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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 71 章

在哪兒做官都逃不脫人情世故, 為了讓圖左的正事開展順利,嚴倦親自做東,除了邀請軍政上的官員外, 還請來了官制外的一些江湖人士。這麽明顯籠絡人心的大動作, 狄羌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家就都明白了,子纓長公子必然已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看不慣圖左不當緊,長公子的面子卻是無人敢不賣。

嚴倦坐主位,圖左坐下首, 盛疏挨着圖左坐。在場的一些人賣嚴倦的面子,熱絡得過來敬酒,這些人精早打聽到盛疏是從大熠來的,和自家長公子是舊識,哪能把盛疏漏掉, 敬完圖左接着就是盛疏。盛疏面前放着一盤烤乳豬,色澤金黃,香味四溢, 把盛疏饞得不行。

片肉的匕首就擱盤子旁邊, 盛疏只要一拿匕首,就有人過來敬酒, 盛疏厭煩這些面子活,但不想給圖左惹麻煩,仍勉為其難地喝了。酒喝了不少, 肉硬是一口沒吃成,正郁悶着, 聽見一把爽朗的笑聲,“師兄請客喝酒吃肉, 不叫上師弟,師弟今晚可要傷心得睡不着覺了。”

衆人紛紛回頭去看,有人先喊出了來人的名諱,“楚玥公子。”

嚴倦擡眼看向漸行漸近的白衣少年,笑起來,“我當是誰不請自來,原來是混世魔王來了。”

少年穿的衣裳制式像是來自中原,眉目俊朗,英姿勃發,身上都是幹幹淨淨的陽剛氣。他四下打量,撿着最末的空位坐下來,旁邊坐的是品級不高的官吏,連忙起身把位置讓出來。“楚玥公子這裏坐。”

楚玥半點不拘束,跟着起身把他摁回座位上,“本公子都不拘禮,你拘哪門子禮,你坐!”

被他摁回位置上的小吏窘迫地坐立難安,嚴倦笑着幫他解圍,指了指圖左的位置,“在飛龍将軍背後添一副桌椅,既是來混吃混喝的,就得背着點兒人,否則待會吃不盡興,上師傅那兒告我一狀,本公子可吃不消。”

楚玥哈哈笑道,“也就跟着師兄混才能吃飽飯,烤乳豬,管夠!”說着,就走到新添的位置坐下來。

楚玥桌案上的乳豬肉,比在場的人分到的都多,楚玥看着斯斯文文,動作卻粗暴得很,不用匕首切小片,直接抓起一塊兒大的就啃。

嚴倦打趣他,“這是多久沒吃上肉了,這次見你,瘦了不少。”

楚玥囫囵着把肉吞下去,笑嘻嘻地回答,“瘦得我老滿意了,這下看誰還敢叫本公子小胖子?”

楚玥十四歲以前都是個胖子,白白嫩嫩的招人疼,過了十四歲,個子猛竄上來,脫去了圓潤,臉也長開了,端得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誰看都得誇上一句“精神俊俏”。兩年前嚴倦離開狄羌之前,楚玥偷喝了師傅窖藏了十年的酒不說,還把師父養毒物的鼎給摔碎了,裏面有一只雪蟾,師傅花費了五年才捉到,就這樣被楚玥給放跑了,氣得師傅滿狄羌地追殺他,連嚴倦求情都不管用。

小夥子也知道自己犯的錯不小,繼續待在狄羌恐有性命之危,幹脆離開狄羌四處闖蕩。

嚴倦想起他兩年前幹得傻事,笑道,“見過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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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垂下頭繼續吃肉,包着滿嘴肉囫囵回,“沒!”

嚴倦知他有求于自己,只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說出口,他自然也得顧着自家師弟的面子,不再繼續往下聊,讓人給楚玥上了一壇酒。

在狄羌,只有王室子弟才能被稱為公子。狄羌唯一一個不是王室出身,卻能當上“公子”名頭的,只有雪谷老人的二弟子、嚴倦唯一的小師弟,楚玥公子。

因着嚴倦的身份和這一層師兄弟的關系,楚玥即便沒有皇室血液,在狄羌的地位也并非是無足輕重,沒幾人敢怠慢他。沒多久,敬酒的人就一個個上來了,幫盛疏這頭分走了戰力,盛疏在心裏對他感恩戴德,趁終于沒人再注意自己,埋頭開吃。

盛疏這頭酒足飯飽,就感覺到有人在扯她頭發,回頭看去,楚玥喝得醉眼朦胧,扯着她綁在發尾的一串水晶珠子,見盛疏在看自己,咧嘴笑道,“這玩意兒可不輕,頭發像這樣扯着不痛嗎?”

