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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安靜的通道裏, 陸嘉和沒有說話，紀因也不敢吭聲，只是維持着擁抱的姿勢, 越抱越緊, 生怕她會毫無不留情地離開, 從此再也不會搭理她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就如剜心一般難受。

“我錯了。”紀因低聲說。

陸嘉和試圖掙脫開來，卻沒成功，對方仍舊死死地抱着她。

“我就是有點郁悶, 才想試一下的, 我以後都不會再試了。”紀因又說道。

“郁悶就想嘗試抽煙, 那你難受生氣的時候, 是不是還想試試更刺激的？”陸嘉和問。

“不會不會。”紀因也不知道該怎麽保證, 才能讓她相信自己的話，索性放狠話, “要不你打我吧，打死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我不會打人。”

“對，你跟我不一樣, 不是會動手的人，那你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呢？”

陸嘉和聽出她語氣裏的示弱與無助，大抵是真害怕了, 便握住她的手, 往外掰開一點, 轉過身來看着她：“談不上什麽原不原諒, 你想做什麽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一個醫生而已, 沒辦法時時刻刻盯着你們會不會遵守醫囑。”

“你不只是一個醫生。”紀因忙道。

“那是什麽？”

“還是我的朋友。”

陸嘉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就算是朋友，說過的話你若是不想聽，也就當耳旁風了。”

“我不是當耳旁風，只是昨天正好要跟別人簽合同。我們超市要開分店，那個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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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你的工作嘛，我理解。”陸嘉和說道，“只是你再這樣，又是喝酒又是抽煙的，我就真的不會再管你了。”

“不要。”紀因又抱住了她，這次是相對而擁，腦袋抵在她的肩膀上，“......陸醫生，你再管管我呗。”

陸嘉和側頭，看着她的後腦勺，擡起手，剛要放上去，卻注意到對面臺階上一座沉默的雕塑，又将手放了下去。

“我保證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我向你發誓行嗎？”紀因說。

“我要的又不是只會聽命令的狗。”

“汪。”

“......”

陸嘉和簡直氣笑了：“真沒出息啊你。”

紀因終于聽見她笑了，嘴角也彎了起來：“汪汪！”

“行了啊。”

“汪汪汪！”

陸嘉和拍拍她的腦袋，悄聲說：“還有別人在呢。”

紀因猛地擡起頭，回頭看向陰影的大哥，對方就這麽被迫光明正大地看了一出戲。

“這......就是你的朋友？”大哥看戲看到一半，越瞧越不對勁，紀因這副神态，就跟他以前要跪搓衣板時候一模一樣。

“是的。”紀因說。

“不是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紀因疑惑。

“就那個染着黃頭發的。”

“那是我妹夫。”

“噢......卧槽！”大哥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般，趿拉着拖鞋就溜了。

“他怎麽了？”陸嘉和問。

“可能是受刺激了吧。”

“什麽刺激？”

“他老婆出軌了，這陣子每天都來這抽煙呢，一抽就是大半盒。”

陸嘉和大吃一驚。

紀因正想投其所好，給她唠唠八卦，就聽陸嘉和問道：“所以你天天都來跟他一起抽煙？！”

“冤枉啊主人！我就是失眠來這裏吹風，正巧碰上了，之前都沒抽過，就今天淺嘗一口，就被你發現了。”紀因忙不疊地澄清。

陸嘉和看了她幾眼，才把送她回病房：“進去吧。”

紀因停在門口，按着門鎖，卻沒有馬上推開，而是轉頭看向她：“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來這裏了？”

“我看到你的消息了。”陸嘉和迎着她的目光說道。

聚會散場後，她就看見了紀因發的微信，除了幾條故意扯的話題和道歉外，居然還真把一千字的檢讨也發了過來。

一天不見，也怪想的，便将車開到了醫院。

誰知病床上空無一人。

隔壁床的還在玩手機，問道：“陸醫生，你又來找紀因啊？”

“嗯，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她這幾天要半夜跑出去，一股煙味，估計是偷偷躲着抽煙去了。”

陸嘉和這才找過去的。

“那你原諒我了嗎？”紀因可憐巴巴地問。

“看你表現吧。”

“好。”

“進去吧，早點休息。”

“嗯，晚安。”

陸嘉和點點頭，轉身走向電梯，末了，她回過頭，發現還停留在原地，于是揮了揮手。

紀因這才推開門，走到窗邊，幾分鐘後，陸嘉和走出了住院大樓。

她像往常一樣目送對方的背影，卻好像有什麽感應似的，陸嘉和回頭了。

兩人遙遙相望。

這次是紀因揮的手。

陸嘉和嘴角一彎，點點頭離開了。

次日，她和柳嘉一起又去書店拜訪，老板特地請她們去吃了一頓飯。

席間柳嘉側面打聽了一下店員的情況，問他人手夠不夠。

“人手是夠的，我還特地把爸媽都接過來了，可以幫忙打打雜。”老板笑道。

柳嘉無可奈何地看了陸嘉和一眼，陸嘉和點點頭，知道這次是辦不成了。

一旦柳嘉開口，老板很可能為了報恩而硬塞一個崗位給紀因，書店本來也不是什麽暴利行業，全憑老板的熱愛才開起來的。

“人手夠就好，要是缺人的話，可以跟我說。正好我女兒有個朋友，跟你情況差不多，也挺愛看書。”柳嘉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這些人都是新來的，我就怕她們呆不長呢，等有了空缺，我一定聯系您，只要您不怪我打擾就好。”

