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要名分
要名分
劉嬸是個寡婦,一個人拉扯趙辰長大,趙辰的爸爸在工地上出意外去世了。那時候程夕經常幫劉嬸,所以劉嬸一直對她心存感激,對薛維臻也很好,趙辰也把薛維臻當親弟弟對待。
“劉嬸,求你,幫幫我!”,程夕哭着跪在劉嬸面前,把劉嬸吓得不輕。“你可別這樣啊維維他媽,你這是折我的壽啊!”。
劉嬸把程夕扶起來,“薛力又對你動手了嗎?”。程夕點點頭,“對我動手就算了,他今天踢了維維一腳,頭撞到了牆,還好沒事。”。
“這個挨千刀的死男人!”,劉嬸一聽,氣得直接破口大罵!
程夕擦幹眼淚,抓着劉嬸的手,“嬸兒,你知道的,維維是我的命。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我懂,我都懂!”,劉嬸拍拍她的手,“孩子就是咱們女人的命根子!”。
“所以,我現在必須和薛力做個了斷,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能不能麻煩你...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維維。”。
“你要走?”,劉嬸有些震驚。
“不,我不走。我只是怕萬一,至少我要保證維維的安全。”。
“你說,我幫你!”。
“明天我把維維送到你這裏來,我單獨在家和薛力談談。還有那張存折,裏面的錢,留30萬給維維就好,其餘的你收下,算是...算是我的報答!”。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不太明白?”,劉嬸預感不是很好,程夕這樣囑托,完全就像是在交代後事。
程夕笑了笑,“嬸兒,你別擔心,我就是以防萬一。”。
第二天,程夕一早就帶着薛維臻去了集市,給他買了一身新衣服,帶他吃了炸雞腿,又買了好大一袋零食回家,那天把薛維臻開心壞了,在程夕的臉上留下了好多油油的唇印。
程夕沒舍得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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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後,程夕抱着薛維臻在外面一直轉啊轉,她對着年幼的薛維臻說了好多好多話,最多的就是“維維,媽媽愛你,好愛好愛你”。薛維臻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程夕把薛維臻送到劉嬸家,讓他乖乖聽劉嬸的話,說晚些過來接他,薛維臻在劉嬸懷裏用力地點點頭。程夕的眼眶泛紅,她一步三回頭地看着薛維臻,直到再也看不見。
那晚,一直到半夜,薛力才醉醺醺的回來,程夕一直坐在窗戶邊等他。
“薛力,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報應。”,薛力經過程夕身邊時,她的聲音驟然響起。不知道薛力是真的喝多了,還是在逃避程夕,他大罵一聲“瘋子”,便直接躺上床,緊閉着雙眼沒有理會她。
房間裏十分安靜,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程夕起身走到薛力面前,她看着他的模樣,“到了今天,你可曾有後悔過?薛力。”。
很意外,薛力沒有像往常那樣暴跳如雷,程夕一直在等他的回答,很可惜,沒有等到。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最後,程夕自嘲的笑了笑,“罷了,毫無意義的問題也不需要答案。”。
她看着牆上那張全家福,薛力一手抱着薛維臻,一手親昵地摟着她,三個人的臉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程夕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她說,“薛力,上輩子欠你的我今生還完了,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你。”。
她抽出藏在床下的那把刀,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刺進薛力的心髒,拔刀時也沒有猶豫,鮮血噴了她一臉。她沒有停手,像個機器一樣,一刀一刀地刺進他的身體,薛力何時斷的氣都不知道。
