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大結局

大結局

他看見了許多事，靈山之上化生池禁制開始松動，又被什麽東西壓制了回去。

他漸漸失去了知覺，一片黑暗中他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身體到元神包裹住了自己他聽見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尊者！尊者！醒醒！”

他覺得自己沉重的身軀開始變得輕盈，慢慢睜開眼一片白晝中他看到一只碩大的白鼠将自己包裹進尾巴中，這白鼠嘴巴一張一合叫着：“尊者！”是個女子的聲音。

那白鼠說：“對不起，我來遲了！”

一陣風過後，他覺得自己身體一輕徹底失去了知覺陷入黑暗。

再醒來時一睜眼他看到了面前有一尊巨大的佛像矗立，有一身穿白衣的女子正站在佛像下負手看着他，“尊者！您終于醒了。”

他轉過頭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個佛窟中，這四周石壁上還有幾十上百處佛窟，每一個佛窟中都有一尊幾百丈高大的佛像，這佛窟似乎還未建好，他聽見鑿石頭和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和叫罵聲。

“快點的，幹不完今天誰也別想吃飯!”

鑿石聲、喘息聲、哭泣聲、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和求饒聲入耳。

他撐着胳膊坐了起來，扶起躺在自己身邊的遠山和雲起，“這是何處？你是誰？”

女子湊上前蹲在地上說：“此處是梵衍那國王都巴米安城外正在修建的佛窟，尊者，我是芫熙啊！當年在梵音閣法會上偷吃香油被佛祖懲罰的那只白鼠。”

芫熙擡眸看着金蟬子，“當年是您不惜違背天條救下我還贈我一縷神力，兩年前在伊塞克湖見到您時我就認出您了，只是我怕給您帶來麻煩不敢相認才讓元寶去助你們。七日前我體內那縷神力波動，我感受到了您的憤怒和絕望，便想着您或許是出事了便四處尋找您，對不起！我還是來晚了。”

金蟬子垂眸看了看芫熙，聲音嘶啞：“我全都想起來了，那些好像是我的記憶又好像只是一場看不真切的夢。”

芫熙看金蟬子懷裏的兩個徒弟一臉愧疚，“對不起，他們已經死了，我……我試過好多次了，我救不了他們。”

金蟬子将雲起和遠山抱在懷裏許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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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熙也沒說話半響後才擡起頭問：“尊者您被貶凡間是不是要去求取真經？我願助您！”

“什麽狗屁真經，不過是禁锢凡人思想愚弄世人的枷鎖罷了。我竟為了這可笑的真經害死了這麽多人，原來一切都是命定，我這麽多年為了西行求法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場笑話。”

金蟬子低頭捂着臉開始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久之後他擡起頭擦了擦眼角，将雲起和遠山收進了法戒中，站起來握緊手中佛珠用盡力量一拳砸去，百丈高的佛像轟然坍塌，碎石落下砸死了崖壁下鞭打虐殺工匠百姓的士兵。

崖壁下和崖壁間衆凡人只見一道光在高處佛窟中亮起，紛紛都道是佛祖顯靈懲戒了苛待工匠百姓的官老爺們。

負責督造佛像的官員見到同僚死狀吓得跪在桌下叩首，“弟子錯了，不敢再鞭打虐殺工匠百姓了！”

又一塊石像碎片落下将官員砸在下面，金蟬子站在高高的石窟中看着衆人聲音嘶啞悲憫，“都回家去吧！以後也不用再修建佛窟了。”

官兵們見狀紛紛跪下磕頭起身四散而逃，工匠百姓們叩首後紛紛歡呼着跑回了家。

“尊者，您的元神和金身應當還被化生池壓制着，您能使出法術了？”芫熙有些驚訝。

金蟬子負手立在石窟邊，“我也不知為何能用法術，許多事我已經全都想起來了，不過我的神力還是被禁制壓制着。”

他擡手看到了佛珠上裂開的細痕，“怎麽會！？”

“芫熙，你可知西域那高昌國如何了？”金蟬子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不安。

“聽湖邊路過的商人們說，那高昌王不敬唐國不願再臣服唐國繳納歲供，還聯合突厥和西域各國對抗唐國，唐王率軍征讨西域七日前踏平了高昌國王城，高昌國已經不複存在了。”

“那高昌王呢？”金蟬子心中隐隐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不敢去想。

芫熙搖頭，“凡間的事甚少關注，我也不知。”

金蟬子呆愣了片刻，“我得去趟高昌。”

“我帶您去！”芫熙說完變成一只巨大的白鼠馱着金蟬子飛向了高昌王城交河城。

曾經繁華一時的交河城如今已是斷壁殘垣橫屍遍野，唐王已經派節度使接管了高昌設立安西都護府管之。

金蟬子催動神力看到了一個個熟悉之人的死狀和屍身，卻唯獨沒有找到麴文泰，他又催動神力一遍遍尋找卻依舊沒有尋到，他跪在斷壁殘垣前開始邊笑邊哭。

這不就是當年下凡前化生池畔他在命薄上看到的結局嗎？什麽命由天定，憑什麽凡人的命運要由天定？

他扯下了佛珠握在手中強行運轉神力想要沖破禁制，天上開始電閃雷鳴。

四大金剛站在化生池畔，“不好！發生何事？”

