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念佛
第29章 念佛
到底是年輕,江識休息了一晚後第二天便能站直身體了,只是起身,坐下的時候還是要注意,動作幅度一大立刻疼得他倒抽涼氣。
趙亦青原本打算關店兩日在家照顧江識的,可見他死活不同意留在家裏,又知道他們班期末要跟火箭班競争這事,趙亦青不敢耽擱江識學習,于是只能叮囑他自己在學校一定要多注意。
江識和趙亦城一進教室就聽見大夥正在讨論昨天黃甜甜跳樓的事,有人說黃甜甜傻,也有人罵錢麗麗不是東西。
可大夥說得最多的還是老羅,擔心老羅的傷勢,佩服老羅的身手,也有罵老羅不要命的,昨天他要再多使那麽一分力,當下就跟着黃甜甜一起下去了。
他們的教室在六樓,樓下又都是水泥地,萬一倆人一起掉下去,那後果……光是想想都覺得後背直冒涼氣。
雖然老羅沒在,但勵志班的班幹部都比較以身作則,今天的早自習跟往日并未太大區別。
早上大家正在背語文,校長突然過來将班裏昨天參與救黃甜甜的人全都叫了過去。
校長辦公室,面色蒼白如紙的黃甜甜坐在她父母中間,當她擡頭看到江識和張浩時,忍不住輕聲抽泣起來。
黃母輕聲安慰了黃甜甜兩句,強烈要求校長讓黃甜甜返校參與學習。
校長一臉嚴肅看着黃甜甜的母親說:“我說了,只要你能提供黃甜甜心理健康的證明,我們這邊随時歡迎她來學校學習。可現在黃甜甜的情況明明不适合來學校,你們非得将她送到學校來,萬一再出什麽事,這後果誰承擔得起。”
黃父一聽校長這話,趕緊站起來解釋:“校長,我早跟你說了,我們家甜甜昨天并不是故意要跳樓的,她就是一時不注意。”
“一時不注意能爬上那麽高的陽臺,一時不注意能在上課的時候沖出教室,一時不注意能抓傷我們不顧生命救她的老師。”校長越說越生氣,說到最後他用力拍了拍桌子,痛心疾首道:“你們身為學生的家長,黃甜甜在學校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們既不帶她去醫院看看心理醫生,二不顧她現在的精神狀況。為了成績你們不管不顧将他送到學校來,你們知不知道這是在将她往死裏逼,哪有你們這樣當父母的。”
黃母一見校長發了火,立刻将黃甜甜推出來:“甜甜,你說,你告訴校長,昨天你是怎麽不小心的,是怎麽差點摔下樓的,你跟校長說。”
黃甜甜看了看校長,又看了看江識她們,還沒開口便哭了。
“甜甜,你說啊,你哭什麽?”黃父催促說。
黃甜甜死活不肯開口,于是餘凱便站出來說:“校長,昨天晚上确實是黃甜甜沖出教室自己跳樓的,羅老師為了救她,幾處受傷不說,還被求死心切的黃甜甜抓了兩把,臉和胳膊都抓出血了。”餘凱說着又指了指江識:“這是我們班的江識,他為了救黃甜甜,半邊肋骨都挫傷了。”
黃母一聽餘凱說出昨天的實情,大聲嚷嚷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你就是亂說。”
黃甜甜見母親跟人吵起來,哭出聲說:“媽,別人沒胡說八道,是我,是我受不了了不想活,你們都逼我,在學校學校老師逼我,在家裏你跟爸一天到晚逼我,我實在被你們逼得活不下去了,是我自己要跳樓的,死了一了百了,對我來說死就是種解脫。”
黃父一聽這話氣得反手就是一個耳光甩在黃甜甜臉上:“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我省吃省喝讓你讀名校,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麽,啊。我跟你媽這輩子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苦,所以才拼了命的讓你好好學習出人頭地,既然你不願意讀書了,那你以後能有什麽出息,我跟你媽指望你還不如指望頭豬呢。”
黃父這話一出口,連見多識廣的校長都聽不下去,他将黃甜甜拉到自己身後保護好,接着便喊保安将黃甜甜的父母給轟了出去。
回教室的路上,張浩忍不住替黃甜甜的以後感到擔憂,餘凱和譚明更是罵了一路。
“這TM什麽父母,簡直不配為人父母。”餘凱憤憤不平道。
“就是,學習能比命還重要,我真不知道黃甜甜父母是怎麽想的。”張浩說完嘆了口氣。
趙亦城笑了笑,語氣平靜道:“他們想得很簡單,他們願意出一份錢,也願意出一份力,但他們要求的回報就是黃甜甜一定要出息,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改變他們這個家庭的現狀,未來他們老了,一定要讓他們過上風光無限出人頭地的日子。”
“呸,做他的黃梁大夢去,如果人人生孩子都是抱着這個目的,那生個孩子豈不是等于生了臺賺錢機器,那TM還炒什麽股,做什麽生意,都TM生孩子致富去算了。”
“唉,這都什麽年代了,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父母……”
“嗐,不是所有父母都那麽偉大的,真正全心全意付出不求回報的父母有幾個……。”
幾人一路聊到教室,上午第一堂英語課已經開始。
英語老師姓楊,叫楊美麗,人如其名,是位十分漂亮的女老師。
楊老師平時溫柔如水,可一旦生起氣來會立刻升溫成一壺讓人談之色變的開水。
因此上她的課沒人敢作死。
江識等人在教室門口喊了報告,楊老師知道是校長将他們叫去問話了,于是很爽快讓他們進了教室。
