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一起回家

一起回家

遠山扶着金蟬子，為他擦了擦額頭汗水，“那師父您可要喝些水。”

遠山将水壺遞到金蟬子嘴邊，他接過水壺喝了幾口，一擡眼見遠山神色擔憂，他說：“為師歇息兩天就好了，不要聲張，此事就你我二人知道好不好？”

遠山鄭重地點點頭。

他将水壺放在矮案上，默念一遍心經疼痛似有緩解他試着站了起來，“遠山，随為師出去看看。”

遠山起身扶着金蟬子出了帳篷，見王英兄弟二人神色哀痛，醫官正在為侍從包紮傷口，張明手臂纏着繃帶正在和侍從侍衛們将狼屍搬上馬車，“清點好狼屍數量，待出了小沙碛将狼皮剝下來，同肉一起拿去下個城池尋個地方賣了，讓大家快些将東西裝車，我們得在天黑前走出小沙碛。”

“是！大人。”

“法師醒了！”

張明轉身看着朝馬車走來的金蟬子，松了口氣，快步上前一把攙扶住金蟬子，“法師您醒了，您的傷？”

金蟬子搖搖頭，“我沒事，傷口已經愈合了，歡信醒了沒？”

“歡信大人還在昏睡，法師，我怕那剩下的狼群會去而複返，咱們清點收拾好東西就得盡快出發了，得趕在天黑前走出小沙碛。”張明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讓人将歡信擡上馬車，多鋪些毯子，其餘傷重的人都坐馬車。”他說着看向王英兄弟二人，王雄打來了一盆水，王英将一塊棉布浸濕正在為年哥擦洗臉上的血污。

他不知為何心裏有些悶悶的，方才明明已經聽遠山說過了，他還是對張明說：“遠山說錢年施主......死了。”

張明嘆了口氣，“錢年兄弟是為了救那王雄被狼群拖走的，早上我們的人發現他的時候他傷勢太重就只剩下一口氣了，醫官也無能為力。”

金蟬子朝王英二人走去步履有些蹒跚。

他看着躺在馬車上的年哥确實早已沒了生氣魂魄也不在了，想來是已被鬼差勾走去了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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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海中想起了那個騎在駱駝上侃侃而談對世間充滿希冀和向往的青年，一夜之間那人就變成了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卻救不了他，生出一種無力感。

王英為年哥擦完臉上血污後，小心翼翼地剝開了他的衣服開始為他擦洗身體，年哥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正在為年哥擦洗手的王雄又紅了眼眶，“年哥，你一定很痛吧！”

剛想安慰王英二人，聽見雲起的聲音，“師父，您醒了！”金蟬子側目看去只見雲起放下藥箱朝自己跑來。

他伸出手摸了摸雲起的腦袋，抻了抻自己胳膊，“你看，為師沒事了，莫要擔心了。”

雲起指着躺在馬車上的年哥說：“師父，年哥施主他......”

金蟬子說：“為師知道了。”

“我與雲起已經為年哥施主念過往生咒了。”遠山在一旁說。

“為師知道，你二人做的很好。”他說着看向王英和王雄，“二位施主節哀，他的魂魄已經去冥府了，或許不久就能重新轉世投胎了，年哥的屍身你們打算如何？。”

王英兄弟二人為年哥擦洗完身上的血污後，将自己包裹中幹淨的衣服為年哥換上。

“俺們三個離家前說好了要一起回家的，俺和雄弟商量好了，俺們要将年哥的屍身帶回家，他阿娘和妹妹還在等他回家呢。”王英說着将一旁準備好的布小心翼翼地蓋在年哥身上對張明和金蟬子說，“法師，大人，俺們可以帶你們走出沙漠，大夥兒走快些，在天黑前應當能走出這小沙碛。”

金蟬子擡頭看了看頭頂太陽，“大家昨夜都受了些傷，方才我見馬匹也有受傷的，人和馬沙漠中走不快。張明、雲起、遠山你們快去幫大家盡快将行李收拾好，讓傷重的人都坐馬車，半個時辰後咱們就出發。”

衆人在駝工兄弟二人的帶領下在酉時走出了小沙碛。

一群人在月色下趕路，天快亮時終于見到了一處村鎮尋到家客棧住下。

金蟬子下馬撩開馬車車簾，遠山正在為歡信扇着扇子，“歡信還沒醒嗎？”

遠山搖搖頭，“昨夜趕路太颠簸，歡信大人的傷口又裂開了，醫官大人已經為他換過兩次藥了。”

“遠山，幫為師将他扶起來，扶到為師背上，當心別碰到他的傷口。”他小心翼翼地将歡信背進了客棧，饒是如此還是碰到了歡信的傷口，歡信肩頭又滲出了血來。

他和遠山輕輕将歡信放在床榻上對遠山說：“遠山，快去喊醫官來，再打盆熱水。”

