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接手飯堂

第1章 接手飯堂

塵心宗，心絕殿。

整個山頂萬籁俱寂，偶有鳥鳴，也很快銷聲匿跡了。

心絕殿內，大道筆直，兩旁站着各峰峰主，中間最高處的座位上正坐着一個頭戴玉冠，仙風道骨的中年人。

殿外站滿了圍觀的弟子，人雖多卻并不吵鬧，所有目光皆聚于殿中跪着的那人身上。

中年人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嬌俏少女，目光相接後那少女道：“爹爹，既然大家都來了，就快開始吧。”

中年人渡步來到中間，掃視一圈殿內殿外，最終将目光放在了正中間跪着的蘇霁身上。

“今日公示，是為弟子蘇霁品行不端，偷取宗門傳承功法之事。蘇霁，證據确鑿，你如今可還有話說？”

蘇霁沒有回答。

蘇霁正在發愣。

他原本應當在塵心宗後山的思過崖，然而只不過是一個入定的功夫，再睜眼他便來到了心絕殿。

聽着耳邊熟悉卻又恍若隔世的話語，蘇霁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方蘭亭，心絕殿，偷取功法。

蘇霁擡頭掃視一圈，慢慢從震驚中回神。

重生之事驚世駭俗，竟發生在了他身上。

殿中，蘇霁遲遲沒有回答，方闕又問了一遍：“蘇霁，你還有什麽話要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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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探尋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而來，幾乎要将中心之人射穿。

萬衆矚目之下，實在不是個震驚的好時機，蘇霁輕輕吐出口濁氣，再睜眼時，望向方闕的目光已然變了。

他緩緩站起，冷聲道：“無需辯解，我無錯。”

聲音如同粹了極北之地的寒冰，在這方天地回響。

方闕依舊和顏悅色的笑着，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旁人都未曾發現，可蘇霁卻看的清楚。

他會落得一個思過崖底煎熬二十年的下場，方闕這個僞君子在其中出過不少力。

方闕未曾開口，只聽那嬌俏少女嗤笑一聲，高聲道：“你有沒有錯，待我說完大家自有評判！諸位，前些日子爹爹授予了我塵心宗傳承功法，原本那功法我好好的放在房中，卻沒想到只過了幾天就找不見了。

我派人從門派天梯一路搜到掌門殿前，都一無所獲，誰知道卻在蘇師兄所住山峰的櫃中找到！這一切都有巡山弟子可以作證！”

這番話将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原本場外一頭霧水的弟子們皆面露鄙夷。

比起游離于人群之外的蘇霁，他們顯然更相信宗主之女，她身份尊貴，素日與蘇霁無冤無仇，沒有理由害他。

方蘭亭說完，便停了話頭，等待蘇霁出聲。

蘇霁對她的侃侃而談毫無反應，淡聲道：“即是傳承功法，那應當十分珍貴。”

方蘭亭面露嘲諷：“我塵心宗傳承功法，只傳給下一任宗主繼承人，當然重要！”

蘇霁奇怪道：“既如此珍貴，你為何不将其納入丹府，反而随手丢在房中？”

方蘭亭一噎，剛要回答，又聽蘇霁道：“既如此珍貴，我為何偷了功法後不藏于別處，明知你定會搜山尋找，反而乖乖留在原地等你來查？”

“究竟是我自己傻，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一番反問，原本被三言兩語蓋過的疑點就這樣擺在了明面上。

他這話如游魚入水，激起一片漣漪。

四周議論聲漸起，方蘭亭放在身畔的手緊了緊，冷笑道：“牙尖嘴利，我如何能知道你的想法？”

蘇霁笑了笑，“你答不上來。”

方蘭亭喝道：“不過是你為了擺脫嫌疑的托詞，我有巡山弟子為證，你若有證據便盡管拿出來與我對峙，休得說些無用之詞！”

蘇霁搖頭：“我沒有證據。”

方蘭亭嗤笑出聲：“沒有證據，那便乖乖認錯受罰，同門一場，我會求爹爹對你從輕發落。”

她原以為此事便到此為止，誰知蘇霁竟牽起嘴角，輕輕笑了兩聲。

“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有一處地方卻能證明我的清白。”

