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逼近終結

第33章 逼近終結。

森林深處遠離人煙, 點起的火焰搖晃時明時暗。

“你是,歸木大人?”人間無骨疑惑中又帶着肯定率先開口。

“大家,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歸木站在樹下, 他疑惑偏頭, “都知道啊,我還以為我的謊言很真呢。”

“既然是謊言, 肯定會有破綻,”人間無骨面無表情地吐槽,“而且‘可以認為我是……青平的第二人格’這種話跟說‘這是假的’有什麽區別啊?”

“啊?下次我會說的很堅定的。”歸木悔過又改口, “不, 還是不要有下次了。”

“別站着了,坐下說話。”人間無骨拍拍身邊的空位, 示意歸木坐過來。

歸木踏着月色落座。

歌仙兼定正好在歸木的左手邊,他側臉笑道:“不要有下次是應該的。一來就遇到各種麻煩事,還要承擔莫名其妙的責任,可一點也不風雅。”

歸木扯着衣角, 糾結道:“不算被動啦,是我自己的選擇……”

是莫名其妙, 但不算責任,只是他想做的事而已。

“喂,別加密直接開始談話啊。”加州清光表情疑惑, “誰來解釋一下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這個人是誰?”

衆人看了看他, 又挪開視線。

加州清光:……

大和守安定無奈地拍了拍他。

“好了好了。”歸木将腳邊的樹枝扔進中間的火堆裏, 更旺盛的火焰印入金色的眼眸中跳躍, “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和我是第一次見面, 不認識很正常。”

“我是歸木,歸家的歸, 木屋的木。”

“很高興認識大家。”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周身被柔和的月光包裹,純粹的金色眼睛裏含着數不盡的溫柔。

銀發随意地披散在肩上,不時的微風拂動,帶動空氣親吻每一縷發絲,他的模樣是美的,但是令人在一瞬間記住的,是那周身的柔和。

大和守安定點頭:“歸木大人,很感謝您這些日子的幫助,但是關于主人的事情,我們還是不明白。”

他的話謹慎而客氣,不冒犯一絲一毫。

但歸木并不在意,只是道:“這是當然,你們信任尊敬的主人被安上這樣的名頭,自然會不解。你能在沒有看見證據的情況下,站在這裏和我和平的聊天就已經非常的好了。”

“你很理智,也有一顆包容同伴的心。”歸木笑着誇贊他。

“但是很遺憾,在我自己的同伴裏,并不存在一位大和守安定。”

鬼面的本丸戰力總是更加崇尚于精英,而非數量。

從而也就導致現在他增加本丸刀劍數量的困難,陣法的副作用讓他無法使用鍛刀的方式得到139本丸原有刀劍以外的同伴。

但是歸木對于數量也并不執着,每一位同伴的到來都是緣分,無論是以何種方式來到他的身邊,那都是最好的。

甚至,他們是家人。

是唯一。

無可替代。

大和守安定愣了一瞬,眼中也變得柔和下來:“我想您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審神者。”

歸木:“謝謝誇贊,我也如此認為。”

基于事實,他也不會反駁或致歉,那并沒有必要。

只會徒增生分罷了。

歸木看向衆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就連最為活潑的幾把刀在這種氛圍下都安靜下來。

“我相信,我的空口無憑并不能讓你們相信我,所以,現在我就給大家看看最直觀的證據。”

他食指點額心,很快,一個泛着白光的小球冒出,順着手指落在手心。

歸木擡手,靈力自如地托起小球:“這是我的記憶,那被親眼看見的證據就在其中。”

小球飛到半空中央,逐漸伸展成方形,上面開始放出江雪左文字來到本丸的夜晚。

詭異的付喪神,未知的談判,驚駭的骨尾……一切都清晰明了。

歸木收回記憶球:“信不信由各位判斷,現在我們來說說另一方面。”

“碎刀這種事情本就不易發生,現在三隊刀都碎,時政已經引起重視派監察者前來調查了,短時間內,青平不會派新的隊伍到這邊來。”

或許,他再也沒有機會派隊伍過來。

但歸木只是和大家講述曾經真實發生的未來。

“現在的青平還有理智,但離他的卸任時間越來越近,等到最後時刻,他就不會再有顧及了。”

“本丸最後只會剩下螢丸一把刀。”

“這不是胡言亂語,這是陳述事實,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歸木的表情越加嚴肅,他的話中盡是陳述沒有猜測。

愛染國俊默默舉起手,歸木看向他問道:“愛染,你說。”

“那天晚上和螢丸獨處的……”他鼓起勇氣,問出聲,“是你嗎?”

