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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什麽信件,我能看嗎?”

素涼雲淡風輕地睨了元化一眼,人卻已然站了起來,小手一擡,徑直就将手下人送來的信件接了過來,當着他們的面啓開了。

元化:“……”

半晌過後,小姑娘生氣地将手中的信件丢到了桌上。

元化滿含笑意地撿起來,多情的眼眸從上掃到下,随後緩緩道:“這封是密語寫的,事情比較重要,怕落到其他人手中。”

“我就是那個其他人!”素涼繃着漂亮的小臉,不大高興。

元化坐下來,将信展開,指着裏面的內容,聲音柔和得似在哄小孩子,“公主莫惱,草民念給你聽。”

素涼稍微有了些許興趣,小臉一本正經地,“你念吧,元大人。”

元化勾唇,清了瞬嗓子,念道:“公主可安乎?樂與先同乎?爾遠在啓國,天漸寒,記添衣。”

素涼:“……”她信他個頭!

人沒有懸念地被氣走了,元化無辜地眨了下眼,捏着手中的密信,他又不曾念錯,這次可真不關他的事。

念了一半,元化下意識睨了眼後半句:生辰速到,此謂吾心意,給汝之生辰禮,尚望汝所好。

方才看完元大人就已然嫌棄到極致,現下再看一眼,忽覺脾胃不适。

這信估摸着是容立書忽悠着靖卉,讓她給王呈去的,如今送來給公主算怎麽回事?

這些人真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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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麽東西是一并送過來的?”元立書手托着信,毫不猶豫地放進一旁的香薰爐中,眼見着它逐漸被星火吞噬,化為灰燼。

他其實更想燒的不是信,是……

“還有一方黑墨和一盅名茶。”說着,手下人從自己身後的袋子裏拿了出來。

元化面色無波地睨着這包裝精美的東西,“都扔了。”

公主何曾對這些喜愛過?

“是。”

最後,手下人遞給元化一個小瓷瓶,“大人,這是王派人送來的。”

“知道了,退下吧。”

素涼在外面走着。

冰絮迎了過來,“王妃,東西已經讓他們送入王府了。”

“好。”

不知不覺的,素涼走到了一個布莊,外面挂着極其色彩鮮明的布料,各色都有,相交織就的金絲銀線高貴典雅,太陽照射下,泛着瑩瑩暖光。

“姑娘想要看什麽布料?做披風還是裙裝?”眼見着氣質不凡的客人進門,莊子裏的夥計趕緊迎了上去。

素涼沉默了一瞬,思索着用詞,“我想給丈夫選幾匹。”

“原來夫人是為夫君選的。”夥計瞬間明了,“敢問尊夫身長幾許,其他尺碼如何?”

“這位夫人的夫君身長八尺又一,肩寬兩尺又三,腰圍三尺又三,他身量挺拔,風華絕雅,我說得沒錯吧,攝政王妃?”

話說之人款款走過來,悅耳清冷的嗓音,深邃妩媚的五官,一雙狐貍眼含些些許淩厲,舉手投足間,優雅貴氣。

“對,對極了。”素涼點頭,頗為贊同。

冰絮附在素涼耳邊,小聲說道:“王妃,眼前的嚴汀老将軍的老來女,嚴簫吟。”

素涼點頭,她想起來了,這個稱呼小黛也給她說過,還說她傾慕王爺。

王妃娘娘頓時來了些許精神,之前本以為小黛有機會入王府的,可是那姑娘性子太跳脫了,對王爺一點意思都沒有。眼前這個應該有戲!

