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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 70 章

如果一個男人肯為了你連性命都舍棄, 那麽何須再去尋根究底他到底愛不愛你。

那些虛幻的海誓山盟,倘若他不願遵守,發一千一萬個毒誓也不管用。

倘若他真心愛你, 不是去看他說了什麽,而是看他做了什麽。

謝瞻疑心這把火是有心人放的,自然第一個懷疑到常令瑤身上。

此時常令瑤已經離開了平涼多日,謝瞻派人去追, 沈棠寧卻攔住他道:“這火當真是意外。”

她命保兒将那始作俑者帶上前來。

原來那晚沈棠寧院中的一個守夜的媽媽子半夜起來出恭, 黑燈瞎火,随手将那手中提的小銀燈擱在了一旁抱廈的檻窗上照明。

卻不防那檻窗沒關嚴實, 風一吹小銀燈掉落到屋裏,碰巧砸倒在窗紗上, 燈油潑了滿地, 房內當時只有一個小丫鬟睡熟了——這丫鬟是這位媽媽的小侄女, 大火很快蔓延起來。

等那她從廁中出來已是一刻鐘之後, 大火早燒到了隔壁的廂房上,夜深人靜,風勢不利,不消片刻就将大院燒成了一片火海。

這位媽媽姓張, 事發後她十分後怕, 既遭受良心的譴責, 又擔心管事怪罪下來,不如自己先自首,因此找到長忠供認不諱。

長忠查證後發現張媽媽所述俱屬實,何況她家中美滿, 兒子娶妻女兒出嫁,委的沒什麽理由受旁人挑唆去害人。

再說, 她真要害人也不會先挑着自己的抱廈放火,畢竟她的小侄女當時就在房裏,萬一把自己的侄女給燒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謝瞻想着也有道理,遂将去追常令瑤的扈從遣回。

這張媽媽本來不是鎮國公府的家生仆婦,而是謝瞻來到平涼後管事在當地采買的。

念她無心之過,且認錯态度良好,謝瞻便未重罰,只她到底險些鑄成大錯,罪不可逃,便與她銀兩兩訖,放出了府去,後張媽媽在當地有司縣衙中被收監了半年才放出,此案算是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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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謝瞻這傷一養便是十來日,他本就不是個安分養傷的主兒,每日都嚷着要下床,若不是沈棠寧每天陪他說話解悶兒,早就不耐煩躺在床上了。

幸他年輕強壯,身體底子好,被房梁砸那一下也不重,只是骨頭稍微錯位,除了翻身的時候還是會刺疼,養了這段時間紅腫也差不多消退痊愈了。

就是身上的燙傷看着依舊觸目驚心得很,傷口結痂後,沈棠寧每日給他塗抹去疤痕的藥膏。

謝瞻不耐煩塗,沈棠寧哄他八月十五一起出去看燈會,若那日他沒有大礙,以後就不管他了。

到了八月十五這一日,滿城沸騰熱鬧。

沈棠寧換上新裁的裙子,水紅色的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對襟褙子,深綠色繡碧綠煙柳長裙,一雙金敷彩織霞紋小繡鞋,略施粉黛,輕點朱唇,鏡中女子已是光彩照人,看得謝瞻目不轉睛。

謝瞻則是穿了一身白底繡金團花束袖圓領長袍,他的衣服黑紫二色居多,換上這白色的長袍,氣質中便多了幾分儒雅俊秀的意味。

兩人手牽着手走在街市上,女子生得柔婉動人,男人高大俊美,兩人舉止親密,無不是引得路人側目,盛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當地風俗中秋節喜好游湖看月,柳湖湖畔,一輪月華如練似水。

天色尚早,湖畔的柳樹上便張燈結彩,繞湖一圈的攤位上則擺滿了小商販與摩肩擦踵的游人,暖風襲來陣陣脂粉香與饸饹面的香氣。

雖說沈棠寧與謝瞻成婚已近三年,有閑情逸致出來游玩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兩人走到一處的圍滿了人群的攤位上,謝瞻忽停了下來。

原來這攤位的老板在舉辦猜燈謎的活動,每一只宮燈上都垂着一紙燈謎,猜對十個燈謎便可任意挑選一盞漂亮的宮燈。

“想要哪一盞?”謝瞻問她。

沈棠寧指着擺在最中間的那盞富麗堂皇的轉鷺燈,謝瞻了然,直接走上前去道:“店家,我娘子看中了你這盞轉鷺燈,不知價值幾何?”

