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尾巴

尾巴

威茲德姆本來是來提交最終敲定的教官名單，沒想到卻撞見了梅瑞萊拉元帥正在大口大口地抽煙。

香煙像是他的仇人一樣，往日裏總是挂着和藹笑容的臉龐上現在挂滿了猙獰。梅瑞萊拉察覺到了有人來了，又迅速将未盡的香煙插入煙灰缸，重新展露了笑顏:“啊，是威茲德姆啊，有什麽事嗎？”

威茲德姆将疑惑埋進心裏，全當沒有看見剛才的場景:“這是最後确認的教官名單，請您簽字。”

原定的教官名單裏是有格羅瑞的，可惜一切都得重寫了。

梅瑞萊拉接過他手中的資料，翻開認真查看了起來。在這個空當，威茲德姆瞥見了地上的紙屑，結合煙灰缸裏的灰燼，元帥似乎剛剛撕碎了什麽東西，還将碎紙都燒了，只是遺漏了一點碎屑。

“嗯，就這樣吧。”梅瑞萊拉大致浏覽了一遍，就爽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今天的元帥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在工作時間問起了其他:“你和伊果·埃瑞斯似乎走得很近啊。”

對于梅瑞萊拉來說，這不應該是他感興趣的事情，威茲德姆收回資料的動作一頓，鎮定道:“他剛剛失去了親人，需要一點幫助。”

“是這樣啊。”梅瑞萊拉笑了笑，試圖用诙諧的語氣緩解氣氛，“我還以為不久之後會收到喜宴的請帖呢。”

威茲德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難道是因為奧斯丁？從走廊一路過來，威茲德姆都沒有想明白元帥的意思。唯一有點可能性的就是斯芬克斯家族想要促成奧斯丁·斯芬克斯和伊果·埃瑞斯，而他恰好是個阻礙。

一想到這個，威茲德姆的步子漸漸放緩。他也知道關于埃瑞斯家主的一些緋聞，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前天晚上登門拜訪的人，和他難得的神情。

“咳咳，威茲德姆中将？”

也許是他想得太專注了，竟然停了下來，站在路中央，恰好擋住了去路，有人不得不輕咳一聲來提醒他。

威茲德姆立馬站到了一邊，但是來者似乎并不只是想要從這裏經過，他繼續道:“我正好想要找你呢，你剛剛見過元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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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茲德姆總算是回過神了，他擡起頭，看見同樣隸屬于第九星系的溫特中将正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他難為你了？”

第九星系一共有五位中将，其中三位都來自斯芬克斯家族，除了來自弗拉明戈家族的威茲德姆，剩下的就是眼前這位來自謝爾特家族的溫特。那是一個似乎天然帶着平易近人氣質的家族，最輝煌的成就是在教育司通識教育處擔任處長的謝爾特家主，對于謝爾特家族的人而言，去政部尤其是教育司或許能有更好的前途，但溫特和威茲德姆一樣叛逆。

“沒有。”威茲德姆一如往常那麽淡漠地回答道，并不打算過多地解釋什麽。

溫特聳聳肩:“好吧，反正就算元帥真的難為你了，我也什麽都做不了。”

威茲德姆注意到他手中打開的文件夾，扉頁就這麽大大咧咧地敞着，他低頭就能瞥見上面的文字。

“人員調動？”威茲德姆眉頭一皺，“還是關于弗拉明戈家族的？”

“哦是的，我就是想問你這個。”溫特依然不加掩飾，他甚至調整了一下方向，好讓威茲德姆看得更清楚一點，“休伯特最近在忙什麽？我都找不到他人，正好問問你，弗拉明戈家族的維修工什麽時候可以回來繼續上班？那些臨時工我只簽了一個月的短工，現在得結算工期好讓他們可以領工錢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氣質原因，在第九星系的時候，溫特是主要負責管理人員流動和資金的人，雖然後勤已經收歸元帥管理了，但是總得意思意思走個過場。

威茲德姆壓抑住情緒，擠出一點笑容:“我都不知道這件事，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維修工請假？”

“誰知道呢，似乎是總維修工家裏有些事情，拜托了休伯特來求情，我才勉強提交了申請，我真害怕元帥會把氣撒我身上，還好我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溫特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仍然心有餘悸，“畢竟是在戰時狀态，要臨時換人，你不知道元帥當時的表情真恐怖，不過他最後還是同意了。”

對于同僚的抱怨威茲德姆并沒有太大反應，他微微颔首，禮貌性地回道:“我會替你問問他的。”

