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漆望找到自己的車,上車後羞恥了一會,才開車前往北城戲劇學院。

拿到北城戲劇學院戲劇文學大一的課表,漆望将與戲劇鈎挂的課都畫上圈,和周念慈約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看課表上今早剛好有一節戲曲史,就順道拐去聽了。

漆望唱的是流行歌曲,雖然對戲曲有一定了解,但并不深入,但既然已經決定要接下郭高電影了,如今又沒什麽事,就給自己充充電,希望開拍的時候郭高看到自己的演技不要太絕望。

漆望演技要說差也沒差到底,要說好也不算好,他對自己心裏有數,每次都只接配角,至今戲份最多的也只是某部探案單元劇的兇手,在那個單元戲份重一點,三集的案情,他差不多出現一集的時間,但也被罵了。

漆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被罵,要說是演技,可是比他演技差的多得是,人家還是演男女主,他只是接一些小配角,為什麽就是逮着他罵?

一開始楊苗還安慰他,這是大火的前奏,每個演員大火之前都是飽受争議的,只要他扛過那一波,之後都是花路,這一抗,抗了兩年,花路沒見着,毀滅之路四通八達。

大一新生剛上大學沒多久,還帶着高中的一些學習習慣,又強制交手機,所以一打鈴教室就安靜下來,只剩下窸窣的翻書聲。

漆望找了個後面角落的位置坐下,也不知道這節課是幾個班一起上的,一間大教室差不多都坐滿了,連不受學生歡迎的前一二排也都是人。

漆望沒書,但是他帶了平板,掃了眼旁邊男生的書後,打開微信讀書找到電子版,花錢開了個VIP,導出書籍。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教室更加安靜,漆望甚至發現和他坐一排的男男女女都伸長脖子往門口瞧去。

看來教這門課的老師很受學生歡迎。

漆望也伸長脖子往下看。

沒三秒,老師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

漆望看到來人,眼睛驚訝瞪大。

“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意外,遲到了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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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嶼邊往講臺上走邊道歉,走到講臺時高大挺拔的身影微微欠身,學生立馬說沒關系,讓他不要在意。

優盤插入,PPT打開,老師開始上課,聲音低沉緩慢,一字一句灌入耳朵,漆望原本紛雜的思緒收斂,認真聽老師上課。

漆望的PPT是自己做的,上面內容和教材不太一樣,教材是一八年的,而他的PPT內容更多的是最新研究,還穿插了國外戲劇發展內容,一節課引經據典,博古通今,學生聽得很認真。

漆望覺得自己學到了很多,沒有手機拍照,學生只能手抄筆記,四十五分鐘時間過得很快,打鈴的時候漆望還意猶未盡。

十分鐘休息,漆望坐在位置上看自己剛才記的東西,耳邊是前後學生細碎的聊天聲。

“果然很帥,之前有人拍照挂表白牆的時候我還不信,現在覺得我之前真裝。”

“為什麽別的專業老師都那麽帥,而我專業的老師看着就知識淵博。”

“據說是留學回來的,今年剛進來,所以目前只教大一的戲曲史,等明年就不一定了,可能會來教我們呢。”

漆望擡頭,講桌後面的人單手握着黑色手機,眉眼低垂,早上消失的戒指又出現在手指上。

“教我們有什麽用,人家都名草有主了,那戒指,差點愰花我的眼睛。”

“也不一定做什麽,欣賞美是每個人的自由嘛。”

聽了一會,漆望基本确定,他前面這一排的學生和坐在他旁邊的都不是這個專業的,甚至都不是大一的。

十分鐘很快過去,這次季時嶼沒像上節課一樣,一直站在前面,而是拿着翻頁筆邊講課邊走動。

眼看男人要走到他們這裏,漆望壓低自己帽子,又将口罩扯高,将自己完全隐藏住。

但是他忘了,他和季時嶼早上才見過,他穿什麽衣服季時嶼不至于忘得那麽快。

所以看到坐在角落裏的漆望時,季時嶼意味挑眉。

随即想想之前撿起的那個劇本,大概能理解一點。

漆望察覺到季時嶼目光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他撩起眼皮看去,兩人視線相撞,随後季時嶼若無其事移開。