店家定睛一看,只見來人生得樣貌堂堂,氣度不凡,好生英俊魁梧的郎君,不由眼前一亮,再看向他身側矗立的小婦人,臉頰微紅,一雙杏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的夫君,忙笑着比了個手勢:“不多不少,十五個燈謎!”

這十五個燈謎,對于謝瞻這樣聰明的人來說自然不在話下,便是稍難些的,他也只是略一思索便将答案脫口而出。

剩下的五個燈謎,見沈棠寧躍躍欲試,謝瞻自然都讓給她了。

毫無懸念,最終沈棠寧順利贏得了那只漂亮的轉鷺燈。

“阿瞻,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嫁你那一年的上元夜,我們也是這般一起出來看燈。”沈棠寧忽然問他。

謝瞻聞言一哂。

他當然記得,且印象深刻。

那一晚,沈棠寧做了一只荷花燈,他那時年少,自作多情地以為沈棠寧會和其他的姑娘一樣戀慕他。

結果偷看了她的荷花燈後,卻發現她竟在荷花燈上寫了蕭硯的名字,當時他當真是被氣得火冒三丈,對沈棠寧也言不由衷說了許多難聽的話。

沈棠寧被謝瞻拉着走到湖畔,看着謝瞻買下一盞荷花燈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瞧着這燈狀如芙蕖,十分新鮮,大家都在這湖裏放燈,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說着,瞅了沈棠寧一眼。

沈棠寧自是不知他的用意,雖然疑惑他為何會對荷花燈感興趣,仍是笑着應了,從攤主手中取過紙筆,背過身去略一思索,剛要下筆,突然想到什麽,扭頭看去。

四目相對,被妻子那雙美目一瞪,謝瞻收回了目光。

他輕咳一聲道:“我就看看你寫什麽,這有什麽是不能看的?”

那攤主在一旁聽罷卻笑道:“诶,郎君此言差矣!好教郎君知道,這祈福箋是不能看的,看了這可就不靈喽!”

攤主既然都這麽說了,饒是謝瞻臉皮再厚,也不好再去偷看。

沈棠寧寫好了那祈福的紙箋,小心疊好放到燈心處的紙托上。

女孩子們紛紛身着粉衣紅裙,三兩成群歡聲笑語地放下燈,那湖面上不多時便飄滿了裝飾精致的荷花燈,明亮的燈火與今夜皎潔的月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沈棠寧許願完畢,親眼看着自己放的那盞荷花燈順流而下,暖風微熏,柔柔吹拂,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扭頭看去,謝瞻負手立在岸邊的闌幹上,見她望過來,沖她一笑,沿着階梯走了下來。

冷不防風勢突然變大,身旁小娘子“啊”了一聲,紛紛叫嚷起來。

“起風了!”

沈棠寧剛要離開,聽了這話連忙扭頭看去。

只見自己的那盞荷花燈不知何時被風吹到了一側的昏暗處,幾經颠簸,眼看就要被風掀翻,心裏不由焦灼起來。

謝瞻走到了她的身邊,順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去。

“一盞燈而已,翻了便翻了,咱們再重新放一盞。”

“那不一樣……你別打岔!”

沈棠寧皺着眉,聚精會神地看着。

漸漸地風勢變小,那盞荷花燈漂流的速度逐漸減慢,這才與順流而下的其它荷花燈回合在一起。

沈棠寧終于松了一口氣,挽住謝瞻的手嫣然一笑。

“阿瞻,我們也走吧!”

