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溫泉小鎮

溫泉小鎮

“狼群！”雲起歪頭瞧着張明鋪在毯子上的地圖說。

“我們人多，屆時只要在入夜前走出小沙碛應當無事，況且也不一定運氣會如此背碰上狼群。”張明看了看雲起。

又是沙漠......金蟬子想起了莫賀延碛，心頭一股恐懼湧出。

“法師！”歡信見金蟬子臉色不太對輕輕推了推金蟬子，“您怎麽了？”

張明以為金蟬子是聽到小沙碛有狼群才會有如此反應，于是開口說：“狼群而已......我們有兵器有弓箭，況且不一定能遇上，法師您不用怕。”

遠山也察覺到了金蟬子異樣，"師父，您可是哪裏不舒服？"

“無事，無事，為師只是趕路有些累了。”

醫官聞聲湊了過來，伸出手說：“法師，來讓下官給您把脈瞧一瞧！”

金蟬子攤攤手止住醫官，“沒事，貧僧沒有事。”他看向正拿着地圖在研究的張明，問：“張明，你方才可有打探到離此處最近的客棧？”

張明将地圖疊好收入懷中，“聽村子裏老人說沿着這條路往前再走二十裏，有個阿克泉鎮，鎮子上有客棧。”

金蟬子看看天色，“那大夥兒在此休息半炷香我們就繼續趕路吧！趕在天黑前到鎮子上去投宿，咱們初來此地，若是天黑前趕不那阿克泉鎮，恐怕今日又要辛苦大家宿在荒郊野外了。”

衆人領命，像從前的每一次一樣并無異議。

歡信見金蟬子從方才開始神色就有些異樣，趁着衆人去收拾行李坐到金蟬子身邊，說：“法師，那小沙碛不是莫賀延碛，這一次有我們跟您一起過沙漠，莫怕！”

金蟬子擡頭看着歡信，他總是這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竟能猜中自己的心事，衆人只知道他這唐朝來的僧人從玉門關偷渡出關不遠千裏來到西域，還要去那萬裏之外的佛國天竺，卻鮮少有人在意過他是如何橫穿莫賀延碛的。

歡信見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說話，于是朝他笑笑，解下腰間的鎏金海獸紋銀壺，遞給金蟬子，“來，不如喝口果漿壓壓驚。”金蟬子接過銀壺，飲下一口說：“那就多謝歡信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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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直以為法師不懼生死，這世上除了......女色，還沒什麽事會令您害怕的，沒想到......”

金蟬子一口水噴了出來：“好你個歡信，初見你時一本正經，時間久了貧僧才發現原來你竟是個愛打趣人的！”

歡信笑笑，“那是您不了解我，你曾經也說過，人有千面，我亦如是。"

金蟬子看了看歡信，又瞧了瞧手中銀壺，半響道：“歡信吶！哈哈哈哈！你這銀壺倒是漂亮別致。”

歡信也笑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法師喜歡這銀壺？在下也不能将它送給您，莫要想了。”

雲起收拾好行李過來，問：“歡信大人，師父你們在笑什麽呢？”

金蟬子和歡信卻是只笑不說話。

雲起撓了撓腦袋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跑到遠山身旁對小聲說：“師兄，師父和歡信大人有秘密！”

遠山瞧了瞧坐在毯子上談笑風生的二人，湊到雲起跟前問：“什麽秘密？”

雲起用手掩着唇湊到遠山耳邊，遠山暗戳戳豎起了耳朵，“我~也~不~知道！”

遠山看着雲起無奈翻了個白眼，雲起跟在遠山身後，問：“師兄，你剛才是不是翻了個白眼？”

遠山一邊收拾小白的馬鞍一邊回答道：“阿彌陀佛，師弟，你看錯了！”

“我沒有看錯，你剛才就是翻了個白眼，哎！師兄，你別跑呀！”雲起追在遠山身後。

金蟬子朝歡信指了指兩個追逐嬉鬧的小徒兒，說：“小孩子，正是愛玩的年紀！”

歡信看到遠山已經被雲起追上笑道：“他二人就這般永遠不要長大也不錯......”

衆人終于在天黑前趕到了阿克泉鎮尋了家客棧住下。

客棧掌櫃的告訴衆人後院雅間有溫泉，無事的話可以去泡泡溫泉，衆人連日趕路正好有些疲乏，沒成想這小鎮居然還有溫泉，掌櫃的告訴衆人這阿克泉鎮是周圍聞名的溫泉之鄉，鎮上泉眼就有幾百處。

金蟬子泡在溫泉中用帕子蓋住臉靠在泉壁上，雲起也靠在一旁，“泡溫泉好舒服啊！我感覺周身的疲乏好像都消失了。”

遠山：“是啊，今夜應該能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了。”

第二日天快亮時，雷聲轟鳴下起了雨來。

金蟬子被雷聲吵醒起身站在窗戶前看了看外面天色，将窗戶關上。

雨一直下到未時還不見停，衆人決定在阿克泉鎮再停留幾日，等雨停後路況好些再繼續趕路。

雲起和遠山似乎很開心，二人披着蓑衣戴着鬥笠出了客棧，說要去鎮子上好好逛一逛，觀一觀雨，金蟬子索性由他們去。見歡信縮在房間拿着紙筆寫寫畫畫，金蟬子也回了房間，他覺得下雨天适合睡覺。

