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銀山匪患

銀山匪患

金蟬子擡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汗水，點點頭，“走了三個多時辰了，大家也累了，看天色一會恐怕要下雨，前面有個客棧我們就去那裏用些午膳歇個腳吧。”

雖是春日但這焉耆和高昌一樣，早晚天氣稍涼，一到晌午太陽高照時卻十分炎熱，今日這天氣還十分的悶熱，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似要下場大雨。

一行人騎着馬牽着駱駝往客棧走去，進了客棧大門是處小院，院裏馬廄中栓了幾匹駱駝和馬，還停着三輛馬車，此處商道上往來商人衆多，客棧中有許多路過的商人都在此處歇腳。

金蟬子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了客棧小院中，客棧中夥計看到來人人數不少，而且領頭的和尚身旁還有個身穿他國官服的年輕高大男子手持高昌國旌節，便迎了上去，“各位貴人們是住店還是用些飯食茶水呢？”

歡信将旌節收起，“我們路過此處，用些飯食歇歇腳就走。”

小二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忙将衆人往客棧內引去，“客官們裏面請！今日這天忒悶了些怕是一會要下場大雨嘞，我去為各位貴人們先上些茶水解解渴！”又去叫了兩個夥計引着張明和阿奇那等人将随行的車馬駱駝安置在院中。

阿奇那取下水壺喝了口水，擡頭看看天色，擔心過會下雨自己的茶葉會被淋濕，和手下的夥計們取出油布一層一層地将車上的貨物仔細蓋好，給駱駝喂了些草料和水才進了客棧。

客棧中還有一波商人正在店中歇腳，交談下金蟬子得知原來這些商人是西夜國人，運了一批藥材要去龜茲交貨。

“我有位朋友也是西夜國人！”提起同叔金蟬子有些唏噓。

幾個小二将茶水端上後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只聽見阿奇那走上前道：“西夜國來的兄弟們，我們也要去龜茲，出了這片地界再往前沒有官兵駐守，前方銀山匪盜橫行，常常搶劫過路旅商而且心狠手辣常常害人性命，我們焉耆已經苦這群強盜很久了，不如你們也和我們結伴而行有個照應如何？”

幾個西夜國的藥材商人聞言互相看了看，領頭的遲疑了片刻看看金蟬子一行人思索道：“一路走來銀山盜匪之事倒确實是有所耳聞，如此也好，咱們結伴萬一遇到那群強盜有使團的人同行想必他們也多少會有些顧慮，不敢輕易害我們的性命。”

天空突然響了幾聲悶雷，一陣風吹過下起了雨來，空氣中的悶熱散去了些金蟬子覺得這會兒倒是有些涼爽，雲起放下筷子跑到門邊伸手接着雨水，“真舒服啊！”

小白在馬廄裏吃着草料不時朝門口的雲起看去。

眼見天色漸晚這場滂沱大雨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金蟬子一行人就索性在客棧開了數間客房住了下來。

阿奇那商隊一行九個人和西夜國商隊衆人披着鬥笠和蓑衣，跑到院子中又去檢查了下駝隊的馬車貨物是不是蓋的嚴實，再三确認沒有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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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戴着鬥笠蓑衣但雨太大風也太大，衆人全身還是被澆了個透心涼。

阿奇進門将蓑衣脫下招呼商隊的夥計們先去客房擦洗一下換身衣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對坐在桌旁的金蟬子悻悻一笑，“這些茶葉我們商鋪好不容易才弄到，要是遇水就全壞了，我的身家性命全在這批貨上了，不敢有什麽閃失。”

西夜國商人也将鬥笠上的水在門口甩了甩，“是啊，我們這些藥材要是被雨淋了恐怕我的商號還有我們全家都要有禍事了，就指望着将這批貨運到龜茲，拿到錢給夥計們發工錢呢，可不敢有什麽閃失。”說完将蓑衣收好，“各位，在下就先回房間去洗漱了。”

金蟬子給阿奇那倒了碗熱茶，“大家出門奔走不過是為了幾兩碎銀讨生活罷了，貧僧理解施主，快快喝碗熱茶暖暖身子吧。”

阿奇那道了聲多謝，端起茶幾口飲下，雨水從發絲滴下落在地上，“法師，我先回屋換身衣服去。”

看着阿奇那離去的身影金蟬子搖搖頭，遠山見金蟬子模樣有些好奇地問：“師傅，為何搖頭啊？”

