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俄爾文
俄爾文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格羅瑞就感覺好多了,他的信息素應該已經平靜了下去,如果不是非得扒着脖子聞的話是聞不到的,他是這麽覺得的。
但是看威茲德姆凝重的表情,在別人看來似乎不是這樣的。
威茲德姆猶豫了許久,還是開口了:“你現在看起來很明顯是alpha。”
“有那麽明顯嗎?”格羅瑞将信将疑,他回過頭照了照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暗示作用,好像真的和威茲德姆所說的那樣,失去了omega信息素的潤色,他覺得自己的眉眼都變得淩厲了起來,完全沒有之前特意僞裝出的溫婉。
他今天本來打算前往寶拉所說的地方,現在看來不是時候。格羅瑞轉過頭看向威茲德姆,剛開口說了一個“你”就難以啓齒地閉嘴了。
威茲德姆微微偏過頭,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格羅瑞甚至有種錯覺,錯覺地覺得威茲德姆似乎很期待他要說的話。
威茲德姆眨了眨眼睛:“怎麽了?”
格羅瑞飛快地回過頭:“沒什麽,再等一天吧,也許是信息素還沒有回到正常水平。”
當天晚上格羅瑞做了個離奇的夢,夢裏的威茲德姆一改往日謙遜的神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神情冷漠而高傲,等着他去求他。好在在夢境的內容往某種不可言說的方向絕塵而去之前,他從夢裏驚醒了過來,心情複雜地輾轉反側了整個後半夜。
而且在第二天的時候,這種情況并沒有改變,格羅瑞甚至覺得再等下去,他的alpha信息素會進一步改變他所做的僞裝,再等下去就快恢複成他原本的模樣了。
他下定了決心,艱難地開了口:“威茲德姆。”
威茲德姆轉過頭,謙遜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格羅瑞微微偏了頭,用最平穩地聲音說:“你能再咬一咬我的腺體嗎?”
威茲德姆直接僵住了,格羅瑞還以為他是不願意,仍然在努力說明理由:“你的信息素可以壓下我自己的信息素,而且我特意去打聽了一下,一般來說熱戀期的alpha和omega臨時标記也是很頻繁的,omega身上有alpha的信息素味道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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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alpha直接釋放的信息素,他們留在伴侶身上的信息素要溫和得多,除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和安撫伴侶以外不具有任何攻擊性,對于他而言,還可以掩蓋他本身的alpha信息素,別人就算敏銳地察覺了alpha信息素,也會被威茲德姆的信息素掩飾過去,格羅瑞想要得到的是這樣的效果。
他陳述完,就等着威茲德姆做出回應,但他既沒有等來“好”,也沒有等來“不好”,威茲德姆雙手交握在身前,不安地撥弄着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會介意嗎?”
他的眼眸中裝着另一種被深埋其中的渴望,被習慣性地藏匿起來,但卻依然逃不過格羅瑞的眼睛。格羅瑞移開了目光,随口道:“要克服生理不适是挺困難的......但我會努力的,在軍校時可有更多的艱苦訓練。”
他的表情自然,好像在說的是類似于負重跑的普通訓練,沒有半分旖旎,威茲德姆低下了頭,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肉裏。
他的發呆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威茲德姆便放下了叉子,擡起頭,面上是顯示友好的微笑:“能夠幫助到您是我的榮幸。”
以往格羅瑞會把這當做是禮貌性用語,可是在幾乎要得出定論的現在,他忽然有些害怕這自我奉獻的熱情。
他倒希望威茲德姆另有所圖,這樣他才能理直氣壯地和人互相利用。無論多少年過去了,他都一直不擅長應對只懷抱着一顆熱忱之心的人。
倘若上一次是迫不得已又處于緊急狀态,這次可是他咎由自取。格羅瑞很明确自己的大腦處于完全清醒的狀态,在嗅到那不屬于自己的alpha信息素時他一樣本能地充滿了戒備,完全可以只憑沖動就把威茲德姆扔出去,但他克制住了這一種本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神看向前方,試圖在房門背後的紋路中破解出什麽密碼。
可無論再怎麽克制,有一些被刻入DNA的條件反射還是難以壓抑,威茲德姆可以感受到裸露在外的皮膚的顫抖,像是憤怒,又像是害羞,他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人的肩,想要将意圖逃脫的獵物固定住。朝思暮想的信息素也同樣刺激着他的神經,他要花比平時更多的精力才能穩定住心神,以一種近乎親吻而非撕咬的方式咬下去。
也許烏索斯說的是真的,多來幾次就會習慣。這一次雖然不像上一次那樣被激起的鬥志會完全淹沒他的理智,但也沒好到哪裏去,也不過是勉強能保持住最後的清明。
“我覺得有些不公平。”和之前一樣無禮的他人的信息素通過他的腺體在身體裏橫沖直撞,格羅瑞推開威茲德姆,摸上後頸,幾乎是脫口而出。
淚腺同樣被刺激到了,淚水潤濕了他的眼睛,格羅瑞正想辦法讓它們不要掉出眼眶,沒管住嘴裏蹦出的話:“只有alpha能标記omega,所以我不能咬你,可我真想也讓你試試這個滋味。”
在威茲德姆的印象裏,升入軍部以後的格羅瑞就很少說這種話了,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絲微笑,順手替格羅瑞撩起垂到額前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