……

平涼城中有座龍隐寺,就坐落于柳湖旁,每年凡遇廟會、節假日等良辰好日此處便人滿為患,是平涼有名的游覽勝地。

兩人原先計較着待逛完龍隐寺,等會再去柳湖游船聽曲兒,偶然路過一處人跡罕至的小巷中,窺見幾對有情人摟抱在一處卿卿我我。

大家仿佛心照不宣,眼觀鼻鼻觀心地裝作沒看見經過,沈棠寧心裏卻不自在得很,尤其是謝瞻緊握着她手的大掌,變得越來越滾燙用力,她的心也突突跳了起來。

既窘迫,尴尬,又仿佛也在隐隐期待着什麽。

走到四下無人處,謝瞻突然拉過沈棠寧,将她抵在了牆上。

他高大的身軀如她預料般壓過來的同時,火熱的氣息無孔不入地包圍了她。

沈棠寧心一顫,便知他欲要做什麽,終究是有些害羞被人看見,忙紅着臉去推他,卻不妨那大舌趁她開口時滑入其中,卷住了她滑膩柔軟的丁香小舌。

他極有技巧地循序漸進,直将她吻得嬌籲微微,面色紅潤生暈。

……

沈棠寧腦中空白一片,本是想推阻他松手,怕被人瞧見,到最後卻是話不成聲,軟倒在他懷中,只剩下幾句不成調的嘤嗚。

整理好衣衫從巷中出來時,沈棠寧腿腳還是發軟。

路過一處岔路口,忽聽身旁傳來一個老者低沉的聲音。

“娘子請留步。”

沈棠寧唬一跳,連忙與謝瞻分開手。

她下意識以為是剛剛她與謝瞻擁吻之狀被人瞧見了,臊着臉慌亂地向身旁看去。

面前坐着一位老者,擺着個陋攤,但見身着皂布短褐袍,肩膀處背着個破舊的褡裢,一把花白的美髯擋住了大部分的臉,叫人看不清其上的五官表情。

見她紅着臉蛋望過來,一雙杏眼妩媚似水,含情難言。

那老者心中驚豔,上下打量片刻,捋着胡須笑道:“娘子璞玉渾金,澧蘭沅芷,雖身弱體薄,卻宅心仁厚,日後可是有大造化,大富大貴的命數!”

這話說的與先前郭氏給沈棠寧批過命的仙人有幾分相似,沈棠寧詫異道:“敢問道長,我們先前可曾見過?”

那老道笑而不語,目光又落在她身側的男人身上,忽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微微眯了眼。

“郎君,常言道相逢即是有緣,老道今夜也給你蔔一卦吧。”

謝瞻不信鬼神,不過這老道既有心誇獎沈棠寧,他自然也不會掃興,應道:“道長占蔔便是,錢財不會少。”

那老道将銅錢放入龜殼之中,閉目搖晃龜殼,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将龜殼中的銅錢擲于案上,總共六次,收卦歸位。

思量片刻後開口,一句話卻令沈棠寧與謝瞻登時色變。

“這卦為‘亢龍有悔’,郎君今日志得意滿,萬事順遂,然盛極必衰,過猶不及,過剛必易折,情深卻不壽!可惜,可惜啊,你大難将至尚不自知!”

謝瞻果如這老道所言,如今嬌妻在側,少年夫妻,如魚得水,身兼三鎮節度使,受皇帝愛重,正是躊躇滿志之際,說是飛龍在天也不為過了,豈能容下這老道說他出大難将至、亢龍有悔的忤逆之言,頓時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拽住老道的衣襟。

“你這牛鼻子老道,再敢胡說八道!”

沈棠寧連忙攔住謝瞻,那老道卻淡淡道:“信則有,不信則無,郎君自便。”

謝瞻怒道:“明日我便命人将你這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緝拿歸案!”

說罷怒而拂袖離去。

“阿瞻!”

沈棠寧兩下為難,想去追謝瞻離開,轉頭卻見那老道面色淡然,無絲毫畏懼之态。

她暗暗心驚,莫名生出不安之感,忍不住問道:“道長,适才是我夫君冒犯了,妾在此代他向您賠罪,敢問我夫君此着可得解禳之法,不論多少銀兩我都舍得出!”

老道卻搖頭嘆息道:“娘子,你這位夫君,性情自負,如今又正是志得意滿之時,豈會聽勸?你回去罷,一切自有定數!”