他腦海中破碎的記憶片段不停地沖刷思維,然後一塊一塊地連接起來,但是他還想再驗證一下,眼中希冀:“那個時候就已經是你了,對嗎?”

手指攥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但是胸膛莫名的砰砰跳。

歸木點頭承認:“是我,當時我剛來到這裏,對情況還很陌生。”

愛染國俊還想确定最後一件事,他忐忑問道:“……所以,螢丸不是原來的螢丸了嗎?”

歸木搖頭又點頭:“這要看你自己怎麽想,在另一個世界,他有一位保護他的兄弟,只不過,最後先他一步碎在了戰場上,再也不在了。”

他看着內心掙紮的小短刀,金色的瞳孔中含着暖意。

這簡直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訴愛染國俊——

是螢丸。

只要他認為另一個世界的螢丸也是他的兄弟,那就沒有任何區別。

愛染國俊遮住眼睛,忍不住哭腔:“不會的,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我絕不會抛下他先一步走掉。”

“如果沒有我,螢丸會害怕的吧,只剩下他了,沒有任何人能和他說話了……”

可怕的未來,一步步落在他的心裏,他忽然覺得後怕,如果這次他沒有活下來,沒有被救下坐在這裏,那麽有通敵嫌疑的審神者會放過本就厭惡的螢丸嗎?

答案呼之欲出,十分肯定。

螢丸,會死掉的。

一定會……

鲶尾藤四郎忽的抱住這個要蜷縮成一團的小家夥,輕拍脊背安慰:“不要淨想不好的事情,現在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們沒有失去任何一個同伴。”

大家都沉默着看着這一幕。

愛染國俊抓住鲶尾藤四郎胸前的衣服,聲音沉悶:“……好。”

他們都知道為什麽沒有失去同伴,所有的幸運都不會是意外,是有人在背後默默地支撐才讓危機輕易消散。

付喪神是刀劍,他們是兵器,從來都不畏懼戰鬥,刀劍浴血都是基本,但是現在他們卻突然發現,兵不血刃,更加可怕。

人心,到底是怎樣的,他們看不明白。

秋田藤四郎:“我們需要做什麽嗎?”

亂藤四郎點頭:“就是就是,就目前的狀态來看,我們不信歸木大人好像也不對,所以要我們配合什麽來揪出敵人嗎?”

青平通敵,但是最根本的敵人仍然是時間溯行軍,大家都看的很透徹。

歸木搖頭,他擡頭,其實是過去時代的月亮,仍舊讓他心裏平靜下來冷靜思考,他說:“大家靜靜地等待就好,時政目前介入了,只需要露出一點點破綻,就能讓他們的調查從最淺顯的層面深入核心。”

“很快,那個家夥一過來,想要連根抓起背後的存在,就很簡單了。”

人間無骨問:“那個家夥?那個奇怪的江雪左文字嗎?”

“他是那邊抛出的誘餌,實際并沒有什麽價值。”僞裝江雪左文字都不上心,那一副鶴丸國永味的清冷美人,完全不對味。

“利用他的話,可以扯出的東西可就多了。”歸木冷靜分析,“究竟是時間溯行軍中出現了智力出色的新型敵人,還是……有人類在其中作祟。”

歸木補充道:“不過,目标确實不是他。”

歌仙兼定思考道:“這倒是沒有想過的可能,人類可以和時間溯行軍溝通嗎?”

“這種可能的話……人類想要改變自己的歷史?“今劍不解,活潑的小天狗猛地站起跳到歸木面前,”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改變了的話,一切都未知,就連自己是否還能存在都不一定。”

他對于這樣矛盾的行為非常不解,他受到的一切思想都是要保護歷史與主人。

而且這樣的思想又是人類教給他的。

作為護身刀,對于這樣改變保護轉向攻擊的激烈行為,他完全無法理解。

“哎呀呀,人類總是很矛盾的。”鳴狐肩上的小狐貍出聲,他們是和歌仙兼定同隊來到這裏的。

“平常不是有很多人類哭嚎着想要穿越回去改變遺憾的,所以說也不是不可能。”

歸木牽着今劍的手,帶着小短刀坐在他左手邊歌仙兼定挪出來的空位,回答道:“是的,在沒有知道完整的真相之前,所有的可能都要以真實來對待。”

今劍看向歸木,紅色的眼睛與金色對視上,都是同樣的純粹而真誠。

今劍猶豫着,還是點頭道:“……好吧。”

歸木擡手撫摸他灰色的長發:“你不用勉強自己認同別人的觀點,堅持自己就好。”

今劍心中的忐忑慢慢落下,快樂的小天狗又揚起笑容:“哎嘿嘿,正确的話我會認同的,這樣不是勉強啦。”

他看着快要升到正中的月亮突然問道:“……看起來很晚了,今晚上還要休息嗎?”