素涼那雙小鹿眼細細密密地落在嚴簫吟的身上,容貌漂亮中帶着英氣,身量纖長,聽說嚴将軍家教極嚴,想來詩書禮樂都不錯。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王爺上心,連他的尺寸都知曉。

自己都是前段時間死記硬背下來的。

“原來是攝政王妃。”夥計的眼睛瞬間又亮堂了許多,把掌櫃的也叫來了。

這兩日,關于這位攝政王妃和攝政王的事跡可是傳得沸沸揚揚。

“攝政王妃,嚴姑娘,請上二樓。”

這樣尊貴的身份,掌櫃的自然不敢怠慢。

二樓雅間中,好看的布料挂了一面牆,掌櫃的還在吩咐夥計把這幾日新到的雲錦挂出來。

她們對坐着,中間的桌上烹着清香怡人的茶。

“臣女将軍府嚴簫吟,見過攝政王妃。”嚴簫起身行禮,一舉一動頗為标準,半分差錯都挑不出來。

素涼瞧着眉眼彎彎,滿意極了,“嚴小姐免禮,請坐。”

嚴簫吟坐下後,給素涼斟了杯茶,“王妃今日過來,是給王爺選料子的嗎?”

“算是吧。”素涼想了想,“看到外面的布料好看,我就進來了,既然都進來了,就買吧。”

“王妃倒是率性。”嚴簫吟忍不住笑了笑。

素涼也笑着,小姑娘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她問道:“嚴小姐是給王爺選過衣料嗎?王爺的尺寸記得這般清楚。”

嚴簫吟十分自然地點頭,“臣女曾經親手給王爺做過一身墨色騎馬裝,王爺的衣衫似乎都以深色居多,而墨袍是他最為喜歡的。”

聽到這,素涼點頭,好似在自己印象中,王爺确實穿深色的居多。

至于是否喜歡……她卻無法斷言,之前她也多穿深色的,不過是因為受了傷不容易看出來。

“王爺若是收到嚴小姐親手做的衣袍,應該會很開心吧。”素涼右手支着下巴,目光掃過那些精致的布料,小腦袋中醞釀着什麽。

“王爺自然歡喜。”

嚴簫吟說話的時候餘光會瞥向一旁的姑娘,可是她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強,聽到這些話面色一點不快都未曾洩露。

冰絮侯在素涼身側,臉色冰冷,聽到嚴簫吟的話,眉宇間微皺了皺。

嚴簫吟見素涼望着那些布料發呆,眼眸微眯,“王妃,不如我們用剩下的時辰各自給王爺做一套衣服?難得與王妃相會,本來臣女也是想尋些好的布料,給爹和王爺做一套。”

一旁的夥計聽到嚴簫吟的話,忙說道:“沒問題的,我們布莊裏本就供着成衣,做衣服的工具一律不缺。”

他說着正激動,旁邊的掌櫃卻暗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臉色隐隐有些絕望。

他怎麽招的這種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可有些熱鬧,有命看嗎!

“那太好了,王妃你說呢?”嚴簫吟朱色的唇瓣勾着完美的弧度,手拉着素涼放于桌上的手,姿态親昵。

夥計轉身,準備去拿東西,路過的時候卻被狠狠踹了一腳,他滿臉疑惑地望着掌櫃的:“?”他做錯什麽了嗎?

一個嬌媚又明眸皓齒的女孩拉着自己的手,素涼不好拒絕,眨巴着小鹿眼,十分為難,“可我根本不會做衣服。”

她今天能走進來,都是巧合,能買到喜歡的料子都已經不錯,更遑論做衣服了。

嚴簫吟沉默片刻,她想說女紅本該是每個女子皆能做的,可似乎想到她幽國公主的身份,許是幽國和啓國這邊有所不同。

“嚴小姐,你做吧,我在這兒陪着你,順便再給我講講你是怎麽做的,若是今日時辰晚了,王爺許會來接我,到時候你把做好的衣服給他,他定然會很開心的。”

素涼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賢惠的王妃了,到時候,王爺可能也會很欣慰。

冰絮聽到這些話,額角突突,恨不得能拉着這小祖宗直接回府了。

素涼這話,嚴簫吟一時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她眼眸一寸寸掃過素涼精致的眉眼,這位公主跟她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樣。

“王妃,您請。”

冰絮太清楚王爺的性子,她怕這小主子今晚連覺都睡不好,果斷叫人去拿了張白紙和筆,就這般堂而皇之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什麽?”素涼擡頭,這位冰美人似乎情緒不太好。

冰絮面無表情,“您可以試着把衣服畫出來,待會兒屬下讓布莊的人做。”

總之,今天必須讓王妃給王爺弄出一件衣服出來。

“這倒是個好主意。”嚴簫吟笑着,她确實也想知道這位公主的本事,只她一人做的話,難免勝之不武。

素涼沒忘記她身為“靖卉”該有的作畫水準,小姑娘無辜地擡起頭,“冰絮你見過我畫的大白鵝嗎?你覺得我畫出來不會把布料糟蹋了嗎?”