處理好傷口已經是半個時辰後，金蟬子看着躺在榻上臉色慘白還在昏睡的歡信有些擔憂，胸口又隐隐作痛起來。

“師父！”遠山見金蟬子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有些擔憂。

他擡手擦了擦額頭汗水，“為師沒事，只是有些熱。”

“師父，您去休息吧，徒兒和醫官大人在這裏換着照顧歡信大人。”遠山說。

醫官洗完手用帕子将手擦幹，說：“法師，我見您臉色不太好，您的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了，但是下官為您診脈卻發現您的脈象有些紊亂，昨夜趕路一夜未眠，您快去休息會吧。”

金蟬子瞧了瞧躺在榻上的歡信見他呼吸平穩，說：“那就有勞你二人了，貧僧出去瞧瞧其他人。”

張明正在客棧大堂同王英兄弟二人說些什麽，見金蟬子出來便對金蟬子說：“法師，趕了一夜路，我讓兄弟們都洗洗睡覺去了，歡信大人如何了？”

“他的傷勢有些重，如今這情形咱們恐怕得先在這鎮上停留些時日等大夥傷勢好了再趕路了。”

張明點點頭，“如此安排甚好，只是......現下天氣炎熱，年哥的屍身恐怕放不了太久......”他說着看向駝工兄弟二人。“你二人也受了傷，還要帶着年哥去黑水城，恐怕有些吃力。”

王英道：“俺們兩不打算去黑水城了，俺和俺弟弟商量好了，一會就去鎮上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将東西便宜賣出去，再雇一輛馬車将年哥的屍身帶回家去。”

金蟬子示意王英和王雄跟着自己和張明進了房間，進屋後招呼二人坐下，說：“阿彌陀佛！施主，這鎮子小商鋪少怕是不好出手，最近天氣又炎熱年哥施主恐怕等不起。反正你們也是要将這東西賣掉的，不如賣給貧僧，貧僧給你們三百兩再給你們一輛馬車，你們今日就帶着年哥施主回家去。”

王英趕忙站起來說：“這如何使得，俺們這些東西最多也就值個四五兩銀子，怎麽能拿你們這麽多錢！”

王雄也在一旁附和，“長老，使不得使不得！”

張明說：“我也正有此意，你二人就不必為此再奔波勞累跑去黑水城了，法師說你們的東西值三百兩就值三百兩。”

王英黝黑的臉頰此時憋得有些通紅，眸子卻依舊清澈明亮，“俺爹娘從小教導俺們兩個不可占人便宜，你們願意買俺們的東西，給俺們馬車已經很感激了，俺怎麽能拿你們那麽多銀子，回家俺爹要是知道俺們将那些東西賣了你們三百兩要罵俺的。”

金蟬子站起來示意二人坐下，“你們手中的東西醫官看過了，那些果幹雖不值錢，但那些藥可是在山上長了近百年确實值些錢，三百兩正好。”

王英：“當真嗎？”

“出家人不打诳語。”

張明在一旁點點頭。

金蟬子見二人還是不肯收便道：“這三百兩不是單單只給你們兩個的，還有年哥的母親和妹妹，他們孤兒寡母，以後也需要用銀子不是？”

三百兩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兄弟二人長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麽多銀子，王英沉默半晌不知在想些什麽，兄弟二人終于同意将藥和幹果以三百兩賣給金蟬子。

王英帶着王雄朝金蟬子施禮道：“多謝長老和大人，俺們回去後會将銀子分出二百兩交給年哥他阿娘。”

金蟬子扶住二人。“你二人帶我們走出了無名山和小沙碛，給你二人馬車也是我們的謝禮你們不必挂懷。只是你二人回去不可再走小沙碛了，得多走三日繞路回家。”

王英和王雄二人點點頭，“俺們也是這樣打算的。”王英說着将銀子仔細揣進懷裏垂着頭嘆口氣。

張明以為二人還在為年哥的死傷心，于是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王英搖了搖頭擺擺手從懷裏取出一塊布，将布打開裏面包着的是張肉餅，他看着手中肉餅說：“俺只是在想回去該如何向年哥的阿娘和妹妹說，他阿娘年紀大了身體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王雄也在一旁垂着頭眼眶有些紅。

金蟬子起身在房間踱步兩圈，說：“貧僧有辦法讓年哥的魂魄能和阿娘妹妹再見一面，以慰相思。”

駝工兄弟二人聞言猛然擡頭，王雄問：“長老，你真有辦法能讓年哥的魂魄和他家人再見一面！俺們還能再見年哥？”

金蟬子：“相信貧僧！你們只管先回家去。”

張明朝王英二人點點頭，“法師不會騙你們的，法師乃天人下凡，定有法子。”

王英拉着王雄起身朝金蟬子施禮，“多謝長老！”

二人不敢耽擱時間，在客棧和張明金蟬子匆匆用了午飯就将駱駝套上馬車，辭別使團衆人離開。

金蟬子站在門口看着馬車離開的背影，“阿彌陀佛！一路平安！”

他捂着胸口心中默念心經想壓制住疼痛，卻聽見雲起的聲音，“師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