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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006

春盡及時摁住她不安分的手,嘴唇緊閉不要讓她攻進來,沒想到卻被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本來就有傷的地方雪上加霜,她眼一閉心一橫,反客為主撬開拂雪的牙關,一通亂攪之後退出來,張着嘴巴大喘氣。

拂雪懵懵地看着她,受了委屈般叫姐姐。

春盡低聲:“閉嘴!”

拂雪含着一泡眼淚,更委屈了。

春盡抹掉唇上的口水,惡狠狠警告:“別再惹我了,不然讓你見識一下看了十年黃色話本子的威力!”

親她摸她就算了,還口口聲聲叫她姐姐,這不是存心讓她愧疚嗎?

雖然知道拂雪是姐控,但骨科要不得啊,還是說……她就喜歡這種背德的禁忌感?

春盡雙眸微眯,看向她的視線多了些東西。

拂雪仍舊可憐巴巴的,手從衣服裏出來,搭在她的腰上,臉也蹭到了她的頸窩。

“那我抱着你睡可以嗎?”

春盡能說不行嗎?再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只要她不再作妖,自己把床讓給她睡地上都行。

拂雪埋首于春盡頸間,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氣,眉宇間的郁氣少了幾分。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就算記不起她也沒關系。

那些回憶由她一人珍藏,然後再在剩下的時間裏創造更多屬于她們的回憶。

春盡一直堅持到拂雪睡着才放松下來,她本就是多眠的人,一番折騰下來筋疲力盡,很快便進入夢鄉。

月色透過沒有窗戶縫隙鑽進來,恰有一縷照在她臉上,她的一半隐沒在黑暗中,五官顯得更加昳麗精致,輪廓分明。

拂雪怔怔地看着,眼底流淌着數十年積攢的思念,将那雙桃花眼染成了緋色。

拂雪一直盯着春盡,像要把她的樣子牢牢印刻在心裏,直到眼眶發酸,她才發覺視線模糊了。

她眨了眨眼睛,水霧凝成眼淚掉了下來,春盡似有所感地動了動身子,她連忙把眼淚擦掉,乖乖伏在春盡肩上。

費盡千辛萬苦才來到你身邊,這次說什麽也不會放手了。

春盡睡得迷糊,隐約感覺肩膀濕了,但她實在困倦,很快就再次睡過去,再睜眼已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左邊胳膊已經麻得沒知覺了,懷裏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頭頂低着她的下巴,癢癢的。

春盡稍微往上挪一下,低頭看拂雪的傷處,沒有血冒出來,應當還好。

體溫也恢複正常了,想來很快就會清醒,得在她醒來之前離開,不然就現在這個姿勢,太尴尬了。

誰能想到兩天前還針鋒相對的兩人,如今不僅躺在一張床上,還親密地抱在一起?

反正她想象不了那個畫面。

她抓着拂雪的胳膊把她從身上拉起來,然後迅速起身放了一個枕頭,拂雪抱住枕頭蹭蹭,沒有察覺不對。

春盡翻身下床,拿起外衫踮着腳走出去,生怕弄出一點動靜吵醒拂雪。

拂雪晌午時分才醒,春盡派人把範黎請來,自己只在門口遠遠看了一眼。

拂雪原本在跟範黎說話,忽然擡頭望向她,眼裏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緒。

春盡想着自己大約打擾了他們,便自覺地關上門離開。

桃枝端着吃食走來,見她坐在院中,問:“夫人,你怎麽在這裏?”

“人家兩個郎情妾意,我自然要騰地方啊。”

春盡語氣相當平淡,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之所以這麽淡然,是因為她并不吃拂雪的醋。

兩年前範黎大婚當天丢下她披肩上陣,兩年來只通過短短幾封書信,他們之間并無感情。

可現在她回來了,很多事就要提上日程。

比如圓房,為他誕下子嗣。

這府裏的夫人們每一位進府時間都比她長,但因為她是正室,所以第一個孩子必須由她誕育。

就是不想盡所謂的義務,她才想逃跑,現在好了,範黎的注意力都在拂雪身上,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想到她。

趁這些時日趕緊謀劃,要是範黎不肯與她和離,只能硬跑了。

“不是啊。”桃枝納悶地說,“将軍讓我為您跟拂雪姑娘準備吃食,應該是想跟你們一同用飯。”

春盡坐直身體,朝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

“你沒聽錯嗎?”

