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發生這樣的事情,夜淩的臉色着實也算不上好看,一晚上的好情緒全被攪和了。

“夜卿诏,身為皇子,注意分寸,這些話可不該從你的嘴裏說出來。安貴妃也是,身為貴妃,出口便是‘賤人’,沒得落了身份,三皇子就是被你這樣教壞的,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夜淩沒有先處置素涼,他即便生氣,但又不蠢,對于這明顯挑事的夜卿诏,自然也沒有好脾性,不過他也命人去請了太醫,到底受傷的是自己的兒子。

公良黛方才見那個嬌弱的女孩兒直接用杯子将三皇子打出血了,差點沒開心得蹦起來,她憋了半天了。此時見她跪下請罪,突然才意識到陛下還在,根本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時候。

“陛……”公良黛還未出口,就被身旁的親哥捂上了嘴,耳畔傳來男人的低語,“你此時求情,反而使得陛下不悅,甚至弄巧成拙,王妃不會有事的。”

公良黛拉下他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後看向素涼的時候,小姑娘臉上又是滿是擔憂。

“攝政王妃,三皇子出言不遜,自有孤為你做主,你不該動手。”夜珩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

一直以為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曾想還是個烈性子。

“臣妾知錯。”素涼聲音小小軟軟的,跪在地上,單薄的身影瞧着格外可憐,似乎是真的知道錯了,女孩兒懊惱地低着頭,滿是悔意。

“既然你知錯,孤罰你去小祠堂跪一晚,可認?”夜淩本就威嚴,此時容上添了些許嚴厲。

這典型的明知道是錯事,還要做,做了又老老實實認錯示弱,看着沖動,實則又透着小心機,也不知他那外甥是不是就吃這套。

“臣妾認罰。”素涼拘了一禮,便起身,由着藍總管帶她出去。

“陛下,這皇兒都傷成這樣了,才跪一晚是不是太便宜她了?”安貴妃沒等素涼出去,就開始不依不饒的,拉着自己兒子上前給夜淩看。

“那是他自己活該!”夜淩訓斥着,“他傷好了再去上朝,至于你,禁足三個月,皇兒就是被你這種母親給帶得,別以為孤不知道,他私底下敢去找攝政王麻煩,暗自結交大臣,就是你教的吧!你若真教不好,孤大可替她換一位母親。”

夜卿诏還在一邊呼疼,而這夜淩的話,讓安貴妃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臉色煞白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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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今日之事,誰也不準往外傳!”夜淩厲聲命令着。

安貴妃想張口說什麽,那些話卻像是啞在了嗓子裏,即便難受卻也無法傾之于口。

看,這就是她的枕邊人,永遠在意的,只有皇室的名聲。

藍樂生将素涼帶到小祠堂,其實也不小,只是跟正經的宗廟比起來,這個祠堂只有小半大。推門進去,藍總管命宮女取來一件披風,“王妃娘娘,委屈您在這你過一夜。”

素涼乖乖地在正殿跪着,也沒多說什麽。

藍樂生又點了幾根蠟燭,将堂內照得明晃晃的,“老奴将屋內照亮些,不至于叫王妃害怕,也暖和點。”

素涼肩上一暖,藍樂生替她系好披風,俯首意味深長地說道:“娘娘放心,明兒天一亮老奴就來接您,這期間,不會有任何人過來的。”

門被重重地拉上,素涼聽着腳步聲遠了,盯着這小祠堂供奉的神佛,然後俯身拜了拜,“我今日真不是有意的,是那個人實在太招嫌了,本想讓他掉幾顆門牙的,可那樣太醜了,才放輕力道打了他的嘴角。”

“等下我的行為可能有些不敬,還請各位神佛見諒。”

拜完,素涼環視了下四周,換了個姿勢坐下來,用披風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幸好,今日的事陛下不讓說,若是讓王爺知道她在皇宮闖了禍,回去可能還得挨罰,這樣印象也不好。

不知不覺的,聞着堂內焚着的檀香,素涼就這般睡了過去。

“涼兒乖,娘親還有最後幾筆,畫完了就給你做桂花糕吃好不好?”女人溫柔極了,抱着身側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親了親。

“娘親,除了皇宮我認得,其他的就是你講的外面的世界嗎?”小素涼一雙小鹿眼像極了眼前的女人。

“是啊,你看,這是田野,農民伯伯正在收割麥穗;這裏是市集,有很多很多人,還有很多涼兒沒見過的東西;這邊是竹林,會有很多人聚集一起,吟詩作對。”

“哇,看起來跟皇宮一樣好。”

“我的傻涼兒,皇宮也沒什麽好的,你看這幾個皇子雖然挑燈夜讀,可是那邊的老人卻已經到了垂暮之年,他穿着寝衣,在空白的絹帛上思索着哪個兒子繼位的事;

這幾個農民伯伯雖然勤勞,可旁邊那座房子中,還有個人等着他們的勞動成果;這邊市集熱鬧,卻也有小偷;竹林裏的文人中,涼兒可看到這個人手上有小抄了?”