将教室轉了一圈,季時嶼又講了會課,留了份作業,剩下十分鐘就讓學生自己寫作業。

他講了兩節課,完全沒有水分,學生聽得認真,整堂課神經緊繃着,他宣布剩下十分鐘寫作業的時候,漆望甚至聽到長長的呼氣聲和扭脖子扭手指頭那種咔咔聲。

“考試時間定下來,我上課內容和書上不太一樣,PPT待會我發給學委,學委發在班級群裏,沒什麽重點,多看幾遍PPT考試不成問題。”

季時嶼眼神平靜掃視教室,在漆望那個位置定了定,随後繼續道,“我知道每到期末考試各位同學都比較慌,若有什麽問題,先聯系學委,學委統計好發我郵箱,我一一解答。”

“學委記得下堂課之前收齊作業,請各位同學不要更換作業本,要是換了也将前面兩次作業加上這次放到一個本子裏,這次收上來後,需要留存,就不下發了。”

“好了,下課。”

打鈴聲音恰好響起,季時嶼宣布下課後,有些學生飛快跑了,有些則磨磨蹭蹭走到季時嶼身邊,不知道和季時嶼聊了什麽,很快失望離開。

漆望等他這一排的學生都走了,才站起來準備走。

季時嶼收拾好東西,提上電腦包離開教室。

到辦公室坐下喝了口水,打開電腦繼續看資料,寫教案。

他這個辦公室原本是有三位老師,但是這個學期有位老師辭職了,現在只有他和一位副教授周念慈

漆望離開教室,戲曲表演實踐課不好蹭,很容易被發現,他只能蹭蹭理論課。

他讓楊苗給他找了位老師,那老師就在北城戲劇學院教表演,漆望今天來主要就是為了見她。

教師辦公室和教學樓一南一北,需要穿越大半個校園。

漆望拎着禮物,敲響辦公室的門。

“請進。”

男人的聲音穿過木門,漆望敲門的手頓了頓,心想不會這麽有緣份吧,一天見三次,不知道還以為他跟蹤季時嶼呢。

漆望推門進去,果不其然,季時嶼背對他而坐,屋內空調開得足,大衣被他脫下搭在椅子上,薄薄的羊絨毛衣覆蓋着挺括結實的脊背,墨色頭發長短适宜,耳朵後露出一點水牛角瑩潤的光。

聽到開門聲,他側身開過來。

“是你?有什麽事嗎?”

季時嶼沒有像漆望想的那樣,覺得漆望在跟蹤他,畢竟他們學校是戲劇學院,娛樂圈至少五分之一藝人都是他們學校畢業的,有藝人來也不是奇事。

“我找周念慈老師。”

走進辦公室,漆望也不自覺有些學生的舉止,乖乖站着回話。

辦公室只有季時嶼一人,另外兩張辦公桌空着,漆望也不知周念慈的辦公桌是哪一張?

季時嶼看他乖乖站得直直的,很乖,和外表給人酷酷的感覺完全不同,眼眸裏不自覺閃過一絲笑意。

“她開會去了,最後面那張桌子是她的。”

季時嶼用黑色簽字筆朝最後面靠窗那張辦公桌指了指,轉身繼續在黑色鍵盤上噠噠噠打字。

漆望摸出手機一看,才發現周念慈三十分鐘前給他發了條信息,學院臨時通知要開會,等下次有時間再約。

漆望按滅手機,本來人不在,他就該走了,但是視線一挪,落到坐在黑色椅子上盯着電腦屏幕打字的人。

季時嶼手掌寬大,手指粗長,骨節明顯,是一雙明顯屬于男性的手,右手中指戴着一個低調素圈,素圈雖然低調,但是震懾力不小,最起碼為他遮擋了大部分非議和麻煩。

他校內校外是兩種氣質,校外的時候更具攻擊性、更冷淡一些,而在學校,他更加寬厚溫和,把學生當成弟弟妹妹一樣包容。

他不過二十七歲,還很年輕。

“怎麽了?”

