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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蘇荷下意識想逃。
謝樓卻挑了挑眉,颀長的身子往牆壁一靠,抱着手臂。
“蘇荷?”他玩味地揚了尾音。
“謝...謝樓。”蘇荷有些結巴,嗓音幹澀。他眉眼如初,除了嗓音過了那公鴨般的難聽以外,其餘都跟當年一模一樣。
帶着戾氣,銳利,從容,又翩翩君子。
劉媽有些詫異。
認識的?
謝樓揚了眉,“很巧。”
蘇荷:“嗯。”
“那個....”她想走了。
“我餓了,廚房裏有菜,你做吧。”謝樓截斷她的話頭,繞過沙發,将煙掐滅,說道。
蘇荷打退堂鼓的話梗在喉嚨裏,她看一眼劉媽,劉媽一笑,指引她,“來吧,蘇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蘇荷被動地搖頭,進退不得,最後只能硬着頭皮進了廚房。
廚房裏确實什麽都有,菜色也很新鮮,想來是為她準備的。
她放下懷裏的刀具。
劉媽在一旁說:“少爺胃不大好,嘴巴特別刁,好辣,不喜甜,你看着來?”
蘇荷頓了頓,看着一桌子的新鮮青菜,問道:“他胃怎麽不好?”
“不能餓,一餓就疼。”
蘇荷點頭,算應了。
腦海裏,卻閃過高中那會的謝樓,那時他就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身後常常跟着一群人,到學校旁邊的燒烤攤撸串。
喝起啤酒來,跟灌水似的。她好幾次,坐在車裏,看他抹着脖子上的酒汁,低頭叼串。眉宇帶笑,又懶又壞。
而那串肉,全是辣椒。
他喜歡重口味的菜系。
蘇荷做的都是家常菜,所以盡量往重口味那邊偏,但是為了以防太過重口,她用排骨熬了黑木耳,加了一點香蔥提鮮,至于飯,飯裏放了玉米粒,清甜但又不會膩,最後炒了一個青菜,用蒜蓉炒,很清脆。
這樣營養均衡,又照顧到他的胃口。
劉媽在廚房裏看了一會,點點頭:“不錯啊。”
比她會。
蘇荷抿唇笑了下,用托盤端了辣子雞跟湯先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他窩在沙發裏,拿着手機,正在玩游戲,長腿交疊搭在茶幾上,聞到香味,他擡起頭,“嗯?挺香。”
“辣子雞?”
蘇荷點頭,将菜放在桌子上。
劉媽把飯跟青菜端過來。
謝樓放下手機,游戲頁面正好結束,他走過來,懶洋洋地往桌子上一撐,拿了筷子,吃了一塊辣子雞。
吃完了,他偏頭,看蘇荷。
蘇荷有些緊張。
謝樓唇角含笑,“蘇同學,可以呀。”
似笑非笑。
蘇荷臉無法控制地一紅。
他看到了,輕笑一聲,坐下。
蘇荷臉卻更紅,他那一聲笑,意味深重。
她有點想落荒而逃。
追人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如果知道有這麽一天,她一定會安分一些。畢竟花了那麽多時間,那麽多精力,沒有追成功已經很丢臉了,但是更丢臉的,則是今天,四年後重逢,她沒有更好,而是更落魄。
“我...我回去了。”蘇荷還是沒受得住,看他捧碗吃飯,拿着刀具就逃。
“哎?”劉媽愣了下。
蘇荷走快兩步。
“站住。”男人帶着冷意的嗓音傳來,硬生生地砸在蘇荷腳下。
蘇荷猛地一停。
謝樓拿了紙巾擦擦唇角的紅油,側頭看着她的背影,好半響,帶着一絲不耐煩,“怎麽了?難不成還暗戀着我?”
操——
那一刻,蘇荷頭皮發麻。
劉媽很是震驚。
“沒想到啊,這麽長情。”謝樓懶洋洋地撐了下巴,笑起來。
即嘲諷,又玩味。
蘇荷閉了閉眼,好一會,才轉頭,看着他。
她張了張嘴巴。從喉嚨裏吐出話來。
“你哪來的這麽大的臉?”
蘇荷成功被聘,成為謝樓的專屬廚娘。
工資待遇都不錯,謝少爺除了嘴挑,最喜歡吃的,就是家常菜,這些蘇荷都能滿足。
至于上班時間。
也很寬松,體諒她還要上學,除開節假日周六日,平時只做晚飯,午飯謝樓在學校自己解決。
劉媽老了,身體不太好,交代完蘇荷,就正式退休回家養老。
走之前,低聲跟蘇荷說:“謝樓除了嘴刁,其他都還好,另外....”
“他在感情方面,很幹淨。”
意思就是,你過去暗戀他,現在只要不對他有別的想法,這工作能長久做下去...
