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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榆林地處大周與契國的交界處, 草原成片,土壤肥沃,交通四通八達, 乃本朝的九邊重鎮之一,兵家必争之地,每年此地來往經商的契、奚、丹等外族人數不勝數。
為了顯示本朝的誠意,在經過隆德帝批準之後, 謝瞻特将和談地點設在了榆林城外三十裏, 青雲山上的青雲寺之中。
青雲寺依山傍水,風景秀麗, 從寺頂眺望而去,只見遠處青山連綿, 山底碧水悠悠, 隐約可見其它古剎藏于山林之中, 或是拔地而起, 其上裝飾繁複的蓮花金器與精湛的石雕令人嘆為觀止,肅然起敬。
微風拂過,葉聲蕭簌,頭頂驕陽如火。
山底下的大帳中, 周人與契人兩人各自在無定河邊的這片叢林中劃地而歇, 等待山上的和談結束。
這次和談, 契國的來使似乎除了有契國的樞密院副使執失伯都,馬車上還有一位更為尊貴的使者。
只是這位使者始終坐在密不透風的車辇當中,除了負責這次和談的核心人物,契人同樣不知道此人是誰, 更別提周人士兵。
到了晌午,金烏高懸天際, 兩方軍隊依舊正襟危立,鴉雀無聲地矗立在無定河兩岸,熱風拂過,有人去擦頭頂的汗水,忽聽山頂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三支穿雲箭在空中接連劃過。
這是契人的信號箭,意味着山頂出事了。
契人士兵看了不由大驚失色,紛紛聚在一處露出憤怒的表情,捶胸頓足,口中罵着契語,舉起弓箭便朝着河對岸的官兵射來。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混賬東西,我看分明是他們借着和談的由頭欲對咱們秦王殿下行不軌!”
契軍嘩變,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有脾氣暴躁者當即就要舉起弓箭予以還擊,官兵的首領姜磐立即厲聲喝止了這場鬧劇。
“住手,我看誰敢動手,把弓弩都給我放下!敢率先動手者,軍法處置——”
制止了自家,姜磐又提起一口氣,轉向面朝河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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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的使者還在山上向你們求救,你們難道就只顧着宣洩怒氣?!”
姜磐喊的是契語,他聲音中氣十足地傳到了河對岸,契人們适才自然是一時激憤,聞言也顧不得報仇了,連忙由首領整饬了隊伍便往上山奔去。
就在昨夜,謝瞻與秦王商議過後将五百精銳帶到城外,三百名精銳帶入寺中,在城內留下另外兩千多名的官兵護城。
那求救信號确實是契人發出的,此時山頂的青雲寺中,正經歷了一場猝不及防驚心動魄的刺殺。
和談将至尾聲之前一切順利,賓主盡歡,衆人談笑風生,頗有意猶未盡之意,這時有丫鬟到廳中上茶,茶水添到坐在和談正中央的那名契人主使時,丫鬟突然臉色一變,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便朝着當中這名主使便刺了過去。
幸好伯都反應及時用身體擋了一下,卻仍是被那丫鬟傷了主使。
謝瞻上前欲要擒拿這女刺客,熟料她見一擊不成,又生殺心,迅速舉起匕首朝着已受傷的契人主使再次捅去。
這刺客武藝高強,竟是刀刀狠辣致命,直擊要害,若無伯都與謝瞻護着,只怕主使要被傷及性命。
與此同時,就在衆人的注意力被這名丫鬟吸引去時,廳外傳來呼喊聲,屋外立着的七八名周人士兵竟也紛紛倒戈,對着身側站立的契人守衛揮刀而去。
場面一度混亂無比。
那扮作丫鬟的刺客眼見打不過謝瞻,舉起匕首往脖子一抹自盡而死。
伯都抱着渾身是血的察蘭汗妃怒道:“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秦王,謝臨遠,我沒想到你們竟做出此等背信棄義之舉!倘若今日汗妃有任何性命之虞,必定引得大汗震怒,屆時我們契國的鐵騎兵臨城下,血流千裏,這難道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倒戢幹戈,天下太平!”
謝瞻一面阻擋那欲要沖進來的刺客,一面喝道:“你既都知道還在這裏廢話什麽?若我謝瞻真想殺了汗妃,何必要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鬟來動手,只需在你們一進門時便将大門關閉,下令格殺勿論豈非更簡單?”
