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白蘭潛入了無盡的深淵。睜眼,四周漆黑一片。

她想要擡手,卻一點都沒法做到,渾身疼痛無比,又好像被什麽緊緊鎖在原地。

五感也全部消失,寂靜與窒息壓在她心頭,叫她好不容易嗆出一口水。

緊接着是猛烈的掙紮。

白蘭卻游離出了她的身體。

她終于看見——自己掉在水裏,被看不清臉的人按着頭,始終浮不上來。

那個人瞧着年紀也不過總角。年紀如此輕,手段卻無比毒辣。

白蘭瞧着那人似乎聽見了什麽聲音,有所恐慌,趕緊起身逃匿。

而後一群大人趕到,把同樣不過五六歲的自己救了起來。

白蘭跟着記憶裏自己的軀體一路進入醫院。

自己始終不醒,身邊那個似乎是自己母親的人終于有些着急了,開始吩咐下人徹查這件事。

白蘭圍在那個女人身邊,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她的眉眼。

甚至她的衣着、體型,都在白蘭想要追究的時候變幻起來。

如果這是自己的記憶。

白蘭沉思着,她看不見女人的模樣,恐怕是因為她對此沒有任何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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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後發生的事,又讓白蘭沉默。

女人查出來罪魁禍首,那小孩的家長卻來道歉說孩子只是推搡着玩,無意害人。

女人甚至沒有與她們多逶迤,卻在白蘭清醒過後,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你是未來的繼承人。這麽輕易就讓別人算計,真丢人。”

白蘭清楚的聽見了這句話。

她的靈魂被凍得比極地的冰窖還冷。

僵硬着,動彈不得。

而後記憶開始一遍遍的播放。

女人無情的話,果斷的巴掌,一次次加在白蘭身上。

就在她快要崩潰在循環裏時,一個聲音打破了四周的圍牆。

“姐姐?白蘭,你醒醒啊。”

聲音由遠及近,緊接着白蘭四肢開始接收溫暖。

遠處女人的聲音還在不斷的響起。

而白蘭已經不願再聽了。

她咬破嘴唇,嘗到一絲腥味,借着這股疼痛,終于睜眼。

“白蘭!吓死我了……姐姐,你終于醒了。”江雨濃對上白蘭的淚眼,就這抱緊她。

白蘭嗓子還被回憶掐着。

她只是好不容易伸手,回應着江雨濃的擁抱。

“怎麽了?是感冒還是你也沒吃飯,低血糖犯了?”江雨濃問題一個接一個的。

“還有你手臂上的傷是怎麽回事?這麽一串,不會是湯圓咬的吧?”

白蘭只是眨眼,眼裏t還含着從回憶裏帶出來的淚。

她沒能想起自己是誰。

卻能從那一句話裏判斷出,她從前一定遭遇過許多憋悶的委屈的爛事。

……就像她的主人一樣。

難怪她會對江雨濃的遭遇如此義憤填膺,又難怪,她還能替江雨濃想一想破局的辦法。

白蘭的思維飛速運轉着,頭腦幾乎燒了起來。

在江雨濃不斷的呼喚中,白蘭抓住了她的衣袖。

“雨濃,你聽我說。”白蘭眼中閃過一絲詭谲的光。

江雨濃被這一眼定在原地,安靜的聽完了白蘭的方法。

“這……這真的可行嗎?”江雨濃覺得有些劍走偏鋒,畏縮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大不了,也只是做不完。他不是你的直屬上司,無權開除你。頂多扣點績效。”白蘭吐出一口氣。

到這會兒,她才算真正從夢魇裏醒來。

至少,她不再是那個被人按着險些溺亡,還要被親人斥責為何會被算計的小姑娘了。

至少……她身邊有一個會如此急切的關心她,把她拽出泥濘的江雨濃了。

“實在不行,我可以回那個酒吧繼續當調酒師,幫你分憂。”

江雨濃猛地搖頭。

不知為何,她對這個提議無比的抗拒。

“我其實還有一條後路,沒關系的,姐姐,錢的事你不要操心。”

大不了,江雨濃就厚着臉皮去跟姨姨透支之後的生活費。

況且她手裏還有一千多,應當能撐到下個月發工資——她有房有車,哪怕只有基礎工資,也夠她養活自己和白蘭了。

“不要勉強自己,雨濃。我也可以為你做點事的。”

也是這會兒白蘭才意識到,她一天空閑的時間很多,可以做的事,就像兼職、副業……也很多。

“我不逞強。”江雨濃順了下白蘭的頭。

其實白蘭主動提出要同她分憂,她是高興的。

或許……她只是不想白蘭再回到酒吧那麽混亂的地方吧。

“所以姐姐,你也要老實告訴我,你手臂上的傷痕是怎麽回事。”

江雨濃逮住白蘭的胳膊,轉了半圈。

“這些,紅得多吓人啊。都快咬壞了。總不可能是湯圓咬的吧?”

