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37章 第 37 章

謝瞻把沈棠寧抱回了尋春小榭。

沈棠寧本以為這人會挖苦她連走路都走不穩, 誰知他進屋将她小心抱到了床上,突然彎腰俯身三兩下就脫丢了她的鞋子!

沈棠寧大吃一驚。

她急忙去縮自己的腳,只她的力氣如何拼的過謝瞻, 一只雪白的足被他死死握在手裏一動也動彈不得。

“還想以後能走路,就別亂動!”他彎下腰強摁住她的腳。

他這番話很是有用,沈棠寧本也疼得渾身冒汗,聞言果真一動不敢動了。

謝瞻給她檢查了傷勢, 握着她發紅的腳踝來回扭動了幾下, 從懷中變戲法似的又拿出個小瓷壺,将瓷壺裏的藥膏仔細推開, 打着圈兒一下下揉抹在她的腳踝上。

開始時沈棠寧疼得只想一腳踹開他,後來也不知是藥的作用還是他揉的力道放輕了, 傷處漸漸沒那麽疼了, 但他指腹上粗糙的繭子卻又磨得她嬌嫩的肌膚很不舒服。

好不容易他終于結束了, 沈棠寧連忙縮回自己的腳, 用裙子遮住,将自己整個人都縮回了她的小帳子裏。

而後,便聽謝瞻一聲不吭地收了瓷壺,去了內室。

片刻後, 他似乎是換完衣服出來了, 步調慢吞吞地走到床邊兒坐下, 咳嗽幾聲。

與此同時,沈棠寧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她擡起頭,那帳子在光下恰透出光影來,能看到謝瞻正面朝她坐着, 那黑乎乎又極具壓迫感的人影,像鬼魂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她的面前, 想忽略都難。

沈棠寧咬了咬唇。

不想理會他,繼續低着頭,裝沒看見。

Advertisement

直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是她被盯得心裏發毛,先忍不住了。

“你做什麽,找我有事?”

“哦,也沒什麽事。”

謝瞻拉開她的簾子,看着她說道:“就是剛你舅舅來找我吃了幾盞茶,後來他還有些事,我便把他送走了。”

他輕描淡寫的口氣,卻像個炸雷般驚得沈棠寧心猛地一跳。

她舅舅會找謝瞻吃茶?!

“我舅舅他來做什麽?他應該沒說什麽不好聽的話吧……”沈棠寧急道。

“他為何要對我說不好聽的話?”

謝瞻皺眉道:“上回去你家,我與你舅舅便十分投緣,他還拿出家裏上好的秋白露招待我,你都忘了?後來若不是你表弟,”他冷哼了聲道:“是你表弟對我态度無禮,出言不遜在先,否則那日也不會不歡而散!不過他今日也來同我道了歉,我看他不過是個不懂事的毛頭小子,就懶得同他計較了!”

沈棠寧扯了下嘴角。

對于謝瞻這種出身高貴,又位高權重的人來說,只要他們願意,會有無數的人為他們思慮周全,事事貼心貼意,這也導致他們通常不會去俯就旁人的感受。

倒不是他們有意為之,實是他們想不到罷了。

沈棠寧是看着溫珧長大,在她眼中這個表弟平素性格一直溫順和善,見誰都帶三分善意,鄰裏親戚幾乎沒人不喜歡他。

他先前與謝瞻又無仇無怨,怎會對他出言不遜?

不用謝瞻說她都能猜到,定是謝瞻無意間對溫珧說了些難聽的話——畢竟他這人說話一向刻薄,溫珧少年心性,或許還對他怠慢自己一事耿耿于懷着,兩人三言兩語不對付,便打将起來了。

沈棠寧只能從臉上給他擠出個笑來。

“既然阿珧同你道歉了,我就放心了,小孩子說話口無遮攔,有時候他也沒惡意,你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才好。”

謝瞻仔細看她,見她還對他笑了下,心裏總算是舒了口氣,面上也慢慢有了笑意。

不知為什麽,這幾日她不願搭理他的時候,他心裏就很失落。

所以他會忍不住去捉弄她,哪怕是看到她臉上露出生氣的表情,或是喜,怒,委屈。

只要不是不搭理他,他就覺得她是在回應他,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個沒有溫度的木頭人。

“我自然早就沒放心上了。”

接着,謝瞻看向她的肩膀,頓了下,又輕咳一聲道:“我也有做的不對之處,那日我正在氣頭上,你突然沖過來,但我并非有意傷你……後來回了家也不該沖你撒氣,害你暈倒,我以後不會這樣了……”輕聲詢問:“你肩膀現在如何了,還疼不疼,我給你也揉一揉?”

