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迫近

第61章 迫近

◎本宮要鄉君嫁我(大修)◎

“阿姐!你為何打我……”

趙乾捂着臉, 不解且委屈地指着崔寄夢:“我聽說,她掐了阿娘,阿娘一定是被她弄傷了才去莊子裏養病!”

“住口!”

趙昭兒打斷了弟弟, 失望道:“趙乾,你那些聖賢書白念了?旁人說什麽你都信?”

趙乾被她一句話訓得氣焰頓失, 覺得阿姐說的在理, 但自小養成的勝負欲叫他不願同崔寄夢低頭, 選擇同趙昭兒認錯道:“阿姐, 我錯了。”

趙昭兒嘆氣, 她隐約猜到母親進莊子裏住定是咎由自取,不願弟弟面臨和她一樣的掙紮,因而寧可當個縮頭烏龜自欺欺人, 但如今趙乾刁難崔寄夢,揭開了她內心那道醜陋的疤。

趙昭兒一陣無力:“以後別這樣了。”

因父輩恩怨之故,她羞于面對崔寄夢, 可母親的确多次對不起崔姨母和表姐, 她又無法視而不見。

趙昭兒來到崔寄夢跟前, 目光落在她手上佛經避免了對視,輕聲致歉:“阿乾無理取鬧, 冒犯了表姐, 是我沒教好,對不住表姐。”

崔寄夢不想父輩恩怨進一步波及, 只求相安無事:“不礙事。”

二人從前倒是合得來, 如今因趙夫人之故, 只剩尴尬, 她正要離去, 又聽趙昭兒在身後叫她:“崔表姐……”

崔寄夢聽出她話裏的猶豫, 訝異回身:“怎麽了,表妹還有事麽?”

“無事。”趙昭兒到嘴邊的那句道歉卡了半天,最終沒說成,只能換句話含糊道:“阿乾那些話都是道聽途說,表姐和大表兄……其實很般配。”

說罷轉過身拉着弟弟匆匆往回走,她自認不是品行高尚的聖人,甚至承認,自己不忍作惡并非因為心中全無惡念,而是不願自己成為惡人,因為她驕傲,讨厭那種作惡後不得不低人一等的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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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寄夢望一眼趙昭兒遠去的背影,數月前的趙昭兒雖恬靜但為人開朗明媚,如今經歷趙府巨變,變得沉默寡言。

或許某種程度上她們是一樣的,都要擺脫父輩,靠自己摸索出一條路來。

崔寄夢慢慢走回皎梨院,采月見她神不守舍的,不由得擔憂:“小姐,是不是不舒服了?”

“我只是月事來了,有些乏。”崔寄夢牽動唇角,露出一個勉強算得上笑的笑,回了卧房在妝臺跟前坐下。

鏡中人怔然看着她,發間別着那支玉簪,崔寄夢将那玉簪取下,放在掌心細細端凝。

大表兄曾說過她真摯純善,和他是一類人。其實他和阿辭更像一類人,一樣的冷靜持重,外表淡漠但重情義。

若非江家蒙難,也許他們現早已成婚,再晚一點,若沒有共夢,大表兄與自己大概還只是表兄妹關系,他會在查案時與阿辭重逢,會有別的故事。

大表兄和阿辭對她很好,可他們越是好,崔寄夢越是覺得自己手裏揣着的這根簪子猶如千斤重。

她只是恰好走運擁有了這一切,而這些,本該是阿辭的。

罷了,多想無益,一切等表兄回來再提,她強迫自己擺脫這總是怯懦不安、胡思亂想的習慣,将發簪戴了回去。

*

江左回京的船上,謝泠舟端坐艙內,面前擺放着棋盤,棋盤上一子未落,只有個繡得歪七扭八的香囊。

長指撫過淩亂的繡線,謝泠舟将手虛虛攏成一個拳,将香囊裹在手心。

他已經兩月未夢到崔寄夢了,雖知她平安無事,但仍免不了不安。

若說他這段時日忙于與各方周旋無暇做夢,但表妹不可能一次也未夢到他。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們不再共夢。

離京千裏,沒了夢境,書信不便,唯一能叫他踏實的便是這枚香囊。

所幸此間事了,再等二十餘日便能再見到人了,謝泠舟收回手。

阿辭抱着劍從艙外走進來,原本在一丈遠的地方坐下,她習慣了給自己和旁人都留一個不算親近也不過于疏遠的距離,然而瞧見棋盤上的香囊,忍不住直起身子探頭瞧了一眼。

望着那糊成一團線的鴛鴦,她了然笑道:“阿夢繡的吧?”

