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047章 第 47 章

兩年未見的長子回來, 狄羌王的高興都顯露在臉上,為了迎接兒子,特地把軟禁着的王後放出來參宴。換上狄羌服飾的嚴倦俨然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前來敬酒的人絡繹不絕。

當地人嗜酒, 狄羌盛産瓜果,故而釀的都是果酒,不醉人,嚴倦連喝了兩輪,目色清明, 一點醉意都看不出來。

穆子楚的生母銀珠夫人就坐在下首的第一位,位置比寵冠後宮的昭明夫人還靠前。

銀珠夫人頭臉小,眉眼單拎出來不算精致,但湊在一起就說不出的和諧,她的眼睛生得很漂亮, 深黑色的眼珠聚着一線光亮,蘊藏着無窮的吸引力。就算是嚴倦這個迷惑過無數人的藍顏禍水,也沒扛住她的魅惑眼波。

嚴倦暗想:這樣一個美人, 在狄羌王宮中當了十年的隐形人, 母後可真是大意!

他端起酒離開座位,朝銀珠夫人走去, 桃花眼中含着笑意。“聽聞母後身體不适時,是銀珠夫人幫着打理後宮內務。後宮內務瑣碎繁雜,從前母後累病了也不敢歇息一天, 現在有銀珠夫人幫忙分憂解難,母後的病想必也能快點好起來了, 這杯酒敬夫人!”

銀珠夫人微笑起身,翻轉手腕, 輕抖衣袖,笑聲清脆飒爽。

“妾身從前無事一身輕,什麽也不沾,每天不曉得有多逍遙自在,自從接管了後宮內務,一天下來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都用來處理雜務了。以前美容覺管飽,現在一天只能睡三個時辰,這種日子難為王後過了這麽多年。這下好了,大公子回來,王後心裏一高興,病準全好。大公子可得多哄王後高興,妾身好早點兒把沉甸甸的挑子給卸下來呀!”

嚴倦那番話本來是為了提醒狄羌王這些年來,自己母後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希望借此喚起他的丁點憐惜。不想銀珠夫人借力打力,順着他的話反訴了一番苦。

後印想來拿回來,恐怕還沒這麽容易。不過既然他回來了,也是遲早的事,只是少不得要費些功夫。

嚴倦飲下杯中酒,又活絡得客套了幾句。

第二杯酒敬的是自家老父親,“父王,兒這次回來瞧母後臉色還是很差,想來身體還需要調養,不如讓銀珠夫人再辛苦兩個月,等母後身體完全養好了再重新接手也不遲。”

狄羌王軟禁王後,對外給出的說法是王後重病纏身,不宜再管王宮內務。那時他在氣頭上,被銀珠夫人的濃情蜜意哄得找不着北,便直接将後印給了她。

他與王後畢竟是結發夫妻,共患難過來的,方才大兒子的一番話又成功勾起了他的憐意。兒子剛回來,看見母親重病未愈,又被奪了後宮的管轄權,心裏難免不悅,他本想借此機會把後印還給王後,讓兒子高興一下。聽嚴倦這麽一說,很自然得改了想法,同時在心裏暗嘆兒子出去兩年,好像變得更體貼懂事了。

想起那一年他的子纓主動要求前往大熠為質,狄羌王就感到一陣辛酸,也不知道在大熠吃苦頭沒有?

Advertisement

想至此,看着嚴倦的目光更為慈愛。

連忙把嚴倦招到近前,拉着他的手,細細打量。“瞧着怎麽還瘦了,在大熠吃苦頭了?”

嚴倦懷疑自家老爹是不是老眼昏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大熠過得不錯。但既然老爹都這樣說了,他也只好順坡下驢。

“吃穿用度倒是沒苛待兒子,就是大熠人不是很好相處。兒子不過是讨大熠女子喜歡了點兒,一些貴族少爺記恨在心,不顧兩國邦交,三番兩次想要置兒子于死地,最近一次被人逼落懸崖,險些摔死。若再待下去,說不定就随了子陵弟弟,只能留下一具屍體回狄羌了。”

嚴倦半真半假應付一通,狄羌王和底下的臣子都深信不疑,狄羌王一聽是因為讨大熠女子歡心才惹人記恨,嘴上沒說心裏自豪得不得了,又想到長得最像自己的兒子差點被大熠人害死,心裏憤恨不已。

“害死我一個兒子不夠,還想害死第二個,真當我狄羌軟弱可欺嗎?”手在金座扶手上連拍了好幾下,拍得“梆梆”響,顯然是真的用了力氣。

底下的臣子見王發怒,跟着義憤填膺得指責大熠黑心爛肺。有一個大臣嗓門最大,指天嚷道,“昭勇将軍通敵叛國,虎狼之國損失一員猛将,亡國是遲早的事,這是天要收他們!”

嚴倦懶洋洋得站在一旁看戲,乍然聽見這番話,渾身不由一震,他扭頭看向剛剛說話的大臣,“昭勇将軍通敵叛國,是什麽時候的事?”

他的語氣驟然嚴肅,他自己還沒意識到。

王後邺蘭朵斜睨了他一眼,插嘴道,“怎麽?你也知道這位将軍?”

