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基因

基因

屋子裏并沒有另一個人的活動痕跡。格羅瑞心裏有了些結論，果不其然，年輕女子一落座就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葛朗奶奶已經過世了。”

她看着格羅瑞，笑容滿面:“你是伊果·埃瑞斯？惠曼教授的兒子？你可以稱呼我為寶拉，不過我可能比你年齡還要大一點。”

威茲德姆卻突然出聲:“寶拉·謝格？”

謝格格羅瑞并不陌生，畢竟他不久前才聽說過這個名字，坎蒂絲的老師，一位人類基因學的教授。

寶拉并不驚訝:“你說得沒錯。”

R·謝格是自殺的，在那之前他已經确診了許久的抑郁症，所以對于他的離世并沒有什麽人懷疑。在那之後，他的妻子就帶着孩子離開了帝都星，具體去了哪裏并沒有人關心。格羅瑞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謝格的女兒。

寶拉并不急着說他們感興趣的事情，而是指了指窗外:“你們來的時候應該看見了吧？第五星系的現狀。”

沒有人接話，她便自顧自地往下說:“他們是故意的，因為他們懼怕第五星系發展出自己的力量。”

“葛朗奶奶還在的時候，監視這棟房子的人不下十個人。他們害怕她說出真相，等到葛朗奶奶離世後，他們才撤去了這裏。”

格羅瑞看着她語氣輕松地說着這些本該沉重的話題，擡起頭環視了周圍，突然開口:“因為這裏是文明火種？”

寶拉的聲音戛然而止，格羅瑞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槍上膛的聲音，雖然是兩次。

寶拉和威茲德姆對視了一眼，再看了看平靜的格羅瑞，放松了繃緊的肌肉，恢複了剛才表情輕松的樣子:“也挺好，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省去了我不少的麻煩。”

她爽快地将藏在沙發後的槍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以此來表示自己的友善。在她友善的眼神中，威茲德姆也解開了腰間的槍，一同放在了桌子上。

寶拉仔細端詳了一下格羅瑞的臉:“不過話說回來，你和你的哥哥長得真的很像，你們是同卵雙胞胎？”

她是真的沒有看出來自己究竟是誰，格羅瑞也不會主動暴露身份，他反問道:“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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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像的同卵雙胞胎不奇怪啊。”寶拉笑道，“可是你們一個是alpha，一個是omega，這就奇怪了，你見過同卵的龍鳳胎嗎？”

格羅瑞抓住了她的重點:“你的意思是，alpha和omega在基因上就不一樣，就和XY染色體一樣有着特殊意義？”

寶拉微微一笑:“你可能是現在唯一存活的MN型omega。”

她并沒有對此隐瞞什麽，反而将父親的發現都說了出來。簡單地将alpha和omega多出來的基因稱之為MN，未能繼承的到的beta的基因型為OO型，而alpha的基因型為MO，omega的基因型為NO，而MN型的胚胎雖然可以産生，但是就止步于胚胎，并不能發育為胎兒，謝格做的許多測驗都沒有找到一個MN型。M基因決定了一個人一定會分化為alpha，N基因決定了一個人一定會分化為omega，誘導試驗的依據也是基于這一點，可是偏偏埃瑞斯家族的雙子分別分化為了alpha和omega，他們本該有着相同的基因型，所以寶拉才會懷疑他們是存活下來的MN基因型。

格羅瑞想起了茜拉，老人那恐懼的表情讓他有些不安:“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有什麽影響嗎？”

寶拉卻有些滿不在乎:“也許會被拉去切片研究吧。”

她開完玩笑了，還是認真地替他分析道:“MN基因很穩定，目前為止還沒有檢測到攜帶但未表達的MN基因，它幾乎不受環境影響，但是你們的存在，也許說明了當MN基因同時存在時，環境就可以對它産生影響了，究竟是成為alpha還是omega，取決于自己，這或許是人類未來進化的一個方向。”

突然就被拔高到了人類未來這種程度，格羅瑞連忙打住她:“瓊·葛朗有留下什麽信息嗎？”

“她一直是獨自居住，卧床後也會有社工□□，他們已經把能留下的信息都挖了個遍，而我是在她去世以後買下了這棟房子搬進來的，我能知道的信息也很少。”寶拉把壞消息說在了前面，然後話鋒一轉，“但我還是在翻修後找到了留下來的一些東西，被葛朗奶奶塞進了床板裏，如果不是我踩斷了木板或許我也不會發現。”

她一邊說着，一邊俯下身從桌子下的抽屜裏取出了被折疊起來的一張紙，打開後是一副鉛筆畫，已經因為年代久遠有些模糊了，不少地方還被蟲蛀了，但還是看得出來畫中是一個赤裸的女人。

她似乎漂浮在某種液體裏，氧氣罩籠罩了她的口鼻，但是她那雙幽怨的眼睛看向前方，哪怕已經模糊了，也能讓人覺得一陣膽寒。在畫的右下角，寫着:夏娃，新星紀40年。

寶拉将畫放在了桌子上:“不過這不是葛朗奶奶畫的，新星紀40年，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出生呢。但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把這幅畫傳下來。”