蘇荷聽懂了,她抿了抿唇,笑着點頭。
心裏卻想。
如果不是被他一激,還真不一定留下來伺候他。
走過天橋,回到華東舊城區,再轉頭一看,華東新城區跟華東舊城區僅靠一條天橋,卻泾渭分明,兩個世界。
蘇荷在樓下吃了一碗湯面,回家睡覺。
接下來,為期七天的軍訓來了。
這屆新生比往年的多,自考生二十來個,跟着新生坐的大巴,前往軍訓基地,溫曼穿着迷彩服,搗騰了頭發,看起來年輕許多。
蘇荷本身臉蛋就小,加上身材苗條,跟新生區別不大。
稍微有些格格不入的,是其餘十來個自考生,都是上了三十歲的哥哥姐姐,穿着迷彩服,更像是來監督新生的。弄得新生坐在前面的座位,頻頻轉頭好奇地瞧着他們。
溫曼撇嘴,湊在蘇荷的耳邊道:“他們将來也會跟我們一樣的。”
蘇荷笑了下,沒吭聲。
她看了眼窗外。
心想,人生遺憾的,都要補齊了。
海大的東區飯堂
謝樓低着頭,挑着打來的肉菜。
陳曜端着一碟炒飯還有一瓶可樂,一溜煙坐在謝樓對面,見他筷子挑剔,啧了一聲:“謝少爺又在挑食了?”
謝樓放下筷子,往後靠,懶洋洋地歪着頭。
陳曜一勺子塞了滿嘴的飯粒,咽下去後,說:“我打聽到了。”
“嗯?”
“蘇荷竟然是自考生,大一!!”
謝樓:“哦。”
“她這才上大學,你說,她這幾年幹嘛了呢?”陳曜跟謝樓如今大三,還有一年要畢業,蘇荷跟他們當初是一個高中一個班的,按理來說,她應當也該是大三,但現在看來,她不單不是大三還是個成人自考生。
“她家破産,她連...書都沒得讀?”陳曜十分好奇。
謝樓修長的指尖捏着煙,把玩着,沒有應。
腦海裏閃現,那一盤味道極其過瘾的辣子雞,還有她那張柔美的臉....
或許,當廚師去了?
他挑了挑眉....
這時,前方出現三個女生,帶頭的那個端着托盤,托盤裏只有一點青菜跟白飯,她目光幽幽地往謝樓這裏看來。
陳曜扭頭一看,操了一聲。
“你家青梅兼女友。”
謝樓放下煙,語調薄情:“是前。”
“什麽?”陳曜以為沒聽清,“你們...真分了?”
謝樓:“嗯。”
“靠....就他媽的因為她要出國?”陳曜震驚。
謝樓沒再應,手抄進口袋,“先走了。”
說着,轉身就走,沒有去看蕭岑一眼。
蕭岑看着他走,手微微發抖,半天,扔了手裏的托盤,飯都不吃了,轉身也離開。
弄的她身後兩個女生,一臉無措。
陳曜咬着吸管,也很懵逼。
說好的青梅竹馬。
這兩個人終于走到一起,現在就他媽分了?
分了?
他還能相信愛情嗎?
軍訓很累,但過得也很快。最後一天回程,蘇荷跟溫曼身上都多少帶着一點軍訓的後遺症,溫曼拉伸的時候拉到筋,現在還時不時地感覺疼着。蘇荷皮膚白,脖子被曬出了紅印子,至于衣服遮住的地方,還有些淤青。
車子剛回到學校,溫曼直接開了車離開,她還得去開會。
蘇荷一個人回了宿舍,宿舍另外兩個舍友,在蘇荷後面進門,一進門都倒在床上,不願起來。
“累死了,總算能躺到柔軟的床上了。”娃娃臉池穎臉埋在被窩裏。
跟溫曼一個年紀的陳琳彎腰收拾鞋子,說:“好久沒這麽累過了,雖然我偶爾會去健身,但是還是累。”
“你還健身啊?我恨不得每天都長在被窩裏。”池穎露出半只眼睛,看陳琳,陳琳一笑,捏了捏池穎胖嘟嘟的臉,“不健身難道等着身材走形?我們跟這些真正的大學生可不一樣,他們的人生剛開始啊。”
“哎,你們有發現,大三有一個很帥的男生嗎?”陳琳坐在池穎的床邊,突然問道。
蘇荷正在擦臉,轉頭,一臉茫然。
池穎卻翻身坐起來,“有,有,是不是住在男生宿舍六樓的那個?剛剛我路過男生宿舍,他叼着煙走下來。”
“對,就是上次我們去教導處交錢的時候,那個被扇了一巴掌的男生。”
蘇荷愣了愣,總算反應她們在說誰了...
她默默放下毛巾,将頭發紮起來,剛想進洗手間。
手機就響。
她走到床邊探頭一看。
“該做飯了,消極怠工啊.....嗯?”——謝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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