她蜷縮到牆角,渾身顫抖着撥通110,告訴警察自己殺了人。警笛聲在夜裏格外刺耳,警察很快趕到,附近房子裏的燈光一盞接着一盞亮了起來。
程夕手裏還握着那把刀,她站在路邊,看着劉嬸家的方向,嘴裏不停地念叨着,“維維,媽媽愛你。維維,媽媽愛你。”。
警察讓她放下兇器,舉起雙手,她看着警察笑得有些癫狂,“是我殺了薛力,他打我兒子,他該死!”。警察不敢再貿然過去,試圖安撫她。程夕只是一味地重複着,“是我殺了他,誰都不準欺負我兒子!”。
就在警察準備上去強行奪下她手裏的刀時,她突然大喊一聲,“上輩子欠的債,我這輩子已經還了。這輩子欠你們的,我下輩子再還!”,說完,她将那把刀,直直插進自己的心髒,随後倒了下去。
很快,這件事就成了方圓十裏的飯後談資,薛維臻一夜之間沒有了爸媽,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殺人犯的兒子,可他什麽都不懂,還傻乎乎地等着媽媽來接他回家。
那些“吃軟飯”“靠女人”的風言風語也憑空消失了,誰也不敢再提起。
“這個地方是劉嬸給我媽媽選的,她說我媽媽生前就喜歡來這裏。至于薛力,我都忘了他埋在哪個墳包,我一點都不想去看他。”,聽到薛維臻說這些,白昱只覺得心疼,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緊緊回握着薛維臻的手,仿佛在告訴他,自己一直在他身邊。
“哎喲,凍死我了,趕緊回去了。”,薛維臻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樹葉,“媽,白昱怕冷,我先帶他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阿姨,很高興見到你,有機會我再來看你。”,白昱坐在輪椅上,微微往前傾了傾身體。
薛維臻突然彎腰把臉湊到白昱面前,“白昱,你介意我的家庭嗎?”。
他們離得實在是太近了,白昱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薛維臻的呼吸,“不...不介意。”。
“那你願意給我一個名分嗎?”,薛維臻一臉認真。
“什麽名分?”,白昱反問他。
“你說呢?昨天晚上才奪了我的初吻,親完了就不認賬了?”。
“明明是你先親的我!”,白昱紅着臉反駁道。
薛維臻笑了,“那我可以當你的男朋友嗎?”。
“你別胡說!”,白昱把臉側開,他實在是受不住薛維臻的眼神。
兩人回到家,趙辰和許靜已經回來了。看到薛維臻一臉挫敗的表情,再看看白昱一副心虛的樣子,趙辰和許靜兩人心照不宣的抿嘴偷笑,“喲,回來啦!”,趙辰語氣滿是調侃。
“辰哥,靜姐。”,白昱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後準備回房間,薛維臻死死拉着他的輪椅不撒手,白昱拿他沒辦法,氣得瞪了他好幾眼。
晚上洗漱完,白昱躺在床上,他跑到最邊上,中間和薛維臻隔開了一條銀河系,順帶留了個背影給他。等薛維臻回到房間看到這一幕時,只能扶額苦笑。
黑漆漆的房間裏出奇的安靜,白昱背對着薛維臻,而薛維臻側身躺在白昱背後,他靠得很近,只要白昱稍稍轉身就能碰到他。
“薛維臻,幹嘛喜歡一個廢人。”,這句話白昱說出來時,用的是陳述語氣。
“白昱,你對我來說很特別,這個特別不是指你的腿,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才特別。”,薛維臻在黑暗裏盯着他的背影,“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在我心裏十分珍貴,我只想對你好,只想好好陪着你。不管用什麽身份留在你身邊,我都願意。”。
萬籁俱寂,薛維臻從背後輕輕抱着白昱的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後頸窩,“睡吧,時間不早了。”。
白昱的手覆上薛維臻的手,輕聲說了句“可以”。
“什麽可以?”,薛維臻頓時眼睛一亮。
“我要睡了。”白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松開手拉了拉被子。
“再說一遍,什麽可以?”,薛維臻才不會放過他,他兩只手緊緊抱住白昱的腰,兩條腿也将白昱的腿死死纏着,用力一翻身,把白昱抱到床中央,兩人瞬間換了個位置。
白昱被吓了一跳,他身下壓着被子,薛維臻欺身而上,把他翻過來正對着自己,“告訴我,什麽可以。”。
“薛維臻,我冷!”,白昱避開薛維臻的眼睛,佯嗔薄怒道。