漆望盯着季時嶼的時間太久,季時嶼想忽視都忽視不了。他側身看過來,望着漆望。

“沒事,只是覺得季老師上課很意思,知識也很淵博。”

雖然季時嶼教的是中國戲曲史,但是他對國外戲劇也頗有研究。

易蔔生、契诃夫、莎士比亞、王爾德些著名戲劇家許多人耳熟能詳,但是簡單了解和深入研究之間還是具有一定差距。季時嶼說的時候,許多臺詞觀點随口就來,而那些內容PPT上根本沒有。

“我是老師,在上課之前備了課。”季時嶼似無奈嘆息一聲。

“……那也很厲害。”

漆望感謝今天自己戴了口罩,不然丢臉丢大發了。

季時嶼指尖一點,電腦黑屏,他起身拿上外套,頓時一道陰影籠罩住漆望。

漆望見他一副要外出的模樣,客氣提出告辭。

“吃午飯了沒?”

季時嶼穿上外套,邊往外走邊問。

漆望跟着他出門,聞言啊了一聲,搖了搖頭,想到他看不見,又說,“沒吃。”

“走吧。”

“去哪?”漆望遲疑着問。

“你說呢?”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遇到三位老師提着外賣上來。

“季老師,這是你弟弟啊?”

三位老師,兩女一男。說話男老師大概三十五六歲,一米七二三,裹着厚厚的羽絨服,笑容滿面,兩個女老師不到三十歲,好奇地看裹得嚴實但穿得不多的漆望。

幾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潔白的雪,清冷的氣息掩蓋了他們身上的信息素。

“嗯。”季時嶼點頭。

漆望忍不住看他一眼,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他弟弟了?

“你們要去吃飯的話最好拿把傘,雪太大了。”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女老師嘆氣說,目光落在漆望身上,微微擰眉,“你弟弟穿得也太少了,小心感冒。”

胡宣家裏也有一個弟弟,最近正值青春期,整天穿得鬼迷日眼的,像個精神小夥,現在她看到穿得不分季節的男孩子,都像是看到自己弟弟,忍不住說兩句。

“好的,多謝胡老師,我們先走了。”

季時嶼朝三人微微點頭,錯過幾人往下走。

季時嶼身高腿長,背部寬闊結實勻稱,雖然只比漆望高半個頭,但望着比他健壯許多,一雙大長腿在大衣下若隐若現,一步差不多有漆望兩步。

走下樓梯,拐彎出過道,自動感應門打開,冷空氣灌進來,吹得漆望一激靈。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隔絕了人的視線,世界變成純白。

雨傘架在漆望這邊,上面還有一把黑色的傘。

漆望拿起撐開,舉到季時嶼頭頂,想為他撐傘,只是傘剛舉起,就被人奪去。

“走吧。”

季時嶼舉着傘,神态自若踏入大雪中。

漆望跟上,兩人之間隔着七八厘米的距離。

咯吱咯吱——

漆望踩在地上,鞋底和雪地接觸,發出一種純粹的節奏韻律。

冷風裹挾着雪花往人身上撞,漆望攏了攏衣領擋住脖子,但冷風還是一股一股往他衣服裏灌,裹挾身體,冷得他顫抖不已。

他錯了,他不該穿這麽少,早上出門的時候也沒下雪啊!

視線都模糊了,漆望縮着頭,小心跟着眼前的黑色身影。

“咔噠——”

漆望擡頭,見他和季時嶼站在一輛被白雪覆蓋的車側面,季時嶼拉開後排車門,将傘遞給漆望,俯身鑽進車裏,沒幾秒出來,手裏拿着個件黑色外套。

“穿上。”季時嶼接過傘,将大衣丢到漆望懷裏,頓時,漆望被一股淺淡的橡木苔氣息緊緊包裹住,後脖頸又開始發燙了。

羊絨大衣很厚重,漆望穿上,暖和得靈魂顫抖的溫度讓他差點舒服得呻吟出來。

“謝謝……”

漆望聲音很小,低着頭,尴尬得腳趾都快摳進雪地裏了。

他發現自從遇到季時嶼開始,他就一直在這人面前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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