下一秒，青綠色靈力包裹着一樣東西，帶着破風聲眨眼間來到了方蘭亭跟前。

四周議論聲更大，方闕沉着一張臉，眼睜睜看着方蘭亭将那東西打開，在見到那東西真容之後，他當即面色一黑。

方蘭亭手心中，正漂浮着一張明黃色的傳送符，包裹着的靈力一撤，幾個大字便從傳送符上顯現出來——

一言池！

這傳送符所連接的目的地竟是一言池！

訝異聲四起，驚起幾只飛鳥。

一言池乃是四大派中心山谷中的一處上古遺跡，測謊修士進入其中，由一位大乘期的大能注入靈力開啓。

這期間公證人問話，若修士所言有假，便會受池水蝕骨之痛，輕者修為散盡成為廢人，更甚者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代價之大，非孤注一擲為證清白者皆退避三舍。

方蘭亭看着手中的傳送符，如同拿着燙手山芋，扔也不是砸也不是。

蘇霁問道：“此地可否證我清白？方師妹若如此篤定，不如随我一同入池，若我說謊，無需宗門懲罰，一言池便可要我性命。”

話說到這裏便是到頭了，百年間申冤者無數，卻無一人敢踏足一言池，蘇霁作為被公示人，卻敢在一宗弟子峰主面前主動提出前往，若不是真心無錯，那便是活得不耐煩了。

宗門懲罰可大可小，可決計不會要了他的命，但下了一言池便非生即死，若蘇霁只是為了擺脫罪名，斷不會以生命為賭注。

方蘭亭早已冷汗泠泠，原本那些質疑的目光落在蘇霁身上她只覺得爽快，可此時承受之人換成了自己，滋味可想而知。

慌亂之下她快步走到方闕身邊，強作鎮定道：“爹，爹爹，你看他，分明是狗急跳牆，我們直接公布懲罰結果吧。”

她此話一出，議論之聲幾乎炸鍋，顯然對她的定論不認可。

方闕看着女兒抖動的眼睫和四處亂飄的神色，又發覺宗門長老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一時間如鲠在喉。

方蘭亭撒謊之事他也能猜到一二，但搜出證據之下替女兒處理一個蘇霁不是什麽難事。

可方蘭亭分明就是心中有鬼，若真下了一言池，哪還有命出來。

可若此時就這麽強硬的處置蘇霁，恐怕不到明天整個修真界便會對自己議論紛紛…

他沉默的時間過久，方蘭亭咬了咬下唇，正要說話，一旁将她表情看在眼裏的劍峰峰主終于看不下去，冷哼一聲：“若不敢下一言池，便宣布蘇霁是為冤枉，若一定要處罰他，下了一言池後誰對誰錯一看便知！”

他開口了，剩下的峰主也七嘴八舌起來。

“沒說謊何必懼怕下一言池，直接下定論恐怕不妥。”

“若蘇霁真為冤枉，直接處罰恐怕會落人口舌，今天之後修真界還不說我塵心宗不辨是非黑白？”

“掌門師兄可莫要沖動做事。”

面對着衆人接二連三的勸誡，方闕心下權衡利弊，不消片刻臉上便露出歉意的笑容，“此事恐怕确有缺漏，着實不該如此輕易下定論。”

他擡手将方蘭亭往前一推，面對着面前一衆弟子正氣凜然高聲道：“小女聽信讒言，差點冤枉蘇霁，從明日起，關禁閉一月以示懲戒。”

方蘭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回頭道：“爹爹！我沒…”

她話沒說完，便被方闕下了禁言咒。

方闕在心裏嘆息一聲。

他這女兒也是蠢得可以，若是真要下一言池，且不說會連累他的名聲，還要白白搭上一條命。

想他方闕聰明一世，怎麽生了這麽個蠢貨。

面上笑容不變，方闕朝蘇霁道：“此番是門派對不住你，想要什麽補償盡可告知本座。”

蘇霁沉默的看着方闕那張明明已經恨的要死卻還是好面子維持着的一張笑臉，須臾，一把靈劍裹挾着青綠色的靈力，出現在他手中。

方闕嘴角笑意僵了僵，剛要說話阻止，便見蘇霁手起劍落，一塊淺金色的衣角從被靈劍切割過的斷口處飄起，複又緩緩落下。

此時無聲勝有聲。

蘇霁已然表明了立場，在方闕的“既然蘇師侄去意已決，本座自然支持”的咬牙切齒中，扭頭離開，背影決絕。

他站在飛速前進的靈劍上，山川在他餘光中不斷後退，心絕殿上的陣陣驚呼也随之越來越遠，直至再也聽不見了。

……

別院中東西不少，全數被蘇霁收攏帶走。

他禦劍漫無目的的亂飛，望着前方晴空發呆。

遙想上輩子公示日，他對宗門尚還有一絲留戀，也并不知方闕父女的真面目如此陰毒，做事沒有如今這麽決絕。

公示日當天，他争取到了五日尋找證據自證清白的機會。

若五日後找不到證據，便自請下一言池。

五日過了三日，方闕請他去主殿敘話，大半夜的，出于對宗主的信任，他竟也沒覺得奇怪。

後兩天他在宗門裏徹底銷聲匿跡，五日期限已到，對方給他扣了個畏罪潛逃的帽子，順理成章的将他綁進了思過崖。

也就是那時他才恍然大悟，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塵心宗宗主要幫女兒害他一個小弟子，易如反掌。