金蟬子開口道："為師是嘆這世人多艱辛啊，每日為了生活在世間左右逢源辛苦奔波，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遠山點點頭思索片刻，“可是世人若不奔波掙銀子的話大家夥就吃不上飯了。”

“是啊，世間之人誰想奔波呢，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欲望讨生活罷了，為師先回房間休息了。”

晚上，金蟬子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的雨聲和陣陣雷聲睡了過去，這一覺他覺得竟睡得十分香甜，這場雨一直下到後半夜才停下來。

第二日一早，金蟬子起床準備去院中馬廄看看小白，剛打開門就聽見外面一片喧鬧，走到大堂內看到阿奇那和張明正在和西夜國的商人說些什麽。

歡信告訴金蟬子，張明一早起來出去探了探路，昨日雨下到半夜，前方的路一片泥濘，回來報于自己，方才與大夥商量在這客棧中停留兩日再趕路。

阿奇那覺得有道理，道路泥濘不好行走，可是那幾個西夜國的商人說自己那批藥材交付日期将近，若耽誤了時間要賠人家許多銀子，堅持一大早就要出發。

阿奇那和張明又怕這幾人勢單力薄在銀山遇到強盜，勸他們等一兩日路況好些同大家一起出發，幾個藥材商人思來想去決意還是今日就立即出發趕路。

金蟬子聽完後走上前也勸那幾個人在客棧中再歇息一兩日，今日天色已經放晴，或許明日路況就能好些，銀子再重要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幾個藥材商人思索再三後還是覺得時間就是金錢，決定今日獨自先發出趕往龜茲，眼見衆人心意已決，阿奇那和金蟬子一夥人也不好再相勸。

晌午，一夥人正在客棧院中告別時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似乎正在逼近客棧，張明走到院子中間躬身趴在地上聽了片刻神色警覺起來，“不太對，似乎有六七匹馬朝這裏來。”

客棧掌櫃沖到院中大喊道：“快将院門關好，怕是那些強盜又來了！”

“什麽！這夥強盜竟如此猖狂，光天白日就敢滋擾焉耆邊民？”張明有些驚訝面露憤恨之色，幾個商人們聞言也是面色大驚，這是什麽運氣，出來走商這也能被自己遇上。

幾個夥計沖到院門準備關門，院中衆人聞言正準備上前幫忙，忽然一聲馬兒嘶鳴，一匹馬破門而入，一把大刀當空劈來将其中兩個夥計劈翻在地，院中尖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群身穿獸皮頭戴獸帽的強盜騎着馬陸陸續續沖進了客棧院中，六個強盜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張明眼疾手快将那被劈翻在地的夥計一把扶起退到馬廄旁拔出刀準備随時迎敵。

一個夥計所幸閃的快只有胳膊上被劈了一刀傷勢不重，另一個夥計就沒這麽幸運了，胳膊上和胸前被刀劈了道兩寸深的口子，還被馬蹄踹了一腳在胸膛，皮肉翻出，金蟬子上前看了看，“若不及時止血救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雲起和遠山聽見動靜跑出房門見到院中場景心下大概也明白了眼下的情況，趕忙跑到張明身邊将人扶起，金蟬子對兩個小徒弟道：“你們退到堂內，請咱們的醫官先救治他！”

雲起和遠山點點頭攙扶着夥計往堂內退去，所幸麴文泰思慮周全給金蟬子配的随行人員中有醫官，醫官先給那傷重的夥計止住了血。

強盜們騎在馬上拿着刀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為首的強盜腰上挂着一個拳頭大小的骷髅頭串，将刀抗在肩上掃視了一圈院中的馬車和駱駝馬匹，對着其他的強盜說，“呦呵！人還不少，今兒遇上了一群肥羊啊，将院中的馬車全部拉走。”

又對着院中瑟瑟發抖的商人們喊道：“你們！不想死的話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部交出來，省的大爺們親自動手！”

張明将刀握在手中罵道：“放肆，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清楚，高昌的使臣你們也敢劫？”

幾個強盜騎在馬上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什麽，其中一個強盜不屑地笑道：“高昌使臣又怎麽地？這裏是焉耆，那焉耆國王都拿俺們沒有辦法，你們算什麽東西，今天就算把你們全部埋在這裏，誰又知道這裏有過什麽高昌使臣？快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大爺們可沒有耐心陪你們玩。”

歡信正要說什麽，金蟬子走上前兩步看着那個說話的強盜心生厭惡之感，指着那人道：“最近到了巳時天氣就酷熱非常，這麽熱的天施主身上裹着獸皮腦子熱不熱？”

