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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八九不離十, 打一字。”

“雜!”

“何火無蟲,打一蟲。”

“螢火蟲!”

“小時大,大時小, 漸漸大,不見了,打一水中物。”

沈棠寧和謝嘉妤從金魚池旁離開後,結伴聯袂來到了岸上一處挂滿燈籠的彩棚中。

彩燈的老板在亭中用彩線綴下成百上千的燈謎, 規定凡猜中十個燈謎者, 贈一盞彩燈,猜中三十個燈謎者, 假若再射中不遠處懸吊的彩環,便可得一盞制作更為精美的兔子燈。

謝嘉妤急得抓耳撓腮, “這水中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一連猜了幾個謎底, 燈老板都搖頭笑而不語, 周圍圍觀的游人們也猜不出來, 沈棠寧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大家都不說話,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嫂嫂,算了, 我們去挑盞燈吧!”

謝嘉妤晃了她一下, 意興闌珊。

沈棠寧拍拍她的手, 對燈老板道:“潮起時石子隐沒水中變小,潮落時石子露出水面變大,所以謎底是水中石?”

燈老板喜道:“正是,答案乃水中石!”

又上下打量沈棠寧, 眼中露出毫不掩飾地驚豔之色,“沒想到這位娘子不光樣貌不俗, 才思更是敏捷,娘子若不嫌棄,鄙人願贈娘子與這位姑娘每人一盞荷花燈!”

“荷花燈我們買過了,我想要那盞最漂亮的兔子燈可以嗎?”謝嘉妤眼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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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老板指着外面的彩環道:“那不成,兔子燈需得猜中三十個燈謎,再射中彩環才行。”

猜燈謎不難,難的卻是射彩環,謝嘉妤擡眼看去,只見彩環離着她至少有二三百步,都到對面的亭子裏去了,其上綁着一塊紅紗,夜色昏暗,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甚至都看不清楚還有柄環在那兒伫立着。

謝嘉妤卻拊掌笑道:“這還不簡單,我哥哥可是神射手,有他在那盞兔子燈還不是手到擒來!”

周圍圍觀的士子聽罷便打趣道:“小姑娘你年紀不大,口氣卻不小,你兄長能有多厲害?昔日呂奉先轅門射戟,三鎮節度使耿忠慎百步外射殺敵軍首領不過如此,你兄長怕不是耿老将軍在世哈哈哈!”

謝嘉妤也不惱,依舊笑眯眯地昂着頭挺着胸,打發丫鬟瓊香立即去尋謝瞻,她對沈棠寧道:“嫂嫂,等哥哥把彩環射下來,我讓哥哥把兔子燈送給你當新年禮物,你就瞧好了吧!”

沈棠寧失笑,搖頭說她并不想要兔子燈。

但謝嘉妤以為沈棠寧只是客套,她這個妹妹對哥哥的箭術胸有成竹,拍着胸脯百般誇下了海口。

不多時,人群中自動地從中間分開,爆發出喧嚷的響動,一個身形高大偉岸的男人從其中走來,即使看不清長相,只看輪廓,遠遠瞧來也很是個極俊美英武的男子。

女子們已經開始沸騰尖叫了,無他,因有人認出來這俊帥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昔日裏白馬銀弓過長街的小将軍謝瞻。

奈何謝瞻眉眼冷峻,目不斜視,衆人皆不敢上前與他搭話,只敢癡癡地在人群裏仰望着他指指點點。

謝嘉妤見到謝瞻一喜,忙跑過去挽住他道:“哥哥,嫂嫂想要那盞兔子燈,需得射中對面那間亭子裏的彩環,你幫幫我們吧!”

沈棠寧終于反應過來了,原來謝嘉妤是想借此撮合她與謝瞻!

