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新認識(1)
重新認識(1)
提着一籃子東西結賬的時候,蔣冬霓心在滴血。
T恤、褲子、內褲、襪子、剃須刀……
蔣冬霓已經可着最便宜的檔次挑了,但零零碎碎的加起來還要快兩百錢。
五千塊五千塊,一分沒摸着,她先倒貼房客,沒聽說過租房還要自己掏本金的,這和拉磨的驢腦門吊着根胡蘿蔔有什麽區別?
蔣冬霓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研讀小票,越看越心憂,她的運氣一向不好,別是上當受騙、最後成了一筆賠錢的買賣。
回到家,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剛剛停,蔣冬霓又後悔了,洗個澡洗這麽久,她就應該收水費才是!
換好鞋的時候張旬正好出來,蔣冬霓沒好氣地想把塑料袋扔他懷裏,卻先看見他赤裸的身體,“啊”地叫了一聲,塑料袋也掉到了地上。
“你怎麽不穿衣服啊!”
張旬也有些慌亂,不知道是熱水蒸騰得還是害羞,全身透着粉。蔣冬霓這才注意到張旬下半身是圍了一條浴巾的,也就是她出門前給他找的那條,但不夠大,只能這樣用,圍在腰間,岌岌可危。
他又想遮擋身體,又想撿起地上的塑料袋,又拽着浴巾怕松落,手忙腳亂的,滑稽可憐,蔣冬霓不禁笑出聲。
這一笑,蔣冬霓心情平複了些,她撿起塑料袋遞給張旬,繃緊臉,顯得自己不是那麽沒有見識,“随便買了幾件衣服,還有你要的東西。”
張旬一手接過,卻放在了一邊的置物架上。
嫌她買的便宜貨?
張旬說:“新衣服,我想先洗一洗。”
蔣冬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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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理解。
張旬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水珠自發梢墜落的水珠迷了眼睛,他輕輕甩了甩腦袋,然後一手往後撩起額發,露出濕漉漉的臉。
蔣冬霓察覺到時間帶來的微妙變化。
高中青春期荷爾蒙再波動,還是相對青澀單純,張旬的帥,至少對那時的蔣冬霓來說,只停留在表面。在她眼裏,張旬和一個好看的花瓶沒區別,她都是出于欣賞觀察的視角。
但現在,性的本能成熟覺醒,到底回不到年少時青澀懵懂的單純狀态了。
蔣冬霓一直知道張旬輪廓線條精致又耐看,無論是眼睛的弧度、面部的折疊度還是整個人的身形。
注意到這點的并不僅是她,在蔣冬霓不可避免看到過的張旬的物料裏,那些導演和攝影師似乎都喜歡拍他的側影。
蔣冬霓印象最深的是他代言某款男士香水的海報,大膽的黑白剪影,光影流動,描繪男人身上最明顯的性別特征:眉峰、鼻骨、嘴唇、下颌線,一路起伏彙聚在突出的喉結,脖頸延至平闊的肩膀,還有修長的手指……從上至下逡巡,香水似乎也變得有形。
穿着衣服好看,脫了衣服也不賴,薄而結實的肌肉,比她大學蹭美院速寫課時畫的男模特們更漂亮。
非禮勿視,蔣冬霓伸手擋臉。
張旬開口道歉,以為是自己身上的水濺到了她,蔣冬霓擺了擺手,問:“新的衣服你要洗,那你穿什麽?”
“……只能先穿昨天的了。”
蔣冬霓的眼神不言而喻:那你着急洗個什麽澡?
張旬改了主意:“我還是穿你買的吧。”
蔣冬霓:“……随便你吧。”
她要去給他收拾房間了。
蔣冬霓有點不敢承認,她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在大學畢業後和異性合租過,當時是四個房間,兩男兩女,大家都是剛步入職場不久的年輕人,相處得還算融洽,但這和現在她與張旬的情況,完全是兩回事。
真的是鬼迷了心竅,蔣冬霓心想。
租給張旬的這間次卧,以前是她的卧室。
爸爸把爺爺奶奶接去家裏後,這個房子騰空過一段時間,再後來父母離婚、各自重組家庭,爸爸把這套房子給了她,她便一點一點,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搬了過來,當倉庫一樣使用,這幾年她在外上學、上班,直到一年前,都沒想過會重新啓封這套房子。
打工不易,人生還是太艱辛了。
蔣冬霓回來的時候簡單打掃過,她住主卧,次卧被她用作工作室,後來因為一度畫不出東西荒廢了,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只進不出的儲藏室。
蔣冬霓也挺久沒打開這扇門,平時随便放個東西就走,如今一看,房間內部已經有點抽象。
這就有點難辦了。
蔣冬霓一時無從入手,先清理掉肉眼可見的垃圾,比如團成團的廢紙,她有點擔心,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收拾完。
張旬在衛生間洗衣服。
張旬在陽臺曬衣服。
當他關上陽臺門朝次卧走來時,蔣冬霓退出房間,門合頁在身後微攏。
張旬站在她面前,穿着她給他買的一件白色短袖,身上飄着沐浴露的味道,他說:“謝謝你給我買的衣服。”
蔣冬霓假笑。
“還可以嗎?”
