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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京都這三日全城戒嚴,科考開始。
貢院中,緊張的呼吸聲彌漫,氣氛緊張,像一根随時都可能繃斷的弦。
這幾天皇子需要避開,夜淩便讓攝政王做主考官,全權負責本次科考的事情,并命禮部尚書為副考官,協助夜珩處理科考的事務。
今年春闱推遲到現在,已然是不能再發生變故。
這三日,夜珩都住在貢院中,隔絕了外面的風聲。
在王府中,王妃娘娘無所顧忌地霸占着攝政王的大床。
素涼對床的大小特別在意,看到大的就興奮,在獨守空房的這夜,她睡得可香甜了。
翌日傍晚,孫貴妃派人來請素涼到宮中一聚。
說是實在也不想這麽晚了勞煩她走一趟,實在是陛下歡喜得厲害,非得請大家一同分享這份心情。
素涼乘着轎辇到了興朝殿,還立在門外,就聽着裏面爽朗的笑聲傳出,素涼睜着好奇的目光,看了眼旁邊接她進來的總管。
藍總管伸手朝她示意:“陛下吩咐了,攝政王妃進去便可。”
素涼擡步進殿,果然這殿內站了一堆人,陛下孫貴妃,還有上次來過攝政王府的倆父女,有嚴汀,就連公良澈兄妹都來了,還有三皇子和安貴妃。
三皇子素涼記得,前些天來王府撒潑,劃破她手的那個,毛裏毛躁的,一點兒都不穩重。
他旁邊站着的女人,雍容華貴,眉宇之間和他很像,該是那位寵冠後宮的安貴妃。
而他們的面前,放着一副已經裱了的畫,目光所測,長約莫20尺,寬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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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畫出這樣一副巨作,還能這般合帝王心意,确實難得。
見過禮後,夜淩忙朝着素涼招手,慈眉善目的,“靖卉你過來,替孤看看這幅畫。”
“是。”素涼乖巧地走過去。
其他人都試探性地打量着她,并未言語,只有樓閣老笑着出聲,像極了好心的長輩,“陛下,這王妃娘娘年紀還小,您可不能為難她。”
“孤這怎麽為難了?”這樣跟夜淩說話,他也不惱,“靖卉是幽國皇室的公主,所見所聞定然能登大雅,請她品鑒一番,孤也好聽個新鮮。”
“陛下,這畫……”
素涼走到畫的正面,心髒驟然開始狂跳,一種刻到骨子裏的熟悉從四肢百骸襲來,帶着無窮無盡的思念,撕扯着女孩兒如今的理智。她的腦海中,仿若還能浮現出,那女人作畫的情景。
她定然是先沐浴更衣,蓮青的衣裙要蒸上桂子的芬芳,她要的味道必須恰到好處,少一分為太淡,多一分則太濃,不然,以這女人嬌氣的性格,整座宮廷都能被她攪合得不得安生。
“這畫是孤從幽國得來,今日一見到,便心生歡喜。”夜淩說着,見素涼動容的模樣,似乎以為她也震撼得說不出話,便多說了些,“這畫大氣,孤想着,這位畫師定然是位出世之人,有極高的悲憫之心,以慈悲為懷,這般細致又不失溫度的畫唯有心系蒼生才能作出。”
素涼眼圈都紅了,她一步一步朝着畫走去,她的模樣,卻如同一名即将溺水之人,行走一分皆是不易,那如潮海般的記憶幾乎淹沒到她窒息。
她看到畫中,從鄉間小道蜿蜒至官道的曲折,從百姓來往之間到皇宮內院,再到山水竹林,畫師自然地将各種風格迥異的人和物,自然、建築繪在一起,幾乎凝成了整個人間。
每處地方都會有好幾個小人,他們的神情分明,幾乎都能看到市井之徒在為銀錢争吵,鄉間百姓樂于耕種,皇宮內院的子弟挑燈苦讀,竹林文人觥籌交錯,吟詩作對的模樣。
“這畫,涵蓋了整個人間,将四海縮小到畫裏,還分為和諧,畫師有心了,也難怪陛下喜歡。”素涼微笑着談論,神情卻落在鄉間小道旁公雞鮮豔無比的冠上。
素涼記得,那個嬌氣無比的姑娘,當時跟她丈夫鬧情緒,不小心把紅墨灑到了畫上,那公雞是她丈夫為了哄她,親手添的。
“你說得極是,這畫原本的名字就為《人間百态》,孤打算将這幅畫挂在書房中,日日觀賞,能得這畫,當真是孤之幸。”說着,夜淩笑出了聲。
衆人齊齊道:“陛下福澤深厚。”
《人間百态》?這畫什麽時候叫這個名字了?
素涼指甲幾乎插入掌心,她轉身向夜淩行禮,“陛下恕罪,這幅畫挂在書房怕是不吉利。”
“不吉利?”夜淩臉色微沉,卻也沒跟她生氣,“何故?”
“臣妾見過這畫,這畫是幽國前王後所繪,這畫上,沾了血。”素涼深深一口氣說話,“那條黑色的河,下面全是血。”
此話一出,殿內死寂無聲,就連夜淩都怔怔地望着這幅畫,不語。
“前王後?”出聲的是樓閣老,他輕嗤了一聲,“那個□□的女人作的畫?難怪不吉利,穢亂後宮不說,還詛咒帝王,謀害嫔妃,幹預朝政,最後竟然密謀造反,當真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她這樣——”
“你胡說,她不是這樣的人!”素涼轉頭,冷眼掃向樓閣老,那黯眸裏的煞氣幾乎化為實質,一向溫吞的姑娘生起氣來,倒是讓樓閣老頓了頓。
不過一個小姑娘的氣,能有多大?這到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害怕。
夜卿诏反而瞧着她生氣,感覺越發有意思起來,繼續火上澆油,“樓閣老說的是事實,王妃有何好生氣的,即便你小時候在宮中見過她,受過她的蠱惑,那你也是被蒙騙了。”
“三皇子慎言。”公良澈見素涼情緒不好,想讓他住嘴。
可越是有人不讓他說,他越想說,“本皇子說的可是事實,這幽國坊間還有關于她的話本子,人人都知曉的事情,王妃有什麽可争——啊!”
“皇兒你怎麽樣?”安貴妃驚呼一聲,忙尖聲喚道,“快傳太醫。”
“你這個小賤人!竟然敢傷本宮的兒子!”安貴妃見自己兒子的嘴角直接被砸出了血,指着素涼就破口大罵。
素涼淡淡地看着他們,早已沒有了方才的怒意,那随手擲去的茶杯碎落在地上,茶水還在蒸騰着熱意。
衆人都震驚于她的舉動,而她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混然不在意地笑了笑,徑直朝着夜淩跪下,單薄的身板挺直,“臣妾有錯,請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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