秦王也說道:“執失将軍,謝将軍說得對,這樣做除了使我大周落得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外,只會挑起兩國戰火,于大周無絲毫益處!我們與其在這裏與相互指責推诿責任,不如先救察蘭汗妃!”
原來這次契國和談的主使不是旁人,正是察蘭汗妃本人。
察蘭汗妃肩頭中了一刀,失血過多,此刻虛弱地躺在伯都懷中,聞言拉住伯都道:“伯都,不要意氣用事,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謝将軍和秦王殿下說得對,你先扶我起來。”
她說的是大周官話,字字清楚。
秦王與謝瞻對視一眼,謝瞻出去處置那幾名倒戈的周人官兵,秦王立即吩咐下去,命人去找大夫過來給察蘭汗妃包紮傷口。
有察蘭汗妃和伯都發話,雙方士兵的情緒都平複了下來,很快便将這七名倒戈的官兵拿下。
這七人都是死士,凡是束手就擒之人,口中皆流出濃黑的鮮血,倒在了地上。
見同伴紛紛服毒而死,那最後一名死士正想咬牙追随,不料一物倏地彈射到了他的臉上,下颌劇痛,死士頭暈眼花,後退幾步,緊接着膝蓋又被人壓着狠狠一踢,被迫跪倒在了地上。
謝瞻撿起地上的扳指,眼疾手快扒開這人的口腔,将他牙中的毒囊拔去,用汗巾子包好放入懷中,再将這人一掌砍暈,動作行雲流水,幹脆利落。
“将他帶回去好生看管,莫要讓他丢了性命。”
謝瞻擦幹淨手,冷冷說道。
……
且說沈棠寧尚不知今日青雲寺中的一番驚心動魄,在房內焦灼等待。
謝瞻擔心和談中出現變故,不論沈棠寧如何求他,都斷然不許沈棠寧跟過來。
謝瞻這人,小事上他自是對沈棠寧無所不應,但大事上,沈棠寧也左右不得他的決定。
秦王與謝瞻天不亮便絕早離開,至今走了已有兩個時辰,眼看快要到晌午時分,沈棠寧不知為何心口亂跳,很不踏實。
外面傳來一陣喧嚷聲。
錦書“蹭的”地站起來。
“定是和談結束了……”
掀簾剛要出去,卻聽窗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叫喊聲離得越來越近。
“這邊,快來這邊!”
沈棠寧心下一沉,快步揭簾出去,果見一行人朝着上房大門這邊急走,那為首的男人滿頭大汗,穿着一身契國的官服,懷中抱着個昏迷不醒的女子,急忙上前去迎。
“伯都将軍,這是出什麽事了?”
伯都擡眼一看,是沈棠寧。
他來不及回答,道了一聲多謝,在沈棠寧的指引下将察蘭汗妃小心放到了裏屋的床上。
兩軍随行都帶了軍醫,但在青雲寺時條件不便,軍醫礙于身份,便只替察蘭汗妃簡單包紮了傷口,而将其送回契國,一路路途颠簸,又于傷勢不利。
伯都當機立斷,親自帶着察蘭汗妃入了榆林城。
沈棠寧查看了下察蘭汗妃的傷勢,她不知對方身份,但從伯都的重視緊張程度,與此女的穿着打扮來看,猜測這女子的身份不一般。
她命錦書去端熱水,韶音去找藥箱,長忠去找縣裏醫術最好的女醫,自己則去衣櫃中找出了一套幹淨的衣裙拿過來。
若是床上的這位是尋常女子便罷了,偏這位是汗王最寵愛的汗妃,軍醫們都是男人,不好直接解開汗妃的衣服冒犯,一個個面面相觑,伯都也是猶豫不決。
沈棠寧讓他們都背過身去回避。
“事急從權,此時便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了,我先來解衣服,等會兒你們來查看傷勢。”她說道。
衆人都看向伯都,伯都看了一眼沈棠寧。
“都按沈夫人的話去做!”他命令道。
一番折騰下來,總算是将傷口處理好上了藥。
伯都等人在外間議事,沈棠寧就坐在耳房裏燒熱水。
從剛剛衆人的對話中,她已經得知了這床上女子的身份,原來她便是那位默答汗寵愛了十年的察蘭汗妃。
聽聞察蘭汗妃十五歲入宮,十七歲時便生下了默答最鐘愛的三王子阿彌坦,自察蘭汗妃入宮之後,默答後宮之中便再無其它女人的子嗣降生。
可惜阿彌坦六歲那年死在了宗缙的手下,此後察蘭汗妃又育有一子一女,盛寵十數年不衰,地位僅次于默答的結發妻子,西契可敦。
而這位西契可敦不受默答寵愛,膝下空懸,有傳言稱,默答過世後将傳位于察蘭汗妃的兒子四王子呙力。
“沈夫人,剛剛多謝你了。”
聽到伯都的聲音,沈棠寧回過了神來。
她放下手中的炭火鉗,起身走上前,詢問道:“伯都将軍,汗妃可醒了?”
