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甜漿米湯
第014章 甜漿米湯
朱姨的這句罵,單論字頭上的意思,藍盼曉是不太懂的,但連起來一整句,那意思是十分清楚了。
藍盼曉瞬間就明白了門外這男子是做什麽來的,心慌面燒,簡直要嘔血。
外頭才靜了一瞬,立馬又推撞起來,各種污言穢語噴濺在門扉。
“老鸨子帶着一窩子雞,還在老子跟前裝相,開門!快開門!老子要錢有錢,有驢貨有驢貨。”
明寶錦光腳從內室跑出來,明寶珊吓得蜷在牆角,朱姨匆匆披上外衣,抓了一把憑幾在手上。
藍盼曉穩住心神,沖門外喊道:“我不知你是從哪裏聽說這些污蔑,我們是清白人家,你速速離去,否則我就要叫裏長來住持公道了!”
這威脅對于一個興在□□,氣在頭上的賴漢來說不太有力度,他唾了一口,道:“裏長?那跟老子爹是結拜的交情,你告一個試試,看他不把你這一家子賣肉的給趕出去。”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在撞門,門闩雖不至于被他撞斷,可這一下一下的,快被他撞脫了。
朱姨猛地把明寶珊揪起來同明寶錦一道推進內室去,她一把抓過桌上的原本盛燈的水盆,合上內室那道門,接着把水盆塞進藍盼曉手裏,将席子從地上掀起來。
藍盼曉看出她要幹什麽,緊張地抓着水盆,等門闩脫下來拿一瞬,她倆趕緊将席子撲到那人頭上去,随後用手裏的憑幾、水盆狠命地敲打,将那人一路打到院中去。
男子畢竟力道大,藍盼曉和朱姨又不是那種有把子力氣的人,席子被男子掙脫開去,他一把奪過朱姨手中的憑幾砸下去,朱姨擡手一擋,頓時跌倒在地,手臂劇痛。
那男子洩憤不止,高舉起憑幾還要再打,忽得後頸上挨了一計頗狠的,叫他登時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了。
他扭過臉去,就見明寶清站在月下冷冷看他,若不是她手裏倒拿着耙子,怒意滔天,真如仙娥下凡一般。
可沒等這人做更多遐想,明寶清又高高揚起雙臂,砸在腦門上又是‘梆’一聲響,震得他天旋地轉,腦漿似乎都要散了。
藍盼曉見那人踉跄幾步,跌出石牆外,滾下石階,忙道:“好了好了,不能鬧出人命來。”
“我當然不想鬧出人命來。”明寶清把耙子掉轉過來,用密密的鐵齒對着那掙紮着要起身的人,“但如果非要鬧出一條人命,我寧願死的是別人,而不是我自家姐妹。”
藍盼曉聞言打了個寒噤,也高高舉起那水盆,随時準備砸下去。
老苗姨和明寶盈從屋裏跑了出來,飛快地拿了耳室裏的鋤頭和鏟子,立在藍盼曉和明寶清身側,顫着手用農具對着院牆外的男子。
那男子跌倒跌幾步,捂着腦袋狼狽至極地逃走了。
明寶清還舉了耙子好一會,直到藍盼曉哭出聲來,她才似被抽掉了一根骨頭般,雙手拄在耙子柄上,抵着額頭喘了幾口氣。
此時院外又有人輕喚,“藍娘子,藍娘子?”
藍盼曉猛地打了個哆嗦,不敢應那男聲的問。
“诶。”老苗姨用一把蒼老的嗓音替她應了,問:“誰家郎君在?”
“我是邊上周家的大郎,聽見你這院裏有動靜,來瞧瞧。”這話音落,随即又有一道女聲響起,“藍娘子沒事吧。”
藍盼曉忙擦了擦淚,擺擺手示意明寶清她們別出來,捂着心口朝外院走了幾步,站在石階上沖籬笆牆外的那對小夫妻道:“沒事兒,剛進來個偷兒,倒是吓了我們一大跳!”
周大郎先頭聽了游老丈一句話,曾讓自己媳婦鐘娘子上門來送過一包席草種子,還同藍盼曉說了說怎麽種,收成了怎麽收,價錢幾何之類的話。
鐘娘子的爹是郎中也是秀才,她又識得幾個字,平素也不怎麽與周邊農婦往來,倒是藍盼曉這一家子,女娘們各個出衆,讓她很想相交。
可她家除了藍盼曉出面交際,還有明寶錦會與老苗姨去田頭山間之外,其餘女娘都鮮有出門,偶爾露面,都還帶着帷帽,一副只可遠觀的清高模樣。
兩家雖是鄰居,可鐘娘子也是有些傲氣的,做不出太一頭熱的舉動,今夜聽見她家吵嚷摔打動靜,便知出事了,忙撺掇着周大郎過來看看。
牆外見個黑影一晃,夫妻倆對了一眼,慢了一步,等動靜沒了,這才壓着聲喚藍盼曉。
“是偷兒嗎?”周大郎才問,就被鐘娘子撞了下胳膊,“那鬼鬼祟祟的不是偷兒是什麽!?沒腦子的!”