歸木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當然要休息,不休息的話就沒有精神了。”

“所以,各位晚安,期待下次見面。”

安靜的道別之後歸木啓動時空轉換器回到本丸,眼前模糊又很快消散,一切的像素與色彩融合,最後變成熟悉的房間。

他坐在窗邊,而窗外是高高挂起的月亮。

歸木起身活動手腳,長時間沒有活動的身體此刻四肢麻木,有些僵硬難受。

但幸好的是,沒有更換地點。

在時空轉換的那一瞬間,他看到屬于青平的身體,就只剩下傀儡模樣的軀殼,在那其中,好像沒有承載任何靈魂。

在他離開的一瞬間所有的靈動與生機完全抽離,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青平也沒有在他離開的時候出現在夜晚。

只要離開本丸,他又會變成自己的模樣。

銀色長發從耳邊垂落的時候,歸木心中竟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但限制僅僅是本丸還是這個時間,他仍舊沒有定數,戰場和本丸不同的不僅僅是空間,還有時間,這就有兩種變量了。

同樣在夜晚無法說明什麽,或許是巧合,他前往時的定位為人間無骨這個個體,所以還是未知。

一次嘗試,簡單地對能力摸索一下,結果未知的東西更多了。

歸木無奈嘆氣,作為魂族的新生代,覺醒的能力和時空穿越有關系也就罷了,竟然還有那麽多不知道的條件。

他心裏憋屈又沒有辦法。

歸木拍拍臉醒神,讓自己振作起來,能力是小事,目前做的事情才是大事,必須完成。

接下任務的那一刻,他就不允許自己失敗。

給了希望,又讓人絕望……那算什麽回事,這可不是他做事的風格。

歸木從來不會許諾做不到的事情,那是耍流氓的行為,不犯法但不道德。

他預計還有時間,推開門沿着路熟練地找到螢丸的房間。

他敲門進去打招呼:“晚上好,螢丸。”

“晚上好。”螢丸的左眼仍舊在不停地流下血淚,手邊的金帕已經浸滿了血液,順手拿出一塊新的幹淨帕子擦拭。

“又不穩定了,感覺還好嗎?”

“沒事的,擦擦就好。”螢丸看他臉上不自覺露出的擔憂,無奈道,“別一副擔心的模樣,要相信我呀,我可是很可靠的。”

歸木嘆氣:“這種奇怪的現象到底是什麽原理?有這麽強大的力量,他竟然用來幹壞事。”

青平能夠控制付喪神身體部位,是別人所沒有、獨屬于他的能力,無法複制。

螢丸和歸木對立而坐,他熟練地倒水,然後推到歸木身前:“喝點水吧。先來說說你那裏怎麽樣了?”

他幼嫩的臉上出現反差極大的嚴肅謹慎。

歸木收斂心神,臉上露出笑意:“我的猜想成功了,我成功到達了那邊,而且還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他話鋒一轉,“大家非常安全,你不用擔心愛染了。”

螢丸噎住:“……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沒有很擔心。我們做了很充足的準備,對于這些我們還是很有自信的。”

“好好好,你沒擔心。”

“那我們來部署一下細節吧,明天,時政會派人來。”歸木拿出熟悉的本子,翻開碎碎念,“這家夥好像對自己的結界十分自信,他寫下來了,明天晚上……”

歸木意味深長地說:“三日月宗近要來哦~”

幾行字十分醒目。

——三日月宗近!明天晚上……(被塗黑)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都睡得很早,但是這次我一定要醒着。

——醒醒醒醒醒醒……

“三日月宗近?那确實還挺聰明的。”