她心裏頓時又是錯愕又是無可奈何,謝嘉妤的好意她自然是無福消受,正待上前去趕緊解釋一二,以免他心生誤會,卻見人群中的謝瞻忽轉頭看向了她。

謝瞻天生條件優越,寬肩窄腰,身量颀長挺拔,已使他在人群之中猶如鶴立,偏他這張臉劍眉鳳目,是那種看一眼便能立即叫人臉紅心跳的,極具男子氣概的長相。

沈棠寧定了定神,意外發現謝瞻臉色似乎不大好,鳳目冰冷,薄唇緊抿。

謝嘉妤話音剛落,謝瞻便猛地抓起案上的弓弩,大步走到彩線旁,彎弓搭箭一氣呵成。

他甚至都沒有瞄準,只聽“铮”的一聲悶響,轉眼那箭矢從彩環狹窄的間壁穿過,不知飛到了何處去。

衆人尚未反應過來,便見對面的彩環“咣當”一下應聲而掉。

有好事者去尋,最終發現箭竟是牢牢地釘進了亭子對面的一顆老柳上。

這可是一支沒有箭镞的木箭!

四周頓時沸騰了起來,衆人禁不住都用驚豔的目光看向人群中央那高大俊美的青年。

謝瞻卻扔了弓弩,徑直走到猶自發怔的沈棠寧面前,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他就這麽悶聲不響地走着,且步子又大又快,沈棠寧哪裏追得上,跟得很是吃力,她還挺着個大肚子,沒過多久便是氣喘籲籲。

“你……你做什麽,你慢些,我跟不上!”

謝瞻腳步突然停住,沈棠寧臉險些撞到他的後背上,忙護着肚子頓住腳,疑惑地擡起頭。

謝瞻滿臉陰沉地看着她。

沈棠寧其實從剛剛就察覺到他有些不大對了。

說實話,他這模樣她心裏頭是有些發憷的,只是他為何又這個樣子,任她想破腦袋也猜不到。

老實說,讨厭歸讨厭,她還是很害怕他發火的,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瞧你臉色不太好……”

“這麽盼着我難受,是不是我不舒服你就舒服了?”

沈棠寧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他不陰不陽地冷笑,“哦,我倒是忘了,你有這麽多舊情郎,哪一個對你不是溫柔體貼,你難不成還以為我會跟那些蠢貨一樣,被你這張臉迷住不成?你也不去拿張鏡子照照自己,你也配!”

沈棠寧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你……”

“你現在給我閉嘴,我不想聽你說一個字!”

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吓得周圍的路人人趕忙遠遠地躲了去。

有膽大的好事者們伸長脖子,好奇地朝那人群中央身板單弱,肚子卻高高隆起的女子看去。

沈棠寧死死地咬着唇,努力憋忍着眼淚,可在路人不斷投來的目光中,幾乎想要立即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又是這樣,這個混蛋,他怎麽能又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羞辱她……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從她的臉頰上一顆顆滾落,仿佛止不住般。

沈棠寧再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哭聲越來越大,四周的路人有些就小聲議論了起來,還伸出手朝着兩人指指點點。

謝瞻陰測測地看回去,路人見他面相這般兇神惡煞,不好招惹,趕緊扭頭也就走了。但擋不住街上人多,被這麽多人圍着,謝瞻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沒想到她這麽容易就被弄哭了,女人就是麻煩!

謝瞻心裏咒罵了一句,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警告道:“沈棠寧,你給我住嘴!”

沈棠寧通紅着眼恨恨瞪他。她就跟和他作對似的,他不讓她哭,她偏哭得聲兒更大了。

謝瞻氣急敗壞了,上前直接捂她的嘴巴。

“你再哭,再哭聲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送到金魚池丢下去,到時候你就算在水裏哭死也沒人管你!”

沈棠寧一駭,果然哭聲就小了許多。謝瞻松了口氣,用手胡亂塗抹了她臉上的淚,抓起她的胳膊繼續走,煩躁地想回去算了,早知便不出來了,徒惹一肚子氣!

“姑娘,姑娘,敢問金魚池怎麽走?”

迎面而來的書生見對面的佳人眼眶紅紅,含嗔帶怨,忍不住走上前去攔住問:“姑娘,敢問金魚池怎麽走?”

沈棠寧擡起頭,又飛快地垂下去。

她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書生看呆了眼,說:“姑娘,你,你真美,像天上的仙子……”

一語未落只聽有人冷笑着道:“我看你像地裏的泥鳅,滾!”

書生唬了一跳,定睛一瞧,原來這姑娘的身旁還站着個男子,那男子面似修羅,臉罩寒霜,神情兇悍至極。

而女子神情畏懼,貌若天仙,卻形容凄楚,像只哭紅了眼的可憐小兔兒。

書生頓生無限憐惜之情,指着謝瞻勃然大怒道:“你才該滾!我看你是強搶良家民女,這姑娘壓根就不願跟你,她定是被迫的!”

