亦青卧室當着趙亦青的面又将這些渾話說了一次。

趙亦城這些看似有些幼稚的行為江識完全能理解，因為曾幾何時，那時爺爺還在世，他也做過跟趙亦城同樣幼稚的事。

他們從小跟着一個人生活，與那個人相依為命，因此，那個人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地，就是他的一切。

爺爺的突然去世對江識來說簡直有如天塌地陷，世界末日。

所以，當徐力找到他時，他雖然也有過懷疑，也有過警惕，但很快還是淪陷進徐力的虛情假意裏。

其實并不是因為他傻或者沒長腦子，而是當時的他太渴望擁有一份親情了，那時他對親情的渴望就像沙漠之中瀕死的人對水的渴望，正是那種極端的渴望讓他忽視了一切，哪怕被徐力當成奴隸，他也甘之如饴。

要不是那天他突然回去拿手機，徐力的那番話突然驚醒自己，或許現在他還生活在徐力為他編制的謊言裏。

眼下，趙亦城所有看似孩子氣的舉措都只是沒有辦法而為之，他即沒有改命換運的本事，也沒有家財萬貫可以讓趙亦青去醫治，更阻止不了生死，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驅趕自己內心對失去親人的恐懼。

“趙亦城，你別在這開口閉口生啊死啊的。”江識說：“哥就是脆骨症，以後咱們少讓他幹點活，他不會有事的。”

“那也得他閑得住啊。”趙亦城一把搶過趙亦青手裏的掃把，去掃地去了。

從那之後，江識感覺趙亦城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從不收拾屋子的人開始學着收拾屋子了。

從不拖地的人開始拖地了。

甚至連做飯，趙亦城也開始慢慢嘗試着自己動手去做了。

第一次炒的雞蛋鹹到發苦，不過到晚上就已經能炒得鹹香四溢了。

第一次炖的肉沒熟，第二次便能掌握好火候将紅燒肉做得肥而不膩了。

在做飯方面，江識不得不承認，趙亦城比他有天賦多了。

當班裏其他同學在群裏不斷發着牢騷說景區人太多，飯太難吃了，門票難買，天氣太熱時，江識做完的試卷已經摞了厚厚一摞。

趙亦城自己做試卷的速度本來已經算快的了，可跟江識一比，慢了一止一星半點。

而且江識的準确率也比他要高得多。

當江識又将一張做完的英語卷子放到一邊時，趙亦城氣得将手裏的筆扔了出去：“我日，江識你TM是印刷機器吧，老子跟你同步開始做的，我剛剛翻面，你就做完了，你還是個人不是？”

江識“哦”了一聲，從書包裏重新抽了張卷子，他做試卷跟抽盲盒有些相似，抽到哪張做哪張，不按科也不按順序。

江識從不認為自己是天才，他的每一分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來的，不存在任何運氣之說。

上次他考年紀第一時就有不少人說他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那次考試的題或許正好被他做過，所以才能考出那般變态的成績。

面對各種争議，江識從不為自己辯解一句，因為他的辯解全在行動裏。

下一次考試，他要用更變态的成績去堵那些人的嘴。

“江識，這題你幫我看看？”趙亦城将自己的試卷遞到江識面前，江識接過他的試卷看了兩眼，接着就指着上面的橢圓周長定理的多項選擇題說：“這題你沒選全。你再好好看看。”

接着又指出他兩處錯誤，最後又幫他把最後一題講解了一遍。

趙亦城拿回試卷後一臉震驚盯着江識的眼睛，喃喃道：“江識，你這莫不是傳說中的12K全功能钛金狗眼吧，随便那麽一掃就能掃出答案。”

江識：“能不能掃出答案我不知道，但我掃到你要遭殃。”

江識話音剛落，趙亦城頭上便挨了狠狠一巴掌。

至從趙亦青的活都被家裏倆小的給搶過去後，他整天在家閑得都快長黴了。

天氣熱，他怕倆小的試卷做久了口渴，于是切了西瓜過來讓二人解解渴，沒想到他剛一進門就聽見趙亦城說狗眼什麽的，雖然他不知道12K钛金狗眼是個啥意兒，但他知道這準不是什麽好話。

于是想都沒想一巴掌便招呼到趙亦城頭上了。

趙亦城生生挨下這一巴掌，氣得直抗議：“哥你幹嘛老打我，早晚我要被你打成傻子的。”

“打成傻子了好。”趙亦青說：“打成傻子了省得你一天天的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