嚴倦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将臉轉向邺蘭朵,笑道,“昭勇将軍名震四方,三歲稚童都聽過他的名諱,兒子怎麽可能不知道。兒子只是有些驚訝,我離開京州時,還沒聽說此事。”

這事兒狄羌王了解得十分清楚,接過話頭,“三個月前的事,可能就發生在你離開京州後沒多久,昭勇将軍突然消失,有人從他的軍帳裏搜出南烈丞相寫給他的信函,允諾只要他願意倒戈,就許他萬戶侯當。”

饒是嚴倦胸中心潮起伏,臉上也沒顯露一絲一毫的異色。渾不在意得帶過了此事,又繼續與底下的大臣們喝酒。

狄羌沒這麽多規矩,接風宴狂歡到半夜,臣子陸續離去,嚴倦走到花園裏透氣,身上的酒氣中混着一股果香,冷風一吹,便和空氣裏的花香纏綿到一處,香氣愈發甜膩。

“大公子。”

嚴倦轉身,認出來人是母親身邊的侍女,笑了。“依奴缇,兩年不見,你已經長成一朵嬌媚的雪芙蓉了。”

“王後讓大公子過酒曲金池一趟。”

依奴缇頰畔飛紅霞,目光閃躲,不敢直視嚴倦。

嚴倦目光中含着露骨的玩味,指了指天上的一輪圓月,“今夜月色很美,不是嗎?”

依奴缇緊張得摳緊手指,“是……是的。”

“月色很美,卻無法與佳人幽會,真是遺憾!”嚴倦輕笑一聲,繼續說道。

依奴缇的手掌心被她的指甲摳出了好幾枚月牙印子,她咬住嘴唇,在心底下定某種決心,揚起頭來,把她撩撥得春心萌動的人卻已經離開了。

走到池畔的一棵玉蘭樹旁,他突然轉過身來,浸着月色的水光在他的臉上晃蕩不休,唇角還勾着幾絲笑意。

依奴缇沉澱下來的喜悅,如浪潮一般,再次淹沒了她的心髒。

“我與母後兩年未見,有些母子間的體己話要說,依奴缇就在這裏等* 着,可以嗎?”嚴倦微笑着盯着依奴缇瞧,醉人的桃花眼中,缱绻深情如火一般熱情,包裹其中的是一片月光,浸着亘古的寒涼。

依奴缇輕聲應是,看着他兀自離去,背影比今夜的月光還冷。

酒曲金池的池畔兩側,屹立着數盞琉璃燈,燈光傾洩,仿佛幾道淡紫色的光柱沉進了水底。

邺蘭朵手裏抱着一個琉璃罐,從裏面抓了一把魚食撒進池子裏,引得池中的錦鯉争相搶奪。

她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衣着華麗,面容秀美,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紀要年輕幾歲。但對于一個久經風霜的人來說,她的眼睛卻騙不了人,那雙眼裏凝結着結實的疲憊。

嚴倦從旁邊的花壇裏掐下一朵麗格海棠,走過去,插在邺蘭朵發間。邺蘭朵怔了一下,擡手想要摘下發上的花。嚴倦手伸過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後立刻松開,從背後輕輕扶住她的肩膀。

“母後往水裏看,這朵花跟您十分相配。”

邺蘭朵看着水中的自己,自嘲得笑了。“母親人老珠黃,早就襯不起這朵花了。”

“大多顏色豔麗的花都嬌貴,受不住冬天的嚴寒和風霜,可是您看,它開得多好。”

邺蘭朵笑着拍拍他的手背,“你啊!要說性格裏哪裏和你父王最像,便是會哄女人這一點了。”

邺蘭朵拉他在身邊坐下,“這麽着急回來,是因為穆子楚嗎?”

“不全是!就算我親愛的子楚弟弟有一位聰明的母親,也不至于讓我着急上火,失了陣腳。”嚴倦很無所謂得說道,如果不是大熠那方的事已經辦完,即便是自家後院起火,他也不會輕率得趕回來。

“這次不一樣,她”邺蘭朵語氣有點急促,經年累月的疲憊消磨了她的鬥志,同時溫水煮青蛙一樣,瓦解着她的強勢與自信。

“對手越強,越要保持清醒和冷靜,不是母後教我的?怎麽徒弟記住了,師傅倒忘了?母後忘了也不要緊,您只需要記住,自我出生的那一刻起,那個位置就已經是我的了。”嚴倦微笑着注視着母親,他說話總是不疾不徐,不了解他的人,總容易被他僞裝出來的親厚所欺騙。

邺蘭朵感覺欣慰,凝視着兒子英俊的臉,“是啊!你是我邺蘭朵的兒子,注定要成為狄羌的王。”

“方才在晚宴上,兒子發現連昭明夫人那樣的花瓶都敢公然挑釁母後了,怎麽?母後是打算讓兒子親自上陣和宮妃争寵嗎?”

邺蘭朵眉頭擰起,義正辭嚴道,“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怎麽能把精力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

嚴倦的神情看起來更加輕松了,從琉璃罐裏抓出一把魚食撒進池子裏。

“所以啊,母後可得加把勁,兒子才能無後顧之憂啊!”

邺蘭朵無可奈何得嘆一口氣,“你走後兩年,我都還沒有想通,你到底為什麽非要親自去一趟大熠。”

“母親沒有想通,是因為您一直把目光卡在了一個小小的王座上,沒有往更遠處看。”

邺蘭朵腦子有點兒亂,但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被兒子一點,很快就猜中了兒子的心思。

“難不成你想效仿北戎?”

這想法太大膽了。

嚴倦反問,“為什麽不可以?羊只把自己當羊,才會世世代代受人宰割。我狄羌的子民為何不能像大熠的子民一樣有尊嚴得活着?”

邺蘭朵勉強冷靜下來,“可狄羌和大熠之間還隔着北戎。”

嚴倦冷笑起來,“誰說我要動大熠了?”

邺蘭朵震驚得瞪大眼睛,“難不成你”

嚴倦看着她,“母後猜得不錯,兒子不是要和狼搶它嘴邊的肉,而是要從它身上剜下一坨肉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