怕五天後一言池露餡，也怕他真找出什麽纰漏，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他身上又添一個新罪名。

最好的反擊時刻便是公示日當天，衆目睽睽之下，很難再做什麽小動作。

也就是他上輩子的信任用錯了地方，方才蹉跎幾十年歲月。

如今一朝獲得自由之身，希望還不算晚。

從前的歲月他一直在宗門裏度過，偶爾出去也是跟着師尊四處游歷，師尊仙去後，他便很少再出門了。

如今突然重生，離開這生活了百餘年的宗門，還真沒有什麽好去處。

劍下雲霧缭繞，風景變換，蘇霁從發呆中回神，低頭望去，視線被一座低矮的荒山吸引。

這山的山頂極為廣闊，中心伫立着幾座房子，雖然已經有些破敗，但仍舊能看出是個飯堂的模樣。

蘇霁停在這座山的上空，思緒起伏。

這山名為靈谷山，曾經長滿了各種靈谷靈植，有人就地取材，在此建立了一座飯堂。

不同于各個門派派內的飯堂，這座山位置正好在衆多門派的包圍圈中，其中有連通各個門派的傳送陣法，每到飯點陣法便會自動打開，可傳送不同門派的弟子前來用餐。

然而不知是何原因，這處飯堂卻不再經營。

這座山便成了無人管理的荒山。

蘇霁立在劍上望着這座有些憨态可掬的山，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

他本人除了修煉外，很少與門中弟子來往，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擺弄花草靈植和給自己做飯。

因此他的住處還有個小廚房，離開宗門時，蘇霁也不忘将廚房中的鍋碗瓢盆和各種調料一并帶走。

如今無處可去，卻正好有一個自帶廚房的無人山頭，對此時的他來說倒算個好去處。

想到這裏，他便直接跟随心中所想，禦劍落到飯堂房頂。

打眼一看便是飯堂的後院，有着大片廢棄的靈田，甚至還有一處清澈依舊的池塘，走近了能看到有魚在游。

靈田旁是一個露天的被栅欄圈起來的地，若蘇霁沒有猜錯，這裏應當曾飼養過靈獸。

他将這裏環視一周，越看越覺得順眼。

飯堂東西雖然破舊，但各種用具齊全，實在是一個養老修煉的好地方，只需好好修整一番便可以住人。

蘇霁從房頂一躍而下落了地，腥風血雨的一天，他精神緊繃，肚中傳來陣陣饑餓感。

思過崖中口中淡了太久，曾經他除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離開外，最大的念想就是出去後能大吃一頓。

思過崖已出，人生重新開始，不大吃一頓說不過去。

他拿着劍渡步到水塘旁，下一秒，破水聲響起，一條肥美的魚被他用劍刃叉起，掙紮了兩下不動了。

蘇霁搜集了不少柴火，堆在池塘旁邊，從法器中拿出個火符，符咒伴着風聲飛到了柴火上。

魚被抛起，劍光飛舞之下，鱗片內髒盡數去了幹淨，魚身上還多了幾個方便入味的花刀。

他在法器中搗鼓半天，找出一根細長的棍子，往魚身上一插，對着火烤起來。

香味漸起，四散而出。

不多時，一條色香味俱全的烤魚便出爐了。

魚肉香氣四溢，蘇霁小小咬了一口。

鮮嫩的魚肉裹着恰到好處的調料，吃上一口能香掉人的舌頭。

蘇霁正要吃下第二口，卻聽身後的草叢中傳來一陣悉索之聲，他猛然站起召出佩劍，回身之時劍光凜冽。

那聲音還在繼續，他持劍呵道：“誰？！”

下一秒，一個圓滾滾巴掌大的小貓從草叢中探出頭，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蘇霁…手上的烤魚，輕飄飄喵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3=球球收藏，謝謝各位小天使（扭屁股）

看前請閱讀文案的閱讀指南哦，有關于心魔設定相關的解釋，和大家想的那種心魔不一樣啦orz我偷懶沒想新名字引起誤會了（淚目）

第一篇文有寫的不好的地方大家輕噴，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