“怎麽會呢，我就喜歡跟別人聊天。”柳嘉笑道。

吃過飯後，柳嘉就在書店裏看起了書，陸嘉和則去了醫院。

病房裏幾個病人正身殘志堅地打麻将呢。

挂脖的挂脖，腿瘸的腿瘸，可一點不妨礙她們的熱情。

手不方便的，就找家屬或者護工幫忙碼牌。

紀因一只手操作，完全沒問題，即使是摸着mini小麻将，也如同上了戰場一般威風。

“不好意思，清一色自摸。”紀因嘿嘿一笑，将牌往桌上一撩，“給錢給錢。”

其餘三家哀怨連天，不停問她是不是出老千，都贏一下午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陸醫生來了。

紀因條件反射地抱着腦袋蹲下。

衆人大笑起來。

陸嘉和走上前，摸摸她的腦袋：“有什麽話等上了庭再說吧。”

笑聲更大了。

紀因擡起頭，想到自己可不是在抽煙喝酒，站起身讪讪一笑：“住院好無聊，我打打牌可以嗎？”

“可以。”

“看把紀因吓的，紀因真是我見過最聽醫生話的人了。”一人說道。

“你們是沒看見她不聽話的時候。”陸嘉和笑了笑，順手摸了摸小桌板上的麻将，就拇指大小，實在可愛。

“你要不要來玩玩？”紀因問道。

“不了，你們自己玩吧。”

紀因重新坐下，玩了一局，見陸嘉和就在旁觀觀戰，剛想讓護工大姐來幫她打時，陸嘉和的手機就響了。

“喂，樂勤？”

紀因默不作聲地摸着麻将，實則豎起了耳朵。

“是在我車上，你什麽時候有空來取......嗯好，沒事的，那我現在過來。”陸嘉和挂了電話，說道，“你們慢慢玩，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紀因立即問。

“樂勤把鋼筆落我車上了，正在開會，我去還給她。”陸嘉和見她打牌打得挺開心，不忍打擾，就先離開了。

“紀因，快出牌啊，發什麽呆呢。”

紀因将手裏的牌丢出去：“......我靠！我出錯了，撤回撤回！”

“可不興拿回去啊！”

紀因贏了不少錢，馬上就中秋了，尋思着要給陸醫生送個禮物，可也不知道對方缺什麽。

于是她側面跟李宸瑤打聽：【陸醫生現在缺什麽嗎？】

【李宸瑤】：缺個女朋友。

“......”

她又問探病的燕子：“你覺得陸醫生缺什麽？”

燕子思忖道：“她好像不缺物質上的東西，應該就缺個男朋友了吧。”

“......”

紀因握着錢，竟然花不出去！

于是她在微信上，開玩笑似的說了這件事：【我想送個中秋禮物的，可是她們都說你不缺別的，就缺個對象[狗頭]】

【陸嘉和】：為什麽要送我中秋節禮物？

【紀因】：這不馬上就中秋了嘛。

【陸嘉和】：可我中秋不在。

【紀因】：你要去哪？

【陸嘉和】：我今天剛出差，來參加一個研讨會。

【紀因】：什麽時候回來？

【陸嘉和】：周五。

紀因數了下日子，還有四天，很快了。

然而才隔一天，她就感覺到度日如年了，做什麽都提不起勁頭，連麻将都不能吸引她了，成天唉聲嘆氣的，別說燕子了，就連抽煙大哥在走廊上碰見她，都問了一嘴：“咋看起來更愁了？”

“她出差去了。”

“出去多久？”

“四五天，明天才回來。”

“......”大哥無語片刻，冷不丁說道，“你犯相思了吧。”

紀因抿抿嘴，像是用盡所有力氣一般白了他一眼，然後有氣無力地蹭着牆壁回病房去了，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能讓她稍微打起精神的，只有工作上的事了。

董翔已經找好了裝修隊，上一次裝修的圖紙還在，可以直接動工了。

之前裝修時，紀因全程都帶着他，也是熟手了，基本上不用操太多心，只是在做重大決策的時候來問問她。

“所有材料我都是找的原來的商家，也方便砍價，只是原來的燈具店倒閉了，我重新找了幾家還不錯的，你看看要哪個吧。”

“燈光圖片和實際效果有些差距，這個也不着急，過幾天我親自去看看。”紀因說。

“好，還有臺球廳那邊有人聯系我了，我等會把他微信推給你，你自己親自跟他談吧。”

