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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第 74 章
地宮之上就是嚴倦的寝宮, 殿前是寬闊的庭院,西南方置放了一把搖椅,旁邊是一張圓形石桌, 盛疏覺得這場景十分眼熟。
從前在大熠, 武惠帝對待別國來的質子還算大方,撥給嚴倦住的是一個兩進的別苑,雖然不算大,但帶了一個十分雅致的院子。
與嚴倦相識之初,盛疏矜持過一段時日。每當她惦念美色心癢難耐, 都會偷偷攀上別苑的外牆,借牆外一棵大榕樹掩身,暗地裏偷看嚴倦。
天氣好的時候,嚴倦若不出門,就會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曬太陽。盛疏如果看餓了, 趁嚴倦不注意,就溜進去偷他的糕點充饑,一次也沒被發現過。
有段時日, 盛疏公務繁重, 足有一個月沒見嚴倦。抵達京州已經是晚上,回三官堂複命後, 就直接跑去了嚴倦住的地方。嚴倦不在院子裏,石桌上卻擺了一盤紅豆糕,整整齊齊碼成山形, 一個角都沒缺,像是一直未被人動過。
盛疏以為是下人忘記收走, 正巧沒用晚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跳進院子裏, 餓狼撲食一般吃起來。
說也奇怪,那以後,盛疏不管什麽時候來,不管嚴倦在不在,石桌上都會擺上一盤新鮮糕點。
盛疏白吃了一個春夏的糕點,才與嚴倦說上話。
同嚴倦的第一個照面更像是一出鬧劇,她興沖沖背着一朵足有臉盆大的向日葵,駕輕就熟地爬上了嚴府的外牆,還沒想好花要怎麽獻出去,就搞出了一樁大烏龍。
她本來又慌又囧,可當嚴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鋪天蓋地的歡喜壓過了窘迫與慌亂,她像話本中相信天道酬勤的撈月人,勤懇半生,終于從水裏撈起了天上那輪月亮。
等嚴倦拿着藥箱過來,盛疏已将目光收回,走遠了的思緒也一并拉回了現在。感覺得出來,嚴倦在狄羌極受重視,他的寝殿比她迷路時見到的那些都要寬大恢宏,殿內陳設不多,但件件都感覺不便宜。
桌上擺了一盆熱水,嚴倦擰幹帕子替盛疏擦拭手掌,清理幹淨傷口,便用棉棒幫她的傷口上藥,盛疏一聲未吭,嚴倦擡起眼皮瞟她一眼,“不疼?”
盛疏右手肘抵在雨花石桌上,手托着腮,“幸好傷的不是右手,不然至少要養半個月才能使劍。”
上完藥,嚴倦剪下一截白布包紮傷口。
“玩兒到王宮裏來了,真有能耐!”嚴倦給傷口打了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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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疏蹙緊眉頭,“又不是我想來的。”
嚴倦想到自家那頑皮的師弟,“楚玥人呢?”
經嚴倦一提醒,盛疏終于想起楚玥那愣頭青來,忙抽回手站起身來,“完了完了,他還在酒窖裏,我的劍也還在酒窖裏,我得去找他。”
“甭找!本公子自己來了。”楚玥不疾不徐地從殿門口走進來,原本素白平整的衣衫像剛從腌酸菜的菜缸子裏拎出來一樣。他徑自走到窗前,看到桌上放了盆水,水中的帕子剛為盛疏清理過傷口,楚玥絲毫不嫌棄,撈起來随便擰兩下就拿來擦臉。
擦完臉,楚玥又将帕子扔回盆裏,“師兄怎麽起得這麽早,太陽都還沒出來!”
嚴倦沒告訴他自己是被他引來的麻煩給吵醒的,嫌棄的目光将他從頭到腳掃了一圈,“昨晚幹什麽了?整成這副鬼樣子。”
“偷……”盛疏幫忙回答,“酒”字沒出口,就被楚玥慌慌張張打斷,“偷情去了!”