“金蟬子的禁制松動，他又又又要沖封印了！”

他用盡全力最終好像還是差了一點無法突破，忽然一道天雷劈下，“金蟬子，吾給你這麽多次機會，你為何次次都要偏離吾的意志來挑戰吾？”

是天道的聲音。

“給我機會！我去你的狗屁天道！”金蟬子一口血吐出來。

又是幾道天雷劈下，“你果然還是死性不改，元神還未歸位竟敢如此挑戰天規！”

芫熙立在風中運轉靈力，“尊者，多年前您送我的那縷神力今日我還給您助您一臂之力。”

神力入體一道金光炸開化生池禁制被破開，元神歸位，霞光浮現萬道金光中金蟬子腳踩金蓮站在化生池前。

“大膽鼠精！”一道天雷劈下，金蟬子用金蓮護住芫熙，施了一道法術将芫熙傳送到了伊塞克湖底。“多謝你了，你先去安全的地方躲躲吧！”

元神歸位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起來，做了二十多年凡人他有些不太習慣了。

他的記憶已經全部回攏。

原來當年在莫賀延碛命懸一線時看到自己渾身是血躺在蓮池，看到自己站在烈焰中被天火焚燒，皆是因為他每一世都悖逆了天道那是天道對自己的懲罰，亦是對滿天仙佛的警告。

他心中滿是憤怒，朝天庭司命神殿而去，将命薄撕了個粉碎。

他仰頭對着虛空道：“你不斷創造三千紅塵世界想掌控一切，但是世間萬物唯有你視為蝼蟻的凡人思想不受你掌控！你用苦難磨滅凡人意志，要佛祖用真經禁锢凡人思想愚弄世人，當年因我反對你，你便滅我神魂奪我記憶貶我下凡取經傳法做你的使者，當你震懾衆神佛的棋子。凡人思想縱然只是零星之火也是斬不斷澆不滅的，我不會讓你如意的。”

他召喚出了封印在昆侖山下的一柄長劍，天庭和靈山被烏雲籠罩狂風驟起電閃雷鳴。“今日我便要像從前一樣逆了你這天道。”

司命星君趕到神殿中，“啊呀呀呀！我的命簿啊！尊者啊！尊者，您為何還未勘破呀！？”

虛空數道金光浮現，一尊法相出現在九重天之上，司命星君跑上前拉住金蟬子，“那是天道法相！尊者，三界衆生天地萬物諸天神佛都是天道所創，您快給天道認個錯呀。”

“啊呀呀呀！尊神，這金蟬子一時頭昏腦脹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麽？您快請回吧！自有佛祖會懲戒他的。”司命星君對着天道法相作揖。

“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世人就合該受你們愚弄嗎？”金蟬子舉起了劍。

天道法相擡起了手，一道強勁神力從虛空襲來，司命星君感受到了威壓凝結法術想擋卻被震飛出去。

金蟬子召喚出萬朵金蓮環繞護體，也結出法相與天道抗衡。

最終還是不敵，法戒被天道用神力擊碎，法戒中雲起和遠山的屍身也化為了飛灰被吹散在九重天。

“金蟬子，你藏着他們的屍身是想元神歸位後去地府尋回他們的魂魄用你的神力救活他們吧？三千紅塵天下萬事萬物都瞞不過吾！這是你挑戰吾的懲罰。”

“把我的徒兒我的兄長朋友們還給我！”金蟬子咆哮着召出萬朵金蓮揮劍朝天道刺去，砍下了天道法相右手手掌。

天道法相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望向金蟬子，“什麽！區區蝼蟻少了一半神魂竟能傷吾？”

金蟬子冷哼一聲：“你是個什麽東西？敢不敢現出你的真容出來，你就只敢凝個法相出來叫嚣。”

天道一聲暴喝，“死！”

金蟬子手中的劍被神力震碎，佛珠斷裂散落入人間，法相被打散化為了碎片，在神識即将潰散時他看到了無數個世界裏的自己在不同的時空踏上求取真經之路，原來這條西行取經之路他已經走了不止九次了。

他終究是抵擋不住神魂開始點點消散。

黑暗深淵中他看到金光浮動，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将魂飛魄散時佛祖駕着蓮座而來，在天道雷霆之怒中用神力護下金蟬子一縷神魂。

佛祖擡眸看着天道說：“逆徒！這一次凡間走一遭你竟生出了七情六欲和不該有的妄念！你六根未淨業障未清，吾今日便奪你智慧，剝你膽魄，蔽你雙目，禁你七情六欲取你記憶将你神魂貶下界去。”

天道法相捂着自己右臂，“也好……這樣才有趣！”

……

洛水邊上一個老僧提着水桶打水，忽然聽見有嬰兒啼哭聲，擡頭望去只見江中漂來一個木盆。

老僧來不及脫鞋扔下水桶淌進水中将木盆抱上岸，他将木盆中嬰兒輕輕抱起，嬰兒睜着兩只圓滾滾明亮的眼睛看着老僧停止了啼哭。

老僧擡頭看了眼江水：“我給你取名江流兒，以後你就跟着貧僧在寺中修行吧。”

老僧抱着孩子逗弄，一邊走一邊哼唱童謠哄那孩子，他剛走出幾步突然腳下一頓，茫然片刻說：“诶？剛剛那句話我怎麽好像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