不再理會沈棠寧,無論沈棠寧如何求他,徑自收拾了攤位離去。

那廂謝瞻已是不耐煩喊沈棠寧的名字,沈棠寧無法,只得轉頭跟上謝瞻,心想明日再尋這位道長。

謝瞻原本的好心情都被那老道一句話弄得很不是滋味,兩人上了畫舫之上,面對滿湖美景他也仍舊只繃着個臉不說句話。

沈棠寧心裏嘆了口氣。

“你都說那是江湖術士,專精坑蒙拐騙了,怎麽還記在了心裏?”

謝瞻神色複雜地看着伏在他的懷中輕言細語的妻子。

那老道說她是大富大貴的命數,而他則大難将至,豈不是意味着他如今所求所得終為一場空,心裏如何能舒坦了?

這口氣咽不下去,他心裏堵得很,連着灌了自己兩三杯酒。

沈棠寧擔憂地看着他。

幾杯黃酒下肚,謝瞻才好受許多,不過有沈棠寧在一邊緊張他,他心裏自然也是受用得很,一把摟住她的腰肢,湊到她耳旁道:“你喂我。”

沈棠寧微微紅了臉,垂着臉将酒盞舉到他嘴邊。

謝瞻卻只挑眉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灼熱而孟浪,直勾勾盯着她的唇,再次重複。

“你喂我。”

沈棠寧這次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那緋色從香腮紅到了耳根。

她小聲道:“外面都是人……”

這意思是說沒人的時候私下怎麽來都行。

謝瞻抱了沈棠寧進那畫舫之中,這畫舫麻雀雖小,卻是五髒俱全,既有佳肴美酒在案,臨窗下又設有床榻蘭湯,香霧袅袅自博山爐中盤旋而出。

沈棠寧原本以為這床榻是給客人累的時候躺在上面歇息的,待看見那冒着熱氣的蘭湯,眼下謝瞻又将她抱到那床榻上,立時猜測到他的意圖,慌亂地不住掙紮起來。

“阿瞻,別在這裏,外面都是人,我們回家吧……”她哀求道。

“寧寧,我現在心裏氣悶得慌,你給我敗敗火!”

謝瞻不顧她羞澀求饒,伸手只管去剝她,沈棠寧羞惱交加,卻又不敢掙紮太過傷到他尚未痊愈的傷口,三兩下被他得逞。

謝瞻眸色晦暗,看着眼前桃李綻放的滿庭春色,酒水傾倒而下,淡紫色的液體自香馥的肌玉膚上滾下……

……

沈棠寧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指尖陷進男人的發中。

滑膩的美人香肌混合着葡萄酒水的醇香,當真是人間絕色美味,此時的謝瞻早将那牛鼻子老道一番詛咒之語抛到了東海大洋。

有酒有肉,他卻猶覺不夠,遠遠不夠,拉着沈棠寧的纖手,沙啞的嗓音地道:“寧寧,我想聽你吹簫?”

顯然他口中的簫不是那文人雅客抒發情感常使的樂器。

沈棠寧又驚又羞,連忙搖頭。

謝瞻卻信誓旦旦地說,只是試一試,就試一試,她若是實在不願就立即罷了。

沈棠寧終坳不過他一遍遍的厮磨,又憐惜他适才一番氣悶,想讓他心裏也歡喜快活,被他哄得半推半就,當真試了。

……

沈棠寧不由皺起兩道黛眉,拿一雙眼睛不住睃他,盼望他能主動喊停。

謝瞻一開始還能撫摸着她的發頂柔聲安撫,到後來只覺通體舒泰,再顧不得什麽了,任由她氣惱抓撓。

待簫聲吹罷,畫舫之中彌漫着濃郁的蘭麝香氣。

沈棠寧已是一絲氣力也無,倒在他懷中氣喘籲籲地說不上一句話,不忘睜開一雙哭得紅紅的杏眼怒瞪他。

謝瞻抱她上床,拿了帕子擦拭她唇畔與頸子上的污穢,又哄她親嘴兒,什麽乖乖嬌嬌的一通亂叫,要不說色相惑人,男色也是一樣的,沈棠寧一時被他哄得暈頭轉向,他做什麽便是什麽。

待到入巷時,忽琢磨出不對,頓時心裏如同吃了只蒼蠅一般掃興,忙抵住他的胸口。

“你,你怎麽出門還捎了這個?”