“娘親怎麽就不畫點好的?”小家夥突然幻滅了。

“這畫啊,還有很多着人深思的地方,你還小,不懂這些,娘親給畫取名叫《婆娑之鏡》,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女人将小素涼抱在懷中,“娘親作畫,只想讓我的涼兒看看就好,其他的,娘倒希望你一輩子也別經歷,我的涼兒值得最好的。”

小家夥烏溜溜的眼睛放着光,親了親眼前的女人,她聽不懂,可也知道她的娘親是世上最好的人。

可這最好最好的人,有一天,竟然會神色內疚地看着素涼,她的脖子上全是血,說了幾句話就倒在了地上,素涼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模樣。

只知道當時混亂極了,小素涼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在乎的所有人都離她而去。

再後來,那些兇神惡煞的老嬷嬷拿着棍子,架着小素涼丢到一間小黑屋裏,壓着小小的娃娃跪在地上,随後棍棒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跪好了,別亂動!”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嗎!”

“一個小賤婢。”

“王後娘娘吩咐,別打死了。”

“……”

素涼驚醒過來時,滿身是汗,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滾到又涼又硬的地板上,她腦子尚未清醒,只知道怕極了,身上好疼。

“咚——咚——咚——”

側面的窗戶旁又出現幾聲木頭敲擊牆壁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很有節奏感,可這樣的節奏感,卻使得狼狽的姑娘分不清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別,別打了,我跪,我聽話。”

素涼驚慌地跪在地面上,而外面的聲音卻依舊再響,她雙手懷抱着自己,冷汗已然濕了前額的發,嘴裏卻還念叨着,“求求你們,別打了……我聽話,聽話。”

在這寂靜的夜晚,這一聲聲敲擊,似乎是素涼的魔咒,她一個勁兒地抖,一個勁兒地将自己的膝蓋壓在地上,她周身都麻了,感覺自己幾乎無法動彈。

面前的檀香依舊冒着縷縷白煙,逐漸化為烏有。

香焚盡、敲擊聲停,女孩兒那緊繃到極致的弦似乎在此時斷掉,她再也受不住,暈了過去。

第二日剛剛露白,藍樂生就到祠堂來接素涼。

門剛打開,躺在旁邊幾個蒲團上的小姑娘就醒了過來,她面容姣好,似乎剛剛睡了一個好覺,睜着迷迷糊糊的小鹿眼瞅着藍樂生。

“王妃娘娘,老奴派人帶您去洗漱。”

素涼剛起身,便察覺到膝蓋上的異樣,她腿一頓,等身體接受了這種疼痛,她才淡定地走過去,嗓子還有些澀,“多謝藍總管。”

“娘娘客氣了,昨夜就當時是孫貴妃留了您一晚。”藍樂生說着。

在宮中洗漱完後,素涼沒有用早膳就朝着他們備好的轎辇走過去。

冰絮手中拿着披風,一臉擔憂地迎了上來,“王妃,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昨夜您進了興朝殿後屬下就一直在外等您,可許久後藍公公說您去了貴妃宮裏歇息。”

素涼朝她笑了笑,“是啊,貴妃盛情,卻之不恭。”

“可是屬下偷偷去看過,您根本沒有在那兒。”冰絮繃着臉,面無表情道。

素涼:“……”

“王妃。”冰絮見她不言,訴說着自己的直覺,“您是不是出了事?屬下悄悄看到三皇子受傷了,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素涼:“……”

“好冰絮。”素涼巴巴地拉着她的手,咬着唇,“你能不能別告訴王爺?”

冰絮盯着她不語。

“你不是都聽我的嗎!”素涼拉着她上了轎辇,小臉垮着,“你現在是我的人,不許跟王爺說!你要是說了,你以後就跟他吧!”

冰絮打量着素涼,似乎在看這小王妃是不是有什麽損傷,最後實在沒看出來,也松了一口氣,“王妃是怕王爺擔心嗎?”

素涼朝她笑笑不語。

擔心嗎?她就擔心他會生氣。她好不容易才讓王爺跟她親近些,要是這男人生氣了,她受罰倒是其次,就怕他不搭理她了,這于自己的計劃無益。

回到府中。

支開了冰絮,素涼掀開了自己的膝蓋,只見兩個膝蓋都紫紅色一片,還帶着明顯的血絲,褲腿上沾着幾塊明顯的血跡。

疼得要命。

原來昨夜不是夢……

作者有話說:

猜猜:誰做的?挺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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