謝泠舟無奈笑笑:“表妹的繡活從前也是這般只可意會?”

阿辭雙手抱臂又望了一眼,勾了勾嘴角:“現在大有進益。”

謝泠舟更是難以想象崔寄夢從前的繡工離譜到了何種境地,失笑道:“她還真是心靈手不巧。”

阿辭眼看着他将那香囊寶貝似地妥善藏起來,有些納罕:“我以為團哥将來會喜歡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

“表妹知書達禮,難道不算大家閨秀?”謝泠舟面不改色。

哪有大家閨秀只會拉彈弓打鳥,還每逢大事便神經兮兮地看黃歷?阿辭心雖如此說,但也無比認同地點頭:“是,阿夢她知書達禮、溫婉賢淑。”

兩人都是少言的人,除了案子和崔寄夢,并無別的話題可聊,謝泠舟忽而問她:“聞雪此後打算何去何從?”

這個名字已有十年未曾被旁人叫起,江聞雪失神了好一會,抱劍望着外頭茫茫江波:“我習慣了以姜辭的身份行走,也過慣了這樣無牽無挂的日子,因而并無成親嫁人的打算,往後大概還是會繼續男扮女裝游走江湖,即便恢複女兒身,也會在你和阿夢成婚之後,你我當年婚約乃先帝所賜,今上重孝道,我若現在恢複江聞雪的身份,那是要我的命。”

謝泠舟默然不語,良久微嘆:“婚約的事是我有愧于你,往後若有何難處,盡管告訴我,我這半個兄長雖不如照殊牢靠,但會竭盡所能。”

江聞雪滿不在乎:“你肯冒着被牽連的風險查案,已是對我和江家有恩,我與你本就只有兄妹情,何來愧疚一說?”

兩人釋然一笑,望着江波各有心事,船經過一段水勢湍急的河段,船艙周圍忽然傳來細微的異動。

謝泠舟和江聞雪警覺地對視一眼,江聞雪繃直身子,手中劍蓄勢待發。

倏然間,一把長劍從艙頂刺啦刺入,打破了艙內外的對峙,埋伏在艙內的暗衛和悄悄潛入的不速之客皆現了身,刀劍相擊之聲蓋過洶湧江波,偶有暗衛或刺客力有不逮被擊殺墜入江中,這一片江水頃刻間被染紅。

滿眼的紅,鋪天蓋地……

“表兄……不、不要!”

遠在京城的閨閣內,崔寄夢抓着床帳從夢中驚醒,看着湘色的紗幔,眼前不斷浮現方才那殷紅血腥的一片。

她夢見大表兄所乘船只撞到了礁石,船身傾覆,哀嚎呼救聲一片,江裏盡是掙紮的身影,他不慎被船板壓住……

兩個多月了,她總算夢到他一次,卻是個這樣的噩夢。崔寄夢用袖擺擦去額際冷汗,扒開紗帳,采月見她赤腳奔出來,忙提着鞋履上前:“小姐做噩夢了?”

崔寄夢撫着心口:“我方才……夢見大表兄出事了。”

采月替她穿好鞋履後,遞過一封信:“難怪老人們都說夢是相反的,方才小姐歇晌午覺的時候,大公子那邊的人來信啦!”

崔寄夢拆開信,信上只寫了寥寥幾句,看字跡當是百忙之中抽出空寫的,謝泠舟在信上說他已到了江左,一月後抵京,叫她好好待着,別亂跑。

信是用急遞送回的京城,算算日子,最多十日,表兄便能抵京了。

她将信抱在心口,宛如服了一顆定心丸,那些不安暫時被壓了下去。

崔寄夢收到信的同時,京郊別院一間廂房內,有個只穿着寝衣、披散着頭發的婦人,枯坐在并未打開的窗邊。

院中幾個灑掃婢透過窗紙往一眼模糊的人影,毫不避諱地LJ閑談:“聽說沒,趙府攤上事了,那趙國公下大獄了,只怕要殺頭。”

另一位訝道:“天啊,那裏頭這位還算運道好,雖然被休了瘋瘋癫癫的,好歹能留住一條命。”