謝瞻低頭看了眼,“你說此物?怎麽了,寧寧,你還想給我生孩兒,嗯?”

他說得嬉皮笑臉,還挺腰動了兩下,沈棠寧看他這模樣,心裏卻一陣難受,撇了頭去不理睬他。

她當然想給他生孩兒!

若說以前兩人尚有心結,他不願便罷了,可今日她實在忍不住了,心裏委屈極了。

她嫁他有幾年了,除了圓姐兒一無所出,這叫旁人怎麽想她?他畢竟不是普通人,總要有子嗣承襲他的爵位,又不是她不願生,是謝瞻不給她機會。

越想,心裏越委屈,眼圈兒都紅了。

“寧寧,你怎的了,真生氣了?”

謝瞻湊近端詳,見她果真生氣了,心內的欲念頓時飛到了九霄雲外,抽身摟住了她。

“寧寧,戰事未平,你若此時有孕,我便不能常伴你左右,女子生産本就是一道鬼門關。”他頓了一下,想到沈棠寧生産圓姐兒那日撕心裂肺的哭聲,嘆了口氣,“我不舍得看你再吃苦……”

“當真?”

沈棠寧擡起濕潤潤的眸。

“當真,”謝瞻柔聲道:“寧寧,我知你迫不及待想為我生孩兒,可是這些都不急于一時,往後咱倆不是還有一輩子嗎?”

沈棠寧聽了他這話,心裏不禁又甜蜜又熨帖。

憑着他這番話,若能為他生孩兒,便是吃再大的苦她也甘願。

只是他這話說的,什麽叫做她迫不及待想為他生?

她紅着臉小聲道:“我也沒有特別想生,是你一直用、用這物,又不同我說緣故。”

“那我往後什麽緣故都告訴你,好不好?”

……

畫舫外靡靡之聲飄揚,如黃鹂吟哦之聲不絕如縷,湖面上碧波蕩漾,時急時緩,時輕時重。

另有畫舫從旁經過,畫舫上的幾位結伴游玩的小娘子們見一棵高大的柳樹下停着一艘雕梁畫棟的舫船,長約一百多丈,瞧着是不大,裝飾得卻是極其精致,那舫外船板上放置紫檀木案幾,其上擺着糕點瓜果,有一套碧綠色的海棠凍石蕉葉茶具煞是好看。

衆貴女眼前不由一亮,其中一位貴女倒不懼生人,對着那對面的畫舫主動叫喊起來,問有人在不在。

那聲音就近在耳邊,不過隔着一扇遮擋着軟簾的窗戶罷了。

沈棠寧吓得一機靈,抓住謝瞻的肩膀。

這畫舫上除了她與謝瞻外再無旁人,一想到極可能會被人撞破她在畫舫之中行着怎樣的荒唐之事,她實在惶恐不已。

“有人來了,快快停了……阿瞻,好哥哥,求你了!”

莫說是好哥哥,謝瞻此時正在頂頭上,便是沈棠寧喚他親哥哥也不管用,抓過她的雙臂就按在了兩側,粗聲粗氣地命令道:“叫我什麽,再叫一遍!”

“好哥哥,好哥哥……”

“……”

她淚眼汪汪,小聲哭着求道:“夫君,夫君!”

貴女聽着對面畫舫內似有動靜,如貓兒般嘤咛了一聲,旋又被唱樂聲蓋過,緊接着,畫舫也震動了起來,連帶着那畫舫四角挂着的宮燈胡亂搖晃,只是天黑看不真切,被人誤以為是風吹過。

她“咦”了一聲,嘀咕道:“裏面分明有人,我似乎聽到了,怎的有人還不出聲呢?”