“你想多管閑事?很好,恰巧爺的骨頭今日也癢得很!”

說罷謝瞻一把抄起書生的領子。

謝瞻本就生得高大,書生與他對罵都得全程擡着頭,剛才不過一時沖動之言,眼下見他這般霸道強橫,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竟似要當衆毆打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免大驚失色。

再往下,赫然瞟見沈棠寧渾圓的大肚子,原來羅敷有夫,佳人已為人婦!他眼睛光盯着沈棠寧的臉,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盤成婦人的發髻,身旁的丈夫,和已經大了的肚子上!

書生嗫嚅幾句,讪讪地掙開溜了,一聲不吭。

“誰準你和他說話?我一個轉眼的功夫你就和別的男人勾搭上了,是不是我不在你都能跟着去他家裏,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婦道,什麽叫做禮義廉恥?!”

謝瞻扭回頭怒瞪着沈棠寧。他此刻怒氣熾盛,雙目猶如噴火,形容簡直可怖至極。

沈棠寧白了臉抖着道:“我、我沒有勾引他,是他向我問路,不是我主動與他搭讪……”

聽了這話謝瞻卻更氣了,兩肋熊熊生邪火。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氣什麽,是氣她路上随便一個男人和她問話她都溫言細語地回答,偏偏對他沒什麽好話,還是那酸儒說他強迫了沈棠寧,抑或是她在荷花燈上根本沒寫他的名字,令他既憤怒又難堪,還夾雜着一些別的莫名其妙的情緒。

他厲聲喝道:“住口!你還要狡辯!他向你問路你便要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你這朝三暮四的女人,恨不得吊着全天下的男人滿足你的虛榮心,心裏想着一個又一個……”

話至此處,他卻未再繼續說下去,一把拽住她,“回去之後你給我抄三百遍女誡,抄不完你以後就別出謝家的門!”

沈棠寧忍無可忍,用盡吃奶的力氣手腳并用推打他,“你這混蛋,放開我,我何曾如此!我沒錯,我不抄,就不抄!”

從小到大只有女人捧着謝瞻的份兒,何曾有女人敢這般與他硬剛,謝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高大的影子罩過來。

“你再說一遍,抄、還是不抄!”

“再說一千遍一萬遍我也不要抄!”

沈棠寧氣性上來,紅着眼,梗着脖子,兩人的呼吸都非常淩亂,噴灑到對方的臉頰上,卻又互不相讓。

劍拔弩張之際,安成的聲音極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爺,太子和梁王殿下來了!”

不遠處,一行錦衣華服的青年談笑風生地走過來,當首一人着緋色長袍,年紀看着三十歲上下,儒雅俊美,面如冠玉,身後跟着一人身形略矮瘦些,對着那前面的郎君不住谄笑,兩人眉眼間幾分相似,像是兄弟。

看見謝瞻,兩人俱是詫異地對視了一眼,旋即便朝着謝瞻和沈棠寧的方向主動走了過來。

今上隆德帝共有四子五女,長子次子與太子皆為孝懿皇後所出,然皇長子與皇次子先後未成年便不幸夭折,只有太子活了下來,十歲時便被立為儲君。

太子之下,便是趙賢妃的皇四子梁王、薛昭儀的皇五子秦王,以及一個還未成年的皇六子。

沈棠寧還在氣得瞪謝瞻,聽安成說這兩人竟是太子和梁王,心內吃了一驚,連忙背過身去抹淚。

謝瞻眼中卻閃過一抹不耐,俄而,整整自己的衣服,轉身迎過去。

梁王垂涎欲滴,雙眼放光地盯着沈棠寧的背影,突然謝瞻走過來擋在了他的面前。

“太子殿下,梁王殿下。”

這下就只能看見沈棠寧的丫鬟,梁王眼光還不住地往沈棠寧的方向瞟,一面笑着說:“臨遠,沒想到能在燈會上遇見你,從前令瑤多次約你你都推辭不去,怎麽,這回是真栽倒進溫柔鄉裏了?”

謝瞻沒有理會梁王。

梁王讨了個沒趣,又不死心地追問:“這都遇上了,你好歹也給我們引薦下弟妹,免得以後見了面也不認識不是?”