蔣冬霓:“……”
疑問句,但語氣篤定,卻又貌似認真地期待她的肯允,令蔣冬霓有點不情願但誠實地點了頭。
超市商場的衣服都有些奇形怪狀的花哨,蔣冬霓産生過惡趣味的想法,但最後選擇放棄,因為畢竟用錢買的東西,不能浪費。她選了最簡單的款式,張旬穿上身,比蔣冬霓預想的更好看,清爽幹淨。
“那就好。”張旬笑起來,“錢等手機修好,我會一起轉給你的。”
“嗯。”
你記得就好。
“那現在我和你一起整理房間吧。”
“額……”
蔣冬霓大腦飛速地運轉,但一時想不出如何阻止張旬的理由,他向她走來,她不自覺後退一步,反而踏進了屋裏,把虛掩的門推了開,她試圖想掩蓋的混亂好比一副凸起的立體畫,映入對方眼簾。
蔣冬霓明顯看到張旬愣了愣,而她立刻讓自己鎮定下來。
房間亂了點怎麽了,收拾幹淨不就行了?合同簽了,張旬不想租也不行了。
張旬臉上閃過了然一切卻沒有戳破的忍俊不禁,自然地邁進房間裏,“你看哪些東西還是先放這裏,電腦要搬嗎?”
蔣冬霓覺得張旬這個人好陌生,“……搬吧。”
大不了等張旬走後她再搬回來。
“那這個……”
一把年代不可考據的躺椅。
“先放這吧,或者你搬到客廳去,夏天的時候可以搬到陽臺納涼。”
“放這裏吧,這些書你要嗎?”
“書架還放得下嗎?”
“放得下,這裏還有幾盒泡面。”
“……沒過期吧?”
“還沒。”
“……給我吧。”
張旬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幾個壓癟了的啤酒罐易拉罐。
蔣冬霓把垃圾從他手中拿走,咧嘴一笑,“……我有時候會喝點小酒。”
“小酌怡情。”張旬說。
“小酌怡情、小酌怡情。”
空間收拾出大半後,張旬有餘地把床底下的幾個紙盒子拿了出來。
“這些是?”
蔣冬霓也不太确定了,看起來像是高中畢業後整理的箱子。
撕開最大一個紙盒的膠帶,打開,裏頭有一個美術工具箱、一個畫板夾還有一些零散的繪畫工具。
再打開一個,裏頭裝着各種類型、大小不一的本子還有活頁冊,都是她以前畫畫的本子。
蔣冬霓覺得自己猝不及防被回憶撞了個滿懷,有些懷念也有些失落,礙于張旬一個外人在場,她沒有機會獨自哀悼下自己逝去的青春,于是起身去找膠帶,想把箱子重新封起來。
張旬問她:“都是你畫的畫嗎,我能看看嗎?”
蔣冬霓看他一眼,很大方:“看吧。”
張旬随手抽出了一本她初中的素描本,蔣冬霓也湊過去。
對這本A5大小的白色牛皮紙冊子,蔣冬霓有印象,整本都是她某個時期的速寫練習,有風景有人物有動物。
當時她覺得自己畫得不錯且畫得越來越好,本子無意間被媽媽看到,她一開始是緊張地等待誇獎的,但媽媽越往後翻眉頭皺得越緊,最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她毫不掩飾失望,丢下一句簡短的評價:“線條這麽亂。”
媽媽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是蔣冬霓繪畫道路上的啓蒙老師。蔣冬霓畫畫最初的動力,是想要得到她的表揚。
但媽媽極為嚴格,無論蔣冬霓畫什麽、怎麽畫,她都不曾滿意過,因為看不到結果的希望,她随之放棄了對蔣冬霓的培養,從嚴厲冷酷到不管不顧,無所謂蔣冬霓還有沒有在畫畫、還想不想再畫畫,而蔣冬霓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了畫畫與媽媽之間的課題分離。
所以她才一直畫到了現在。
她那時不成章法記錄每一個細節,覺得是畫功的體現,被媽媽批評後,難過且不甘想要證明自己可以畫得很簡潔,于是立刻換了另一種極端的風格。
現在再來看這本冊子,蔣冬霓得承認,線條是亂的,但這些多餘的線條,讓蔣冬霓代入了十年前自己觀察世界的眼睛。她進步了一些,但不可避免地也失去了一些。
“這是你初中畫的?”
“嗯,怎麽樣?”
“你畫的真好。”
類似的話,完全不一樣的語氣。
“是嗎?”
“是的,雖然我不懂畫。”張旬說,注意到蔣冬霓的眼神,問,“……怎麽了?”
蔣冬霓笑了笑,收回目光,“沒什麽,你很有眼光。”
張旬也跟着笑,另外抽出一本活頁冊,蔣冬霓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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