這些話聽着是很簡單,但對謝瞻來說不知為何卻實在難以啓齒。

但他這次的确是誠心認錯。

因此一口氣将這些話都說完後,謝瞻的眼睛便緊緊地盯着沈棠寧臉,不放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而在沈棠寧看來,謝瞻強調兩點,一是她突然沖過去護着溫珧,二是他在氣頭上。

這個解釋其實很牽強,不能傷沈棠寧,就可以傷溫珧了?

沈棠寧搖頭說:“我曉得你不是有意的,早就不疼了。”

謝瞻走後,錦書進來換茶水,看見羅漢床上放着一包還熱的油紙包。打開一看,是一包糕點。

“姑娘,這大概是世子給您買的吧,還熱着,要不我給你掰一塊?”

錦書捧着過來給她,沈棠寧看了一眼,只見幾枚白胖的糕點壘在一處,散發着淡淡的清香,确實足夠誘人。

她卻沒有絲毫胃口,吐出胸口間的那口悶氣,閉了眼疲憊地躺回床上。

“我不餓,你們拿去分了吧,”又道:“別讓世子看見。”

這份糕點,沈棠寧自然是吃不下去的。

她沒有心氣兒整日與謝瞻吵鬧争執,若能與他好好相處,她也不想跟他鬧得急赤白臉。或許等兩人和離後他亦能念着幾分她的好好生善待他們的孩子。

先前謝瞻不計前嫌地幫她,她心裏的确很感激,可同時謝瞻也鄙夷她的出身,瞧不起她的家人。

這是她萬分不能容忍的。

何況這段時間,他更是處處刁難她欺負她,不是命令她縫補這個,就是故意玩笑捉弄她,這便罷了,語氣還非常差勁,沈棠寧就算是泥人捏的,脾氣再好,也不可能一點氣性都沒有。

這次謝瞻來主動找她道歉,應當也不是他突然想明白了,大約是王氏看出來了兩人最近冷戰,擔心她腹中的孩子,私底下責備過他。

不然他這樣一個高傲的人,她還沒有開口給自己的親人作解釋,給他臺階下,他怎麽可能先低頭道歉?

她最大的錯,是不該把謝瞻帶回舅舅家,明知道他不喜歡她與娘家來往,還一時存了僥幸,竟天真地以為與他解除了曾經的誤會,能與他做真正的朋友。

說到底,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兩根并行的琴弦,若想彈奏出美妙的音符,便永不可能相交。

從今往後,她只需感激他,敬畏他,将他視作她腹中孩兒的父親,莫要癡心妄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

晚上兩人再躺下去睡覺的時候,謝瞻果然沒有再故意擠她。

沈棠寧卻有些睡不着。

說實話,她是承認和謝瞻在一起睡覺是有用的。

因為自從他搬過來兩人一起住之後,她的睡眠的确是好了許多,身上那種時常疲乏困倦的症狀也在逐漸消失。

她今夜失眠,有對未來的焦慮,對孩子即将出世的茫然,還有對清楚意識到與謝瞻家世門第差距的惆悵。

一束月光透過簾子射入帳中,将狹小的帳中映得凄清而寧靜。

沈棠寧閉上眼睛,慢慢有了睡意。

也不知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大約是半夜了,她忽然就莫名地醒了,想要起夜,借着窗外的月光迷迷糊糊下了床。

待走到淨房門口,剛要推門進去,聽到裏面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音——

準确來說,是謝瞻粗重的呼吸聲。

聲音好像是從他的喉嚨間壓抑着發出來的,粗噶低沉,且一聲重似一聲地急促,沈棠寧腦子還處于一團漿糊之中,心想大半夜的,他怎麽不睡覺在淨房裏練拳?

