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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因為公開課那件事，雖然最後簽下了合約，但校長還是發了好大的脾氣，認為是系主任沒安排好，讓他們在遲郁川面前丢人了。

那天下午，所有人都聽到了校長在辦公室訓斥系主任的聲音。

說到趙姝語，校長本想着連黎漾一起罰的，內部矛盾居然敢鬧到合作方面前，丢了學校的臉不說，還差點耽誤音樂系明年的贊助。

萬一要是真沒簽下來，這麽一大筆損失，誰能來承擔？

但是一想到遲郁川臨走前說的話，校長心裏琢磨着，還是算了，這次也算是黎漾将功補過了。

校長問：“我聽說，下個月合奏比賽原本是定的聞敬和黎漾？”

系主任被罵得頭也不敢擡，只能低頭小聲地說：“是，聞老師跟我申請的黎漾，但那個趙姝語不是咱們趙副校的侄女嘛，副校跟我開了口，所以我就換成她了。”

學校裏搭關系進來的不少，這種事情常有，所以也見怪不怪了，能給面子的就給了，互惠互利嘛。

校長也心知肚明，就連系主任都是走他的關系進來的，他又怎麽能說別人。

校長罵累了，只能氣憤地瞪他一眼：“馬上給我換了，換回黎漾，這回誰說都不好使，誰也不許改！”

最後消息再傳到黎漾這裏的時候，她并不是很高興，反而有點預料之中的意思。

趙姝語這麽大的失誤，險些毀了一大筆投資，甚至還可能得罪盛遲集團，學校沒罰她，已經是給她關系戶的面子了。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自然不能再給她更多的便利，否則會引起其他老師的不服氣。

向小薇聽了倒是很高興，得意洋洋的跟她提起，好像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似的。

比賽的名額又回到黎漾手裏，眼下距離比賽時間已經不到一個月了，為了不給聞敬丢人，黎漾也只能打起精神開始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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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平常上下班時間很固定，幾乎不需要加班，吃了晚飯就回家。但為了下個月的比賽，這幾天她都跟聞敬在音樂教室裏練習，每次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晚上八點半，黎漾練完琴回來，一開門就見遲郁川坐在客廳裏，茶幾上擺了一堆文件，難得見遲郁川這麽早在家，黎漾還頗有些詫異。

“今天回來這麽早？”她換了鞋進門，像平常一樣随意的問了一句。

黎漾随手把包放在櫃子上，又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溫熱的白開水入喉，她長舒一口氣。

遲郁川從文件中抽出空來，擡眼看她：“你今天回來的倒是挺晚。”

他又低頭看了眼時間，剛好過了八點半。按他先前了解的，黎漾這個時間應該早就到家了。

黎漾放下水杯：“下個月學校有比賽，我這幾天下班後都在學校裏練琴，所以晚了一些。”

“你不是助教麽，還要參加比賽？”遲郁川不解。

黎漾走到旁邊，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是省裏舉辦的合奏比賽，原本是音樂系的學生參加，後來又加添了一場老師之間的友誼賽，可能主要是為了表演吧。”

學生參加比賽可以說是為了鍛煉他們，同時也讓他們能多出去見見世面，看看別人的水平如何。

他們新老師之間有什麽好比的，不過是走個過場的表演，互通一下技術，正好也讓其他學校看看各自教師團隊的實力。

所以這種表演性的賽制是不會找很資深的講師和教授參加的，一個新講師配一個助教，足夠了。

“比賽下個月才開始，如果你到時候有空的話，也可以來看看。”她開口，算是在邀請遲郁川了。

本想着遲郁川可能會拒絕，或者随便找個理由搪塞她，畢竟新總裁上任工作一定很忙，這段時間黎漾也是看在眼裏的。

他偶爾回來的幾天都一直加班到半夜，早上她還沒起，遲郁川就已經出門了。

但沒想到對方想都沒想，就很爽快的答應了，這倒是出乎黎漾的預料。

鍵盤的聲音再次響起，黎漾目光由不住看向對方，遲郁川始終都在忙工作，連跟她說話都是分神抽空回答的。

他看起來很專注，琥珀色的瞳孔映出電腦屏幕，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字。

黎漾看着他的側臉，恍惚想起大學的時候，她偶爾在圖書館看見遲郁川，對方也是這樣的專注。

任憑旁邊坐下多少來偷看他，還竊竊私語想跟他搭話的女生，他都能一絲一毫不分神的完成自己的任務。

那時的黎漾就在想，什麽時候她也能勇敢的坐在遲郁川身邊，靜靜地看着他忙碌。

收起手機，黎漾準備回房間，她擔心自己在這裏會打擾遲郁川工作。

起身，正要往房間走，餘光意外瞥見客廳的餐桌上擺着一份晚飯，包裝好的外賣，還沒打開，但感覺早已經涼透了。

黎漾禁不住開口問：“你還沒吃飯？”