“這些是樣板。”夥計遵照冰絮的吩咐,又送了許許多多的花紋款式模具,“王妃畫不好也沒關系,可以描着這些畫在上頭。”

王妃娘娘嘆了口氣,仰着頭看向身側的冰絮,“非得畫嗎?”

冰絮依舊板着臉,對着她點頭,得畫。

算了,畫就畫吧,小姑娘埋頭選着模具。

既是給王爺的,還是畫得好看一點吧,反正都是描的,想來應該也無大礙。

一旁的嚴簫吟看到素涼已經開始埋頭作畫,自己也起身走到滿是绫羅綢緞的牆壁邊,挑剔地選着,“可有比之這塊布料顏色更深的?要黛藍的,單絲羅最好。”

“有的嚴小姐。”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素涼才剛剛畫完,而另一邊的嚴簫吟也才選完了布料。

見夥計拿着布料跟着她去了一旁,素涼也起身,将自己的繪畫遞給了旁邊等候的裁縫。

裁縫拿着畫,看了好半晌,面色緊凝,瞧着實在難以形容,“王妃娘娘,這……”

素涼抿唇,她也第一次給人畫衣服,心裏沒底,“畫作粗陋,你能制多少制多少吧。”

裁縫咽了咽口水,讓人去把他的徒弟叫過來,他則緩步走到素涼面前,鞠了一躬,“敢問王妃娘娘,這衣服需要選用何種料子?”

環視了圈,素涼一眼就相中了牆面中心最耀眼的那塊布料,擡手就指着它,“就它吧。”

冰絮随之望去,驀然心底一涼,擰着眉頭,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笑靥如花的王妃。

裁縫連連應道。

旁邊的掌櫃的也忙取下來送過去,小心翼翼地捧着,邊走還邊說,“王妃娘娘好眼光,這是小店裏最名貴的一塊雪緞。”

聽到這個名字,嚴簫吟驚詫地擡頭,盯着前方對雪緞愛不釋手的素涼,她是真不想跟她争嗎?這雪緞雖價值千金,可它白如雪,她從未見過王爺穿顏色淺的衣裳。

手突然被紮了下,嚴簫吟含着流血的食指,這才回過神。

不管她了,自己得好好做才行,之前見到王爺還是在宮宴上,話都沒說過。

腦海中浮現那個天神般的男人,嚴簫吟唇角彎了彎,抱着布料接着做了起來。

晚膳時分已經過了。

夜珩和夜卿羽處理完政務出來,天色已經見黑。

夜珩到了前廳,只見桌上剛擺上的珍馐,朝着仲和問道:“仲叔,王妃呢?”

“回王爺,王妃現在應當還在西街的那間布莊裏,給王爺做衣服。王妃還譴人來問,若是王爺空了,可否去接她。”仲和臉上堆滿了笑意,他家王妃可真是蕙質蘭心,心靈手巧。

夜珩挑眉,小姑娘還是第一次想他去接,攝政王那令人驚豔的容顏不經意間便染了柔和之意,“晚膳回來再用吧,先接王妃。”

聽這縱然又寵溺的語氣,夜卿羽微嘆。

可他到底也沒忍住好奇,想看看素涼到底給夜珩做了件什麽衣服,便也跟了上去,執意上馬車時,還平白受了夜珩的嫌棄。

布莊裏。

嚴簫吟剪下線頭,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

等她擡頭,入目的視線中,素涼趴在桌上,睡相挺乖的,面前的糕點已經被她吃得七七八八,露在外面的臉頰白裏透紅,背上蓋了件有細小絨毛的披風。

嚴簫吟靜靜地坐着,也沒有打擾她,只是等着對面的裁縫,桌上的茶盞都未動一口。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那裁縫連着他的小徒弟才把素涼繪制的衣衫縫制完。