那喘息聲卻并不十分厲害,偶爾伴随着似是衣衫快速地摩挲聲。

沈棠寧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臉上情不自禁爬上兩抹紅暈,從臉龐一直紅到脖子根,徹底清醒了。

他根本就不是在練拳……他……這個臭流氓……登徒子……

沈棠寧登時睡意全無,吓得趕緊爬回床上,把鞋子和被子一切都歸置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趕緊入睡。

可是根本睡不着,她害怕他獸性大發,萬一 回來後突然撲到她的身上來可怎麽辦?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沈棠寧正胡思亂想間,那道沉重的喘息聲已經來到了床邊,緊接着,簾子被人攥着驀地拉開,沒有透出一絲聲響。

随後,一道灼熱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她的臉上、身上,被他盯過的地方,衣服一寸寸地掉落,仿佛身無寸縷。

最終,那目光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一對腳丫上。

他粗糙溫熱的掌心撫摸上的那一刻,沈棠寧甚至聽到自己在心裏默默地尖叫。

他先是輕輕撫摸了兩下她的腳背,而後是輕捏了下她的腳趾,揉了揉她白日裏扭傷的腳踝紅腫處。

可她就是感覺地到,他這樣做的動機,并不單純是為了看她的傷處,而是存有某種不幹淨的企圖……

沈棠寧平躺着,臉一陣紅一陣白,幸好她把臉側着埋進了枕頭裏,謝瞻應該看不清她的臉色。

所幸他撫摸了也就兩三下,而後便一動不動了,直到過了約莫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沈棠寧聽他長長地,滿足地吐出一口氣來。

片刻,他再度離開,聽動靜是去了淨房,大概是去淨手。

沈棠寧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她再次驚醒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

還好,孩子還在。

所幸,昨夜謝瞻沒有禽獸到對她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做什麽。

是她一直想岔了,從前她總覺得謝瞻對她不感興趣,更不喜歡她腹中這個意料之外的孩子,卻險些忘記了,她再無趣,謝瞻也是一個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男人。

她那簾子,只能防君子,不防小人,每日謝瞻與她孤男寡女,同床共枕,真要想對她做些什麽,莫說是她如今笨重的雙身子,便是沒有身孕前,那日在東宮不也一樣反抗不了他?

沈棠寧冷汗涔涔,直往外冒。

凡是貴族人家,母親都會在兒子十五六歲的時候安排通房來幫兒子通曉人事。

別人不說,就是她的堂兄沈宵,郭氏擔心沈宵流連煙花柳巷不務正業,在沈宵十五歲的時候也給他安排了一個漂亮的通房丫鬟,兩人整日形影不離。

她還無意聽到韶音和錦書說過悄悄話,郭氏只允許那小丫鬟一個月伺候堂兄五回,韶音卻經常撞見小丫鬟和沈宵從花園的假山洞裏衣衫不整地出來。

謝瞻這樣的出身,總不可能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吧?他真想……做那事的話,為何不去找他的通房丫鬟,偏要在她的房裏……

只要一想到他不知道背着她偷偷那樣做過多少回,沈棠寧就一陣惡寒,不想下床。

若是能找個借口,叫他搬出去住……

謝瞻回來了。

沈棠寧趕緊換上衣服,笨拙而小心地移動下來,趕在謝瞻進來前進了淨房。

-

郭氏誣陷寡嫂案很快有了結果。

大理寺找到證據證實郭氏在大伯子離世的九年間苛待寡嫂,欺負孤兒寡母,英烈遺孀。

後又污蔑寡嫂與外男私通,滿府上下皆能作證,故兩罪并罰,判處郭氏杖五十,流放嶺南三千裏。

沈弘謙顧念多年的夫妻之情,意欲去大理寺收贖郭氏,奈何謝瞻早對大理寺提前打過了招呼,沈弘謙東拼西湊也湊不滿三千兩銀子,只能和一雙兒女眼睜睜看着發妻被流放去了嶺南,悔恨不已。

至于他私下強迫寡嫂一事,為了溫氏的名聲,卻不得不壓下去,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縱使如此,沈弘謙的名聲也臭了,革職在家期間,沈弘謙和沈宵多次攜禮去往大理寺,找自己以前的同僚,甚至不得不忍辱含羞上門來求謝瞻和沈棠寧。

沈芳容來找過沈棠寧幾回,傳話求她看在以前的姐妹情分上,饒過她娘和平寧侯府,又說平寧侯府也是她的家,她一定不想看着平寧侯府就此沒落雲雲。

沈棠寧何嘗想如此,那是她父親拼死打下的榮耀,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卻一夕之間勸毀在了沈弘謙手裏!