如果是平時的格羅瑞,一定會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暧昧,可惜現在的他滿腦子只有“這不公平”。
坐下來休息了好一陣,格羅瑞總算覺得“想把威茲德姆按在地上揍一頓”的想法下去了,這才站起身,準備前往H-11區。
出了酒店,格羅瑞就察覺到了什麽,他一眼望去,僞裝成的路人畢竟不是真正的路人,總會露出馬腳,只是他已經不好判斷到底是文明火種還是軍部的人了。
他靠近一點,同威茲德姆假裝親密地說些悄悄話:“至少有十個人很可疑。”
都是同一片戰區出來的戰友,威茲德姆當然也察覺到了這絲異樣,他面上波瀾不驚,然後自然而然地攬過了格羅瑞的肩膀,暧昧地刮了刮他的耳廓,帶着微笑說的話卻很正經:“有三個人帶了槍,轉角處的小賣部背後藏着機甲。”
他這心血來潮的舉動讓格羅瑞措手不及,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的耳朵,看上去就像是害羞的樣子,這讓周圍的真路人眼神嫌棄了一番,熱戀期的alpha和omega真不會看場合。
這對舉止太過親密的情侶在報亭買了份地圖,報亭老板還坑他們買了一整本旅游圖鑒,然後他們就看着地圖離開了這裏。
“他們沒有再跟來了。”格羅瑞得出了這個結論,就立馬放下了地圖,和威茲德姆拉開了距離。
H-11區離這裏并不遠,格羅瑞沒有打車的打算,他擡頭看向逐漸僻靜的小道,他們的目的地似乎也是一個同樣荒涼的地方。
他猜的沒錯,寶拉所說的空地,其實是一個廢棄小學的操場,看雜草生長的速度,這裏起碼已經荒廢了十年。稍微有點錢的人都會想搬去更好的地方,就算不是帝都星,也是另一個可以保證住戶安全和提供完善教育的地方。
“我甚至覺得這個地方特別适合伏擊。”他一眼看去沒有看見別的人,就轉過身朝着威茲德姆半開玩笑,“在教學樓的位置布置狙擊手,可以鎖定這片操場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威茲德姆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眯着眼看了一會兒,就回道:“那裏确實有人。”
格羅瑞毫不驚訝,反而很是贊賞:“具備一定的警惕性,不錯。”
但是表面上确實不會有什麽人來迎接他們,迎接他們的是一只貓,毛色是最常見的流浪貓的毛色,黑白灰雜在一起,卻比流浪貓看上去要肥碩許多,慢吞吞地從柱子後面走過來,然後在距離他們十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口就是發音标準的普通話:“又見面了,埃瑞斯先生。”
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只仿生貓,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它還在挑撥自己和威茲德姆的關系,而且它似乎知道一些自己正好感興趣的問題。
仿生貓的尾巴搖了搖,格羅瑞竟然從它的眼神裏看出了遺憾,它說:“我本來只想見你的。”
格羅瑞笑道:“威茲德姆中将是我信任的人,有什麽是他不能知道的嗎?”
仿生貓沉默了,它的尾巴一掃一掃的,眼睛卻盯着人看了許久,最後才松了口:“也挺好的,讓我們可以多一個夥伴。”
就在它的話音剛落,來自遠處的威脅似乎也解除了,代表着他們被視為了友方。
仿生貓站起來抖了抖毛發,好像它是一只真正的貓,然後它緩緩踱步到了格羅瑞面前,距離不足一米,這才停了下來,又像是人類一樣伸出了前爪,像是在握手:“正式見面,你可以稱呼我為俄爾文,為了你的安全和方便聯系,我建議你為自己取一個代號。”
格羅瑞卻輕笑出聲:“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你知道我是誰,我卻不知道你是誰。”
還好他看起來只是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并沒有在這上面過多糾纏,格羅瑞繼續問道:“我可以見到妮爾拉絲嗎?”
仿生貓把前爪伸了回去,然後伸了個懶腰,這才慢悠悠地回答:“她不在這裏,你也知道第五星系的網絡和星網連接很差,現在還見不了面。”
他看起來是加入了文明火種這一個組織,但是又只是口頭上的,既沒有什麽文件協議,仿生貓也沒有給他任何信物,格羅瑞無論怎麽想都覺得非常的奇怪,他攔住了正準備離開這裏的仿生貓,蹲下身悄聲問道:“那我能不能知道關于我哥哥的事情,我知道你了解其中的緣由。”
仿生貓做得再細致,也沒法模拟出瞳孔的變化,只有在這個距離格羅瑞才發現這只貓的虛假之處。仿生貓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故意回頭看了一眼威茲德姆,然後歪了歪頭:“你為什麽不問他呢?”
仿生貓說完,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如果不是周圍的人随時可能造成威脅,格羅瑞真的想把這只仿生貓抓回來。
格羅瑞回過頭,還沒有問威茲德姆關于自己遇襲的事情,對方就篤定道:“他有問題。”
“我在帝都星的時候就見過它了,但看上去它似乎遍布了整個星系。”格羅瑞沒有否認威茲德姆的觀點,“我不知道背後操縱它的人是誰,但是那個人應該是沒法遍布星際的,我想他是通過遠程網絡的模式。”
可是第五星系差到極致的網絡已經證明了遠程操控是沒法支持的,除非他用了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他們不會在民用網絡上下太多功夫的,俄爾文要做到這一點只能依靠軍用網絡。”格羅瑞回想起初來乍到時看見的那高聳的斯芬克斯大廈,覺得一切兜兜轉轉都繞不開帝都的那些家族們。
威茲德姆聽完他的分析,給出了一個慎重的建議:“我不建議您和俄爾文再多接觸,我建議您現在立刻回帝都星。”
種種跡象都表明了文明火種也絕非他們印象中的純善形象,哪怕是目的針鋒相對的組織彼此之間也有合作和滲透。
“很危險,但是也很誘人。”格羅瑞委婉拒絕了他的提議,他回過頭看着廢棄的小學,天空的雲層積累了一定的厚度,已經有了泛黑的跡象。
“我想我快要接近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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