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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7章  第 7 章

◎那叫哄◎

張四走在路上,整張臉上都藏不住的得意,他在自己口袋裏掂了掂,摸到懷裏金子的重量,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口袋裏是他這幾天攢來的,數量已經不少了。

他咧着嘴,盤算着今天晚上再去哪裏賭一把。

“砰。”

只是剛走過拐角,他就被撞了一下,那人手中不知道拿着什麽,猛然撞在他的額頭上。

張四捂着臉開始破口大罵:“我操,你他媽的沒長眼是吧?”

“抱歉啊,不好意思,沒傷到吧?”一道禮貌的聲音響起。

張四看過去,看見一位穿着西裝,身材英挺的男人提着手提箱,一臉擔心地看着他。他的目光又看向手提箱。

因為剛才被撞了一下,箱子口微微錯開,露出裏面的百元大鈔。

這一箱子都是放的錢?

張四的眼睛盯着箱子都看直了。

他眼珠子轉了轉,露出貪婪,他捂着額頭,一臉惡狠狠地對着男人吼道:“我的頭被撞了,你得賠。”

男人一臉歉意地看着他:“應該的,不過我現在沒有錢。”

“取?”張四想了想,“你家在哪裏?你這個箱子裏不是有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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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英俊的男人拿着箱子,“這個箱子裏的錢我還有用,要不你先去醫院檢查一下,等我忙完去醫院找你?”

“那不行,”張四說,“萬一你跑了怎麽辦?”

男人嘆了一口氣:“那好吧,那要不你跟我回家取一趟?”

張四眼睛落在男人價值不菲的衣服上。

回家?若是可以在他家裏撈點其他東西那不就賺大了。

“那好吧。”他裝作為難的樣子。

張四跟着男人向前走。

兩個人拐了好幾個彎,位置越走越偏。

張四不耐煩地問:“你家這麽偏?還沒有到?”

男人不急不躁:“快了。”

兩個人正說着,突然聽見前方有個人在呻吟。

朝着那邊看過去,只見一個亂糟糟的人跪在地上,衣服和頭發幾乎蓋住了整張臉,看不清面容。

但他身邊放着個牌子:“給點飯吃,實在沒有饅頭也行。”

張四向來沒有同情心,看見這種乞讨的他只暗罵一聲老東西。

本想徑直地離開,身邊的男人卻提着手提箱走了過去。

“老人家?你怎麽了?”

那個男人是個啞巴,啊啊啊地用手比畫了幾下。男人看不懂,目光放在旁邊的牌子上。

他似乎想要掏錢給這個乞丐,但手在兜裏翻了翻卻什麽都沒有翻到,只好看向張四。

張四眼睛一瞪:“你看我幹嗎,我可沒有閑錢給他。”

“我今天出門急,沒有帶現金,”男人說,“你若是有的話,能不能先幫我墊上,等我回家我雙倍給你。”

雙倍。

張四沒想到人傻錢多的冤大頭也被他遇到了,他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精明地計算着:“你說的真的?”

“真的。”男人說

張四笑了,伸手在自己上下翻了一圈,除了兜裏那些金子,他也沒有帶錢。

但這種發財的好事他又不願意放過。

“我也沒帶現金,金子行不?”

“行,”男人說,“我可以折現給你。”

張四一聽,唰唰地将懷裏的金項鏈全都掏出來,放到了乞丐前邊的盒子裏,放完了還不忘提醒男人:“這麽多,別忘了。”

男人微笑地點頭:“應該的。我們現在回去取。”

就在他們說着話時,那個老乞丐倏然啪的一聲頭朝下摔在地上。

“我草,”張四被吓了一跳,“吓死老子了。喂,老東西,剛給了你錢不會是想訛人吧?”

“估計是發病了,”身邊的男人一邊說,一邊将手中的那個手提箱遞給張四,“你先幫我提着,我送他去醫院。”

說着,扶起了身邊的乞丐就走。很快,巷子裏就剩下張四一個人,他看着這個裝着錢的箱子,又看着男人和乞丐離開的方向,快速地回過神來。

打開一看,果然是滿滿的鈔票。

張四欣喜若狂,唯恐那個冤大頭找回來,提着錢快速地離開了巷子。

等人走遠了,巷子裏才走出兩個人。

蔣文很是嫌棄地扯掉了頭上的假發,抱怨道:“真是演死我了。他就這麽拿着錢水靈靈地離開了?”