她恨沈弘謙尚且不及,何況未出閣時,沈芳容待她毫不尊敬,從未拿她當過姊妹,她剛嫁進謝家,明知不該把綠绮賣給馮茹,為了一己之私,沈芳容害得她與謝瞻謝嘉妤險些反目成仇,事後她都未曾想着去追責。

如今出事了才想到來求她顧念舊日姐妹情分,沈棠寧叫錦書給沈芳容送了三十兩銀子,兩人的姐妹情分,大概也就值三十兩吧。

沈芳容把三十兩銀子扔到地上,走了兩步,又覺分外不甘,哭着回來把三十兩銀子塞進懷裏。

最後怨毒地凝視着鎮國公府的大門,許久許久,自言自語道:“沈棠寧,終有一日,我要讓你為今日的所作所為和羞辱付出代價!”

-

謝瞻發現,最近沈棠寧似乎總在故意躲着他。

就算是兩人吵架冷戰那會兒,她也沒有如此。

早晨,她不與他一道用早膳了,賴在床上磨蹭着不起。

晚上,她不等他回來就歇了,且他回來的時候,她明明沒睡着,他叫她她不應,他撩開簾子,盯着她,她臉蛋慢慢變紅,腳趾蜷縮到一處,還是裝作睡着的模樣不醒。

于是他第二日就回來地更早,沒叫人通傳進了屋,瞧見她坐在床上不知看什麽入了迷,他一進來,她立馬就把書塞回枕下,放下了簾子睡了。

……

謝瞻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沈棠寧為什麽為了她舅舅和表弟那事,還在生氣。

這事過去多久了,他都和她道過歉了,女人的心眼兒怎麽就針尖似的這麽小?

某日他突然想到一事,謝嘉妤好像對他說過,沈棠寧似乎挺喜歡琴的,遂問安成道:“那張叫綠绮的琴,你丢哪兒去了,給我找回來,我還有用。”

安成納悶道:“不是都砸了嗎,去哪兒找?”

話還沒說完就被主子猛踹了一腳,謝瞻怒道:“混賬東西,誰叫你砸了的,你是不是想死?”

安成一個趔趄差點搶到在地上,心想明明是你叫我燒的!捂着屁股委屈叫道:“爺,明明是你讓小的給燒了的!你忘了,那回你特意囑咐我,如果世子夫人不來要琴,你叫讓我燒了……”

“但我沒扔啊,您怎麽還踹我呢!幸好我沒扔!”

安成嘀嘀咕咕地,去把綠绮抱來了,原來那日他要燒琴時被長忠攔了下來。

長忠說道:“這是絕世名琴,一來燒了可惜,二來主子正在氣頭上,指不定他自己也沒想燒,你想想他那日說那話的意思是什麽?”

後來謝嘉妤來要琴,安成沒敢再把琴給這位大小姐,便謊稱琴已經被燒毀了。

謝瞻冷冷瞪了安成一眼,他本來也沒想叫安成真把琴給燒了,算這東西有點眼力見兒。

不過真看到綠绮的時候,他心裏又立馬改變了注意。

憑什麽他要把綠绮還給沈棠寧,難道為了讨她歡心,還要讓她眼睜睜看着這張破琴睹物思人?

門兒都沒有!

初春,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嫁去陳郡老家的馮茹回門省親了。

這是她出嫁的第三個月。

四夫人哪裏還敢搭理這個愚蠢的外甥女,一個好臉都懶得給她,直接拉着臉下逐客令,讓馮茹第二日就啓程回婆家去,謝家不歡迎她。

馮茹處處碰壁,去拜見王氏,秦嬷嬷借口夫人身子不适将她打發出來,回去的路上經過一處樓閣亭臺。

只見那小亭裝飾得甚是華美,四周挂滿了花團錦簇的梅花暖簾,桌椅上都包着一層錦緞,桌上置着茶水和點心攢盒,靠左側則擺了一張花梨木折枝梅花貴妃榻,貴妃榻上似乎躺着個人,蓋着張大紅團花毯子在小憩。

過不會兒,從鵝卵石小徑上慢悠悠走過來一個年輕俊美的青年,正是馮茹的瞻表哥。

她看見謝瞻先是走到石桌旁坐下,在桌上放了張帕子,低頭一粒粒認真地剝着攢盒中的幹果,很快那帕子上的幹果果肉就壘得像座小山似的。

他還吃了兩盞茶,卻并未吃掉幹貨,見沈棠寧不醒,又低下頭繼續剝着松子,後來看樣子是等得不耐煩了,站起來走到那貴妃榻旁,蹲下去,叫那榻上的人,大概是說天涼讓她回去睡之類的話。

