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奪劍
第023章 奪劍
墓室裏彌漫着難以言說的味道, 唯有掌心的白毛兔子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沈素離兔子更近了些,橫豎江緒已經對她生了殺機, 就算她現在遠離衛南漪也是來不及了。
那股香能平息她的恐懼。
沈素不得不承認她是有些害怕江緒的。
她求于安穩, 但并不膽小,不然她也不能帶着衛南漪在螳螂妖手上周旋這麽久, 但江緒跟螳螂妖不同, 早在看原書的時候, 沈素就很明白江緒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面對螳螂妖,最壞的結果就是一死, 但在江緒手上就不同了, 江緒折磨人的手段可太多了。
她不想死, 但沒有那麽怕死。甚至在發現穿進的是這本仙俠虐文的時候, 她已經設想過無數次,她可能會面對的死法。
可沒有人能夠平靜地面對一個随時會暴走的瘋子, 縱然是要死,她也希望自己能死得輕松些, 而不是被江緒碾成碎肉, 亦或者被煉化,失去常人的五感。
沈素看見實力更強的江蕊平,竟是比面對江緒更安心些。
她輕輕喘息一口氣,熱氣噴灑在兔子耳朵上,兔子耳朵寬慰地撫了撫她的手背:“沈姑娘,你別怕。”
沈素懷抱着兔子, 微微嘆息一聲:“我沒事。”
起碼, 命暫時保住了。
沈素輕輕擡頭,目光再次落在了江蕊平身上。
說實話, 江蕊平是個大美人,但渾身寒氣太重了。
只是她看江蕊平的時候,江蕊平恰好看了過來,她輕聲咦了聲,卻沒有多做停留,而是轉過了頭,盯着插進石壁裏的裕靈劍,她輕輕擡手,裕靈劍就飛去了她手心。
裕靈劍劍身墨黑,劍尖上還有螳螂妖的污血,淡綠色的血漬黏在劍尖,粘稠聚合像是幾塊綠油油的海藻纏着劍身,江蕊平皺着眉從懷裏摸出一塊繡帕,輕輕地替裕靈劍擦拭着劍身染上了污血,微微垂着眼眸,半邊臉龐深陷昏暗裏,神情看不真切。
如今的江緒跟以後那個陰冷狠辣,遇事果斷的魔王還是有區別的。
現在的江緒性情急躁,根本不具備多少耐心,尤其是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更加沉不住氣了,她用身體将沈素擋的更嚴實了一點:“江蕊平,你到底要做什麽!”
江蕊平握着劍柄的手微微一頓,再擡起眼眸的時候,眼底寒光肆意:“你阿娘就是這麽教你的?你面對長輩的禮貌呢?”
提到衛南漪,江緒神情更為別扭,她轉過身看了眼還落在沈素懷中的兔子身上,白毛兔子至今還在輕輕撫慰着被吓住的沈素。
江緒眸光沉了沉,她也明白自己有些時候是偏激了些,可沒有人是她,根本就無人會懂她,哪怕是衛南漪也不懂她。
她是那麽的害怕會有人傷害衛南漪,所以處處防備,只要有人靠近衛南漪,她都會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沈素看着是個柔弱姑娘,可短短幾個時辰不見,她不見有了修為,還成了半妖,這讓她怎麽相信沈素。
其實她可以給沈素一個解釋的機會,但她剛剛沒有給,現在就是不想給,如果讓沈素解釋清楚了,那她可能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拿走她的耳朵了。
她需要沈素的耳朵。
沈素是江緒遇上的第一個能夠在衛南漪變成動物以後還能聽到衛南漪說話的人,江緒知道她要是強行拿了那雙耳朵,衛南漪一定會難過的,但無人能懂十年間,阿娘分明在身邊,她和衛南漪所說的話加在一起不超過十句的日子有多難熬。
衛南漪心疼着沈素,可她也該為她想想。
她掐住了隐隐作痛的手掌,淡淡道:“我阿娘沒機會教我。”
雖是一路相伴,但她們根本無法交談,江緒有時候都覺得她是一個人在逃亡。
江蕊平聽到這話,眉尾輕輕一挑:“看來,江谙說你殺了你阿娘和掌門師姐的事是真的了。”
江谙要不要臉!