遲郁川目不斜視地看着電腦屏幕，“嗯”了一聲，說：“不急，一會兒再吃。”

眼下，他手裏這個項目更重要。

楚思冉是個不靠譜的，指望他自己做出标書來，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次市政的項目，就是遲郁川立足盛遲總裁位置的最佳證明。

做得好了，大家也只會說一句老爺子眼光好，可要是做的不好，老爺子多少年養起來的那群股東，恐怕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可……飯菜已經涼透了，吃了怕是對身體不好。”

黎漾伸手摸了一下包裝盒，早就沒有一點溫度了，不知道在這裏放了多久，連蒸汽的水珠都幹了。

遲郁川不知是聽沒聽見，只應了一聲：“沒事。”

她不知道遲郁川什麽時候能忙完，現在熱了菜恐怕一會兒還得涼透，黎漾沒管他，打算等他想起來再說。

-

上午黎漾照常去上課，這幾天明顯感覺到班級裏的躁動，馬上十月一放假，學生們個個心思跟飛了似的。

曲譜沒練好，倒是把放假要去哪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下了課，黎漾還沒走，學生就已經叽叽喳喳在讨論了，有學生來問她，難得七天假，有沒有考慮去哪裏嗨皮一下？

黎漾想了想，搖搖頭：“還沒有，暫時打算在家睡大覺。”

聞言，幾個學生立馬發出唏噓的聲音：“老師，你這生活也太無聊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您都結婚了，打算放假在家做賢妻良母呢。”

“就是，咱們可是年輕人，應該動起來，趁着沒有被生活所累，趕緊嗨皮起來。”

黎漾只是笑了一下，沒回答。

不巧，她還真結婚了。

回辦公室的路上，黎漾遇到了趙姝語，她正要上樓，對方在往樓下走。

有學生從兩人身邊經過，朝她倆打招呼，黎漾微微點頭，趙姝語卻沒說話。

眼見學生走了，黎漾也準備越過趙姝語離開，不想對方開口叫住她：

“黎漾，踩着我參加比賽的感覺，很爽吧？”

趙姝語今天化了濃妝，眼尾微微上挑，腳下踩着高跟鞋，站在樓梯最上面的一層，有種俯視黎漾的感覺。

黎漾也沒躲閃，反倒是直直盯了回去：“趙老師忘了嗎，原本聞老師先邀請的合作對象是我。”

聞敬跟系主任推薦了她，主任一開始也是同意的，要不是趙姝語後來去找，她大概率不會被換掉。

所以她倆之間，還說不好誰搶誰的呢。

“你以為聞老師邀請你就是你了？”

趙姝語走下臺階。

“人選是系主任定的，旁人誰說了都不算。要不是你害我在遲總面前丢臉，這個名額怎麽可能輪得到你？”

黎漾：“？”

她害的趙姝語在遲郁川面前丢人了？

黎漾忽然就聽不明白了，不是趙姝語先跟她耍心眼，主動要去撞遲郁川那個槍、口的嗎？

她不過是攔了一下，挽救了學校将要失去的投資而已，怎麽就怪她了呢？

趙姝語微微揚起下巴：“看什麽？難道我說錯了？你那麽及時的沖出來，不是想趁機在遲郁川面前表現？”

黎漾順勢走上去，不想跟她繼續辯駁：“趙老師要是這麽想要這個名額，大可以再去找系主任說，也省的我天天加班了。”

“你……”趙姝語憋了一口氣，往常一貫保持的優雅在這一刻破碎了。

她咬緊牙關，美美的妝容似乎裂開一道細縫，正要發作，恰好這時有人經過，路過兩人時殷勤地打了招呼，趙姝語僵硬着嘴角笑了笑，将胸中一口氣憋了回去。

眼見人影走遠，趙姝語回過身，平視對方：“算了，我也不稀罕，區區一個比賽的名額，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何必自降身價跟你在這兒争搶。”

想她好歹也是堂堂趙氏地産的千金，只要她想，連比賽她都可以贊助，還差這麽個表演的名額麽？

至于黎漾……

趙姝語環胸看她：“也不知道你哪來那麽好的命，剛拿到名額，盛遲集團就贊助了，不僅獎金翻倍，拿獎後還可以破例免參考核。”

也就是說，黎漾如果拿到了第一名的獎，那她就可以不用參與校內的所有考核，等到了時間，直接升任講師。

這應該是所有助教老師都夢寐以求的了吧。

“我真是想不明白，盛遲那麽大個集團，想贊助什麽比賽不行，偏偏看上這麽個不入流的合奏賽。”

聞言，黎漾立馬停下了，趙姝語本以為黎漾是高興得找不到北，誰道對方卻一臉疑惑地問她：

“你說盛遲集團贊助了合奏比賽？”