下早自習後值日生臨時打掃過教室,所以椅子都翻上來壓在書桌上,這要放平時,江識單手就能輕松将椅子拎下來放好。
可今天這事對他來說就有點為難了。
他剛準備自己動手試試,趙亦城立刻上前一把抓住椅背說:“你讓讓,我來。”
教室的走道本來就窄,江識只得側過身子,可盡管如此,趙亦城過來時還是緊緊跟江識貼在一起。
當溫熱的胸膛緊貼住江識的後背時,江識立刻将背挺直,直到趙亦城将他的椅子放下來,他立刻弓着身子趴到桌位上去。
這才
第一節課,楊老師并不認為這個時間學生會犯困,那唯一的可能便只能是學生身體不适。
于是她走下講臺,走到江識旁邊敲了敲江識的桌子:“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江識将頭靠在臂彎裏,他盡量将身子前傾,用寬大的校服擋住那該死的興奮。可老師就在根前,正當他急得焦頭亂額卻又不知所措時,趙亦城立刻站起來說:“老師,昨晚江識為了救黃甜甜肋骨傷着了,得這樣弓着才能好受點兒。”
昨天晚上救人的場面楊美麗雖然沒親身經歷,但從今早同事們的講述不難想象當時無論是老羅還是這群孩子定當是奮不顧身下了大力氣的。
楊美麗見江識一直那樣弓着,額頭上不斷有汗冒出來,她心想這應該是疼得狠了,于是吩咐趙亦城照看好江識,一有情況得立刻跟她說。
江識在座位上靠了好幾分鐘才坐直了身子,楊美麗見他臉色不好,反複叮囑一定不能死扛,該上醫院還是得上醫院,別仗着自己年輕不拿身體當回事之類的。
聽着楊老師的諄諄教誨,再想到自己那些荒唐事,江識只差沒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為了讓自己不受趙亦城的幹擾,江識特意跟張浩換了位置,可自己換座位這事顯然引起了趙亦城的極度不滿。
每次扭頭看江識時目光裏像是帶着刺,刺得江識都不敢跟他對視。
下課後江識找趙亦城說話,趙亦城便趴在自己位置上裝死,其實就是懶得搭理江識。
江識一方面覺得這樣的趙亦城實在太過幼稚,但同時又發現自己其實愛死了趙亦城亂吃醋的樣子。
他伸手抓了抓趙亦城毛茸茸的頭發,邊笑邊解釋:“我坐這中間太顯眼了,有一丁點小動作都能被老師瞧見,有時候傷處疼起來想在課桌上趴一會兒都不好意思,張浩那邊靠牆,前邊又有熊傑那個大塊頭幫忙擋一擋,我趴的時候就不用時時提防老師。”
“真的只是這樣?”趙亦城問。
“不然呢,不然你覺得還能怎樣?”
趙亦城擡起頭來看了看江識的位置,又看了看熊傑,似乎覺得江識沒騙自己,這才u悶悶不樂說:“等你肋條好了就坐回原來的位置。”
江識欣然說好。
黃美麗在課堂上雖然沒好意思掀開江識的衣服看看他的挫傷到底傷到什麽程度,但看江識當時弓着的身子便知道肯定輕不了。
于是趁着中午回家吃飯,黃美麗去了趟她爺爺的中醫館給江識帶了瓶能鎮疼消炎的膏子。
下午
第一節課後,她特意跑了趟勵志班,将膏子遞給江識說:“疼的時候抹一抹,如果實在不舒服一定要跟老師說知道麽?”
江識握着那瓶冰冰涼的膏子像是握着團火,黃老師的一片關愛之心啊,終究是錯付了。要她知道自己當時是因為…………估計能送他瓶辣椒醬抹抹。
江識下午在心裏默念了一下午的佛,好不容易念到自己清心寡欲了。可晚上一回到家面對趙亦城的“熱情似火。”他覺得自己一下午的佛算是白念了。
浴室裏,趙亦城一邊給江識解扭扣一邊說:“你今天休想将我從浴室趕出去了,咱哥就站在門外盯着我呢,我今天要是又不管你,他今天就不會只是罵我是個死人了,他會讓我成個真正的死人的。”
江識閉着眼睛念佛,可當趙亦城一把扯下他褲子時,念如來都沒用了,他一把拍開趙亦城的手,沙啞着嗓子說:“你可以滾了。”
“滾什麽滾,這都還沒開始洗呢。”趙亦城一把扯下挂勾上的毛巾,心災樂禍說:“你仔細想想,上次你扒我時,我說什麽了。姓江的,你盡管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江識死死拽住趙亦城的胳膊,趙亦城頓了兩秒,嘆氣說:“好吧好吧,你自己來,我出去了。”
好不容易将趙亦城轟出去,江識剛松口氣,就聽見趙亦城敲了敲浴室門說:“江識我說你幼不幼稚啊,你那些破事兒是個男的都會經歷,你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就連我們生理衛生課的老師都說誰TM還沒個青春期呢。”
什麽課,心理衛生課,他怎麽不知道初中還有這門課,再說了,最後那句話真是生理衛生課的老師說的麽,他怎麽就那麽不相信呢。
可不信歸不信,那句話江識還是認可的,誰TM還沒個青春期呢,他也是有青春期的,只不過他的青春期似乎比別的同學來得晚了點兒。
江識一邊感嘆大城市的教育就是先進,一邊回憶起自己初中生物老師上到人體特征課時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明是正正規規的課程,最後硬被她直接跳過成了不能講的課程。
想想自己曾經那些快速翻過的生物課本,江識輕嘆一聲。
很多事,越是藏着掖着越是不知如何面對,可一旦說穿了,內心也就瞬間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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