傅生笑着看了他一眼:“走了,回去交差。”

蔣文不明白這叫什麽交差,賠了夫人又折兵?

拿錢換金子?

他一臉不解地跟上傅生,直到兩個人路過地下賭坊。

剛才還小人得志的張四被幾個穿着黑衣服的打手扔了出來。

“敢在我們這裏用假/鈔,”姜龍叼着煙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人,“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張四的眼睛本來就小,現在更是腫得縫都快看不見了,他趴在地上妄圖解釋:

“這不是我的錢,是剛才一個人給我的。”

姜龍俯身,将還冒着火星的煙頭按在張四胳膊上:“我管你錢怎麽來的。”

接着就是張四歇斯底裏的慘叫。

傅生只看了一眼,就一臉平靜地在那邊走了過去。

張四不小心擡頭,扯着嗓子喊:“是他,就是他騙了我。”

姜龍看都不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用假/鈔的下場,你知道嗎?”

張四掙紮得更大了,聲音破了音:“別砍我手,求求你了,別砍我的手。”

蔣文聽着後邊戲劇的一幕,快走了幾步趕上了傅生的步子。

“你剛才用的假/鈔?”

傅生像看傻子看他一眼:“怎麽,你騙人用真鈔?”

蔣文被噎了一下。

兩個人重新回到剛才的金店,将金子交給了營業員小姑娘。

蔣文這才了解了來龍去脈。

小姑娘周六值班,見張四前來買金子,一出口就是要店裏最大最重的。她以為是大客戶,一點不敢怠慢,抓緊将店裏的符合他要求的款式都拿出來供客人挑選。

誰知道這個張四看來看去,看了半晌,一條都沒有買。

小姑娘原本還以為是他沒有相中款式,直到人走了,她檢查貨的時候,才發現這些金子竟然都成了假的。

她将這件事報給了老板,老板卻讓她把金子的錢補上。

一個小小的營業員,哪裏有這麽多錢,小姑娘差不多把自己的積蓄都填上才補上這個窟窿,可是沒想到那個張四又來了。

老板又不讓向外趕客,幾乎要崩潰的小姑娘坐在花園的一個臺階上哭,還差點動了輕生的念頭,幸好遇到了傅生。

蔣文對傅生眨眼:“沒看出來你還挺憐香惜玉的。”

傅生沒理他,看向營業員:“下次再看到可疑的人,先用手機錄下來保存證據。”

小姑娘瘋狂點頭,見傅生轉身要走,忙不疊開口:“傅先生,謝謝你幫我,我能請你吃頓晚飯嗎?”

“好啊好啊,吃什麽?”蔣文在旁邊開口。

傅生斜眼瞥他一眼,轉頭客氣道:“謝謝,我晚上還有事,再見。”

出了門,蔣文嘆了一口氣:“你這個人,剛誇完你憐香惜玉,結果轉頭就把別人拒絕了?你沒見小姑娘眼睛裏,一下子暗下來了。”

傅生眸眼漆黑,看向他:“你很閑?”

蔣文愣了一下。

感覺這一幕異常熟悉。

按理說,他和傅生才見過兩面,他的性格應該對他多加防備才是。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覺得和傅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那樣。

等他回神的時候,傅生已經走出去好幾米了,他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追了上去。

“喂,不去就不去,等等我。”

回到古董店,正是下午,整個房間格外亮堂。

傅生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拿着今天的報紙看。

蔣文坐在他旁邊,嘴也沒閑着:“你說之前帶我掙大錢,怎麽掙?”

經過今天,他已經完全相信了傅生的能力。

詐騙張四這件事看起來簡單,但是卻需要對人物心理的極度把控還有對各方個面的精準的安排。

這種人,做什麽不成功?

傅生将報紙向下移,看他:“想好了?”

蔣文說:“有錢不掙王八蛋,兄弟我想好了,從此就跟着你混了。”

傅生:“不怕我騙你?”

“我有什麽好騙的,”蔣文一臉谄媚,“下一票,我們去哪?”

