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重新認識(2)

重新認識(2)

張旬看到了他的那張肖像畫,“……這是我?”

蔣冬霓:“……”

“你是我的粉絲?”這是張旬的第一反應。

蔣冬霓:“……”

“不對,這個日期……是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

從驚訝到驚喜再到疑惑,張旬看向蔣冬霓,他的眼睛清澈至極,令蔣冬霓看不出他在等她給出什麽樣的回答。

出于被遺忘的一方,蔣冬霓不是很想攤牌兩人之間的“淵源”,但眼下她不得不說,“……其實我們是高中同學。”

話已至此,張旬的表情仍是迷茫。

“然後這幅畫,是美術課的課堂作業。”

張旬還是沒有想起來。

蔣冬霓再豁達,被遺忘得這麽徹底,不免也覺得有些丢臉,畢竟她可是實打實記了張旬多年。

張旬的神色忽而一動,蔣冬霓以為他終于想起來了,卻聽到他說:“我去年拍戲受了點傷,導致我有部分記憶缺失……”

蔣冬霓:“……”

她再次感到自己被張旬當成了一個傻子,張旬似見她臉色不妙,連忙說:“真的,有新聞。”

“我知道。”蔣冬霓舉起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斷他的意圖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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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去年拍車禍戲結果意外真的撞車的事,她知道,大新聞,粉絲氣得差點沒把劇組端了,但後續新聞報道是未傷及要害,也全然沒有提及失憶之類的後遺症,張旬對此的解釋是:“因為不想讓人擔心,所以沒有透露。”

蔣冬霓扯起一邊嘴角:“丢失了哪部分的記憶?”

張旬說起來也有些苦惱似的:“沒有規律,很零碎,有些近期的,有些以前的,以前的記憶丢失得比較多。”

蔣冬霓:“哦?恢複不了了?”

“有可能恢複,但醫生也不能确定。”張旬說,“但有和之前的朋友見面,一開始也不記得,但聊了聊之後,能夠想起來一些。”

蔣冬霓“呵呵”笑了一聲,張旬也笑,卻是輕松的仿佛卸下了重擔一般,“所以昨天晚上你會幫我……你為什麽不說呢?”

這一問,蔣冬霓又失語了,“……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張旬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只是……”

蔣冬霓:“我們兩個本來也不熟。”

張旬頓時沒了話,若有所思。

蔣冬霓抽回活頁冊要塞回箱子,張旬拉住了她的手,意識到不妥立刻松了開。

“……我能再看下嗎?”他問。

蔣冬霓看着他,高中時他與她說的那幾句話,好像也是這樣真誠的語氣,但正經到看不出他本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彼時三周面對面相處的尴尬、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背地裏的流言蜚語,還有他們擦身而過的瞬間——往事或如煙,輕飄飄的,但煙凝成雲、雲積成雨,最後水滴石穿,一點一滴,烙下微小卻深刻的痕跡。

蔣冬霓忽然想,即使張旬記得她,他還會記得她什麽呢?

她的手背還殘留着他指尖拂過的觸感。

不過這幅畫,沒什麽不能給他看的。

她向來很大度。

張旬重新翻開冊子,看到右下角的分數和簽名,問:“高二的美術課?”

“嗯。”

“為什麽畫的是我?”

這句話就有點張旬以前的風格了,蔣冬霓淡淡道:“當時老師選了你上臺當模特。”

“……這樣嗎?”張旬似想象着當時的畫面有點害羞,蔣冬霓見鬼一樣看着他。

張旬說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蔣冬霓說:“是嗎?你還記得高中什麽事情?”

“你這麽問,我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什麽事情……”張旬回憶道,“我記得我高考的時候生病了。”

蔣冬霓:“……”

“人呢,你還記得誰?”

張旬報了幾個高中老師的名字,還有幾個蔣冬霓不認識的名字,“我們高中是不是每年都會換一次班級?我們是只有高二同班的嗎?”