知道放出新的更好的誘餌。

“我也這麽覺得,上一次沒有發生什麽吧?”歸木問。

“沒有,在第三隊碎刀之後,時政同樣派人來了,但是所有的記錄都表示是正常的戰場隧道,而查出的原因是時間溯行軍的莫名增加,情報失誤。”螢丸嘆氣。

當時十八把刀全部陣亡,其中還包括一直照顧他的愛染國俊,他記憶中的痛苦與迷茫直到現在都非常清晰。

就算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裏,他也能聽到外界時不時的信息,悲傷的聲音很大,沒有人會隐瞞。

但是,敵人的狡猾讓事情難度倍增,時政完全調查不出任何被埋在內層的東西,割據內表的東西無法捕捉,無法解除,最後的結果就只能是正常。

但是在目的達到之後,時間溯行軍自然沒有一個所謂全刀帳的本丸給青平,失約也就成了必然。

當然,或許他們從一開始也就沒有想過要遵守約定,只要目的達到什麽都無所謂。

青平心态崩潰,他看着本丸中唯一剩下的畸形刀,憤而帶着他逃去現世,同時,他已經是卸任的審神者了。

卸任的審神者自然沒有把付喪神帶去現世的權利,這是跨越世界的違法偷渡。

随之而來的就是時政的捕捉令與牢獄之災,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在歸木兩人找到他之前就已經死去,而且還是那副人棍的慘樣。

歸木正了正心神不再去想那些東西,他思考道:“那這個破綻我們得好好想想了,一定要把時政來的人留到晚上。”

“就是不知道怎麽來處理的好,怎樣讓他們察覺這裏肯定不對勁呢……”

看着歸木苦惱的樣子,螢丸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将流出的血淚塗抹開來:“嘿嘿嘿……我就是個那個很好的破綻啊,哪家正常本丸裏有一個少了眼睛的螢丸呢,絕對不可能吧。”

血液糊了半張臉,在不管的情況下血淚順着下巴染上衣領,然後浸濕胸口的衣服……

一整個兇案現場。

“這這這……”歸木啞口無言,眼前螢丸的模樣比他在密室裏見到對方時還要更加恐怖,不認同道,“确實是這樣沒錯,但是他不可能在這種重要的時候把你暴露出來吧?”

“沒錯,上一次他就是把我綁起來藏在了箱子裏,”螢丸認同點頭,他回憶,“真的是很獨特的經歷,明明作為刀的時候被放起來很正常,但是那樣密閉的環境還是很不舒服。”

“箱子?人身嗎?”歸木皺眉不可置信,“竟然還做過這種事,果然完全沒把刀劍當同伴。”

這和把小孩放在行李箱裏有什麽區別?也幸虧付喪神不是普通人類,螢丸才能在那種空間裏活下來。

“人渣。”歸木唾棄。

螢丸倒是看起來心态很好:“沒事啦~沒事啦~更過分的事他都做了,關箱子裏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歸木:“……話不能這麽說。”

別把痛苦當常态啊,不論是怎樣,麻木也不可以。

發光的螢火蟲不能因為被關進瓶子裏就認為瓶子裏的環境是正常的,每個生物都該有自己的自由。

感受痛苦與喜悅都是自由,但是會傷害自己的那就不是自由了。

是囚籠。

許久,歸木突然說:“如果可以的話,來我這裏吧。”

螢丸沉默不語。

沒有回答。

……

清晨的陽光還未完全亮起,本丸的大門已經被敲響。

青平将時政來的人引到會客廳,神情中不經意間流露一抹掩蓋不去的悲傷:“你好,監察者大人,我是審神者青平。”

“嗯,客套話就免了,你也知道我們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男人的左眼劃過一道疤,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你可以叫我003,工作時間,談論工作的事。”

像這樣的事他辦的多了,碎刀後又表現出悲傷的模樣來騙人的不在少數。

在查出真相之前003并不對青平的情緒作出評價。

要想查本丸裏有沒有什麽問題,那麽自然要從付喪神的狀态上下手,這是最直觀,但也卻是最難以找到問題的地方。

即使再愚蠢的人,也會将表面上的工作做好,畢竟003已經到了這裏,接下來他的眼睛會捕捉一切信息,所有的疑點都可能是突破口。

003并不相信對一個成熟的本丸來說,會有一個戰場令十八把刀都完完全全的碎掉,而沒有任何疑慮。

太荒謬,也太難以置信,至少從他工作開始從來沒有遇到過。

“是,那沒問題的話,我先帶您來參觀一下本丸吧?”青平笑呵呵的,勉強提起的嘴角完全展示出一個內向的老實人模樣。

“不用,按規矩辦事。”003語氣很平淡,“接下來所有的事情我都會調查清楚,你只需要按照你平常你的生活步調來就好,只是在今天不能離開本丸。”