……

窗前骷髅架子般的人忽地動了下,枯槁的雙眼轉了轉。

天際陰雲竄動,窗前一片明了又暗,一直到了夜幕降臨時,窗邊忽地出現一道黑影,敲了敲窗。

趙夫人似有所感慌忙開窗,一從未見過的黑衣人将一封信扔進來:“國公爺入獄前寫給您保命的。”

那人說完,再度沒入黑夜中。

趙夫人爬着去撿起那封信,趙國公在信上說他負心小人死不足惜,讓她不必記挂,并告知她一個秘密當作補償。

趙夫人将信緊緊抱在懷裏:“夫君,你沒有抛棄我……”她抱着信,直到眼淚滴到信封上這才抹去淚,起身到箱籠前,翻開層層衣物,取出一塊玉佩。

*

破曉時分,一輛馬車碾過朱雀街,馬車周圍随侍的護衛皆神色嚴峻,只因車內那位主子此刻心緒不佳。

二皇子坐在馬車上,手搭在膝上,姿态矜貴散漫,眉間卻壓着深深的戾氣。

昨夜,皇帝将他留在了殿中談了一夜,稱當年舊案證據雖指向趙國公及另一名官員,但僅憑那二人之力,無法掀動那般風波,讓他好自為之。

十年前他尚是總角之年,如何能與這件事扯上聯系?

二皇子明白皇帝知道舊案與王家有關,正好又顧忌他與王家關系,借機敲打。他低頭認了錯,稱往後會約束己身,安分守己。

皇帝點了點頭:“你也老大不小,是時候娶正妃了,若是有中意的人,朕可為你賜婚,若沒有,朕便替你選了。”

二皇子:“兒臣已有屬意之人,待兒臣探探佳人心意再來回父皇的話。”

皇帝對他的順從頗為滿意,揮了揮手,這才放他離宮。

此刻坐在回府的馬車上,二皇子眉頭深鎖,本朝慣例,皇子成婚後正式封王,随後便要到封地就藩。

他的封地遠在劍南,離京便無異于放棄了争儲。

父皇這是表明了不會立他為儲,可老三不在的這些年,父皇對他的栽培皆按未來儲君的要求,多年以來鑄就了他的野心,卻因父皇心愛之人所生的兒子回來了,讓他一朝掐滅。

絕無可能!

如今情形,父皇大概是要對王家下手,若只是翻案,事情查到如今便可了斷,按王中書得到的消息,謝泠舟此次去江左,查江虞兩家舊案只是個幌子,他應當是被父皇授意去查了別的東西,能名正言順打壓王家的證據。

王家勢大,這本就是父皇忌憚他的一個原因,他若再選個母家強勢的正妃,只會加深對他猜忌,事到如今,不如順便當回情種,選個自己喜歡的。

二皇子凝神忖度良久,問心腹:“從江左帶回的東西可還在?”

那門客将一個沾着血漬的物件雙手奉上,二皇子接過,看着那東西,繃緊的嘴角不由一松,輕聲嗤笑:“真醜。”

他将東西收好,下定了決心。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懸在四角的鈴铛發出急劇詭異的聲響,護衛拔劍,厲聲吆喝:“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攔皇子車駕!”

二皇子掀開簾,懶懶道:“別大動幹戈,把人遣至一旁得了。”

那護衛去了,又很快回來了:“殿下,那人說是趙夫人,要見您。”

“趙夫人?”如今趙家人盡數入獄,來人自稱趙家人,是誰一猜便知,二皇子挑眉,“帶上來吧。”

趙夫人上了馬車,朝二皇子深深一跪:“求二殿下救我夫君。”

“理由。”

趙夫人雙手奉上手中玉佩:“民婦手中有殿下可能會用得上的東西。”

玉佩被內侍接過,奉給二皇子,那是一塊雕着周字的玉,二皇子瞥了玉佩一眼:“此為何物?”

“回殿下,這是四十年前那判臣成義王家中子女所配貼身之玉。”

四十年前,郢朝唯一的異姓王成義王密謀将王朝颠覆,所幸被及時遏制住,時至今日,提起成義王朝中仍諱莫如深。

二皇子來了興致:“趙夫人給本宮此玉有何用途,又有何目的?”