蔣冬霓真的有在努力觀察張旬,但她也真的看不出來他在撒謊,“……嗯。”

她在心裏勸自己算了,反正都已經答應讓他住這裏了,就這樣吧,真失憶假失憶,何必再糾結。

而張旬忽然的失落,令蔣冬霓莫名其妙。

“你看到了我的那些新聞還願意幫我,你剛才說我們是高中同學,我還以為我們關系不錯……但其實也不是。”張旬輕輕看了蔣冬霓一眼後垂下眼睫,勉強一笑,向蔣冬霓說了聲“謝謝”,感激而略帶歉意,還有一絲遺憾的意味。

這人情好像越來越大了,蔣冬霓有點害怕,“這幅畫其實老師沒有讓你當模特,是随機兩人一組,我和你一組,我畫你,你畫我。”

“哦……”張旬眼睛一亮,但沒明白,“那你為什麽……”

蔣冬霓忽略掉張旬的問題,把活頁冊放回箱子裏,“別看了,繼續整理吧。”

張旬還在想,“畫的畫最後都是還給我們了嗎?那我畫的……”

蔣冬霓:“你畫的你肯定扔了。”

張旬有點想辯解,但底氣不足,“我畫畫不太好。”

“扔了正常啊。”蔣冬霓說,“我留着只是我會把我畫的畫都留着。”

張旬明白了,他問:“你現在還有在畫畫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蔣冬霓:“……最近沒怎麽畫了。”

張旬竟是個察言觀色的,注意到她語氣的變化,想關心又擔心冒犯的躊躇蔣冬霓全看在眼裏,她是收留了他,但張旬這種小心翼翼……她實在不習慣,不過也說不上反感,反而有種新奇的體驗。

他怎麽一點也不像高中時那樣高高在上呀?難不成真是虎落平陽?

不對……誰是犬……

比起讓張旬探尋她的內心戲和私生活,蔣冬霓比較想先知道張旬的,她問他:“你之後還打算當演員嗎?”

張旬沒有猶豫地點頭,“為什麽這麽問?”

“你沒有遇到什麽困難想要放棄演戲的時候嗎?”

張旬聽懂了蔣冬霓的問題,甚至她的假設極具主觀色彩,不是“有沒有,而是“沒有嗎”,于是他如蔣冬霓所願地編織了她想聽到的回答:“有,我以前沒有想過我能當演員,因為我覺得我的性格蠻無聊的,但演戲對我來說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挑戰的事情。”

張旬說自己性格無聊?蔣冬霓嘴角差點抽搐。

“但去年開始,狀态就一直不是很好,覺得自己怎麽演都一樣,沒什麽進步就讓我很挫敗,有點陷入瓶頸的感覺。”張旬說,“但也是去年那場車禍之後,因禍得福,心态轉變了很多,演起戲來不再有那麽多自尋煩惱的負擔了。”

“……你那次車禍,挺嚴重的?”蔣冬霓問。

張旬淡淡笑了笑,低下腦袋,撥開濃密的黑發,露出左邊額頭一道發白的拇指長短的傷疤。

“運氣好,傷口不深,平時還能被遮住。”張旬說,“現在回想,覺得‘瓶頸’這個詞很有意思。”

蔣冬霓深有同感,“一個身體胖胖的、脖子細細長長的瓶子,如果一直待在瓶底,就很安逸,但想要爬出去就很難,不過一旦爬出去,就是一片廣闊的天地。”

張旭眼睛彎彎的,“你描述得很有畫面感,不愧是會畫畫的。”

蔣冬霓多看了張旬幾眼,以前怎麽沒覺得張旬這麽會誇人呢?但還是覺得他話裏有話在嘲諷她似的。

蔣冬霓把箱子重新封上,推回到張旬打掃幹淨了的床底。

“其實我覺得‘放棄’完全是一個主觀詞,希望這次不要被迫放棄,”張旬說,忽然喊蔣冬霓的名字,認真地又一次道謝,“還是要說聲謝謝你,真的。”

蔣冬霓被張旬的鄭重搞得有些手足無措,“不過你不說,我真想不到……額,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撒謊。”

“我知道。”張旬很善解人意。

蔣冬霓問:“還有你最近那些事……為什麽不直接說,因為沒證據?”

“沒證據,現在說也沒有人會相信了。”

“所以你要等你的經紀人回國?”蔣冬霓想起張旬之前提到他現在能聯系的人都不在國內。

“嗯,也讓熱度冷卻些吧。”

蔣冬霓細想了下,沈子傑和阮知意雖然一個是名導一個是影後,但張旬人氣聲勢也很高,一夜之間跌落神壇,就算沈子傑和阮知意的團隊再厲害,也不應該有這麽大的能量,她問張旬:“你是不是被整了?”