“唔!”,薛維臻突如其來的吻将白昱的驚呼聲堵在喉嚨裏沒有叫出來,他強勢的吻着白昱,手上還不忘把被子從身下拖出來給白昱裹上。
兩人在被子裏吻的熱火朝天,白昱都快要窒息了,薛維臻才微微松開他,帶着粗重的呼吸聲問道,“白昱,什麽可以。”。他的眼裏含有水光,朦胧地望着薛維臻,“可以當我男朋友。”。
又是一個安靜而纏綿的吻,不過兩人都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往下。
除夕夜的前一天,傍晚時分薛維臻帶着水果和香蠟單獨去看了程夕,把白昱托付給趙辰幫忙照顧。從中午開始就一直不停地碎碎念,各種強調細節,生怕照顧不好白昱。煩得趙辰想把他就地掩埋。
薛維臻出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沒有他在身邊,白昱總是覺得不自在,想出去找他,又怕讓趙辰他們擔心,在客廳裏有些局促不安。
趙辰看出了他的別扭,走到他身邊,“小白,想維維了吧,我陪你去路口等他怎麽樣?”。
白昱臉一紅,“啊,沒有,我就是...就是...”。趙辰笑了笑,“沒事,小靜陪我媽聊天呢,反正我倆也沒事幹,一起出去轉轉也好。”。
“謝謝辰哥,真是麻煩你了。”。
趙辰給白昱戴上帽子、圍巾、手套,腿上還蓋了小毛毯,完全是按照薛維臻留下的标準執行。穿戴整齊後才推着白昱慢悠悠的出了門。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月亮被雲層遮住,只有幾顆星星挂在夜空中。偶爾刮起一陣寒風凍得人不禁打了個冷顫,昏暗的路燈和道路兩旁房屋裏溢出來的光照亮了他們腳下的路。
趙辰呼出一口熱氣,“小白,你是想維維了,半刻都離不開他;還是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在家裏讓你感覺到不自在。”。這話一出,打了白昱一個措手不及,他沒想到趙辰這麽直接,雖然他的語氣十分随意,像是不經意間提起。
“你們倆之間的那點小九九,真當我們看不出來啊?”,趙辰繼續調侃他,“好歹我也是快結婚的人了。”。
“我們...”,白昱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現在只想薛維臻快點回來救救他。
“小白,維維喜歡你,一定是因為你這個人特別特別好,才會讓他喜歡。我們一家人都很感謝你。”,趙辰的語氣突然之間變得嚴肅起來,“我猜,他肯定帶你見過程姨了,也告訴了你一些事,對吧。”。
“嗯。”,白昱點點頭,表情很認真。
剛好走到路口,這裏是薛維臻回家的必經之路,趙辰和白昱停在路邊,一個坐着,一個站着,背後是空曠的田地。趙辰點了一支煙,蹲在白昱身邊,“你是不是覺得維維他熱心、熱情、開朗、溫柔,體貼,像個小太陽似的溫暖着身邊的每一個人。”。
“是的,他很好,真的很好。”,白昱似是在回憶着什麽,臉上還挂着不易察覺的笑。
“但你覺不覺得,他的好,總是帶着一絲讨好的意味。”趙辰吐出一口煙,“不是說他不真誠,他的好是真的,但他的讨好也是真的。你不覺得嗎?”。
其實白昱很早之前就有這種感覺了,就是趙辰說的這樣,薛維臻他很好,不管對誰都很好,那種發自內心的好,可是,這種好仿佛又像是讨好一般,有時候白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自己太敏感,還是薛維臻真的就是那般。
他轉頭看着趙辰,在等他給出問題的答案。這個問題也是他一直沒有想明白的。
“程姨的事你應該知道了,但後續,我猜維維沒有告訴你。”。
程夕死後,這件事警察那邊很快就結案了,後事是劉嬸幫忙處理的。那時候薛維臻還小,不是很懂那些事,但他知道,媽媽不會來接他回去了。
一直到程夕下葬,她的父母也沒有出現過。薛力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消失的幹幹淨淨。兩人的身後事都是劉嬸操辦的,薛力下葬的地方離程夕很遠,也就頭兩年劉嬸帶着薛維臻去過,後來他自己不願再去,劉嬸也沒有強求。
薛維臻很乖很懂事,讓劉嬸很省心,趙辰一直對他也很好,處處維護他,不讓他受欺負。
在這個“家”裏,薛維臻也能感受到愛,他很滿足。但這裏并不是他真正的家,因為這裏沒有媽媽。夜深人靜時,他也會想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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