別說是江緒了,就連沈素聽了都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江谙竟是在臨仙山這樣歪曲事實,關鍵是臨仙山的人居然會相信,這未免離譜了些。
江緒煩躁地扯了扯頭發,怒目圓睜地盯着江蕊平:“江蕊平我離開臨仙山的時候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我阿娘和宗主那樣強的實力,難道我會有那種本事!”
她陳述了事實,可江蕊平只是淡淡道:“那可說不好,掌門師姐和你阿娘都不可能對你設防。”
江蕊平所說也是另一種事實,假如換成動手的是江緒,沈吟雪和衛南漪可能死得更快。
江緒是親歷者,而沈素擁有上帝視角,但身在局中的人,怎樣揣測都是情理之中的。
江緒被江蕊平輕描淡寫的話,氣得心口劇烈起伏着,她運轉法訣就朝着江蕊平沖了過去,結局當然是足夠慘烈,她縱然再有天賦,也輸在年少,她根本沒可能是江蕊平的對手。
江蕊平一手拿着裕靈劍,空出來的手輕而易舉地就控住了江緒打過來的手,輕輕一掰,江緒整個手骨都斷開了。
“咔嚓”骨頭斷開的聲音十分刺耳,江緒硬是一聲也沒有叫,她只是憤恨地瞪向江蕊平:“江蕊平,你妄為臨仙山太上長老!”
江蕊平視線微頓:“我這個太上長老合不合格,你說了不算。”
靈器都知護住,更何況是有魂的神器,江緒受了傷,江蕊平手中的裕靈劍變得躁動不安,墨黑的劍身冒着耀目的光芒,眼看着就要脫手而出,江蕊平眸光一冷,身上的氣勢陡然增長數倍,竟是生生壓得神器劍魂安穩了下去。
她望着那墨黑的劍身,臉色難看了幾分:“認主了啊,這可就有點糟了。”
雖然江緒沒有叫出聲,但骨頭碎開的聲音,衛南漪是聽見了的。
她驚呼一聲:“緒兒!”
看着掌心慌張不已的白毛兔子,沈素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将兔子捧到了江緒跟前。
江緒瞥了眼沈素,她受了傷沒敢伸手接兔子,她只是摸了摸兔子前足,小聲說:“我,我沒事。”
沈素看了眼江緒另外一只手,那無力垂落,還在流血的手,手腕處斷開的骨頭都紮破了皮肉竄了出來,森森白骨裹着血肉,看着觸目驚心。
只是為了不讓衛南漪擔心,沈素還是沒有說什麽。
衛南漪沒有相信江緒,只是她什麽也都看不到,江緒不肯讓她靠近,她就什麽都摸不到,甚至連發出聲音關心江緒都做不到。
她不是第一次對現況而産生無力感了,只是這次身邊有了沈素:“沈姑娘,緒兒她還好嗎?”
沈素還沒想好要怎樣哄衛南漪,江蕊平就推開了擋在江緒跟前的沈素,她臉色很是難看,裕靈劍被她斜在了江緒脖頸處,她竟是要用神器傷主,裕靈劍的反抗再次變得激烈起來,裕靈劍的光每亮一分,江蕊平的臉就愈難看一分,她手中劍沒動,但聲音已經跌落寒谷:“江緒,我現在想殺你了。”
江蕊平想殺江緒,她們誰也沒有本事阻止。
或許衛南漪現在變成人形,但手無縛雞之力的衛南漪在江蕊平那有幾分談話的資格,她們誰都不敢賭。
江緒終于是生了一點畏懼,她不怕死,只是她死了,衛南漪要怎麽辦。
她急紅了一張臉:“江蕊平,你不講理!”
江蕊平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嗤,你要是講理,你就不會在這裏搶一只半妖的耳朵。”
嗯?