那榻上躺着的是個女子,馮茹只能看見她露出滿頭烏鴉鴉的發,削肩單薄,肌膚雪白,腹部高高隆起,謝瞻推她,她一動不動地,只煩的時候,把毯子蒙到臉上繼續睡。

謝瞻不死心,慢慢靠過去,挑開她覆在面上的毯子,盯着看了會兒,一會兒捏捏她的耳垂,一會兒摸摸她的肩膀。

不知他後來做了什麽,忽地那女子尖叫一聲從榻上驚坐了起來,粉拳直直朝着謝瞻的臉上砸去。

馮茹驚呆了。

然而謝瞻竟絲毫不惱,甚至連躲都未躲,她看見沈棠寧尖利的指甲蹭在了謝瞻的臉上,疼得他整張俊俏的臉都皺了起來!

馮茹暗喜,接下來謝瞻定要惱了!

她多麽地期待着謝瞻惱,因為在她的印象裏,她的瞻表哥絕不是個會對女子溫柔耐心的男子!

可沈棠寧不知說了什麽,他又是悻悻地撇過了頭,還欲拿手去碰她的腹,又被她一掌拍開,也只是收回手去罷了。

一旁陪着馮茹的謝家丫鬟自然知曉這表姑娘自幼癡戀世子爺,便故意擠兌她道:“竟是遇上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了!表姑奶奶你可不曉得,自從世子爺搬到了世子夫人屋裏,這兩人關系是愈發得蜜裏調油了,當初我們四夫人要給世子爺送通房丫鬟,世子爺可是都不要呢!”

“是嗎。”

馮茹扯了扯唇,想笑卻笑不出來。

那廂,沈棠寧本睡得好好兒的,謝瞻偏要把她叫醒回房去睡。

自那晚他在她身旁自渎之後,沈棠寧受到了驚吓,近來都不敢招惹他,見着他也是遠遠躲開,生怕他獸性大發。

她蒙上毯子裝睡,實際不想理會他,謝瞻又湊過來不知做些什麽,他那粗重的呼吸聲就在她耳邊撲哧撲哧喘着,把她吓得心鼓如雷。

一會捏她的臉,撩她的發,一會兒又去揉她的耳垂,到最後,還将手朝着她的衣帶伸去!

孕晚期沈棠寧肚皮已經很大了,其實行動很是不便,大約是被吓壞了吧,竟然直接從貴妃榻上騰的翻坐了起來,朝着謝瞻的臉面呼去。

“你幹什麽?”謝瞻捂着臉龇牙咧嘴道。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番,沈棠寧才說道:“沒什麽,我做噩夢了,你突然站我後面,吓着我了。”

謝瞻“哦”了聲,手卻朝着她又伸去,沈棠寧有些惱了,這人怎麽一點數沒有?一面躲一面急道:“你做什麽?我要睡了,大白天的你別亂來!”

她竟誤會他想對她不軌?!

謝瞻只得尴尬地伸回手。

“你胡思亂想什麽,我沒想做什麽……咳,上回曹全不是說孩子會動嗎,我只想試一試它是怎麽動的。”他語氣放軟了些。

“它現在沒動,你不用試了。”

“那它什麽時候會動,我再來試。”

“不行!”

沈棠寧立馬拒絕。

頓了頓,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大夫說不能經常摸,否則……孩子在肚子裏會繞頸,生産的時候不好生。”

謝瞻也不懂什麽叫做繞頸,她既然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再強求了,只是心裏很不得勁。

最近這段時日,沈棠寧對他就跟防狼似的,就連換衣服也不在帳子裏換了。

謝瞻承認,他平日裏是喜歡偷看她換衣服,不過那都是過個眼瘾罷了,頂多瞟見兩眼她雪白的後背,他就很是知足了,可她這種防備他的态度,卻叫他十分地郁悶和難受。

他把她當成妻子,沈棠寧拿他當什麽?當賊!

“我不亂動,我只把手放在上面……”謝瞻又試探着說道。

話還沒說完,手背便被人“啪”的一下一巴掌拍開。

沈棠寧生氣瞪着他。

謝瞻一哂,不摸就不摸了。

就是這樣被她這樣拒絕叫他有些沒面子,他嚴肅地道:“沈團兒,你說實話,這些時日你都不愛搭理我,是不是還為着上次你表弟那事和我置氣?”