盛疏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楚玥,仿佛見了鬼一般。
嚴倦表情凝滞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問道,“沒聽清楚,偷什麽去了?”
楚玥也知失言,很不好意思地摳摳腦袋,“就去廚房偷了兩塊兒綠豆糕。”
話剛說完,眼尖得瞟到盛疏裹了白布的手,急吼吼地扯過來看,“怎麽了這是?”
楚玥手上沒輕沒重的,疼得盛疏在心裏罵娘,趕緊把手抽回去,“沒什麽,被狗咬了一口。”
楚玥想半天才想起王宮裏只有子嫣公主養過一只獅子狗,不敢置信道,“不會吧?就那條狗也能把你咬成這樣?”
扭頭問嚴倦,“有宣禦醫來看過嗎?萬一得了瘋狗病可怎麽了得?以前圖列巴就得過,犯起病來連自家雞都咬,沒過多久人就死了。”
盛疏也萬沒想到最近随便扯了個幌子,就讓楚玥聯想出那麽多關節,怕他越說越離譜,趕緊改口,“說錯了,不是被狗咬的,被狗吓了一跳,摔了一跤,蹭破皮了。”
“那就好!”楚玥也不知道是真相信還是假相信,像模像樣地做出一個松一口氣的動作,“天亮了,我們該走了。”
楚玥背上背的那把就是盛疏的劍,他一進來盛疏就看見了。既然劍已經從酒窖裏被帶了出來,盛疏便也不急着要回來。
“師兄,我帶她從北門走,借你腰牌一用。”楚玥轉頭對嚴倦說道。
天已大亮,沒了夜色遮掩,偷溜出王宮很容易被發現。但是想要堂而皇之的走出宮門,就算是楚玥也必須出示腰牌。
嚴倦找出腰牌,楚玥伸手欲接,嚴倦忽然縮回手,楚玥不解。
嚴倦看着他,一絲不悅凍在深黑色的眼珠裏,“你怎麽胡鬧都可以,不要禍及旁人。”
楚玥也有點兒後悔把盛疏帶進了王宮,見師兄如此嚴肅地訓誡自己,并不生氣,接下腰牌,“楚玥知道了,多謝師兄提醒。”
盛疏也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給圖左招禍,想了一下,仍對嚴倦道,“昨晚是我喝多了胡鬧,你不要怪我大哥。”
嚴倦和顏悅色道,“他什麽罪責也不會有,以後少喝點兒酒。”
得了嚴倦的允諾,盛疏這才放心得跟随楚玥離去。
“玎珰~”
“玎珰~”
悅耳的聲音闖入嚴倦耳膜,嚴倦凝神尋找,發現聲音是從楚玥腰畔傳來的。
楚玥左腰挂着他的佩劍,右側挂着一吊水晶珠串,他立刻認出來那是盛疏昨夜綁在發尾處的那串。
走到殿門口,盛疏腳下打滑,楚玥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關心道,“沒事吧?”
盛疏站正身子後,輕輕搖頭,“沒事。”
嚴倦側轉身子,正對着殿門,視線從楚玥的腰畔慢慢下移,最終定格在地上親密依偎的兩條影子上。
太陽掙脫了雲層的束縛,一整顆得跳了出來,懸在天邊,像一顆燒紅的鐵球。
盛疏揚起臉,喃喃自語,“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總能避開陰天雨天,只在晴好的天氣裏見到嚴倦。
和煦的日光從窗臺照進來,将嚴倦整個人都籠了進去。
照顧了嚴倦很多年的內侍端着熨好的衣衫走進殿門,“公子,王後還在等你用早膳,先換衣裳,等春信打好水,梳洗一下就可以過去了。”
王後寝宮,邺蘭朵的貼身婢女依奴缇正在點碳火,她身旁的小方桌上擺放着一碟炒米。小銅爐上架着一口小銅鍋,等鍋裏的水煮沸了,嚴倦才姍姍來遲。
“母後!”