又客氣地道:“裏面是哪位公子小姐,可否出來一敘,奴姓趙,願用一管玉簫換與公子、小姐這套茶具。”

謝瞻舔咬着沈棠寧的耳垂,含糊道:“寧寧,你是要她的玉簫,還是要好哥哥的,嗯?”

沈棠寧怕出聲再被人聽到,死死的咬住唇兒搖頭。

不要,她哪個都不要!這個大騙子!

……

那畫舫上幾位貴女聽不見船艙中動靜,自讨了個沒趣,便不再打攪離開了。

半個時辰後,謝瞻穿好衣服出艙,向着艙尾招手。

畫舫靠岸後,沈棠寧也穿好了衣服出來,她腿腳猶發軟打顫,渾身還一股子葡萄酒味兒,謝瞻要來抱她,她氣惱地狠掐了他一下。

謝瞻也不惱,只是笑嘻嘻地将亂拍的她抱上了岸。

馬車就停在一旁,長忠見兩人打情罵俏,尤其夫人那滿面紅潤,卻氣惱嗔怪,而自家主子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蛋樣兒,便猜到兩人剛剛在畫舫上幹了那檔子好事兒。

“咳!”

長忠迎上去,遞過一物,壓低聲音說道:“世子,郭老将軍急信。”

謝瞻面上嬉笑之色便去了大半,将沈棠寧抱上馬車,他也跳上去,拆開密信看一遍,神情愈發凝重。

“出什麽事了?”沈棠寧輕聲問。

謝瞻将信收入袖中,口中道:“沒什麽事……”

半響,将她摟入懷中,低聲嘆道:“張元倫聯合東契攻打靈州,寧寧,明日,我陪不了你了。”

……

事出緊急,當夜謝瞻便收拾行囊,穿好铠甲,到第二日淩晨時刻預備出城。

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那位道長的幾句話,沈棠寧心裏頭總沉甸甸的,很是不安。

謝瞻看着低頭給他穿甲衣的沈棠寧。

她似乎心不在焉,垂着長長的睫毛,黛眉緊蹙。

他不以為意,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她一番。

又狠狠親一口那香潤紅唇,心中想:養病這些時日每天都睡得素素的,他便是使出渾身解數,沈棠寧也只肯給他喂一點肉星末兒,今夜好不容易開一次葷,張元倫這老賊都不肯消停……

沈棠寧察覺謝瞻在她身上摩挲片刻,忙推開他一看,胸口空蕩蕩,這厮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解了她的小衣去。

謝瞻将那小衣揣在手上,細嗅幾口其上的甜香,簡直和剛剛嘗過的酥桃味道一模一樣,面上不禁露出沉醉的表情,順道俯在她耳邊說上幾句調情的夫妻私話,逗得她臉頰通紅。

“記得想我。”

“我,我再給你換件新的吧……”沈棠寧忍着羞道。

她到底不忍心看他身上傷勢未愈便又去上了戰場,便是荒唐些也都依着他了。

謝瞻擺了擺手,扭頭走了。

那新的上面沒她的味道,他就愛她穿過的。

……

當夜謝瞻便命姜磐前往東契,自己則領大軍淩晨出發。

他走後,下半夜沈棠寧便沒再睡個囫囵覺,幾乎是每隔一會兒便要醒一次,到清晨時才勉強睡了半個時辰。

醒後她立即坐上馬車前往龍隐寺尋昨夜的老道,可惜在寺內和街坊鄰居詢問了半日,都沒一人認識她口中描述的那身着皂布短褐袍,一把白髯的老道。

錦書問她是不是記錯了地點,沈棠寧也懷疑起自己的記性來,将龍隐寺附近的街巷都尋遍了也尋不到人。

此後她接連幾夜都命人到龍隐寺轉悠幾圈找那道人,依舊無果。

不提這道人去了何處,謝瞻離開後,沈棠寧初時心中惴惴不安,後來每隔七八日謝瞻便給她寫一回信報平安,寫給她的信上也說有伯都的襄助官兵接連大捷,張元倫節節敗退,一派向好之态*。

她看了信心裏才算松一口氣,又想既尋不到那道人,安慰自己興許那老道果真是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否則怎會一走了之再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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