“請配合我的工作,也是為了洗刷您的嫌疑,對吧?審神者青平大人,”

“……對對對,有勞您了。”

一頓話不停地打下來,青平的表情快要維持不住,嘴角輕微抽搐。

但是看着眼前檢查官波瀾不驚的樣子,青平青輕長舒出一口氣,要重新挂起禮貌的笑容。

他準備充足,那個晦氣的家夥他也藏起來了,他這本丸本就沒有什麽問題。

透明狀的歸木疑惑地打量眼前一來一往的兩人,他看了看屋外。

……是太陽。

……

003身後跟随着一位銀色短發藍紫色眼睛的付喪神。

山姥切長義行走間視線落在周邊,這座本丸的建築風格清晰地印入他的眼睛。

“看起來倒是難得和現世的風格很像的本丸,只不過很安靜。”

“根據情報現在本丸裏剩下的付喪神連兩位數都達不到,安靜是正常的。”003搖頭,“戰争導致的悲劇總是難免,但不論如何,悲劇絕對不能是自己人自相殘殺創造。”

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付出了十八把刀的代價仍是未解決危機,那麽付喪神的性命就成了犧牲品,沒有任何價值的犧牲品。

時政是不允許無謂地傷害付喪神的,或許在早期那個以審神者為高的時代的教訓讓大家明白,付喪神與審神者同樣重要,時政想要保護歷史,二者缺一不可。

很快,兩人路過馬棚,山姥切國廣正在喂馬,白色的被單遮住他半張臉,看不出什麽情緒。

歸木仗着別人都看不見他,輕巧地落在山姥切國廣身邊近距離看馬吃草。

山姥切長義像是被觸發被動:“呀,贗品君,怎麽在這裏喂馬呢?”

003慢一步捂住他的嘴,本歌君的話已經順暢地吐出來了。

然而出乎預料的,山姥切國廣沒有任何反應,不論是反駁,還是奇奇怪怪的道理,都沒有出現。

山姥切長義和003對視一眼,沉默地離開。

歸木看向山姥切國廣,他的臉上毫無外露的情緒,只是機械地喂馬。

但是近距離下他能看出來,這機械動作下快要控制不住的僞裝。

歸木疑惑,螢丸……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幹了點特別的事呢。

另一邊離開後,山姥切長義皺眉:“那不是贗品君,我可以确定這個本丸絕對有問題。”

別的不能确定,但是,不論是哪位山姥切國廣的反應都絕對不會是如此。

“可能是沒聽到。”003不能因為一個反應來判斷結果,這過于草率也有失偏頗。

但是懷疑的種子中下,只等風吹草動就能突破屏障。

“倒是你,”003看向山姥切長義,“又去逗弄人家。”

山姥切長義反駁:“沒有逗弄,他自己用‘山姥切’之名來出名,我自然不能忍。”

這話聽說多了,003并不做反駁,而是轉移話題:“你看到田當番的人了嗎?馬當番只安排了一名付喪神,但是按照統計,應該還剩下九位的。”

“快繼續走吧,這個本丸面積不小。”

歸木匆匆趕過來只聽到最後一句,又得繼續前往下一個地點。

山姥切長義對于工作的态度還是認真的,聽到這麽說,立刻嚴肅表情:“好,任務要緊。”

兩人沿着現在的路随機尋找方向,調查這種事情,當然要來一個随機性才有意思,被做好了準備與假象的事情,可就什麽也查不出來了。

003與山姥切長義搭檔工作很久了,彼此對對方的脾性都有着充分的了解。

作為曾經的武力派審神者,003退休後接受了監察部的招攬,繼續為時政工作,資歷深厚的他自然知道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說,公布出的很多審神者虐待付喪神事件都已經經過了删減,那些披着人皮的惡魔們做出的事,已經不能稱之為虐待了。

那是對付喪神這個存在的仇視,惡魔似乎完全不理解化人後的刀劍們是同伴與家人。

他們想要滅絕一同戰鬥的夥伴,把夥伴當成器物,絲毫沒有那也是一個有智慧的生物的意識。

付喪神作為刀時,沒有任何自主意識,但在擁有人身的那一刻,以審神者的靈力為基礎建造出純白的性子。

或許是因為靈力的不同,表現的性格各異,甚至對事物的認知都有偏差。

但是審神者就是他們帶來世界的引路人,是最為親近而信任的存在。

所以在第一眼見到審神者時,靈力的悸動告訴他們:這就是你的主人。

無論是何種方式,但是羁絆一旦建立起來,就無法輕易甩脫,它會緊緊纏繞在靈魂上。

但是,當引路人成為加害的惡魔,他們無法反抗也不可置信,被動地接受傷害。

那是主人給的,就算是死亡,他們都會接受。

主人給予的意識與身體,那麽……還回去又何妨?

