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焉耆之行

焉耆之行

宴席結束，回到鴻胪寺已經是下午了，金蟬子回到房間癱在床上，“這朝堂上上彎彎繞繞的攀談真是累人啊！”

雲起和遠山敲開了金蟬子的房門，雲起探出圓溜溜的光頭進來問：“法師，我和遠山想去街上逛逛可以嗎？”

金蟬子擺擺手，“去吧去吧！銀子不夠的話去找歡信拿。”

雲起高興的差點一頭撞到門框上，“多謝法師，我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說完關上了門二人有說有笑地走了。

金蟬子翻了身，“小孩子正是愛玩的時候。”

躺了一會他坐了起來換了身衣服叫上歡信出了鴻胪寺。

歡信被金蟬子拉上了街，有些不明所以，“法師，咱們去哪啊？”

“自然是去這焉耆王城中溜達溜達，你就不好奇這王城中是何模樣嗎？”金蟬子推着歡信往前走去，歡信小聲道：“我已經派人去城中打探，好将這城中地形和兵力布防摸清了畫下來回去交給陛下。”

金蟬子停下來抱着胳膊，“怪不得兄長派你和我一起去突厥，你們還想着吞并天下的大計呢！”

歡信左右看看小聲道：“這一趟總不能白來，況且你們中原不是有句古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是？”

金蟬子點點頭，“是是是！有野心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若為此讓自己和千萬人丢了性命可怎麽行！”

歡信沒有說話，幾個商人打扮的胡人牽着駱駝迎面朝二人走來，二人趕忙讓開道朝邊上一閃，經過金蟬子身邊時他看了眼駱駝趁着商人們沒注意摸摸了駱駝肚子，“還挺肥！”

歡信沒聽清，側頭問：“什麽？”金蟬子指着前面道：“沒什麽，走，我們去前面看看！”

二人在街上溜達了半日，在焉耆宵禁之前回到了鴻胪寺，金蟬子提着手裏的糜子馕對侍從道：“去将這個分給大家嘗嘗！”

話剛說完發現雲起和遠山也回來了，手裏提了兩包一模一樣的糜子囊，遠山拿着糜子馕對歡信和金蟬子二人道：“歡信大人，法師，我們買了些這焉耆城中有名的特産糜子馕回來給大家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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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子看了看歡信手中一大包糜子馕剛想說什麽，就聽見張明的聲音傳來，“法師，你們回來了，我今日和兄弟們去焉耆王城逛了逛給大家帶了點城中特産回來，大家快來嘗嘗。”

衆人望着進了廳堂的張明，金蟬子看着張明問：“什麽特産？你不會也買了糜子馕吧？”

張明看着廳內幾人，歡信和遠山朝張明晃了晃手中的糜子馕，張明見狀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金蟬子道：“城中這麽多特産，大家竟買了相同的特産回來，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啊！哈哈哈哈！”

大家看着彼此手中的糜子馕都哈哈大笑起來，幾個人坐在廳堂煮茶吃起了糜子馕，張明道：“以前在高昌沒見過這糜子馕，味道軟糯香甜真不錯！店家說這糜子馕能放許久呢，我打算返回時再買一些帶回去給我阿爹阿娘嘗嘗，他們定會喜歡的。”

雲起吃的有些飽，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道：“所以大家才會都買它回來啊！”

遠山見金蟬子靠在椅上吃糜子馕吃的正高興，鼓起勇氣問金蟬子，“法師，我和雲起有一樁心事想跟您說。”

金蟬子撕了一塊餅塞進嘴裏，“什麽心事？說來聽聽。”

雲起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遠山，二人點點頭異口同聲道：“我們二人想拜您為師跟您一起西行天竺去求取真經，不知您可願意收我們二人為徒？”