強盜們一時沒反應上來這和尚此舉何意，過了片刻反應過來，對為首的強盜道：“頭兒，這和尚在罵咱們！”

一個聞言強盜氣急敗壞提着刀飛身朝金蟬子撲來，其他強盜騎在馬上一臉張狂得意地笑，準備看這和尚如何被一刀劈成兩半。

張明正要上前，就見一道人影從身旁閃過，金蟬子閃身上前奪下強盜手中的刀一腳将那朝自己撲來的強盜踹飛，強盜被踹飛在地捂着胸口打滾。

金蟬子心中莫名有些興奮，好久沒打架了，面上卻一片悲憫之色，将刀插在地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施主好大的氣性，吃點苦瓜敗敗火啊！”

張明和歡信雖早知道金蟬子會武，卻沒想到他武藝竟這般高強，都沒看清他怎麽出的手。

掌櫃的夥計們，阿奇那還有幾個西夜國商人躲在大堂門口，看着這一幕面面相觑，“這和尚會武！”

其他五個強盜見自己的同伴被打傷在地捂着胸口嗚咽，竟也無人下馬将同伴扶起來。

為首的強盜覺得竟被個和尚嬉罵有些惱怒，“你這和尚俺看你找死！”對着衆人喊道：“本來大爺們只想搶些錢財，你這和尚既然非要找死，那本大爺就留不得你們了，将這客棧中的人全部殺光！”

使團中衆人手裏拿着武器準備随時開戰，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這大唐的和尚平安到突厥，便定然不能辜負王命。

這焉耆國王法不整肅，此地靠近銀山，地形複雜，是焉耆官府監管盲區，銀山又是焉耆和龜茲往來商道的必經之路，這些盜匪這些年來在銀山打劫過往商隊越發肆無忌憚，竟跑到了客棧來劫掠，也不知是不是在試探這焉耆官府的虛實。

金蟬子看着幾個猖狂蔑視人命的強盜，“哦！施主們要将我們全部殺光可有問過我們大家的意見了嗎？”

在地上捂着胸口打滾的強盜終于爬了起來，對着同夥道：“頭兒，這和尚好大的力氣，剛才那一腳似把俺的心肝都踹碎了一樣。”

為首的強盜罵了句，“沒用的東西，連個和尚都搞不過。”說完提着刀朝空中一揮，示意手下，“殺了他們，動作快些！大王還等着咱們回去吃酒哩！”

幾個強盜得令翻身下馬，提着刀朝客棧中衆人而來，金蟬子拔出地上的刀對身後衆人道了聲：“退後！”

歡信朝張明點點頭，張明有些擔憂正準備上前保護金蟬子與強盜們戰鬥，歡信按住張明道：“這幾個人法師應當能應付，我們要相信他！”

說完歡信猛然朝後跳了兩步，張明只覺得側臉一熱，似乎什麽東西濺在了自己的臉上，只聽見幾聲慘叫，側頭一看，剛才撲上來的五個強盜已經倒在地上。

“啊啊啊！俺的腿筋斷了！”

“啊啊啊！頭兒，俺的胳膊動不了了！”

為首的強盜躺在地上蜷縮着身子抱着腿：“什麽情況！俺咋躺在地上了？”

還剩下一個剛才被踹翻在地的強盜手捂着胸口顫顫巍巍看着自己的同伴，都沒看清這和尚剛才是怎麽出手的？太快了！三十六計走位上策！那強盜準備先跑路回山寨去搬救兵來。

剛翻身上馬準備跑路，金蟬子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那強盜砸去，強盜背後被猛然一擊墜下了馬。

張明見狀，“将他們全部拿下捆起來！”

使團衆随從将強盜們一個個捆成了大粽子般綁在馬廄柱子上，金蟬子寒着張臉提着刀走到強盜頭子面前，強盜頭子只覺得眼前這和尚好像有些邪乎，要不是此刻被綁在柱上他真忍不住想給這和尚跪下，“和尚你想幹嘛？你們出家人不是以慈悲為懷嗎？你想殺俺不成？”

金蟬子看着面前的強盜頭子，心想這些強盜今日這嚣張的模樣應當手中沒少沾人命，心中有些寒意一閃而過。冷臉笑了笑突然扯起強盜頭子的衣服将刀上的血擦幹淨，“阿彌陀佛！今日竟見了血光，善哉善哉！”

擦幹淨後将刀插進方才那想跑沒跑成的強盜腳邊：“多謝施主借刀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