冰絮猶豫着要不要叫醒這小主子,樓下忽的傳來動靜。

“參加攝政王,參見大皇子——”

素涼猛然從夢中驚醒,她擡起頭左顧右盼,在樓梯口,看到了矜貴俊美的男人。

嚴簫吟也迎了過來,拖着略微疲憊的身子,依舊朝他綻開自己最美的嬌容,“臣女參見王爺,大皇子。”

“免禮。”

夜珩擡步走到素涼面前,小姑娘眉目且慵懶,她仰着小腦袋,“王爺來啦。”

“嗯。”夜珩忍不住手癢摸了摸她的頭發。

素涼又偏過頭喚了聲“皇兄”,夜卿羽朝她點點頭。

嚴簫吟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心底酸的厲害,只不過表面依舊沒有半點異常。

她歡快地走到夜珩身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平日一般,“王爺,臣女和王妃都給你做了身衣裳,你穿來試試,可不許偏心。”

聞言,夜珩羽玉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鳳眸中帶着疑惑,垂眸看向素涼。

素涼站起來,想到今日還要體現自己的賢惠大度,便柔聲道:“王爺,嚴小姐的手可巧了,她親手給你做了件衣服,可是你的福氣。”

夜卿羽眼見着某人的臉色沉了下來,差點笑出聲。

他這位弟妹可真是好樣的,就她有辦法能讓這男人吃癟。

他們還在說着話,掌櫃的已經讓人将兩件衣袍都用衣架挂好,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一黑一白的碰撞極其紮眼。

這夜裏燭光前,那件白袍似熠熠閃着光,如将三尺雪花嵌入了衣裏,銀線勾邊,淡金色的重環紋從衣領斜入腰際,大膽而肆意,束上一抹玉色腰帶,外衫搭配一件薄色輕紗,将衣擺上細碎至極的光亮蓋住,只在風影浮動間,依稀能看到星碎。

那件黛藍色衣袍在夜卿羽看來應當更合夜珩的心意,低調又不失高雅,領口和袖口都是夜珩最熟悉的連雲紋,身線拉得修長,腰間交錯着攢金絲竹葉,貴氣十足,遠遠望去,就如同一副水墨畫一般,悠遠中透出清和。

比之極致惹眼的白色雪袍,這件低調的黛藍色更為穩重。

可衆人還是頻頻望向了那件雪衣,仿若是在驚奇,有人能将這般素淨的白色做得輕狂而張揚。

嚴簫吟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素涼,那麽随意的态度,繪制出來的作品竟然是這般耀眼嗎?

“王爺,喜歡哪件?快去試試。”

素涼拽了拽夜珩的衣袖,小腦袋裏全然都是興味,黛藍色好看,她還沒看過他穿這個顏色,嚴小姐的手果然精巧,比好多裁縫都好多。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告訴夜珩哪件是誰做的,嚴簫吟心跳的快極了,她挽着笑催促着:“王爺,去試試吧。”

夜珩卻只垂首,視線黏在小姑娘的小臉上,神色夾雜着幾許無奈,聲音磁性惑人,“想看?”

素涼迫不及待地點頭點頭。

夜珩低笑,“好。”

于是,在衆人萬般期待的目光之下,夜珩想也沒想地就走向了挂着雪衣的衣架前,伸手一撈,徑直将衣服取下,在所有人都詫異的目光之下,走進了屋內換衣。

夜卿羽頓時揚了揚眉梢,溫和的俊臉染上幾分了然之色。

嚴簫吟全然不可置信,眼睛死死盯着夜珩進去的那扇門,這怎麽可能!

王妃娘娘雀躍的小臉隐隐有崩潰的跡象,發生了什麽?

冰絮守在一旁倒是難得露出了笑容,可等她看了眼小主子的神情,又繼續面無表情。

作者有話說:

PS:關于身材尺寸那一塊,是按照秦朝時期一尺為23.1cm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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