沈素詫異地看了眼江蕊平,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江蕊平好像在替她抱不平。
不僅是她,就連江緒都聽出來了。
江緒不可置信地瞪了眼江蕊平,滿目震驚:“江蕊平,你是在替一只半妖抱不平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可是最讨厭妖了的。”
聽到江緒說出她的喜惡,江蕊平臉上的寒霜有稍稍減退的痕跡:“你也還算有些孝心,離開十年了,居然還記得我的喜惡,只是這樣我也還是想殺你。”
江緒冷笑一聲:“如果你真把自己當成我的長輩,那就該為我主持公道?而不是在這裏殺我一個無辜的人。”
“主持公道?”江蕊平笑出了聲,眉眼微微彎下:“江緒,你以為是誰下令追殺你的。”
莫說江緒,就連衛南漪都愣住了:“江師叔……”
沈素摸了摸兔子毛,将白毛兔子往懷裏護了護,她還算了解衛南漪,在衛南漪心中是無比敬重江蕊平的,聽到江緒被臨仙山追殺,她第一反應也是江谙做下的,但她沒有想到居然是江蕊平。
沈素倒是早就想到了不會是江谙,江谙那樣的僞君子,怎麽會光明正大的下令追殺親女兒呢。
“是你!”江緒一雙眼眸變得猩紅,她現在才知道自己之前幫衛南漪變成人形,然後找臨仙山太上長老幫忙主持公道的想法有多可笑,江蕊平這個人根本就是糊塗至極的庸蠢之輩:“我都說了,我沒有殺我阿娘,更沒有殺宗主,做下這些的都是江谙!”
江蕊平收回了裕靈劍,她将掌心的繡帕抖了抖:“你們父女還真是有意思,惡事都往對方身上推。”
江緒冷哼一聲,她可不是往江谙身上推,而是這些事都是江谙做的。
江蕊平也不急于否定江緒的話,她反問了江緒一句:“江緒,你覺得一個是為宗門做出非凡貢獻的現任林仙門大長老,一個十年前就叛逃出宗門的無名小輩,我身為臨仙山太上長老,我該相信誰?又該維護誰?”
沈素聽明白了。
江蕊平并不是什麽糊塗之輩,在誰都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她不相信江谙,也不相信江緒,在她的心中臨仙山才是第一位,誰對臨仙山好,她身為太上長老就庇護誰。
在真相大白以前,江谙始終是個忠于臨仙山,為臨仙山做過許多貢獻的大長老。
只是這樣根本解釋不通,她為何下令追殺江緒?難道說她另有所圖?
沈素盯着江蕊平看太久了,江蕊平轉過頭望了眼沈素,出乎意料的是她對沈素并沒有敵意,甚至問了句沈素:“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問我?”
江蕊平剛才出手就折斷了江緒的手腕,此刻竟是在好耐心地詢問沈素,沈素詫異地瞪圓了眼睛,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輕咳兩聲,忙問:“江,江前輩既然誰都不信,那為何還要追殺江姑娘?難道就因為江谙是臨仙山的大長老?”
江蕊平嫌棄地掃了沈素和江緒:“你耳朵這麽差,江緒要你耳朵做什麽?”
感受到江蕊平的嫌棄,江緒氣得握緊了拳頭,沈素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她不知道江蕊平從何判斷她耳朵不好用的,其實她覺得她耳朵真的很好用,除了不受控制。
江蕊平嫌棄歸嫌棄,但還是回答了沈素,她指了指手裏的裕靈劍:“我剛剛就說了,我是來找它的。”
沈素也想了起來,似乎江蕊平剛剛出現的時候就說過了,她是來找劍的。
沈素有些狐疑:“江前輩是因為裕靈劍追殺沈姑娘的?”
較為詭異的是性情跟江緒一樣糟糕的江蕊平面對沈素的追問,竟是沒有發怒,甚至好耐心地應答了沈素:“嗯,原本是只想要劍,沒想殺的,不過劍認主了。”
她說完,輕輕皺皺眉,看着在發怒的邊緣。
裕靈劍在江蕊平手裏被壓制的明明白白,裕靈劍上光芒越來越盛,只是那劍魂依舊無力現身,只能在江蕊平手心充當一柄可以發光照明的燈,墓室裏響起了劍靈的聲音:“小主人,弱輕打不過她。”
弱輕的聲音像她名字一樣,又弱又輕,柔柔的一縷柳絲,飄轉落下,掀不起痕跡,實在是不像是把神器劍魂該有的劍魂。
江蕊平聽到弱輕的聲音,她掌心運轉一道寒光就那麽拍進了劍裏:“誰讓你叫她主人的!”
江緒急的咬牙:“你別欺負我的劍!”
江蕊平好看的眉頭一皺再皺,她吐息冷了幾分:“江緒,裕靈劍是掌門師姐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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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