“絕不會聽錯,将軍還讓我準備您愛吃的。”

春盡不知道範黎在打什麽主意,總之夾在兩人中間她肯定不好過,還是先跑吧。

“多日不曾見過清蓉了,怪想她的,我去蘭園瞧瞧。”

春盡立時動身,一刻都不敢耽誤。

走出幾步,她忽而轉身問桃枝:“知道怎麽說吧?”

桃枝想用拳頭敲敲胸口,發現手沒空之後,給了她一定堅定的眼神。

春盡放心地走了。

範黎出來,對桃枝說:“夫人,讓她陪拂雪姑娘用飯,我先走了。”

桃枝低眉順眼:“夫人被二夫人叫走了。”怕他不知道是哪位,桃枝還貼心地解釋:“蘭園的二夫人。”

範黎:“……清蓉找夫人何事?”

“二夫人經常心口痛,您不在的時候也時常來找夫人瞧。”

範黎再次沉默。

看來他不在的時候,春盡把他的那些夫人們照顧得很好,玩的都是他沒聽過的花樣。

倒是自己多餘了。

猶豫片刻,範黎推門進去,拂雪期待的眼神落空,一臉嫌棄地看着她。

“怎麽是你?”

範黎走到桌前坐下,淡聲說:“你想見的人去看別人了,委屈您跟我一起用膳。”

若不是她初來乍到又受了傷,他絕不會顧及她的感受。

拂雪眼神微動,問:“去看誰了?”

“清蓉心口痛,夫人去幫她瞧病了。”

話音剛落,拂雪悶哼一聲,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麽,肩上傷口血流如注。

範黎從凳子上彈起來,厲聲:“你瘋了?!”

拂雪眼眸通紅,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現在我更需要她。”

鮮血順着肩膀滴落在床邊,染紅了淡粉色的床幔,範黎一個久經沙場的人都覺得疼,拂雪卻面無表情。

範黎輕嘆一聲,轉身往外走。

“別自殘了,我去把人給你找來。”

攤上這麽個瘋子,真是他的晦氣。

桃枝端着飯菜站在門口,見範黎出來,還以為他要讓自己布菜了,沒想到他卻揮了揮手。

“拿下去吧,等你家夫人來了再吃。”

桃枝恭敬地應一聲,屁颠屁颠地下去了。果然夫人在将軍心裏是不一樣,嘿嘿。

春盡其實并沒去趙清蓉的院子,而是在後花園的涼亭裏吃瓜,兩只鴨子打架她看了一刻鐘,并且不覺得無聊。

如果為了躲避一個麻煩而被更煩的人纏上,那還不如不躲。

此刻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沒有人會來這裏,正好讓她落個清淨。

不愧是你啊春盡!

春盡咬一口冰鎮西瓜,為自己的英明神武沾沾自喜。

“我能吃一塊嗎?”

“可以,給……”

春盡手伸到一半怔住,看着面前的黑炭表情有點僵硬。範黎從她手裏接過瓜,說了聲謝謝,一口吃掉了一大半。

他坐在春盡對面,問:“夫人,清蓉的心口不痛了?”

春盡:“……”

範黎吃完瓜,把瓜皮規整地放好,再次看向春盡時,眼神非常真摯。

“夫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我保證你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發生,你安心待在府裏,只要沒有犯下彌天大罪,我會永遠保你将軍夫人的位置,以及現在的榮華富貴。”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麽?”春盡放下瓜,直直盯着他。

範黎點點頭,一臉自信。

春盡仔細揣摩了一下他剛才的話,不禁脫口而出一句:你懂個屁!

我哪是在意将軍夫人的身份,我是怕要跟你個黑炭有夫妻之實!

沒看出這小子還挺自戀的,覺得她在跟拂雪争風吃醋才故意躲到這來。

呸!不要.臉!