謝瞻絲毫不給梁王面子,一口回絕道:“一蠢婦罷了,樣貌醜陋,沒什麽可見的。”

“你……”

梁王愠怒,正待發作,太子折扇擋住他道:“好了,我倆微服在外,莫吓着弟妹才是。”又道:“适才孤見你似乎與弟媳起了争執,她畢竟還懷着身子,咱們做男人的該多擔待些才是。”

“多謝太子殿下費心,” 謝瞻說道:“拙荊身子不适,恕臣失禮,先行告退。”

太子溫聲道:“無妨。”

話畢,謝瞻轉身,快步向着沈棠寧走來。

接着,沈棠寧“啊”的驚呼一聲,謝瞻竟将她打橫抱起。

沈棠寧唬了一跳,以為他要把他扔下去,忙踢打他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閉嘴!”謝瞻低頭瞪她。

安成驅車停在巷子口,見兩人過來忙撩開帏簾,謝瞻把沈棠寧塞進馬車裏。

“回去再收拾你!”他兇惡地道。

沈棠寧抱着肚子,縮到角落裏。

眼前一暗,簾子拉上了。

随着幾聲急促的馬蹄聲遠去,梁王眼中不無遺憾,對太子說道:“皇兄,你說這常氏與沈氏,哪個更美?”

太子搖着折扇四顧,說道:“我怎麽知曉?”

梁王“啧”了一聲,“常氏已是夠美了,聽聞這沈氏更是國色天香,我怎麽便無福消受這等美人?”

太子懶得理睬他,梁王想着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過,這沈氏閨前便不是個安分的,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是不是完璧之身都兩說,娶了她,還不知給誰養孩子,這福分我還是不要了!”

太子冷冷看他一眼。

“你以為,他像你一樣,能蠢到什麽樣的女人都敢娶回家?”

梁王閉嘴。

太子收了折扇,轉身走了。

……

燈會淩晨方散,此時街市上游人不減反多,仍舊熙攘。

寒風迎面吹來,謝瞻一路卻心煩至極,神色陰晴不定。

待到馬車到鎮國公府前,他立即跳下馬,一把拉開帏簾,喝道:“滾下來!”

半響,裏面不見動靜。

……

沈棠寧在馬車裏睡了過去。

尋春小榭,丫鬟正在燒熱水,聽到院子的動靜,趕緊放下熱水出去。

謝瞻抱着沈棠寧一路進了屋,到了床邊,想把她就這麽扔到床上,想了想,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忍着怒意把她放到床上。

有什麽比怒氣攢了一肚子,對面的人卻睡過去還要叫人惱恨的事情?

錦書和韶音剛進來,就見這位極難伺候的大爺兇神惡煞地朝着她倆怒罵道:“滾出去!”

兩個丫鬟吓壞了,端着熱水連滾帶爬跑出去。

謝瞻又看向沈棠寧,很好,她睡得還挺香。

他在床前走來走去,冷笑道:“你別裝,我知道你沒睡!”

還裝是吧?謝瞻擡手剝了沈棠寧外面披的披風,見她沒有反應,指腹抵在她的頸間,輕佻地劃過她柔嫩的肌膚,落在衣襟的領子上。

沈棠寧今夜穿的這件褙子上,共有五枚扣子,謝瞻解開了兩枚,而再往下解了一枚之後,裏面的中衣和女子肚兜兒的顏色都透了出來,露出胸前的一片雪膩香酥,而少女的鼻息依舊綿長清淺。

他不免有些悻悻,給她胡亂去攏衣衫。

沈棠寧似有所感,安靜恬美的睡顏上,卷翹的睫毛忽顫了一下,謝瞻立即從地上一躍而起,迅速收回手站好。

等了片刻,沈棠寧卻沒醒,謝瞻推了推她的肩,慢吞吞地哼道:“行了,你甭裝了,我大人有大量,你給我認個錯,今個兒不和你計較了!”

女孩兒的肌膚如牛乳般細白,在燈光下散發着盈潤的光澤,她一動不動,謝瞻用手又推了推她,順帶摸了把。

觸手細膩溫軟,像軟綿綿的棉花,又像塊上好的和田脂玉。

咦,她肌膚怎麽這樣滑?