老實說,那件事沈棠寧早就不氣了。只是謝瞻這問題問得實在尴尬,真正的原因她也不好說出口。

她一向是個臉皮薄的,總不能直接告訴謝瞻,你一點分寸沒有,和我睡一張床上就忍不住要自渎,我不防你防誰?

“那事我早忘了。”她說。

“那你有話好好說,剛撓我做什麽?我讓你去屋裏睡,你倒好,裝睡,你當我沒看見你眼珠子在轉,還把我臉撓成這樣?”

謝瞻往前挪了一下,指着自己一側臉對她道:“女子柔順婉從,你就這麽對你夫婿的?”

他突然的湊近,男人身上的陌生而強烈的體味瞬間侵略性了她的鼻端,沈棠寧甚至能看清他垂下的眼簾上,一根根長而濃黑的睫毛,怔了下,連忙尴尬地扭過了頭去。

“我不是有意撓你的,我……我剛也沒裝睡,我真沒聽見,而且你,”頓了頓,“你我又不是真夫妻……”

“那又如何,只要咱倆一天沒和離,我就還是你的夫君!”謝瞻說道。

沈棠寧徹底沉默,片刻後輕聲道:“我早和你說過,你若是願意,自然可以再娶妻納妾,我也不管你,是你自己不想的。”

“京都多少女子想嫁我,難道我都要娶?我這般家世相貌能力,要娶女子自然既要門當戶對,更要溫柔漂亮——”

最後瞟她一眼,語氣淡淡地道:“最起碼得比你漂亮吧。”

……

他倒是自信滿滿。

不過,他就這麽看不上她,就算她在他眼中蒲柳之姿,他也不必回回都要特意去刺她一下吧?

謝瞻走後,沈棠寧也沒聽他的話回去,然而閉上眼睛,心裏裝着事兒,卻徹底睡不着了。

“世子夫人,是我不請自來了,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馮茹來了。

她坐到一旁的繡墩上,給沈棠寧捧了一杯熱茶,态度熱絡而恭敬。

這三個多月沒見,馮茹像是遭了一場大病似的臉頰消瘦了許多,幾乎是皮包骨頭了,沈棠寧都險些沒認出來她。

但她同馮茹之間沒什麽好說的,當初若不是因為馮茹,綠绮也不會到謝嘉妤手中,謝嘉妤親口告訴她,在鄭國公府時就是馮茹一力教唆謝嘉妤拿她頂缸,可見此人心腸之歹毒。

她三番兩次向她下逐客令,然而馮茹倒像是個沒事人似的,和她聊了幾句家長裏短,旋即便哭哭啼啼地說先前是她豬油蒙了心,竟想着害沈棠寧,如今她當真知錯了,也受到了懲罰,還求沈棠寧能原諒她。

待哭完了,又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和她道:“世子夫人,我剛從陳郡回來,途經汾州,路上倒是聽我夫君說了一樁新鮮事,想來你一定是感興趣的。”

說罷也不待沈棠寧回應便自顧自說道:“我夫君那位汾州的舊友曾在定北王軍中運糧,聽說如今定北王的糧草官不是旁人,正是蕭侯爺,世子夫人的老相識。蕭侯爺一個月鎮守汾州時遭到契人的偷襲,被火铳打斷了一條腿,想那蕭侯爺正值壯年,尚未婚配,竟是由此留下了終身殘疾,真真是天妒英才啊!”

“你什麽意思,你再說一遍!”

沈棠寧驀地直起身,握住馮茹的手腕。

她那一向溫柔平和的嗓音都尖銳了起來,連肩頭都在打顫,倒叫馮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沒想到世子夫人倒是個情深意重的,我也是好心告訴你罷了,你想想你命多好呢,當初*你若是嫁了蕭侯爺,說不準後半輩子要伺候一個廢人,如今你可不一樣了,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你說我該不該為你高興?”

“住口,你要死了,和我們姑娘渾說什麽!”

錦書和韶音忙過來扶住身子搖搖欲墜的沈棠寧,韶音一把推開馮茹叫道。

馮茹見沈棠寧捂住渾圓的腹,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來,心裏也是有些害怕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匆匆逃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