礙于身份,春盡不能把這些話說出口,憋得很是難受。

範黎以為她理解了,起身抱起她的瓜籃:“夫人,随我一同回去吧,拂雪還在等你吃午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春盡不情不願地跟着他往回走,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下。

春盡一個急剎,心裏周罵一句。

“我跟拂雪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行行行,你們是蓋着棉被聊天,偶爾親親嘴的唇友誼,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春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範黎看到她的白眼,一時不知道怎麽解釋,嘆了一聲背着手走了。

你還嘆上氣了?!我都要成為你們play的一環了,我說什麽了?

推門進去,春盡被眼前的場景吓一跳,她的房間怎麽變成案發現場了?

拂雪坐在床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透,她看春盡一眼,眼裏含着無盡的哀怨和憂愁,就像在看負心郎一般。

看錯了啊喂,你的少年郎在旁邊!春盡往旁邊側一下,拂雪的眼神也跟着移動,始終牢牢黏在她身上。

這是還記得昨晚的事?春盡心頭微悸,感覺嘴角有些痛。

“不請郎中,就讓血這麽流着?”

範黎剛要說話,拂雪看他一眼,他立刻噤聲退了出去。都是祖宗,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哎哎哎!別走啊,你走了我怎麽辦?春盡也想跟着出去,拂雪的聲音從背後幽幽傳來。

“不必請郎中,姐姐幫我止一下血吧。”

春盡轉頭看她,皮笑肉不笑:“你這情況太嚴重了,我治不了。”

“喔。”拂雪語氣莫測,“心病你都能治,區區流血怎麽治不了?”

春盡:……

桃枝這死丫頭怎麽什麽都說。

拂雪往外傾身,胳膊垂在床邊,衣袖血淋淋的瘆人,她的臉色蒼白無比,額上和鼻尖挂着細汗。

她本就瘦削纖薄,這樣一來更加憔悴嬌弱,好像眨眨眼就會倒下。

拂雪擰眉看着她,眼淚困在眼睛裏搖搖欲墜,一句話沒說卻好像把什麽都說盡了。

那麽哀怨那麽委屈,讓春盡覺得自己做了罪大惡極的事。

春盡走近,試探着問:“昨晚的事……”

拂雪仰頭看着她,兩行清淚順着眼尾掉下,濃密纖長的睫毛被濡濕,漆黑的瞳仁閃着零星碎光,美得讓人心顫。

“什麽事?”

她目露疑惑,看起來不像是作僞。

春盡松了口氣,對她道:“別亂動,我為你止血。”

這次拂雪倒是很乖,任由她脫衣服剪繃帶,止血藥撒上去硬是咬牙強忍,吭都沒吭一聲。

春盡瞥她一眼,輕聲說:“不用這麽忍,就算不堅強也沒關系。”

拂雪睫毛翕動兩下,發出了一點細碎的哭聲,壓抑又克制,讓人聽了莫名覺得心疼。

春盡抿了抿嘴,心想幸好自己鐵石心腸,否則肯定會忍不住憐香惜玉。

她幹脆利落地把傷口包紮好,洗幹淨手後打算叫範黎進來,美人垂淚,總得有人安慰吧?

“姐姐,別走……”

拂雪抓住了她的衣擺,低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春盡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于是拂開她的手,語氣沉了幾分。

“拂雪姑娘,将軍看重你,我才一再任由你胡鬧,但如果因此讓你覺得我是軟柿子的話,那你就錯了。”

拂雪不可置信地望向她,被她冷漠的眼神刺痛,手一用力繃帶上又滲出血來。

“姑娘還是情緒起伏別太大,若是傷口再崩開,怕是沒那麽容易好了。”

春盡看一眼她後肩上的血,斂眸轉身。

拂雪死死盯着她的背影,雙眼通紅,淚珠浸濕眼尾的緋色,似要流出血淚。

她死死抓着床沿,手指捏碎上好的梨花木,碎屑紮進手中,鮮血淋漓。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春盡剛要回頭看,就被一股力量撞得踉跄幾步,脖子被緊緊掐住,頸側傳來尖銳的疼痛。

拂雪緊扣着她的腰,好看的桃花眼晦暗無光,眸底深處翻湧着癫狂和陰鸷。

“既然姐姐這麽說,那便再縱容我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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