金蟬子放下手中的餅看着面前的兩個小和尚，只見兩個雲起和遠山目光堅定清澈，正一臉忐忑地看着自己。

金蟬子喝了口茶水将馕咽下去，“西行路途遙遠，誰也沒有走過那條路，不知道前方有多少艱險，或許還會有性命之憂！雖然是兄長命你們陪伴于我身邊服侍我西行，可我同你們說過，待你們送我去了突厥便可随使團返回高昌，兄長定不會降罪于你們的，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雲起道：“西行求法不僅是法師的使命也是我們二人的理想，我們早就已經考慮好了，我們要跟着您去天竺求法，不達天竺誓不東歸，請您收下我們吧！”

遠山在一旁點點頭，“我們二人早已商量好了，我們可以在佛祖面前立下誓言。”

見金蟬子不知在想些什麽半天不說話，一時琢磨不透究竟是何意思的遠山有些着急。

歡信和張明在一旁默默地吃餅看着三人，金蟬子擡起眼眸看着遠山和雲起認真問道：“遠山，雲起你們二人當真想清楚了？”

遠山和雲起重重地點點頭，金蟬子看着二人神情嚴肅，突然一笑道：“好，為師就收下你們了！遠山比雲起大一歲，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唐玄奘的大弟子，雲起你就是二弟子。”

“二位小師傅，愣着幹什麽？法師收下你們了，還不趕緊磕頭拜師？”歡信咬下一口糜子馕道。

張明也在一旁咧着嘴笑不知道高興些什麽，“小師傅，快拜師啊！”

遠山和雲起欣喜地站起身跪在地上向金蟬子叩首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金蟬子摸了摸二人光溜溜的腦袋道：“地上涼，快起來吧！”

遠山和雲起興奮地一晚上都沒睡着，金蟬子也沒睡好，他有些高興自己又有徒弟了，但是又想起了曾經和第一個徒弟石磐陀師徒一場最後卻鬧了個恩斷義絕。

此次遠去天竺一路上的艱險自己也同雲起遠山說過，他二人不知能不能随自己走到頭？又想到了麴文泰那張平靜的臉，心中有些不安，希望他們都能安好才是！

此時靈山，伽葉走到須彌洞外，阿難正在洞中抄經，見伽葉站在禁制外面問道：“師兄，我被罰在此處關禁閉抄經，你卻只被罰打掃靈山，真是不公啊！”

伽葉笑拿着掃把道：“那咱兩換換？”

阿難提起筆，“還是別了，我在這須彌洞中抄經面壁挺清淨自在的，師兄你不會是來看望我的吧？”

伽葉靠在洞外，“我怎地不是來看你呢？我剛好路過此處來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自上次從莫賀延碛回來就被罰面壁抄經三年，外面又發生了什麽稀罕事？說來聽聽。”阿難一邊抄經一邊問伽葉。

伽葉道：“他從沙漠出來後，輾轉去了高昌，和那高昌王結拜為了兄弟，如今高昌王派了一隊使臣助他西行，他眼下在凡間一個叫焉耆的小國中，還收了兩個小弟子。”

阿難放下筆撇了撇嘴，“他倒是個走到哪都有人相助的有福之人，這次收的弟子你觀如何？”

伽葉轉着手上佛珠，“我觀這兩個小弟子道心堅定，頗具慧根。”

阿難拿起剛抄滿經文的紙吹了吹還未幹的墨跡，“那便好，希望他此世能成功，不再執拗，這樣你我二人這通罰也不算白挨。”

金蟬子在焉耆這兩日時常有焉耆王中僧人慕名而來，向金蟬子讨教佛法，金蟬子得知原來這焉耆僧人所信奉的教義是可以食肉的，只是他們不殺生，食的是那三淨肉，僧衆們遵守戒律，潔身自好。

待僧人們走後，遠山湊上前問，“師父，什麽是三淨肉？怎麽從未聽說過。”

金蟬子道：“三淨肉便是不見、不聞、不疑，不親眼見殺畜牲是為不見，不聞汝殺畜牲是為不聞，認為屠夫慈心不能奪畜牲性命是為不疑。”