“不過......你既然知道文明火種，那你應該也知道妮爾拉絲吧？”寶拉擡起頭看向格羅瑞，“妮爾拉絲也許曾經和瓊交流過，說不定瓊把一切都告訴妮爾拉絲了。”

根據烏索斯的言論，妮爾拉絲是文明火種的創始人，而寶拉作為文明火種的一員，看上去并不了解妮爾拉絲。

“你的疑惑都已經寫在臉上了。”寶拉歪了歪頭，“看來你知道文明火種卻不了解，在惠曼教授的那場事故之後，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也不了解彼此了。”

雖然早有預感，但是被篤定地說出來時格羅瑞還是聽得頭皮發麻:“南希·惠曼？”

這下是輪到寶拉驚訝了:“你的母親沒有告訴過你嗎？哦，看來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父親一樣急躁。”

格羅瑞低下頭，将畫作的樣子老老地記在了腦子裏，然後擡起頭看向她:“很感謝你的分享，但是經驗告訴我，知道得越多似乎越不是什麽好事，更何況還是在你再三強調安全的情況下。”

向來樂觀的寶拉還是用輕松愉悅的語氣回應道:“我很喜歡聰明的人，難怪【執行官】那麽想讓你加入進來，不過安全問題倒不用擔心，因為這裏是第五星系。”

軍部的勢力是真的，但“流竄的海盜”也是真的。

格羅瑞眉頭一挑:“執行官？”

寶拉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我可不能告訴你，你要是想知道，就去H-11區的那塊空地，會有人在那裏等你的。”

離開寶拉的住所以後，格羅瑞漫步在無人的街道上，忽然站住腳回過頭看了威茲德姆一眼，但是什麽都沒有說。威茲德姆也停下腳步，那雙褐色的眼睛和之前一樣還是那麽澄澈，他真誠地問道:“你有什麽打算嗎？”

“我并沒有打算來這個地方呆上三天以上，我甚至沒有攜帶行李過來。”他一邊說，一邊向威茲德姆展示自己空空蕩蕩的口袋，“沒有帶任何錢財，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我的身份的東西，我甚至沒有帶抑制劑。”

威茲德姆頓時昂首挺胸:“沒關系，我還帶了相關的證件。”

格羅瑞忍不住直說了:“伊果的信息素只能管三天，現在時間快到了。”

按照他的經驗，在伊果的信息素失效以後，他自己的信息素會反撲一波，足以讓別人知道他是alpha而非omega。

也不知道現在聯系烏索斯送點信息素過來方不方便，需要多久。格羅瑞一邊想着事情，擡頭一看威茲德姆，對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耳朵已經紅得滴血，臉頰也快掩飾不住了。

格羅瑞:“......”

托他的福，他也想起來了上次緊急情況下采取的措施。

格羅瑞開口:“威茲德姆？”

威茲德姆聲音細如蚊子:“嗯？”

格羅瑞:“天要黑了，找一個地方休息吧。”

威茲德姆:“嗯。”

格羅瑞沒想到第五星系貧瘠到連連上星網都有些奢侈，也難怪寶拉那麽篤定在第五星系他們是“安全”的。還好威茲德姆是一個準備齊全的人，在線支付無法使用的時候，他還帶了銀行卡，可以從那裏取出一些現金，才讓他們不至于流落街頭。

格羅瑞折騰着總是連接失敗的星網，第五星系內部局域網是暢通無阻的，娛樂和游戲是不成問題，但是要讓他聯系到帝都星的烏索斯就不行了，不僅如此，連聯星上都多了個區域限制的标志，看來他是真的沒辦法和烏索斯取得聯系了。格羅瑞終于放棄了，退出了酒店套房內自帶的電腦系統。

為了避免人多口雜信息洩露，威茲德姆還是選擇了較好的酒店，隔音效果和信息素阻斷都做得比較好。格羅瑞放棄嘗試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急劇升高的信息素讓他的情緒有些浮躁，回過頭一看威茲德姆，他坐在另一張床的床邊，雙手放在膝上，低着頭，坐得規矩又羞澀。怎麽看都像是他剛強搶回來的良家omega。

高漲的信息素還不至于讓他陷入發情期那種毫無理智的狀态，但是對于旁人來說，尤其是另一個alpha，還是會産生莫大的威壓，時刻挑釁着。格羅瑞算了算狀态可能會持續的時間，真誠地建議道:“再開一個房間吧。”

威茲德姆微微擡起頭，沒有敢正眼看他:“第五星系比較混亂，我在這裏也可以保護你。”

只要他能忍受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這确實是更好的做法。當事人都不介意，格羅瑞也不好再勸了，也許過了今天晚上這波上漲就會平息下去。

他坐在了床邊，在躺下去前看着威茲德姆的背影，輕聲道:“晚安。”

對方微微側過頭，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