……

晚上，黎漾将近九點才到家，她剛開門進來，鑰匙随手放在玄關的玻璃臺上，一進門就看見遲郁川從房間出來。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穿了一身黑色的睡衣，頭發還沒吹幹，渾身散發着濕漉漉的熱氣。

看見黎漾，遲郁川下意識地瞥了眼時間：“今天下班又去練琴了？”

“嗯。”黎漾應聲。

“不是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麽，沒必要天天練到這麽晚。”經過上次的公開課，遲郁川大概了解了一下黎漾的能力。

她原本就是海大音樂系出身，聽說在校的成績一向不錯，後來家裏給她安排了留學，上的也是最好的音樂學院，技術能力過硬，絲毫不用擔心。

遲郁川手裏拿着毛巾，發絲上有水珠落下，順着肩膀一直落進黑色睡衣的領口裏。

黎漾站在他面前，目光不自覺的凝視，領口敞開一顆扣子，剛洗完澡出來，皮膚還微微的有些泛紅。

她禁不住凝滞一口氣。

兩人甚少有機會這樣面對面說話，往常就算遲郁川在家，也是忙着工作，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她。

眼下陡然的對視，讓氣氛忽然有些尴尬。

察覺到自己失禮，黎漾偏頭不再看他，低低地清了清嗓子，說：“我我……我只是不想給我的搭檔丢臉。”

“你的搭檔？”

遲郁川越過她，走到旁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你說的是那天公開課的男老師？”

溫熱的氣息散去，黎漾長舒一口氣：“嗯，聞老師能力很強，這次算是他帶着我參賽的，所以不能讓他失望。”

這次是聞敬在系主任面前打了包票的，說她一定可以，系主任本來不敢相信，畢竟她才來海大助教半年，也沒正式參與過什麽比賽和考核，難免不能讓人信服。

要不是聞敬堅持推薦，這樣的機會哪裏能輪得到她？

遲郁川放下水杯，順帶拿起毛巾将頭發擦幹，他垂着眼，許久沒再開口。

頭發幹到五六分，不再往下滴水了，他轉而坐到沙發上，道：“你跟他……關系很好？”

不知他為何這樣問，黎漾愣了一下，點點頭。

“他是我留學時的學長兼助教，關系還可以，我們以前經常一起合奏，算是有點默契。”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答應聞敬的要求，跟他一起參加比賽。

片刻，察覺到遲郁川的面色有一絲松動，黎漾禁不住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問：“怎麽了？”

遲郁川掌心握着手機，屏幕一瞬間暗了下來，他想了想，還是淡然地問一句：“他應該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吧？”

“不知道。”黎漾說，“我們結婚的事本來就沒人知道，我也怕同事們會多想，所以就沒說。”

學校的八卦傳得飛快，尤其黎漾身邊的那些女老師，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沒有能逃過她們眼睛和耳朵的。

黎漾不想變成學校裏同事們和學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協議的時候，她才要求遲郁川暫時不要公開，免得給自己找麻煩。

遲郁川：“那以後，我是說在協議期間，我還是希望黎小姐不要跟其他男老師走得太近，避免誤會。”

黎漾擰眉，目色有片刻的疑惑。

“什麽意思？遲總是覺得我跟聞老師走得太近，所以讓你誤會了？”

見黎漾面色不好，遲郁川一手靠在沙發上，長腿交疊，目光審視。

“并不是我誤會，我只是擔心爺爺會聽到什麽消息。黎小姐可能不清楚，海大的股東領導裏有遲家的人，而且是由爺爺直接任命的。”

老爺子雖然暫時退休了，但他的眼目沒有退，不管是盛遲還是海大，又或者是任何一個有遲家插手的地方，所有的消息都在老爺子的掌控之中，就連遲郁川都幹涉不了。

雖然他知道黎漾不會給他找麻煩，但免不了身邊有想要搞事的人，一旦老爺子察覺到什麽，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只能從根源截斷。

明知道遲郁川這話是為了兩人的協議，可黎漾聽着，卻由不住的有些生氣。

她都還沒質問遲郁川的緋聞，他竟然還好意思讓她跟別的男人保持距離，那樣明晃晃的照片擺在網絡上，真當老爺子是瞎的嗎？

黎漾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目光堅定地凝視着他，說：

“那就請遲總在管我之前，先管好自己的緋聞吧。”

遲郁川剛想問自己什麽緋聞，忽而想到謝阮清，熱搜挂了那麽久，黎漾不會看不見的。

遲郁川本想解釋一下，可看見黎漾這副氣鼓鼓的樣子，眼睛瞪得圓溜，陡然起了調侃她的心思。

于是他揚起嘴角，勾了勾唇，忽得撐起身子，背脊挺直，一張臉就這麽仰視着黎漾，輕聲開口：

“怎麽，遲太太這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