趙夫人道:“望殿下先答應救民婦夫君,且無論如何莫牽涉謝家。”

不牽涉謝家,必定是有比這更大的利處,二皇子應得利落:“好。”

趙夫人這才娓娓道來:“當年成義王謀反時,偷偷将懷有身孕的側妃送走,側妃誕下孩子後,拜托家母代為撫養,那孩子便是家姐,崔鄉君生母。另外,夫婿在訣別信中告知民婦,當今武衛大将軍乃成義王收養的義子,但此事朝中并無人知曉,殿下若想招攬,定有殿下的法子。”

二皇子接過玉,放在手心細細地看:“夫人真是解了本宮燃眉之急,本宮答應你,救趙國公且不為難謝家。”

趙夫人下馬車後,二皇子攥緊手中玉佩,劍眉挑起,張揚恣意:“既然父皇無情,我便只能為自己謀一條路了。”

次日。

崔寄夢受王飛雁邀約出府游玩。剛到約定的茶樓,就見到一個她并不想見到的人,可對方已看到了她,她只得上前行禮:“真巧,殿下也來這裏啊。”

二皇子含着笑:“不巧,本宮是特地在此等鄉君一敘。”

他直截了當,拿出個沾了血漬的香囊:“這可是鄉君之物?”

崔寄夢接過那香囊,從血跡中辨認出那是她繡給大表兄的。

前些日子那個噩夢浮現眼前,她愕然看向二皇子:“這怎會在殿下手中?”

二皇子并不回答,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到雅間一敘。

崔寄夢随着他到了雅間內,看着手中香囊,翻來覆去确認是大表兄的,心中一顫,但只一個香囊證明不了什麽,她不能自亂陣腳。

只好壓住不安,穩住心神:“我表兄呢,殿下為何會有他的貼身之物?”

“鄉君放心,表弟并無大礙。”二皇子給她遞來一杯茶水,“但本宮有更有趣的事要同鄉君聊聊。”

崔寄夢直覺不是好事,繃緊心弦,警覺地看向他:“殿下有話直說。”

“本宮并非豺狼,鄉君別怕。”

二皇子笑了笑,緊接着拿出那塊玉,同她說起四十年前判臣成義王及成義王遺孤的故事,末了感慨:“這可是窩藏罪臣之後的大罪,巧的是,成義王那位側妃,正是謝老夫人親姐姐,鄉君你說,那判臣遺孤,會不會是謝府收養的呢?”

崔寄夢這才明白趙夫人那日未說完的話是什麽,原來阿娘竟是成義王遺孤,難怪外祖母當即斥責讓她住口。

二皇子若單純想借此事為難謝家,大可不必來找她,可她實在不知道,這位殿下又是拿表兄威脅,又是越過謝家來找她,究竟想從她這裏拿到什麽好處。

崔寄夢攥緊了手中香囊,手克制不住地在發抖,她告訴自己,不能慌,穩住聲問:“殿下此玉是從何得來的,區區一塊玉,又能證明什麽?”

二皇子笑了:“玉的來歷,本宮自然不能告訴你,一塊玉的确無法證明什麽,但鄉君或許聽過一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鄉君涉世不深,大概不知道,父皇最忌憚世家。”

他看向她手中香囊,淡道:“至于香囊,表弟對這個香囊寶貝得緊,就連歇息時也不摘下,本宮的人也是費了好一番波折才拿到的,信或不信全在于你。”

崔寄夢想到她送香囊那日,大表兄嘴邊略帶嫌棄又含着縱容的笑意,想到前些日子那個噩夢,眼眶不禁濕潤。

她不敢賭,即便知道二皇子可能只是拿到了表兄的香囊,即便前些日子他傳信回京,但路途遙遠,書信失了時效,她根本不敢存僥幸心理。

為今之計,只好先虛與委蛇,崔寄夢壓下眼淚,“殿下如此大費周章,想從民女這裏得到什麽?”

二皇子直起身來,手撐在幾案上,深深凝着她,眼中盡是勢在必得。

“本宮要鄉君嫁我。”

崔寄夢不敢置信,她雖不善識人,但直覺告訴她,二皇子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絕非情種,不解問道:“殿下為何要娶我,既然拿香囊要挾我,不可能看不出來我和表兄有私情?”

二皇子不以為意,雖未靠近,深邃的目光充滿了壓迫感:“本宮做事一向只看結果,我喜歡鄉君,便想得到,至于鄉君過去曾屬意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屬于誰。”

崔寄夢不理解他的所謂情意,只感覺到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叫她本能地想逃,往後縮了縮,直到後背貼在椅背上退無可退:“殿下貴為皇子,為何要娶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孤女?”

