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越來越清晰

越來越清晰

陳有星背着包，看着不遠處的祈知麟。

說起來也是很久沒再見過，但似乎還是能描摹出他每一處生動的模樣，即使此時他的表情算不上好看。

陳有星垂下眼，提了提滑下去的書包帶，輕聲和肖範道：“我在旁邊等你。”

祈知麟：“……”

陳有星基本上無視了他，此時他絕對看起來像一個幼稚的，難搞的，不可一世的混蛋。

那又怎麽樣！

總比見不到陳有星強。

但是，比起其他的，還是陳有星就要和肖範關系這麽好跟更讓人生氣！

祈知麟眼鏡都要架不住，提高聲音：“你不用等他，保險公司來得晚，說不定要什麽時候。”

肖範撩了撩眼皮，擋住祈知麟：“不用等我也可以的。”

肖範放低聲音：“你先走吧，我知道你不想看見他。”

祈知麟：“！！！”

他忍不住沖動想要沖上去，雖然生氣，但此時他居然覺得肖範說得是實話。

祈知麟像一個材質過好而無法爆炸的氣球，揣着滿肚子的氣無處發洩，生生郁悶住。

陳有星掀起眼睫，低頭回應：“我等你吧，說好了，要一起吃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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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有星半低着頭，肖範笑了下：“行。”

結果三個人一起坐在了餐廳。

陳有星&肖範：“……”

肖範轉頭看着祈知麟：“你為什麽要來？”

祈知麟：“餐廳是你家開的？我為什麽不能來？”

肖範：“……那你為什麽要和我們坐一桌？”

祈知麟：“你管我？”

即便是在餐廳，祈知麟也沒摘墨鏡。

他怕對面的人看出來他的死皮賴臉的心虛，而且，他更害怕陳有星直接走人。

陳有星捏了捏手指。

他們也不是沒換地方，但祈知麟明顯一副跟定了他們的樣子。

算了。

陳有星想，就當一個大概的閃光燈在吧，正好這個餐廳的燈光有點暗。

肖範正低頭問陳有星吃什麽，被祈知麟拿過了菜單：“他要參加比賽，很多東西不能吃，我來點。”

肖範：“……”

他偏頭看了眼陳有星的表情，讓祈知麟拿走了菜單。

點完餐，祈知麟像個背景板，期間只有肖範和陳有星的交談。

菜上來，陳有星微微一愣。

确實是很符合目前他的情況。

食物放在嘴裏，嚼得毫無滋味，陳有星以為自己能足夠漠視，但他還是忽略了祈知麟的殘餘影響，祈知麟就像是不斷晃動的耀眼燭火，吸引着陳有星的目光，陳有星克制住自己想擡眼的欲望，囫囵吃着東西，他拿起杯子，沒控制好目光的角度，對上了祈知麟的目光——————祈知麟飯也沒吃，就保持着抱胸的姿勢，在墨鏡後入神地盯着他。

陳有星心裏一動，就嗆了水。

陳有星：“咳咳咳！”

祈知麟坐在對面，卻比坐在陳有星旁邊的肖範動作還快，欻地起身，拿着紙巾，人已經到了陳有星旁邊。

他衣角劃過桌面，銀光一閃，刀叉尖頭朝掉了下去。

陳有星眼前，那白色的紙巾已經洇開了大片祈知麟的血跡。

陳有星止住了咳嗽，手指尖下意識一動，看向祈知麟。

祈知麟：“……對不起。”

他立馬攥回了紙巾，團成團縮回手中，絲毫沒在意劃傷的手心。

他也沒管傷口。

陳有星甚至還聽見他說：“我沒事。”

陳有星抓住了袖口，抿住唇。

他想到了以前。

祈知麟傷到了腳，還擦到了手指，一天要叫八次他的名字，就為了給看不見的傷口上藥。

祈知麟會指着手臂上看不出來的軟組織挫傷讓他一天塗三遍碘伏。

肖範拿開灑水的杯子，給陳有星擦了擦，慢慢道：“他當然沒事，那點傷無論怎麽疼，都疼不過大面積燒傷。”

肖範話音一落，桌上沉默了。

哪怕戴着墨鏡，都擋不住祈知麟一瞬間慘白的臉色。

他甚至不能去看陳有星的表情。

肖範的那句話，如有巨力壓迫在他身上，像海水四面八方擠壓着胸腔內的氧氣。

桌上餐具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陳有星聲音平靜，沒因為肖範的話有什麽反應：“傷口還在流血，你還是去處理下吧，我也吃的差不多了，走吧。”

前一句話是對祈知麟說的，後一句是對肖範說的。

說完，他已經起身了，肖範看着陳有星剩了不少食物的盤子，跟着起身，只不過在走之前，回頭對祈知麟說了一句話。

肖範：“你也能看出來吧，他因為你在，都沒能吃好飯。”