伯都嘆了口氣,“還在昏迷,不過軍醫說傷勢雖重,卻沒有傷及要害,這次多虧了沈夫人。”
沈棠寧說道:“分內之事,不足挂齒,不知這次行兇之人究竟是誰,可有抓到刺客?”
“抓到了一名刺客,是在宴客廳外看守的周人衛兵,謝将軍已經将人拿去審問了。”
伯都将刺客行兇時的大體經過給沈棠寧描述了一下。
沈棠寧忙問:“臨遠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伯都一笑,“謝将軍的身手,這你不消擔心。”
沈棠寧松了口氣,想到一事,娥眉又深深蹙了起來。
“為了此次和談,陛下特命五皇子秦王殿下前來,足見對和談之重視,這行兇的幕後之人,怕是要存心破壞和談與我們兩國的關系,還望伯都将軍能夠明察秋毫,勿要中了小人的鬼蜮伎倆。”
伯都擡手道:“沈夫人放心,這次和談誰的獲益最大,誰便是那幕後之人,汗妃心內如明鏡一般清楚。只要謝将軍能令那刺客開口,一切便可豁然開朗。”
話畢目光一掃,忽見沈棠寧手背上有兩道暗紅色的血痕,在那雪白的手背上甚是矚目,立即用衣袖隔着,握住了她的手背道:“沈夫人,你手受傷了,怎麽自己都沒看到?”
沈棠寧一怔,伯都不說,她都沒發現自己手背上還受了傷。
“許是替汗妃清理傷口的時候不仔細被刀劃傷,伯都将軍,不礙事的……”她躲閃了一下,将手背到身後。
伯都想到周人不同于契人的風俗習慣,對女人的言談舉止近乎苛刻地限制,到底沒再說什麽,只是從懷裏拿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遞給她。
“這不是小傷,回去記得擦藥,這瘡藥是我常用的,用了不易留下疤痕。”
他細心地叮囑,他的動作話語亦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風。
沈棠寧忍不住擡眼看向他。眼前的男子眉眼清俊,氣質文雅,分明通身都是典型的周人氣派,唯有一雙眼睛如同契人的鷹隼般銳利。
可每回注視着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她都仿佛曾經被無數次地注視過。
很難相信,她會對一個契國的男子生出這樣既熟悉,又難以自抑的親近濡慕之情。
她輕聲道:“伯都将軍,你曾說你是汗妃的養子,我想冒昧地問一句,你的生身父母……*”
“混賬東西,放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夾雜着怒氣的沉喝,沈棠寧一驚,旋即便覺身後快步沖過來一個身影,攥着她的手腕向後用力一拽。
沈棠寧踉跄了兩下,就被謝瞻扯到了他的身後去。
下一刻,伴随着沈棠寧的尖叫聲,謝瞻的拳頭朝着伯都的臉就揮了過去。
伯都一時不備,兼之他為察蘭汗妃擋刀也受了傷,未來得及處理,便沒能躲開謝瞻這充滿憤怒力道十足的一拳,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你瘋了,你做什麽,謝臨遠,放開我!”
沈棠寧大吃一驚,連忙使出吃奶的力氣掙開了謝瞻,上前扶起了伯都。
卻見伯都的右手手臂不知何時也受了傷,因那衣服的顏色是黑色,将血色掩蓋在了其中。
她剛用手扶過,覺掌心濡濕黏膩,收回一看,竟見滿手血紅,登時顫了聲。
“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也不說?別動……錦書,快把藥箱拿過來!”
謝瞻氣得臉色鐵青。
進門時看見她和這契人舉止親密,那個契人握着她的小手說話,尤其是她看這契人的眼神,眼裏的溫柔幾乎都要化成水溢出來了。
現下又見她為了這契人紅了眼眶失了分寸,對他壓根不屑一顧的模樣,謝瞻只覺胸臆中一股怒氣翻湧亂竄,幾欲瘋了,上前拽住沈棠寧的手。
“你和我出去,他自不用你管!”