張旬但笑不語,把衣櫃裏的被子枕頭拿到客廳的陽臺去曬,蔣冬霓也不問了,跟着拿了一套三件套。

五月的南方是春天還是夏天呢?

尚未近黃昏的陽光依然明媚,樓下的老櫻花樹開了,粉白粉白的一簇簇雲,被比絲綢還要柔軟的風一吹,花瓣就似夢一般散了開。

陽臺上僅拉了兩條對蔣冬霓來說略高了些的晾衣繩,她把被單被套甩上繩子,微微踮腳整理時,對面的人已輕松将布料扯平鋪開,然後掀開垂下的被單的一角,鑽了過來。

張旬身後飛舞的櫻花在閃閃發亮。

次卧終于打掃得差不多後,蔣冬霓問張旬需不需要一臺備用機,書桌抽屜裏有一臺她的舊手機可以暫時借給他用。

他壞了的手機她還得找時間專門去趟手機維修門店。

張旬應聲,但沒在抽屜裏找到手機。

抽屜裏只有一本畫冊和一張某動漫節的入圍證書,畫冊的作者名字叫“冬曉”,獎狀上的名字是“蔣冬霓”。

蔣冬霓看到,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把從張旬手中奪回東西塞回抽屜,但想到自己下落不明的舊手機,蔣冬霓後背一涼,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從放在書櫃上的收納盒裏找到。

她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沒有丢失一筆財産。

張旬沒放過她,“原來你的畫都出版了,‘冬曉’是你的筆名?”

蔣冬霓倒也不怕掉馬,“沒有出版,印着玩的,我現在已經不用那個筆名了。”

“為什麽?”張旬問,“我本來還在想,今天周一你怎麽沒上班,所以是你在家工作嗎?”

“不是,我今天休息。”

蔣冬霓告訴張旬她現在在一家蛋糕店工作,并不像他以為的在從事和繪畫相關的工作。

張旬有些驚訝且擔憂地看着她。

對此,蔣冬霓不想多說,那些關于她其實的确試圖吃畫畫這碗飯但失敗的血淚史。

演戲和繪畫,都算藝術,蔣冬霓有點不想承認,從結果論出發,張旬在演戲上的天賦和運氣或許都比她強得多。

即使他現在一無所有了,就算他就此被摁死在坑底了,至少他成功過。

而她從大學畢業後初生牛犢不怕死地進入廣告公司然後被壓榨起,就夢想當一名自由畫師,最後也的确辭職了,但收入比她的心電圖還曲折。

不得不再次找工作——入職——再次辭職。

半年前她回到家鄉,再次試圖當一名自由插畫師,也不知道想報複誰似的沒日沒夜地接稿,一不小心,把自己搞宕機了。

畫不出東西來了。

靈感一旦消失,就是無影無蹤。空抓空氣,只會變成瘋子。

蔣冬霓不知道她要花多久才能度過這個瓶頸期,不過最好能安全點度過。

手機充上電能開機後,蔣冬霓檢查了下,沒什麽問題,畢竟手機本來就是好的,只是當初她從回了老家之後就想斬斷一切重新開始,才特地辦了張新卡還大出血地換了臺手機。

之前的微信賬號都還登錄着,紅彤彤一大堆未讀消息,蔣冬霓一個都沒點開直接退出登錄,微博的未讀消息同樣沒處理,蔣冬霓将舊手機上所有還登錄着的賬號一一退出後,把手機遞給張旬。

她問張旬要不要把他的手機卡取出來,張旬說不用,正好他可以安靜幾天,他猶豫了下,問蔣冬霓:“消息,不用回嗎?”

蔣冬霓笑睨了張旬一眼,不答反問:“你是不是以為我像你一樣會有很多人找?”

張旬放松下來,也笑:“很多人找我,但都不是什麽好事。”

蔣冬霓:“我也是,都是催我還錢的。”

張旬一愣,随即認真問她:“你還欠多少錢?”

蔣冬霓:“……我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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