“自是因為喜歡,本宮是皇子,何故要娶個不喜歡的女人看着煩心?”

二皇子這話倒也不假,他的确對崔寄夢心存喜愛,無論這喜愛是出于征服欲還是別的,當然在他心裏,情永遠是排在争儲之後的,若非陛下在此關頭讓他擇妃,他的确不會費心去奪。

只是沒想到,她正好同武衛大将軍有此淵源,他本就有王家支持,若再能争得武衛大将軍協助,便水到渠成。

可以江山美人兼得,為何不奪?

他循循善誘:“鄉君只說答不答應,若答應嫁我,謝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包括表弟,只要你日後好好待在我身邊,他和你從前如何親密,本宮皆既往不咎。但若不成,那我只好公事公辦,将此事告知父皇,只是心疼謝老夫人,為替姐姐收養遺孤,連自家人都搭上了。”

他提到外祖母,崔寄夢想起老人那慈祥的笑,目光逐漸怔忪。

外祖母把阿娘當成親生女兒,更是不顧她身世要讓她嫁入謝家,這份恩情她無以為報,更不能牽連外祖母。

只隐約猜到二皇子要娶她多少與朝堂之事有關,然而她一個閨閣少女對朝堂局勢和那些利弊權衡一無所知,若是大表兄在,興許能與他商議。

二皇子将她的沉默視為猶豫不決,和聲道:“母妃已邀謝老夫人進了宮詳談,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宜過久勞累,鄉君考慮好了,盡快同本宮進宮吧。”

“你把我外祖母怎麽了?”他搬出謝老夫人的一刻,崔寄夢亂了神。

雖篤定他們會顧及謝家,不會在明面上對外祖母如何,但她老人家畢竟年邁,可她不敢确保二皇子他們會不會用什麽陰損的法子。

她不能讓老人家為她受累,看二皇子架勢,不會給她思考的餘地。

只能先答應下來,至少先穩住他,等大表兄回來再設法商議。

崔寄夢別過臉,深吸一口氣:“我…答應殿下,但殿下也要信守承諾,往後再不得以此為由威脅謝家人。”

“一言為定。”二皇子目光不移,端詳着她含淚倔強的模樣,眼底的暗芒當真像孤狼般,他含笑着伸手輕觸她發頂打算安撫安撫,卻被她閃身避開了。

二皇子也不惱,慢慢收回手,反正來日方長,他有的是耐心。

王貴妃所住淑仁宮。

謝老夫人強打精神正和王貴妃敘舊,聽王貴妃提二皇子要娶外孫女為正妃,驚得久久說不出話。

老人雖上了年紀,久未涉及權力争鬥,但也知二皇子是王家力挺的一位皇子,必定不會甘心娶一個母家式微的正妻,下此決定定有其深意,笑道:“承蒙娘娘厚愛,但老身這外孫女是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做二殿下正妃恐怕力有不逮,況且這孩子性情羞怯,見到人就怕,實在不适合嫁入皇家。”

王貴妃卻笑了:“老夫人這是太謙虛了,崔鄉君可是陛下和長公主殿下都親口誇贊過的呢,本宮這皇兒一直未成婚,不就是因為一直沒遇着能讓他動心的女子,真是愁煞本宮,如今好容易他主動開口要成親,老夫人便幫本宮一回吧。”

謝老夫人想着還是回去同長子好生商量,為難道:“這成婚重在兩情相悅,年輕人的事老朽做不得主,老朽回去問問那外孫女可有意中人。”

王貴妃不再多說,這時在殿外的掌事姑姑笑着進來通傳:“娘娘,老夫人,二殿下帶着崔姑娘進宮了!”

聞言,王貴妃哭笑不得:“讓老夫人見笑了,這孩子就是太喜歡崔鄉君了,一刻也等不得。”

謝老夫人笑着,心中卻犯了難,長孫走前曾說回來就要同夢丫頭定親,如今二皇子橫插一腳,這可如何是好!

二皇子是牽着崔寄夢的手進的殿,一進門同王貴妃請過安,朝謝老夫人行了個晚輩的禮:“本宮與崔鄉君兩情相悅,望老夫人成全。”

謝老夫人看向外孫女,崔寄夢低垂着臉,面頰緋紅,他們二人還牽着手,想到先前英親王妃說的話,倒也不疑。

然而嫁入皇家非同小可,她尚不知是否是二皇子以勢壓人,道:“娘娘,殿下,老身這外孫女在人前羞赧,可否容老身同她私下談談?”