“行。”

一歇下來，紀因就開始想念陸嘉和了。

“燕子，別化妝了，快來跟我說說話！”

“說什麽？”燕子眨了眨眼睛，濃密的假睫毛直顫。

紀因一見她這樣，就掏出手機拍攝：“聊聊這兩個芭蕉扇是怎麽扇到你眼睛上去的。”

“就靠我這雙勤勞的雙手！”燕子張牙舞爪地來搶手機，罵罵咧咧地準備回去了，“我明天來不了，董翔喊我去幫忙。”

“去吧，公事重要，而且......明天是周五了吧！”紀因生精神抖擻地問。

“嗯。”

“太好了！”

紀因滿心歡喜地等待着周五的到來，早晨一睜開眼，就摸起手機問陸嘉和具體什麽時候回來。

陸嘉和說是下午三點左右的飛機。

下午兩點半，紀因又詢問起到哪了。

【陸嘉和】：在機場，不過這邊下暴雨了，航班延誤，還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能起飛。

紀因一驚，煩躁地蹬了下床尾，怎麽能在這時候下暴雨呢！

真讨厭！！！

在不清楚到底要等多久的情況下，陸嘉和也有些郁悶，想走不了，坐着又浪費時間。

她已經快一周沒見到紀因了。

就在她情緒焦灼的時候，紀因給她打了視頻電話。

“有什麽事嗎？”陸嘉和問。

“沒事，就是怕你無聊，跟你聊聊天。”

陸嘉和會心一笑：“來得真及時。”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偶爾出現無話的時候，也不覺尴尬，互相盯着對方看，然後一起傻笑。

機場安排了乘客們的住宿，陸嘉和擠在一個小單間裏，隔音還不太好，只能壓着聲音跟紀因聊天。

“快一點了，你還不趕緊睡。”

“你什麽時候睡？”紀因問。

“你睡了我就睡。”

“好，那我們一起睡，晚安！”

“嗯，晚安。”陸嘉和淺笑。

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就被工作人員叫醒了，飛機将在兩小時內起飛。

她趕緊起床去登機，順便給紀因發了個起飛的消息。

【紀因】：好，等你！

陸嘉和看到回複時，愣了許久，反複确認現在的時間，淩晨四點半。

【陸嘉和】：你怎麽還沒睡？！

【紀因】：有點失眠，擔心你出事。

【陸嘉和】：在機場裏出啥事？

【紀因】：我以前在火車站就被偷過錢，高鐵站還有殺人的呢，你千萬要注意財産和人身安全。

陸嘉和哭笑不得。

落地後已經七點多了，她直奔醫院，病房裏的人已經相繼醒了。

她在門口張望了一圈，始終沒看到紀因的身影，病友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她轉頭去消防通道找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發現，只能打電話問本人。

“大清早的，你又跑哪兒去了？！”

“你回來了？！”

“嗯，我現在在醫院，你在哪？”

“我在你家。”

陸嘉和猛地一怔，提着行李奔赴回家。

電梯門一打開，便看見了立在門口的紀因。

她腳步一頓，竟有點近鄉情怯。

困乏的紀因擡頭看向她，疲憊的雙眼頓時綻放出光彩，三兩步上前，用那只完好無損的手抱住她：“終于回來了。”

“你不在醫院裏好好呆着，跑這裏來幹什麽？”陸嘉和怕碰到她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退出她的懷抱。

“來給你送禮物的，雖然中秋已經過了......”紀因說道。

陸嘉和看見門口放着的一盒月餅，一邊掏鑰匙一邊笑：“就是這盒月餅？”

“這是小禮物，還有個大禮物。”紀因神秘道。

“什麽大禮物？”

“就是怕你不敢接，你先答應我，不管你想不想要，等會都不能罵我，行嗎？”

“既然是大禮物，我為什麽還要罵你？”陸嘉和好笑道，“別賣關子了，快給我瞧瞧禮物。”

紀因望着她，神色猶疑，幾度變換神情，深吸一口氣，破釜沉舟一般轉過了身。

陸嘉和一臉疑惑，直到看見她後背貼着一張紙，上面用小學生字體寫着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女朋友。

“我、我想送你一個女朋友，你敢接這個禮物嗎？”紀因聲音越來越小，說完最後一個字，便脫力地垂下腦袋，抵靠在牆上，害羞到了極點，卻又緊張的要死。

“做我女朋友很丢臉嗎？為什麽要面壁思過？”身後響起陸嘉和慣常的帶着笑意的聲音。

紀因緩緩、緩緩地轉過來，臉紅得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可、可以嗎？”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陸嘉和上前一步，貼近她的面龐，輕聲問道：“可以什麽？”

“可以......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嗎？”

陸嘉和微微擡起下巴，親了下她的嘴唇，在對方驚喜到幾近恍惚的視線中，笑容深深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