一陣夜風飕飕刮來,周大郎攬住鐘娘子的肩頭,道:“這膽子也太大了,你們莫怕,我明兒就告訴裏長去。”
藍盼曉下意識就要說出息事寧人的一些話,可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又冷不丁冒出明寶清那一句,‘我寧願死的是別人,而不是我自家姐妹’。
“好,”她行了個禮,道:“有勞你們二位替我做個見證。”
鐘娘子看着藍盼曉叉手讓出去又收回來的那個動作,簡直像攏了一捧風在懷中,美好得叫她心馳神往,直到周大郎攬着她往家去,才回過神來。
餘下還有好幾個時辰才至天亮,除了明寶錦之外,衆人都沒有再睡。
直到聽見雞叫,窗戶門扉鐘透出淺藍的天光,藍盼曉才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就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因今日還要進城去,所以她掐着自己的虎口逼自己清醒過來,只聽朱姨在邊上叫着,“夫人,夫人!”
藍盼曉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醒,她揉着額角坐起身,問:“怎麽了?”
朱姨和明寶珊下半夜就搬進內室睡了,此時朱姨正伸手摸着明寶珊的額頭,一臉焦急之色,說:“定是昨夜被混賬的狗東西驚着了,您摸摸,燙得厲害。”
明寶清昨夜宿在書房裏,聞聲也走了出來,經過花廳時看了眼抵在門上的耙子,又推門進內室來。
藍盼曉聽到動靜,擡眼看明寶清,道:“真是燙手,我先去擰個帕子來,煮點米湯。”
明寶清也在席邊蹲下身來,她的手掌總是涼一些,覆在明寶珊額上的時候,她輕輕哼了哼,似乎是感到一點舒緩。
對上朱姨一雙紅眼,明寶清轉首對藍盼曉道:“我今日随母親一道進城,給二娘抓兩副藥來吧。”
藍盼曉先點了頭,才想到荷包裏那幾個可憐的銅板。
明寶清起身随她一起出去,
輕聲道:“不是去賣帕子呢,順便拿那卷金絲去賣,藥錢應該是夠了。”
為了趕在天黑之前回來,明寶清和藍盼曉半刻也不敢耽誤,竈上的活計原本是明寶盈來做的,可她腕上有傷,不好沾水,剛燒好了竈就見老苗姨拿着一缽子草藥綠糊來尋她。
“你上堂屋敷手去,我來做。”
也不知是不是竈火灼得明寶盈頭腦也發燙,她覺得老苗姨每日總顯得比昨日更精神些,不似她們是一日疲倦過一日。
明寶盈仰首看她,甚至感覺到她的高大。
“偏勞您。”明寶盈端起藥碗朝外走去,沒留意林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在尋找什麽。
明寶盈在堂屋桌旁坐定,給傷處敷上藥後,又望進廚房裏。
老苗姨在竈間忙活得很利索,淘米後又煮米,抽動柴火把控火候。
因上了年歲,老苗姨的動作偶爾滞澀,但能看出來那種刻在骨子裏的熟稔。
等米将爛未爛,米湯濃白清香的時候,她又抄起細編的笊籬将米粒都撈出來,鋪在甑子上繼續蒸着,留作午膳吃。
米湯是另外盛出來的,明寶盈聽老苗姨喚了一聲,就走過來端去給明寶珊,想了想,又抿了一撮糖撒進去。
“她既發了熱,還是喝涼米湯好些。”老苗姨說。
明寶盈候着米湯涼下來的時候,整個廚房裏米香四溢,霧氣氤氲,叫人舒服極了。
她把米湯端進屋裏去時,明寶錦也醒了,問起藍盼曉,明寶盈雙手托碗将米湯遞給朱姨,轉首答明寶錦一句,“大姐姐和母親沒吃就出門了。”
朱姨憂心明寶珊身體,兼之右臂腫脹疼痛難忍,心情甚差,聽得這一句,以為明寶盈是在刺自己,沒好氣道:“人家身上有錢,又進了城,什麽不好吃?看不上這兩口湯!”
米是幾樣粗糧細糧湊在一塊煮出來的,明寶盈又放了點糖,明寶珊啜一口,米湯表面那層凝住的油喝掉之後,底下的湯水就是清清潤潤的滋味,她一氣喝了半碗,睜開眼瞧瞧明寶盈,道:“喝着像王福粥鋪的甜漿粥了。”
明寶盈看在明寶珊燒得昏昏沉沉的份上,心中不快也忍了,費勁說笑一句,“說不準是誤打誤撞,真勘破人家的做法了。二姐姐病了,喝這個生津潤燥,其實是最好的。”
“好個屁!”經了昨夜那一出,朱姨心中總有股無名之火在燒,指使起明寶盈來,道:“炖個水蛋來給你二姐姐吃。”
明寶盈遲疑着道:“蛋是發物……
“發個屁!”朱姨被這話說得更惱,道:“要是不愁吃不愁喝的,天天大魚大肉上火生痰了,你說葷蛋是發物就算了,她現今肚子裏全是草,還發物!有什麽可發的!快去弄來!”
明寶錦聽着她們說蛋,亦想起那一缸蛋來,于是穿好了衣裳,跑到放在牆角的缸跟前。
藍盼曉和明寶清把蛋換進了缸裏,只要早晚各換一次竈灰就可以,但今早她們出門急,沒有換,缸底已經沒什麽溫度了。
明寶錦剛掀開草蓋,就覺得有點不一樣。
她微微睜大了眼,看清了其中一枚蛋上似乎有裂紋,小雞好像要出來了。
明寶錦擡頭瞧瞧朱姨,人家全沒有心思理會她,她便悄悄把蛋捂在手裏,找老苗姨去了。
老苗姨正蹲在前院的小苗圃裏喝米湯,明寶錦的手從她肩頭伸過來,她睃了蛋一眼,把耳朵歪過去聽了聽,咽下喉嚨咕咚一口,說:“憋死了。”
萬裏晴空一驚雷,就炸在明寶錦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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