他們如此想着。

可是,時間流逝中發生的一切都為最初的純白染上色彩,不會被忽視,他們發生了轉變。

不僅僅是主人,他們擁有了兄弟、同伴……

他們要怎樣呢?默默地忍耐。

主人是最高的,是最重要的。

可是,超出了忍耐範圍……付喪神們清晰地認識到審神者不再是審神者,所以,不是主人。

不是最重要的。

除了靈力的鏈接,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關聯,所以,受到的傷害不再理所當然。

付喪神學會了反抗,但是天然的壓制讓他們自身做不到任何事,時政裏提供的所有手段的前提都是靈力,沒有靈力的他們甚至沒法做任何除了使用刀以外的事。

003從工作至今,接手了無數的任務,但是每一次他看見的都是被心虛掩飾或嚣張展示的血液。

而滿目的猩紅都來自碎掉的刀劍殘骸,始作俑者狡辯着,他們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理所當然地認為作為人類的監察者應當幫助自己的同類。

但是,這不對。

監察者選拔條件苛刻,每一位都決不會有包庇的行為,他們用眼睛去看,用嘴去問,用武力去逼。

即使是一人一刀的組合,監察者組織建立以來也從未有過監察者死去的記錄。

因為每一位,都是當代驚才豔豔的人,在他們自己的時代熠熠生輝,定下長生契約後,他們效忠于公正,時政也不能改變他們的判斷。

因為,那是絕對正确的正義。

003很快找到田當番的地方,此處一望無際的土地面積也解釋了為什麽馬當番只分一個人了。

審神者身邊近侍一名,馬當番一名,剩下的七名中,有四名都在這裏,看到過來的003和山姥切長義,他們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打招呼。

003點頭,并未多待,很快離開。

歸木看着眼前的場景,喃喃自語:“他們平常負責的田地區域……有這麽大?”

他懷疑自己的記憶了,雖然在夜晚,他還是有好好勘察過本丸的情況的。

歸木不多思考,再次追上兩人的步伐。

山姥切長義不滿:“明擺着有問題呢。”

“問題?你指什麽,他們田地面積太大?”003搖頭,眼睛看向剛剛的方向,“不是僞裝,而是本來就這樣,這座本丸怕是一直都自産自銷,沒有或者很少前往萬屋購買農作物。”

“這麽久了,你還是這樣。”

“哈,反正也沒事,我們的工作方針不就是你動腦我動手嗎?”人類的彎彎繞繞太多,化形許久的付喪神也無法完全參透。

003:……

“走了!”

……

兩人很快看完本丸裏常規的各種內番點,全部都處于一種看上去有問題,但具體論起來又什麽問題都沒有的狀态。

很詭異。

……

另一邊,螢丸在狹窄的箱子裏不斷扭動自己的身體,努力将自己擺成想要的狀态。

将手腕捆住的繩子在動作中已經磨破了皮,對于這小小的疼痛,他并不在意,甚至利用箱子內部的金屬處上下磨動起來。

手不可避免地與粗糙的木頭摩擦,很快又是一陣紅痕與刺痛,螢丸眼神平淡,只是手上更加用力。

要快一點,他不能失敗。

在上一次聽到腳步聲時,他選擇了将自己蜷縮成一團,将所有的聲音都掩蓋門口醜陋的障眼法,便将這裏的異樣完全遮掩過去。

或許是這障眼法太過簡陋,就連經驗豐富的監察者大人也沒有發現異常。

螢丸一直都很好奇,號稱效忠公正,毫無敗績的監察者究竟是為什麽才能忽略青平這麽笨拙的遮掩手法,沒有發現異常呢?