格羅瑞看上去似乎正處在某種困境之中，但是他絲毫不懼，鎮定自若地靠在椅背上，無論旁邊的人說什麽都不為所動。

因為他關心的根本不是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安迪·伊格爾，而是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尼爾·美杜莎。

說句俗套的話，假如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他已經被尼爾殺死無數次了。看來這個出身美杜莎的omega似乎對安迪情有獨鐘，且已經有了些許偏執，也難怪他會對自己敵意這麽大。

“......那麽後天我可以有這個榮幸邀請您去我的酒莊嗎？您一定會喜歡那裏的葡萄酒的。”

格羅瑞一邊不着痕跡地關注着尼爾，也沒有錯過安迪說出的關鍵信息。兩天後嗎？他看向安迪，對方的心理素質并沒有他想象得那麽好，看上去有些緊張。

格羅瑞對伊格爾家族暫時沒有興趣，他推脫道:“似乎不太行，我約好了要去觀看辛西娅小姐的畫展。”

畢竟五天後這對新人就将完婚，然後偷偷潛往第四星系，臨行前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儀式。

安迪看上去更局促了:“是嗎？那确實挺遺憾的......唔，辛西娅小姐要辦畫展嗎？我竟然不知道這個消息......”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目的，安迪·伊格爾會選擇孜孜不倦地搭讪他，也許是為了商業，也許是為了政治。格羅瑞本想在一開始就拒絕的，但是他餘光瞥見了看上去更着急的尼爾·美杜莎，心思一轉，又變了主意。

他确實是成功吸引到了尼爾的注意，但是看他那仇恨的目光，真擔心他會選擇在散會後雇一個殺手在半路埋伏他。

“您有同行的人嗎？”

安迪看上去還沒有放棄，他繼續問道，畢竟獨自一人看畫展......

格羅瑞的指尖在輪椅的扶手上敲了敲，莞爾一笑:“當然有。”

讓一個腿腳不便的人獨自前往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強硬地明令烏索斯不準跟來，他也會給他找個保镖。

下一刻安迪就把這個保镖最有可能的人選說了出來:“恕我冒昧，是......威茲德姆中将嗎？”

雖然并沒有和他同行的的打算，但是眼下威茲德姆确實很适合拿來做擋箭牌，而且對方已經答應了幫助他，哪怕這一次未經允許問題應該也不大，格羅瑞點點頭:“也許是的。”

至于網絡上的緋聞會傳成什麽鬼樣子，那本來就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對于休伯特來說，在自己的辦公室看見自己的弟弟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們決裂以後。

休伯特将手中厚厚的文件夾合攏，情不自禁流露出笑意:“威茲德姆？你竟然會到這裏來......”

但是威茲德姆似乎并沒有那個耐心和他寒暄，他打斷了哥哥的話:“溫特今天找過我了，關于你做的手腳。”

提及讓他們決裂的事情，休伯特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他抿了抿唇，問道:“那麽，你是來揭發我的？”

威茲德姆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辦公桌上一摞一摞的紙張。休伯特是一個好哥哥，就算是在弗拉明戈家族這顯而易見的偏心下也沒有長成偏執而奇怪的性格，如果不是那件事，威茲德姆和他的關系會很好。

“他會查到的。”威茲德姆終于開口了，這個決定似乎對他而言太過于艱難了，但是他必須做出選擇，“元帥那裏會有所有的記錄，甚至哪怕他開口問我......休伯特，他如果主動問我的話，我都不敢保證我會保守秘密。”

看來他的弟弟做出的選擇還是在他這邊，休伯特稍稍放緩了心，趁這個難得的交流機會，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做出解釋:“無論你還信不信任我，我都必須說出來，威茲德姆，我發誓我從來沒有想過謀殺格羅瑞，我們的目的只是想讓他可以從戰場上退下來，也許受點重傷，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謀殺他。”

“你們？”威茲德姆抓住了這個詞，他看向休伯特，“你能代表他們所有人嗎？”

休伯特啞口無言，他垂下頭，沒有了再擡起的勇氣。

看來他的猜想是事實，威茲德姆轉過身，想要問出更多:“你不是唯一一個參與了策劃這場事故的人，還有誰？”

休伯特笑着搖了搖頭:“威茲，你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這無異于出賣同伴。威茲德姆轉而問起了其他:“你想将伊果·埃瑞斯拉入你的同盟嗎？”

甚至能讓他在傍晚登門拜訪，看來休伯特對他說了許多東西。

休伯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如果他能加入我們，将會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威茲德姆欲言又止，可幾番斟酌之後他還是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