快到傍晚時，雨漸漸小了些。

金蟬子聽到大堂一陣熱鬧，似乎是張明的聲音，應當是雲起和遠山回來了，他出了房門，見一群人圍在大堂飯桌前，雲起和遠山帶回了兩大袋果子，這果子似拳頭般大小，周身通紅。

雲起見金蟬子出來了，拿起一個果子，開心地說：“師父，我們還從未見過這種果子，鎮子上的人說這個叫平安果，我和師兄就買了一些回來分給大家。”

金蟬子接過果子在手中翻轉一圈看着紅通通的果子，“多謝！平......安果嗎？如何吃？”

小二在一旁笑道：“各位客官，削皮兒或者洗幹淨直接吃就成，這平安果可是俺們鎮上的特産哩，吃了就能平平安安，小師傅倒是有眼光。”

雲起和遠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雲起在堂內沒瞧見歡信，問：“歡信大人呢？”

張明将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下，“歡信大人在他房間裏寫東西，這平安果入口清脆甘甜，果肉松脆，甜而不膩，真是好吃！”

雲起拿起兩個平安果道："我給歡信大人送到房間去。"

收拾大堂的小二見衆人吃了果子的反應笑着說：“俺們鎮子有上百處溫泉泉眼，這種果子和糧食的土地許是常年受到泉水滋養，所以種出來的果子和糧食要比別的地方甘甜些香些。客官們走的時候可以再帶一些，到別的地方口感可就沒有俺們這甘甜了。”

金蟬子坐在一旁說：“多謝施主！”

醫官削好果皮後将小刀遞給金蟬子，他見狀擺擺手，婉拒了醫官遞來的小刀，學張明将平安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哎！确實清冽甘甜，好吃。”

醫官将小刀用濕帕子擦了擦收進腰間佩囊中，嫌棄道：“咦！你們好歹洗洗再吃。”

入夜後衆人正在雅間泡溫泉忽然聽到屋外雷聲轟鳴，張明道：“又要下雨了，明天怕是走不了了。”

金蟬子喝了口葡萄漿，瞧了瞧窗外，雨又淅淅瀝瀝地開始飄了起來，“無事，大夥一路舟車勞頓，正好在此地歇息幾天。”

“雲起！”幾人耳邊傳來遠山驚呼的聲音。

雲起見遠山閉着眼睛靠在池壁上便雙手掬起水朝遠山一抛，水灑在遠山頭上臉上。

遠山見躲出幾步遠的雲起，也掬起水朝雲起灑去，雲起一躲，水灑到了金蟬子臉上，二人傻了，紛紛看着金蟬子。

誰知金蟬子笑了笑忽然在水面上一拍，水花四濺，周圍無一人幸免，金蟬子喊道：“遠山，過來，看為師如何揍你。”說着掬起水朝遠山灑去，衆人在溫泉中打起了水仗。

歡信窩在房間忙了一天，想着去泡個溫泉解解乏，剛走進後院就聽見雅間內充斥着歡聲笑語，站在院子裏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阿克泉鎮上只有一座寺廟叫中安寺，寺中有僧人雜役二十一人。第二日一早雨停後，中安寺住持聽聞大唐的玄奘來到了阿克泉鎮，便帶着兩名僧人來到客棧拜訪。

他們邀請金蟬子去中安寺講經說法，盛情難卻，金蟬子帶着雲起和遠山去了中安寺，張明不放心帶了兩名侍衛跟在一旁，直到夜幕降臨時，衆僧人們才肯放金蟬子回客棧。

住持和僧人們将金蟬子送到山門臺階下，住持道：“阿彌陀佛！玄奘，今日聽你一番話，受益匪淺，我等對佛法有了新的感悟，明日你可一定要再來，我等在此恭候。”

金蟬子連忙施禮，“阿彌陀發！您言重了，小僧明日一定赴約。”

他第二日一早起床用過早膳後便帶着遠山和雲起去中安寺，與衆僧人們探讨佛法，開壇講經。

第三日時吸引了鎮上許多閑暇的百姓們前來寺中在一旁聽經。

衆人在鎮上又停留了八日，第九日巳時使團一行人收拾好了行囊準備出發趕路，中安寺的僧人和一些百姓們趕來相送。

雲起和雲山出發前一天去村婦那又買了一筐子平安果搬上了馬車。

衆人出了鎮子走了十裏後在鄉道上遇見了三個駝工，駝工們看起來都才二十出頭的樣子，或許常年奔走，皮膚曬得有些黝黑，和使團一前一後似乎是朝一個方向去的。

趕了大半日路，衆人停在山腳下歇息，生活做飯。

為首的青年将駱駝拴在樹上去尋了些紅柳和樹葉喂給駱駝，三個人坐在路邊石頭上從包裹中取出馕吃了起來。

駝工們一邊吃馕一邊打量着使團衆人，一路上看這些人看起來似乎是外邦人，人群中還有個騎白馬的中原和尚，心中好奇，于是在休息的時候湊上前去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