說着,又故意扯了兩下。

盛疏本就被這東西弄得不舒服,好不容易習慣了,又被楚玥欠嗖嗖的爪子扯得生疼,眉毛擠成一團,不管楚玥是什麽身份,張嘴就是一句“關你屁事”,順道把頭發扯了回來。由于動作太大,水晶珠子相互擠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恰逢舞姬一舞剛畢,樂聲驟停,水晶珠子的聲音就十分明顯,把所有目光都吸引過去。

楚玥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一些人仿佛已經猜到這邊發生了什麽事,均面帶微笑,有人直接當場調侃,“年少風流,你打我鬧,老頭子瞧着羨慕得很吶!”

楚玥也笑呵呵調侃回去,“阿史大人何必謙虛,您老當益壯,再娶一二十個年輕小妾也不在話下。”

衆人又紛紛笑起來,阿史大人的老臉臊得通紅。

氛圍空前的輕松熱鬧,在場大多都是軍營中的粗人,一高興起來就容易忘記誰是主誰是客,只顧着互相打趣調笑。嚴倦從阿史大人調笑楚玥開始,就一言不發,手裏把玩着空酒杯,不知在想什麽。

雪谷老人在狄羌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想要拜進他門下的人如過江之鲫,他卻只收了兩個徒弟。礙于嚴倦的身份,在場習武的自然不敢找長公子比試,楚玥就不一樣了。有酒壯膽,加上楚玥性格親人,不似長公子那般高不可攀,所以有幾個喝高了的武夫硬要找楚玥比試。

盛疏酒足飯飽,覺得這樣的宴會實在是無聊,坐在位置上打瞌睡,發誓以後誰的面子都不賣,這種酒宴自己再不會參加。

楚玥年輕氣盛,被武夫們一激,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兩下喝完,把酒碗向地上一摔,躍身而起,轉眼立于場地中央。

拔劍出鞘,爽朗笑道,“你們誰先來?一個一個的上,還是一起上?”

哈林将軍見手下人這麽莽撞,呵斥屬下,“放肆!你們一個兩個全是些不知輕重的大老粗,萬一傷着楚玥公子,拿什麽跟長公子交代?”

哈林将軍一語雙關,楚玥看着像是個城府不深的傻小子,心上透亮得很,扭頭笑問嚴倦,“狄羌許久沒打仗了,将士們的兵器恐怕都鏽了,楚玥幫兄弟們的兵器除下鏽可好?”

嚴倦微笑,對方才發話的老将道,“哈林将軍務須擔心,這混世魔王技高人膽大,我還怕他沒輕沒重的傷了兄弟們,既然大家高興,就不掃兄弟們的好興致,怎麽比,由他們自己定規矩。”

哈林聞言松了口氣,狄羌的确是許久沒打仗了,将士們尚存有好鬥的氣性,怎麽說都是好事,他也不願意敗了屬下的興致。

還是怕屬下興致一高下重手,于是叮囑道,“楚玥公子肯賞臉比試,你們自己也得注意分寸,點到即止,聽明白沒有?”

哈林拿出了訓兵蛋子的氣勢,底下何人敢不往心裏去?

軍士上陣殺人都是聽令蠻幹,拼着一腔孤勇抄家夥就上,楚玥身法輕盈,幾個軍士最初都是一對一的上,被楚玥像溜小雞一樣溜得團團轉,激出了武夫的血性,顧不得以多欺少即便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只一門心思想要将對手打敗,不過結果沒差,不同的是楚玥從溜一只小雞改溜一群小雞。

最後,幾名軍士累得像哈巴狗一樣,楚玥照樣是面不改色,氣都沒喘一下。

哈林臉色不好,幾名軍士休息夠了爬起來還要再戰時,哈林厲聲喝道,“還不嫌丢人,都退下。”

幾名軍士面如菜色,悻悻退下。

楚玥抱拳,“承讓!”

哈林的情緒轉變沒能逃過嚴倦的眼睛,為了安撫哈林,他做勢斥責楚玥,“兄弟們要同你比試武力,你卻拿輕功作弄人,以己之長擊他人短處,勝之不武。”

楚玥後知後覺地知道自己犯了錯,哪敢再辯解,摸摸鼻子,态度良好地坦誠錯誤,“師兄罵得對,楚玥知錯。”

嚴倦本就不是真心責怪,斥責一番做個樣子也就罷了。“比試到此為止,這場也不算你勝。”

楚玥連連應許,“是是是!師兄說的是。”

嚴倦示意他回位置上,執酒杯的手往旁邊一伸,春信馬上把酒摻滿,正要敬哈林,突然聽見有人高喊,“且慢!”

在場人齊齊向聲音的來處看去——

盛疏從座位上站起,泛起潮紅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興奮。

“我也想同楚玥公子比試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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