傅生将報紙平鋪在桌子上,指了指其中一個标題,蔣文探頭看過去,念出聲:“近日,恒水建築發生工人跌落造成死亡事件,死者農村出身,在北川打工,死者家屬索要錢款,建築公司拒不賠償。”

蔣文:“下一票是這家公司?”

傅生:“嗯。”

蔣文:“這個公司的老板鄭順昌可是北川排得上號的富人,我們怎麽接觸得到?”

這個要是能幹成,他們好幾年不用愁吃喝。

問題就是見不到人。

“鄭順昌這個人最愛收藏古玉,”傅生聲音平淡,是他慣用的表情。

蔣文眼睛一亮:“你是說拿着古玉接近他?”

他抓緊起身,在傅生的古董店裏快速地找了起來。

架子上放了一排古玉,還愁找不出一塊能吸引鄭順昌的。

他興致沖沖地翻找,傅生卻開口:“別找了。”

蔣文擡頭疑惑:“你不是說拿着古玉去接近他嗎?”

說完,他恍然:“哦,是不是不舍得了?”

“不是。”

“那是什麽?”

傅生:“這裏的玉要不質量太次,要不就是假的。”

蔣文找玉的手愣住了。

他無語片刻,還是沒忍住。

“合着你這裏的古董店是個擺設啊。”

“是啊,”傅生笑笑,毫不在意,“不然我閑得沒事搞詐騙?”

他剛來到這個古董店的第一天,就看出來這家店裏的東西多半是假的,也難怪傅生開張半年一件也賣不出去。

蔣文:“……”

這話沒法反駁。

他嘆了一口氣,癱在沙發上:“那怎麽辦?”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蔣文愁眉苦臉,傅生表情卻始終維持得一樣,沒有多大的變化。

蔣文看向他:“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主意。”

傅生不置可否,靜靜地看着他,半晌才緩慢道,“雖然我現在沒有,但要想質量上乘的玉也不難。”

他沒說全,但是蔣文竟然知道他在說誰,他瞪大眼睛,提高聲音:“你要去詐騙那個小鬼?”

傅生笑了:“別說這麽難聽,怎麽能叫騙呢?”

“不見騙叫什麽?”蔣文問。

傅生面不改色:“對小孩,那叫哄。”

蔣文:“.......”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掙不到錢了。

因為他沒這麽厚臉皮。

*

傍晚,陸離穿着校服回去,松裏弄堂裏已經坐滿了人。

裏面環境雜亂,叽叽喳喳的。

陸離将衛衣的帽子戴上,蓋住臉上的傷,頭也不擡地在人群中穿過去。

走到樓下的時候,錢姨喊住他:“陸家小子,放學了?”

陸離悶聲應了一句。

剛想爬樓,錢姨拽住了他的袖子。

陸離回頭看了一眼,眉眼壓得很低,在昏沉的樓梯口顯得戾氣特別重。

錢姨顯然被吓到了,她抓着陸離的袖子一松,卻還是壯着膽子說:“小陸,錢姨家的房子租出去了,就你樓上。”

租出去了?

陸離有些驚訝,驚訝還有人敢租那間房子。

“回頭啊,你和你爸說一聲,”錢姨不敢找趙國強,只能對着這個小一點說,“樓上有點聲音很正常,別讓他再罵人砸人家房門去了。阿姨掙點錢不容易。”

從陸離記事開始,趙國強已經趕走了樓上三四次住戶了。每次喝了酒都去砸人家的門,每次砸門,都要鬧得“不死不休”。

附近人都知道,所以樓上那間房子一直空着。

這次不知道是誰住進來了,又能撐多久。

陸離眼睛眨了一下,手指捏着掌心。

看來他們家不論在哪都是麻煩的存在。

“我知道了,我會給他說。”他垂眸蓋住情緒,轉身上樓。

錢姨看着他的背影不忘囑咐:“別忘了哈。”

房子老舊,旁邊的扶手生了鏽。

陸離避開鐵鏽,上到二層,站在自家門口時,他鬼使神差地向樓上望了一眼。

只見此時,樓道的拐角處,被夕陽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陸離看着影子抿了一下唇。

因為他見鬼地覺得這個影子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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