他的主人,他明白。

青平并不具備任何這方面的天賦。

而障眼法的存在,是此次他在箱子閉合的最後一刻看見的。

若不是因為如此,他的質疑還要更加深刻一些。

但是所有的疑問現在都沒有任何用處,這次他的目的是讓破綻的本身出現在監察者的眼中。

狹窄的箱子,讓他的骨頭無時無刻不感到疼痛,壓迫的黑暗按動緊繃的神經。

密閉的暗無天日的密室裏最後的絕望也不時出現,他猛地搖頭,甩出這些奇怪的情緒。

螢丸表情苦哈哈的,他倒是沒想到,還有肉/體以外更加可怕的折磨。

手上突然一松,螢丸眼中出現喜色,束縛住雙手的繩子已經斷了,他再次忍着痛苦将手放到身前。

而後,放在眼前箱子的開口處,靜靜的等待着。

一切都準備好了。

左眼處流下的血液堆積在身下,已經覆蓋整個箱子底面薄薄一層,衣服上的紅色慢慢浸染向上,血腥味鋪滿了整個箱子內部。

甚至開始逐漸蔓延到外部的房間內。

付喪神很神奇,就像流幹身體上所有的血液,都沒有任何貧血的表現。

除了戰鬥與靈力,他們無法以任何一種方式死亡。

這賦予了他們無與倫比的适應能力,但卻成了最大的破綻,也是唯一的弱點。

螢丸利用着不斷流淌血淚的左眼造出極致假象的慘案,當那位監察者打開箱子,看見渾身血液的刀會是怎樣的表情?

至少他一定會重視起來,證據擺在了他的手裏,青平的僞裝主動裂開破口,沒有理由,他會忽視公正的提示。

所以快一點吧,快點來到這裏,快點聽到聲音……

螢丸緊緊握住拳頭,這是第一次機會,但是他要讓這成為最後一次機會。

綠色的眼睛輕輕顫抖,在耳邊響起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腳步聲時,他控制整個身體猛地撞上木質的箱子壁。

“嘭”的巨響沒有逃過003的耳朵,他的腳步停下,謹慎地轉向眼前。

水泥刷上白漆的牆堅硬而挺拔地立在這裏,看起來并沒有任何異常,但是他十分肯定剛剛的動靜,就是從這個方向。

而且,十分的近。

山姥切長義率先伸出手,然而正确的觸感與阻擋讓猜測畫上叉號,他回頭:“好像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剛剛……”

他同樣聽到了巨大的動靜,這裏不可能什麽也沒有。

“你來吧。”還有一種可能,這是靈力僞裝出來的。

那麽想要對付靈力,自然也需要同樣身負靈力的監察者出手了。

“看來,關鍵情報要出現了。”003這麽說道,他的眼中了然一閃而過。

果斷的,003調動體內的力量,眼前瞬間清明起來,他伸出手,對着眼前似乎堅硬無比的牆壁輕輕一點。

空氣被撕裂,自他的指尖蕩開無形的波紋。

很快,一間屋子出現在眼前,它與整個本華的建築格格不入,是初始本丸原有的建築風格。

歸木穿過牆壁直接進入房間。

003踏入室內,山姥切長義謹慎跟上。

他們環顧四周,很快眼神定位在角落的箱子處。

箱體表面是沉重的深紅色,像是那種統一規格的箱子,陳舊的痕跡訴說着它的主人對其并不愛惜的事實。

003快步走向箱子,歸木跟随他的動作,心中突然出現強烈的預感。

山姥切長義默契地斬斷鎖,哐當兩聲,箱子已經處于可以打開的狀态。

003小心翼翼掀開箱蓋,瞳孔在看見眼前的一幕時猛地縮緊,身旁的山姥切長義瞬間握緊了還未收回的本體。

“畜生!”

打刀一時無言,只能強硬地冒出兩個字怒罵。

一只血淋淋的手擡起,抓住箱子內壁用力阻止箱蓋的打開,微弱的聲音從打開的間隔中發出。

“……不能打開,主人說,除了他誰都不能打開,請您不要這麽做……”

整個以扭曲的姿态占滿箱子的大太刀瑟縮地祈求着,他僅剩下一只的綠色眼睛中滿是恐懼。

003一時間怔住,松手,箱蓋滑落。

空洞的眼睛從最後的縫隙裏露出來,明明什麽也沒有,但……

箱子閉合。

“咔噠!”

歸木的手條件反射伸出想要打開箱子,可那只手穿透了箱子,也穿透了螢丸的身體。

他腦海中不斷循環那一幕。

伸出的手抓握,卻什麽也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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