王貴妃和二皇子自然不反對,帶着一衆宮婢,主動退出殿外。

殿內只剩祖孫兩,謝老夫人握住崔寄夢的手:“孩子,你如實同外祖母說,可是二皇子脅迫你?”

崔寄夢擡頭看謝老夫人,眼淚頃刻間湧了出來,她老人家到這時候還在為她考慮,叫她如何不內疚?

一見她哭了,謝老夫人更心疼了,伸出蒼老的手替崔寄夢擦淚:“好孩子,別哭,外祖母和謝家還能護着你。”

不能讓外祖母為這些事勞神,只能先答應下來,否則她怕二皇子真的會将外祖母收養罪臣之女的事搬出來。

崔寄夢含淚搖了搖頭:“不是的,外祖母我只是舍不得外祖母您,是我不孝,不能做外祖母的孫媳婦,讓外祖母失望了……”

謝老夫人嘆息長孫終究要失望了,可團哥兒說不準只是因為落水才堅持娶崔寄夢,一切也還是看崔寄夢意思:“傻孩子,外祖母只想讓你好好的,只是這天子媳不好當,婚後你還要随二殿下去就藩,離了京城,孤立無援,二殿下将來還要娶側妃,你們如今是兩情相悅,可萬一之後殿下有了更寵愛的人,你要如何?”

崔寄夢搖搖頭,“這些道理孫女知道,但是孫女不在乎。”

她心裏的人不是他,他娶一千個一萬個她都不在乎,只要他信守承諾。

一番勸說确認後,謝老夫人最終還是同意了,拍了拍崔寄夢收背:“你既執意要嫁,外祖母怎會攔着你?”

祖孫兩方話畢,便聽外頭內侍通傳,皇帝往這邊來了。

皇帝來了,聽聞王貴妃說起前因後果,又再三問過謝老夫人和崔寄夢意願,頗為滿意,當即寫下賜婚诏書。

這大半日崔寄夢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過來的,從宮裏出來時,她看了看外頭的豔陽天,只覺恍若隔世。

一切宛如一場噩夢,這感覺同上次在別宮以為和自己歡l好的人是二表兄時一樣,只是這次,沒有陰差陽錯。

崔寄夢強打起精神,此時還不是可以難過的時候,要讓二皇子對她放心,暫時不為難謝家,更要設法邁過這道坎。

表兄還未回來,她不能輕易放棄。

*

有了謝老夫人應允,謝家上下很快接受了此事,皇帝為二皇子與崔鄉君賜婚的消息很快傳了開來。

傳到謝泠舟耳中時,他剛抵達京城,當即奪了護衛的馬,縱馬趕回謝府。

此時此刻,崔寄夢正在歇覺。

自打那日從宮中回來後,二皇子派了府上一位侍婢前來謝府,美其名曰照顧她,而這位侍婢倒也客随主便,并未幹涉皎梨院的事,像個透明人一樣,但崔寄夢知道,那是來監視她的。

因此除去每日給謝老夫人請安外,崔寄夢其餘時候一直待在皎梨院,多數時候在睡覺,看起來是認命了想逃避現實,實際上一刻不停地在思索如何既能瞞過那侍婢,又能讓表兄知道她如今處境。

更重要的是,不能牽連他。

腳步聲由遠及近,崔寄夢從長夢中睜開了眼,瞧見榻邊坐着個熟悉的身影。

她以為是夢,身側好像立了位婢女正監視着,止住了伸手去觸摸他的沖動,只定定看着他,眼淚簌簌流了下來。

直到他伸手觸碰她,冰涼的感覺讓崔寄夢遽然清醒了。

他啞聲道:“表妹,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穿越時空的作話:

這段大綱是一早就寫好的,因涉及女主身世,考慮故事完整性就保留了。

給大家帶來了狗血的閱讀體驗,很抱歉QAQ。

正文十章內就完結了(這段他們不會有誤會,齊心協力渡過後就就就結婚了),因為想把節奏放快一些,縮短挫折,快點開始甜的部分,但是也導致很多事沒講明白OxQ,接下來會注意的。

總之謝謝大家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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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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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