遠山和雲起聽了點點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幾日後金蟬子拿到了通關文牒，辭別焉耆國王和朝臣後一行人又踏上了西行的旅途。

出發前有個僧人告訴金蟬子，出了焉耆王城再往西北走四百裏人煙稀少，有個地方叫銀山，那一帶常有盜匪橫行，焉耆國王法不整肅，往來商人旅人苦強盜已久。那夥盜匪兇猛殘忍，不僅會将過往商隊洗劫一空，有時還會取人性命，常有商隊中往來商人喪命于那夥盜匪手中，還聽說那些盜匪許多都是彪悍兇猛的突厥人，在銀山一帶來無影去無蹤，叮囑金蟬子一行人務必小心。

金蟬子當時聽完心下覺得激憤，竟有如此罔顧人命的兇徒，這焉耆國王也不管管？別讓他們落在貧僧手中，否則定然讓他們後悔來到這世上。

出發前金蟬子看着馬車上麴文泰為自己準備的物品，将一大半收到了法戒中，只留下三輛馬車，輕裝上陣。

一行人走走停停，出了焉耆王城遇到一隊商隊，商隊一共九個人，領頭的中年男子騎在駱駝上。

交談一番後金蟬子得知這個中年男子叫阿奇那是焉耆人，帶着商隊夥計們準備去龜茲交易一批茶葉和瓷器。

阿奇那得知金蟬子和使團也要去龜茲，提出是否能結伴一起去龜茲？路上也能有個照應。

阿奇那告訴金蟬子在西域大多數人都信佛法，在這條商道上常有商人和僧侶結伴行走，商人們為僧侶提供銀錢布施，僧侶們為商人們提供精神信仰和庇護，盜匪們會截殺商隊卻不會取僧人性命。

金蟬子問過歡信的意思後答應了阿奇那的請求。

阿奇那十分感激從懷中取出一袋子小銅錢要給金蟬子，被金蟬子直言拒絕，路上交談一番阿奇那得知金蟬子原來不僅是高昌王的王弟，還是從大唐長安來的後十分激動，差點在駝背上跳起舞來。

阿奇那手舞足蹈，“我聽我叔父說起過從前絲路古道沒有中斷時，我們焉耆常常有人去長安游走經商，還有許多人定居在中原不回來了。叔父說那是他一生去過的最美最繁華的城市，真乃東土極樂淨土，只是後來古道中斷，就再也沒有人能進入中原國境了，也是因為古道中斷，這條絲路上盜匪才如此猖獗！我對長安十分向往呢，沒想到法師您竟是從大唐來的。”

阿奇那說着從駝背上取出一袋糜子馕遞向金蟬子等使團中人，“各位嘗嘗這是我們焉耆的特産糜子馕。”

金蟬子看到阿奇那掏出的那袋糜子馕就有些頭皮發麻，看了眼歡信和張明，幾人只搖頭，張明道：“多謝大哥好意，我們在焉耆這幾日買了許多這糜子馕，最近頓頓吃糜子馕已經吃的近日不想再看見這玩意了。”

阿奇那不明所以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雲起見狀驅策馬兒走近阿奇那接過袋子道：“施主給貧僧吧！貧僧愛吃。”

說着從袋子中取出一塊糜子馕騎在馬上吃了起來，遠山見雲起吃的正香湊近問道：“這幾日一睜眼就吃這玩意，咱們的包袱裏還有一大堆呢，你還沒吃膩？”

雲起擺擺手，“怎麽會膩，你也來一塊！”

遠山伸出手也取了一塊，金蟬子看着兩個小徒弟心中倍感欣慰。

一行人結伴走了三四日走到一片樹林，阿奇那騎在駱駝上指着前方對金蟬子道：“唐長老，再往前走半日就是銀山了，那裏盜匪橫行，不如我們在此歇息片刻，再上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