謝瞻想着,不由又摸了一把。

真是奇怪,他原本內心的那些複雜憤怒的情緒,此時已經被一種他對沈棠寧的好奇心所占據。

都說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韻味,沈棠寧的睫毛很長,垂下來烏鴉鴉地濃密的一片,在眼底投下一團淡淡的影子。

她的眉眼之間,似帶着幾分困倦憔悴,眼角與眼皮子紅腫着,看着像兩片桃子,謝瞻鼻息裏哼出兩聲,沒那麽氣了,接着目光繼續向下,再次落在了她半遮半掩的衣襟之間。

謝瞻喉頭滾了一下,吃了一驚,連忙倉促地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過不會兒,他眼神卻又忍不住瞟回來。

上回他去她房裏,她把衣襟捂得嚴嚴實實,好像他是什麽下流胚子盯她胸口似的。

呵,就她胸前那二兩肉,看着就叫人敗興,他才不感興趣。

既然她不叫他看,他就偏要看,何況她本就是他的女人,他今晚便是對她做些什麽那也是天經地義。

謝瞻想着,心安理得地捏住了她衣襟的兩端,朝裏面瞄了眼。

唔……其實沒什麽可看的,不也就是那樣嗎。

他心裏是這麽想,臉上卻又不由自主地燥了起來。收回手時,忽無意看到沈棠寧衣袖的折起之處,露出一抹淡淡的青色。

這一雙柔荑柔若無骨,一用力便能被捏個紅紅的大印子,尤其是手臂與手腕的位置,此時卻被人捏的一圈又一圈的紅紫,在燭光下看更是觸目驚心。

謝瞻一愣,他當時不就拽了她幾下……好像也沒多用力吧?

肌膚裸露在空氣,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好冷……

沈棠寧輕輕嘤了聲,想睜開眼,眼皮子實在太重。

她想擡起手,胳膊又好疼。

“別動。”

有人按着她的手腕,在她耳旁道。

沈棠寧倒是乖巧,當真不動了,謝瞻在她房裏翻找,終于找到藥匣裏的創藥,想也沒想就抿出一點,在沈棠寧的手臂上紅腫處揉開。

這些傷藥是王氏命人送過來的,只有化瘀之能,活血的效果弱一些,但孕婦能用。

沈棠寧這幅玉骨冰肌,天生比旁人柔弱些,恨不得按一下就能留個印子幾天不消。

何況謝瞻一個能拉得動兩百斤重的男人,她如何消受得了?

他指腹上的老繭硬梆梆,像锉刀似的磨得人很不舒服,沈棠寧難受地不停扭動身子。

她一扭,謝瞻就強硬地摁住她,不讓她動,偏偏他手下又不曾留情,沈棠寧喘着氣,喉嚨裏發出一些不知是哭還是委屈的聲音,淺哼輕嘤。

這聲音太過靡蕩,叫得人渾身燥熱,謝瞻滿頭大汗,不得不騰出另一手,趕緊捂住她的嘴。

“嗚……”

沈棠寧扭了扭腰肢,衣襟又散開些,露出鎖骨間一根紅色的,細細的帶子,松散地纏繞在她的頸間。

謝瞻只看了一眼,手下一顫,呼吸驟然粗重起來。

懷孕之後,她的身段似乎變得愈發豐腴,該長肉的地方都長上了,不似從前那可憐巴巴的二兩肉。

謝瞻猛地垂下眼,有些狼狽地給她把衣襟掩上,臉龐微微燥熱。

他終究是個男人,在這樣暖色暧昧的燈.光下,她衣衫淩亂,一雙玉臂橫陳在他的手中,雪色的肌膚上青紫點點,一幅被男人寵愛過的模樣,實在很難叫人無動于衷。

便是像兩人的第一回,任由他為所欲為也無法反抗吧?

謝瞻喉頭向下滾了滾,腦中胡亂想着。

她的身子也好香,怎麽會這麽香,她身上難道偷偷藏了好幾個香囊?

謝瞻湊近聞了聞,似乎是一股極淡的藥香,混合着薔薇香氣。

沈棠寧的手腕細滑柔膩,捏在手裏柔若無骨,給她上藥,既怕捏重了把她疼醒,又怕捏不住掉下來,簡直算得上是酷刑。

謝瞻感覺自己越來越熱,他本應該就此停手,反□□上數不清的丫鬟伺候,有經驗豐富和擅長婦科的府醫。

不,他也并不是想看她的身子,占她的便宜。

他只是單純地想給她上藥罷了,畢竟傷處的始作俑者是他。

何況,他們二人是正經的夫妻,他也不是沒看過她的身子。為何不能看?