依奴缇的手不小心被燒得滾燙的小銅鍋燙了一下,她咬住下唇,努力抑制擡頭的沖動,将擱在旁邊的炒米全部倒進鍋裏,手竟然有些發抖。
邺蘭朵笑道,“吃過沒有?”
“不勞母後費心,兒子已經先行用過早膳了。”另一名侍婢端了一張椅子置于邺蘭朵膝畔,嚴倦走上前解下披風,侍婢連忙接過來。
邺蘭朵伸手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嘴上說得好聽,還不是嫌棄母後的早膳寡淡。”
“王後,炒米粥好了,請趁熱享用!”依奴缇将炒米粥置于琉璃托盤裏,畢恭畢敬地呈給邺蘭朵。
邺蘭朵瞥了一眼,炒米軟塌塌得融成一團,顯然是煮太久了。許是邺蘭朵沉默的有些久,依奴缇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連忙跪下,“王後恕罪,依奴缇再去煮一碗給您。”
邺蘭朵臉上的不悅一閃而過,“算了,你們先退下,我與長公子說說話。”
依奴缇與另一名侍女齊聲應“諾”,起身時鼓起勇氣看了嚴倦一眼。嚴倦并未看過來,依奴缇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等兩名侍婢都退到門外後,邺蘭朵才看向嚴倦,“你看起來好像不大高興!”
嚴倦勾起嘴角,淡笑道,“近日操心的事多,兒感覺有點兒累,母後不要多心。”
邺蘭朵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阿林泰雖然照顧了你很多年,但貼身伺候的就他與春信兩個人,春信又是個不醒事的,忙起來難免出疏漏,你身邊也沒有女人伺候,幹脆讓依努缇去你宮裏,有她照顧你,母親也安心一些。”
殿外,依努缇交疊在腹部的手心滲出細密的毛汗,沒注意嘴唇被她的牙齒咬出了血印子。
嚴倦神情疏淡,端起桌上的洛神花茶淺啜了一口,“兒子宮裏再沒有女人伺候,也不至于要搶母親的貼身侍女。”
邺蘭朵知道他的脾氣,他不想做的事,有的是借口拒絕,便是狄羌王也拿他沒辦法,只能作罷。“前日你父王找我商議,眼下你已經到了适婚年紀,按說早該擇妃的,母親心裏本來最中意傾月,可傾月好像沒這念想,她心有大志向,你不會不知道。”
嚴倦想起昨晚的宴席上,傾月對自己說過的話。
她知道他心中所想,心甘情願前往北戎,助他早日達成夙願。
嚴倦正色道,“兒子知道,但兒子拒絕了。”
邺蘭朵臉上顯出疑惑之色,“依傾月的容貌,混進北戎後宮不難,既然她提出來了,為何不順水推舟,讓她成為我們在北戎的內應?”
嚴倦把茶碗放回桌上,解釋道,“傾月的确有這本事,只可惜她心中只有權力,沒有家國。狄羌只是她用來攫取權力的砝碼,而非願意奉獻所有的故國,她既然已經猜到了我心中所想,送她去北戎,無異于自斷後路。”
“我竟然沒想到這一層”,邺蘭朵嘆了口氣,發現自己現在力不從心,腦子不似年輕時靈活,幽幽嘆了口氣。“若你不願,恐怕她會私下裏想辦法。”
嚴倦眼中浮現出蘊積的精明,輕笑道,“母後放心,她還會來找我的,依她那半點虧都吃不得的性子,豈會放着捷徑不走,去繞遠路?”
“你心中已有決斷?”一場大病徹底透支了邺蘭朵的身體,她不由自主地将身子靠向椅背。
嚴倦素來細心,這會兒卻未覺察到母親的異常,自顧自說道,“傾月是把雙刃劍,用得不好,是自絕命脈,用得好,會是狄羌最大的助力。”
“你想怎麽做?”邺蘭朵問道。
“北戎去不得,南烈去得,讓她去南烈。”嚴倦輕描淡寫地說出他心下的決定,桌上喝剩的半碗洛神花茶已經涼透,茶湯鮮紅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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