“你是我什麽人,你憑什麽來管我?謝将軍你別忘了,你早給了我和離書,我們兩個已經和離了!”沈棠寧掙他的手。
謝瞻臉上仿佛罩了一層千年寒霜,反剪住她掙紮的雙手,“那又如何!只要我一天沒有公之于衆,你就還是我的女人!你現在給我回房去!”
沈棠寧既驚且怒,“什麽你的我的!你簡直不可理喻,你能去青樓楚館眠花宿柳,憑什麽我就不能和別的男人說話,伯都将軍救過我的性命,我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才為他擔心,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龌龊!”
謝瞻怒極反笑,“我龌龊?沈棠寧,你好得很!他救過你,難道我就沒有救過你,你竟為了一個外人來質問我,還有……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誰去青樓楚館眠花宿柳了?你給我說清楚!”
沈棠寧被他逼問的不勝其煩,無意瞥見錦書端了藥箱,卻站在門外踟蹰不前。
這才驟然反應過來伯都還在兩人身後,她一時情急,居然與謝瞻在大庭廣衆之下就不管不顧地吵嚷了起來,也不知有沒有被其他官員使者聽了去。
念及此處,不由偷偷瞥了一眼身後的伯都,果見伯都已經閉眼假寐在床上,頓時羞憤得一張俏臉通紅。
“你別鬧了,快松手吧,”她無奈地壓低了聲音,“伯都将軍受了傷,我先給他上藥……”
“不行,你跟我回去!”
“……”
沈棠寧只得和伯都道了歉,囑咐錦書給伯都上藥,怏怏不樂地被謝瞻拉着回了房去。
謝瞻冷嘲熱諷道:“你操些閑心不管用,人家堂堂樞密院副使,絕不會為了娶你一個外族女子斷送大好前程。”
又警告道:“你別忘了,你就算跟我和離,也是有孩子的婦人,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圓姐兒!”
這就是拿孩子來威脅她了,明明她只是給伯都上藥,說了幾句話,怎麽好像真做了什麽見不得人龌龊事一般!
沈棠寧簡直心肝肺都要被氣炸了,進門就“砰”的一聲關了門,把謝瞻關在了門外。
在床上蒙着被子悶悶躺了一會兒,聽着外面沒有聲音,這才打開房門。
錦書在門口站着,見她出來忙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先吃晌飯,沈棠寧問謝瞻去哪兒,錦書道是不知。
沈棠寧料想衆人在青雲寺中忙活一通該是餓極了,趕緊打發讓錦書去竈房喊人做飯給大家分發下去。
錦書應諾而退,她記挂着察蘭汗妃和伯都的安危,則去到了上房。
上房中,丫鬟都在外面守着,屋裏除了依舊昏迷不醒的察蘭汗妃,只有伯都一人寸步不離地守着。
謝瞻那一拳打在了伯都的左半邊臉上,從顴骨連帶着嘴角一片都紅腫着,沈棠寧看得既愧疚又尴尬,硬着頭皮問他傷勢如何。
伯都說道:“你放心,小傷而已,我現在只擔心汗妃。”
沈棠寧上前為察蘭汗妃把了脈。
去年一年跟着謝瞻和軍隊東奔西走,閑來無事時沈棠寧就在傷兵營中跟着軍醫給傷兵們看病,或是琢磨着看些醫書,短短一年下來醫術便大有長進。
察蘭汗妃脈象平和,應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她又查看了伯都包紮完畢的傷口,這才放下心來,與伯都閑聊了片刻,問過伯都的出生年月。
伯都說道:“沈夫人,千萬莫要因我傷了你與謝将軍的夫妻情分。”
沈棠寧心道她都要與謝瞻和離了,哪裏講什麽夫妻情分。
“哪裏,是我們讓将軍你遭了這無妄之災,我心裏實在愧疚,希望我二人之過,不要影響兩國的關系才是。”
伯都搖頭笑道:“謝将軍是呷醋,一時情急才誤會了我,說來今日也是我不知分寸在先,謝将軍救了我與汗妃,是我該向他致歉,感謝他才對。”
“呷醋?”沈棠寧一愣。
“難道不是嗎?”