就是這樣罷了。

直到給她上完藥,謝瞻後背已是汗透中衣。

他又打量了幾眼,覺得自己應該給她把衣服扣上,不然被她那些丫鬟們看見了,還以為他占她們主子便宜。

于是,謝瞻便低頭有些笨拙地,快速給她扣上盤扣。

小腹隆着,把衣服也撐了起來,謝瞻幾次試探着想将手放在上面,想了想,擔心傷到孩子,還是收回了手。

扣完最後一枚,沈棠寧含糊地叫了一聲,悠悠轉醒。

謝瞻一驚,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轉過身背對她,一拉自己袍子的下擺。

上馬車後,沈棠寧心神俱疲,渾身癱軟。

馬車裏燒着炭火,溫度熏熏然,她不知不覺便靠在馬車裏昏暈了過去。

自從有孕之後,沈棠寧便極容易困倦,譬如現在,看到謝瞻的背影,她心裏明明該恐懼極了,一雙眼睛卻像被黏住一樣撐不開。

她費力撐起身子,開口:“我……”

“不早了,你先睡吧。”

謝瞻打斷她。不知為何,他的聲音透着絲啞。

說完這話,不等沈棠寧回應,他便快步離開了房間。

沈棠寧詫異而迷惑。

她怎麽記得,謝瞻說回家要找她算賬來着?

-

謝瞻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彩棚中帶走了沈棠寧,謝嘉妤又不好追上去,見衛桓就站在不遠處,忙跑過去問他出了什麽事。

衛桓哪裏能猜到謝瞻心內所想,搖頭說不知。

謝瞻走的時候那張臉繃得死死的,謝嘉妤不禁有點擔心她身嬌體弱的嫂嫂。

衛桓安慰她道:“夫妻倆便是磕磕絆絆也正常,有臨遠護着,你嫂嫂必定不會有事的。”

謝嘉妤這才放下心來,與衛桓在外面游蕩許久,還坐上了金魚池的畫舫。

樂聲靡靡,小未婚的夫妻兩人情深意濃,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王氏讓謝嘉妤在三更時回來,謝嘉妤一直玩耍到三更時分仍不舍得與衛桓分開。

衛桓擔心惹未來丈母娘不快,三更一到便勸着謝嘉妤,牽她的手下了畫舫。

謝嘉妤很不開心,不理會衛桓,衛桓無奈,想到謝嘉妤愛吃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串,便讓她在原地等着,他親自幫她去買。

謝嘉妤本想扭頭走了,只是到底舍不得,還是回到約定的地方乖乖等着,卻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都沒等到衛桓。

這下謝嘉妤可真着急了,忙領着丫鬟們四處去找衛桓。

淩晨時分,大街上依舊人流如堵。

四下望去,除了人和燈,還是人和燈。

謝嘉妤氣得直哭,捶胸頓足,臉上精心畫的妝容都花了。

“衛世子一定和我們一樣被人群沖散了,姑娘,咱們要不回去吧,再不回,夫人該發作了!”蝶香急着勸道。

謝嘉妤道:“我走了,他找不到我怎麽辦?我不走,我就在這裏等*他!”

這就有點賭氣的意味了。

無奈,蝶香和幾個丫鬟只得陪着謝嘉妤在原地等。

一個時辰之後,蝶香幾乎确定衛桓已經離開家去了,而謝嘉妤依舊沒有要回家的跡象,趕緊給另一個丫鬟瓊香使眼色,示意她回鎮國公府找人來。

瓊香離開了片刻,又匆匆回來,還帶了另一個人回來。

“謝姑娘,你怎在此處?”

謝嘉妤坐在一棵松樹底下的臺矶上,聞言擡起一張狼狽哭花的臉

“怎麽是你?”

滿腔喜悅化作了失望,她生氣地大叫。

“是我如何。”

那人指着不遠處道:“你現在上馬車,我送你家去。”

謝嘉妤看着他氣就不打一處來,指着這人道:“你給我滾,我才不回家,我要在這裏等桓哥哥!”