“如果真為他好，希望他比賽能贏的話，還是別出現了。”

肖範和陳有星走了很久，祈知麟擡起手。

掌中心被橫切一刀，中間結了一層印泥狀的血痂，鼓起來像一只吸血的蛭，醜陋的覆蓋住淩亂的感情線。

他收回五指。

想起受傷時陳有星微微顫動的表情。

今天還能陳有星坐在同一桌吃飯…………進度已經很不錯了。

他連夜開車回來，連買了幾場陳有星的拳賽門票，恨不得沖到臺上狠狠踹對方幾腳——————為什麽下手那麽重，陳有星身上還有沒恢複的青紫。

他終于理解了拳手的親人很多時候看見拳手贏了不是高興，而是難過的心情。

但他都沒有替陳有星高興或事難過的權利。

祈知麟呼出一口氣，走出了餐廳。

*

祈知麟跑完宣傳回到公司，終于喘了口氣。

祈應聞開完會又在辦公室門前看到了Warren。

好了，他知道裏面又來了大佛。

沒等Warren開口，祈應聞就問他：“他這回在裏面找什麽感覺？還是執行董事的感覺嗎？”

Warren推了推眼鏡，目不斜視：“這次是在走戲。”

沒能想到Warren還真有別的答案的祈應聞：“……”

祈應聞：“什麽戲。”

Warren鄭重：“感情戲。”

祈應聞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祈知麟摁了摁頭：“你進來之前都不知道敲門嗎？”

祈應聞挑眉：“我進自己的辦公室還要敲門？”

祈知麟瞥他一眼，身型略微一動。

祈應聞早有預料，直接開口：“說吧，這次有什麽事情請教？”

祈知麟沉默了一會。

祈知麟：“沒什麽，就是……”

“嗯？”

祈知麟坐在椅子上，支起了雙臂。

“想問你，最近祈，祈自鋒在哪，我有事情找他。”

祈應聞：“……”

祈應聞：“？？？”

祈應聞：“！！！”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祈知麟，那眼神仿佛要把附身祈知麟的人瞪出去。

他還以為這輩子祈知麟都不會有想找祈自鋒的想法，但是，看來陳有星做到了。

祈知麟跳了起來：“你那是什麽眼神？”

祈應聞收回了實現，扭開扣子坐下：“沒什麽，父親最近在，在別莊度假，一般下午四點，可能會在釣魚。”

“他釣魚的時候心情會比較好。”

祈應聞的痛快讓祈知麟閃了一下，然後他別別扭扭地嗯了一聲，又補了一句：“謝了。”

祈應聞有些稀奇：“真是不得了。“

祈知麟腳步一頓，擰着眉：“所有的事情，我一次問清楚。”

祈應聞似乎是思量了一下，開口道：“有件事情你可能沒注意到。晏燦，就是那個一直跟在你身邊的男孩，是父親資助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誰告訴父親你的行程嗎……”

祈知麟側過頭：“我知道，我查到了。”

祈應聞停下，看了一眼祈知麟。

“你挑個時候，我陪你回去吧。”

祈知麟頭也不回：“不用。”

祈應聞皺眉嘆氣：“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好久沒和你還有父親一起吃飯了，父親年紀也大了，最近一直在生病，我和你見面又少，我……”他停頓了一下：“我很想家人。”

祈知麟：“……”

他腳下步子加快，聲音急促：“我知道了，知道了，定好時間告訴你。”

祈應聞看着他離開，笑了下。

他必須得回去跟着祈知麟，真怕祈知麟回去不是問清楚事情，是要找親爹打架。

*

“不好意思，晏燦先生，您試戲沒能通過，我們已經有了更合适的人選。”

晏燦臉上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什麽？怎麽會，導演們不是對我都很滿意嗎？”

“不好意思，晏燦先生。”

明明試戲的時候幾個導演交口稱贊，還說不愧是被王導選中的演員，怎麽等到這個時候就變了口風？！

王亞掃了眼晏燦繃不住的表情，動作輕巧地拿出了手機，嘆了口氣。

往後的一個月裏，劇組的回複都相同。

“對不起，晏燦先生，我們有更合适的演員了。”

如果這樣晏燦都感覺不出來問題，那他真得是白混了。

他回到公寓，坐在沙發上，聽着某個導演跟他透露的口風，眼神一點點陰沉起來，剛挂電話，他就用力一甩，把電話砸了出去。

“祈知麟，你竟然做得這麽絕！”

“好，那也別怪我！”

他踱步轉了幾圈，踢開地上已經碎裂的手機，拿起另外一部，撥通電話。

“放，現在就放，都放出去，我要他身敗名裂！”

與此同時，祈知麟和祈應聞一起下車。

祈知麟看着分外眼熟的別墅，抿緊了唇。

祈應聞：“進去吧。”

祈知麟摸了摸胸口的項鏈，跟上了祈應聞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