伯都笑了起來,“若我有沈夫人這般貌美心善的夫人為妻,定然也如謝将軍一般處處緊張回護,生怕旁人占了夫人半分便宜。”
伯都有事離開後,沈棠寧便留在房中照顧察蘭汗妃。
到傍晚時分,沈棠寧外出端藥,回房時察蘭汗妃已醒過來,由她的婢女扶着靠在了枕上,見有人進來,擡起頭微微笑了起來。
沈棠寧眼前一亮。
這無疑是一位極美麗的女子。
在京都時人人都誇她是京都第一美人,但今日見了這位察蘭汗妃,沈棠寧頓生羞愧之心。
察蘭汗妃看着約莫三十歲許,膚色雪白瑩潤,兩道細長的眉如含翠遠黛,眼瞳的顏色是極漂亮的翠綠色,鼻梁高挺。
與從前沈棠寧見過的那些高大健美的契人女子皆不同,她的容貌既有契人女子的異域風情,豔麗無雙,又融合了周人女子五官小巧精致的特色,容貌之姝麗,世間罕有。
“這位便是謝夫人吧,适才我的婢女與我說過了,多虧了謝夫人與你的夫君謝将軍,否則今日只怕我性命不保。”說着便要施禮。
沈棠寧忙扶住察蘭汗妃。
“汗妃莫要如此,都是妾與外子分內之事,”又驚訝道:“汗妃會說周語?”
察蘭汗妃微微一笑,她身邊的便婢女掩嘴笑道:“謝夫人,我們汗妃的母親輔國夫人便是周人,汗妃自小就能說一口流利的周人官話呢!”
身為契人,察蘭汗妃不僅喜愛中原文化,在外人面前談論起這些時,更是一臉自豪,毫無驕矜不屑之态度。
“原來如此,難怪伯都将軍的中原話說得也是這樣流利!”沈棠寧驚嘆。
察蘭汗妃聞言卻笑道:“伯都是周人,十歲時我才将他收為義子,他的中原話自不必我來教,不僅如此,你們中原的羌笛他吹奏得也是極好!”
沈棠寧登時心口狂跳了起來。
“原來伯都将軍也會吹羌笛?真是巧,不瞞汗妃,妾有一名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他從小也會吹羌笛,可惜九歲時便與妾身失散,至今多年杳無音訊,前不久外子剛在契國幫妾身尋到了家兄的音訊,這也是妾身跟來榆林的原因。若是妾身的哥哥還活着,恐怕也有伯都将軍這般年紀了。”
察蘭汗妃收斂了笑意,與身旁的婢女對視一眼。
片刻後,那婢女說道:“謝夫人,伯都将軍是周人不假,但他被汗妃收養時是父母俱在。那年汗妃微服出宮游玩,在奴隸市場偶然遇到将被他的父親買賣給奴隸主的伯都将軍,當時将軍的父親見将軍不肯就範,抽了将軍數十鞭子,汗妃見伯都将軍可憐,一時心軟才買下了将軍,從此後将軍便一直陪在汗妃身側,對汗妃事若生母,至親至孝。”
見沈棠寧面露失望之色,察蘭汗妃柔聲安慰道:“謝夫人你也莫要氣餒,這次若非謝将軍及時相救,只怕我已命喪青雲寺中,既然謝将軍在契國尋到了令兄的蹤跡,那我自當竭力為謝夫人尋親。”
沈棠寧喜不自勝,連忙拜謝過察蘭汗妃,察蘭汗妃讓身旁的婢女将沈棠寧扶起來坐到一邊的繡墩上,責怪她太過見外。
一時端詳沈棠寧的樣貌,只覺眼前女子一雙含情目十分地嬌柔動人,性情又善解人意,将她先前見過的契國最為年輕美貌的美人都比了下去,與那位英俊威武的謝将軍當真般配。
她越看越喜歡,不由贊道:“謝夫人蕙質蘭心,謝将軍少年英才,當真是一對璧人,不知你們二人成婚多久了,可有孩子?”
沈棠寧不太想提這些事,只是見汗妃饒有興趣,才附和了兩句,末了奉承道:“妾嘗汗妃的女兒烏倫珠公主活潑美貌,是草原上最絢爛的明珠。”
察蘭汗妃眼中卻流露出幾分苦澀,低聲嘆道:“可惜烏倫珠與她哥哥一樣,從小就送到了王太後宮中。謝夫人,我與你投契,今日便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實不相瞞,我之所以收養伯都,亦是因為膝下太過寂寞的緣故,他懂事穩重,凡事都想在我之前,有伯都這孩子陪在我的身邊,我才覺日子活泛許多。”
“倘若生子不能養子,甚至他就在你的身邊,你卻不能親自撫養他長大成人,只能眼睜睜看着孩子陪伴在他人身側,那對于任何一個母親來說都不啻于剜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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