說完扭身就跑,這人也不慣着謝嘉妤,螳螂腿三兩步追上謝嘉妤,扣住她的手,将她倒扣到肩上。

謝嘉妤真是氣壞了,踢打着這人道:“姓陳的,陳慎,你這混賬東西,放我下來,你竟敢欺負我,我讓我爹爹哥哥砍了你的腦袋!”

陳慎把謝嘉妤扛到馬車上,幾個丫鬟見狀連忙跟上,陳慎跳上車轅,充當車夫,驅馬便朝着城北的鎮國公府駛去。

……

翌日一早,沈棠寧醒來後,發現床邊放着一本女誡。

“是誰放的?”

剛擡手想拿起來,發現手臂又酸又疼。

撸起袖子,兩條胳膊上也是一片片淡色的青紫。

昨夜謝瞻在房裏逗留許久,他離開後,錦書和韶音兩個生怕主子出事。

不過進屋之後,沈棠寧除了身前的領子扣的歪歪扭扭,其他并無異處。

“想是世子放的,昨夜他離開後就有了。”韶音和錦書對視了一眼,心想莫非昨夜謝瞻在房裏盤桓不走,其實是在教訓姑娘抄女誡?

“姑娘,他不會又罰您抄女誡了吧?”兩個丫鬟心疼地問。

沈棠寧揉了揉腦袋,頭也疼。

大概是了,昨晚回家前他還兇巴巴地說要找她算賬呢。

沈棠寧發現,只要她與謝瞻在一處,必定是要吵架的。

有的時候,她真的不明白他生氣的緣由。

便如昨夜,她如何回想,都想不明白他究竟為何突然生氣,那發起火的樣子,氣勢洶洶,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生吞活剝了一般可怖。

昨夜後來不是太子和梁王出現,他怕是接下來會動手打她。

念及此,沈棠寧打了個寒戰。

不成,下次不能再與他這般針鋒相對了。

不論如何,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忍一忍,半年很快就過去了,屆時恢複自由身,再也不必看謝瞻那副讨厭的嘴臉。

上元夜熱鬧持續三天,第三日方才收燈。

昨夜沈棠寧和謝瞻先行回了府,謝嘉妤玩了沒多久便在人群中與衛桓失散,後來被無意遇到了她父親謝璁從前的下屬陳慎,這陳慎如今在錦衣衛中任職,謝嘉妤以前見過他幾面,被他如此狼狽送回家,豈能不惱羞成怒。

謝嘉妤發大小姐脾氣,咒罵了陳慎一路,陳慎還是把她扭送回了家,今日衛桓讓小厮來給謝嘉妤送信,問她可否平安到家,并表示歉意,解釋昨夜他無意與謝嘉妤失散,尋她好久的人尋不得,回到兩人約定的地方時也不見她人,便以為她賭氣先回家了,也回了家。

謝嘉妤聽到這解釋心中的氣性早飛到了爪哇國,自然第二日還想與衛桓外出,遂來纏着沈棠寧,百般央求。

沈棠寧畢竟是出嫁的媳婦,她擔心王氏不快,溫言軟語地哄着謝嘉妤,以身體不适委婉推辭了。

嫁進謝家有兩個多月了,除了必要的應酬,她基本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出嫁前,沈溫兩家親戚中與沈棠寧和溫氏關系最為親近的便是她的小舅舅溫濟淮與舅母姚氏,沈棠寧十分想念兩人。

偶有一次與王氏談論起來,王氏想想自從兒媳婦嫁過來後,只回過娘家一回,聽沈棠寧言語間似乎還頗為思念她小舅舅一家,便允許沈棠寧去舅舅家探望一日,黃昏時回來。

沈棠寧高興極了,一時連前幾日與謝瞻那番不愉快的争執都抛到了九霄雲外。

謝瞻讓她抄女誡,放在以前,他便是态度惡劣些,她抄便也抄了,不願意同他鬧出什麽不快來。

可上元節那夜他卻莫名其妙當衆羞辱她,沈棠寧絕不抄這女誡,否則豈不是承認了謝瞻對她的那些污蔑?

當夜沈棠寧沒有睡好,翌日一早她便早早起床收拾東西,帶上王氏給她送來的禮物,由小厮和丫鬟護送着去了城南的宣北坊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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