這麽大兩個月牙蓋在一起,江雨濃實在沒法把它想象成湯圓的牙印。

“啊……”白蘭有些心虛。

要不是暈厥打岔,她這會兒還虧心難受着呢。

“自己咬的?為什麽?”江雨濃撫了下那堆咬痕。

這還是白蘭沒有咬出血。不然江雨濃怎麽都該意識到白蘭這是在自虐了。

“就,癢。被蟲子咬了。”白蘭很小聲的說着謊。

“不要生我氣……”她怕看見江雨濃的氣顏,自己控制不住,再把這堆痕跡加深。

“不生氣。癢就擦藥呀。我去給你找點止癢的藥膏。”

江雨濃慢慢給白蘭上藥的時候,白蘭瞧着她無比認真的神色,輕柔的動作,心跳就這麽不自覺的加快了。

“雨濃。”嘴上也控制不住,喊出了江雨濃的名字。

“嗯。我這會兒好多了,待會兒我們一起把家裏清理一下怎麽樣?或者你去休息養病,我來就好。”

白蘭被她一句話問的忘了內疚。“我和你一起。我沒有很難受。”

* * *

翌日早,江雨濃又一次從白蘭懷裏醒來,還被她按了按太陽穴和肩膀。

江雨濃舒服的又迷糊了過去。

白蘭只好吻過她的耳畔,把她親醒了。

“大早上的,別這樣。”江雨濃被親過的耳朵紅得不像話。

“你明明很喜歡。”都快凝出血了。

白蘭輕輕碰了下江雨濃的耳垂,得到一陣戰栗。

“我,我……總之,別這樣!”江雨濃說不出否定的話,“無能狂怒”了。

“今天工作完,晚上回家就是周末了。”白蘭沒有再親她,不過是把她環抱進懷裏,貼着她的臉。

“有沒有想吃的,我去學。”

“都可以。”江雨濃順手摸了摸白蘭的臉。

不太過分的親昵,她向來不會拒絕。

“這會兒別抱我了,不然又想請假了。”

“要記得吃飯!不然下周讓你早起,我要守着你吃飯!”

送江雨濃出門時,白蘭叮囑了一句。

“馬上就吃——”江雨濃和她揮手,上路了。

到了辦公室,平日還會和她打招呼的同事都對她視若無睹。

就連小雅都不太敢和她說話,只是給了她一個眼神權當問候。

江雨濃在公司當了一天透明人,對手裏的工作,處理的也不急不緩。

就好像死線不在下周一一樣。

鄧潭新的人在暗中觀察她,把情報上報。

鄧潭新還覺得自己贏了,下周一就可以把人開了。

他提前開香槟,帶着喜訊去找自己侄兒慶祝去了。

江雨濃悠悠閑閑的摸魚到了下班。

這是她上班以來,過的最爽的一天。

臨走時,她特地把電腦、移動硬盤之類的東西全部鎖在了櫃子裏,沒有帶一樣回家。

一切準備順利。

她卻在公司到停車場的路上,看見了最讓她厭煩的人。

“小雨……小雨!”羅雲箋看江雨濃就這麽錯過了自己,快步上前。

“你明明沒有回我……”

江雨濃沒有止步。

“你不是說可以給你發消息嗎?你是不是,其實都沒有看。”

“我其實不該來找你的,我都是背着人悄悄來……雨濃,小雨,你能不能至少,看我一眼?”

羅雲箋的聲音依舊不斷的在後方響起。

江雨濃急着回家,只覺得這股聲音有些煩人了。

“我有說你發了我就會看嗎?”她瞥了羅雲箋一眼。

江雨濃拉開車門,沒等羅雲箋反應,關門甩了她一臉灰。

“小雨,求求你。你不想見我,不想聽我說話,至少看一眼我發給你的消息吧?”

羅雲箋扒在車門上,讓江雨濃都沒法發動。

“沒什麽好看的。你連你做錯了什麽都不知道,還覺得自己被分手很無辜。羅雲箋,我問你。如果你真的還喜歡我,為什麽要和岑沂在一起?”

她一句話,把羅雲箋問的怔愣了一瞬。

原來江雨濃只看了第一段……

而後江雨濃發動引擎,汽車加速。

羅雲箋跟在車後窮追不舍了一段距離。

江雨濃隐約聽見她說,看一眼她發的信息,就什麽都清楚了。

這一番話,讓江雨濃想了很多。

“……”她最終嘆息一聲,沒有停下車,加速回到家中。

江雨濃心緒混沌不堪,甚至被這件事攪擾得心煩意亂,沒能給白蘭一個足夠熱情的回應。

“我先去洗個澡。”江雨濃匆匆離開,白蘭被留在原地,心髒又慌又痛。

江雨濃進了浴室,卻沒打開花灑。

她甚至沒脫衣服,只是背着人,打開了手機。

——而她連浴室門都忘了關。

不過幾息,江雨濃都沒來得及細看羅雲箋的消息,一個溫熱的軟物貼到她背上。

“雨濃……”白蘭的聲音繞過江雨濃的耳畔。

幽幽的,帶着一股白玉蘭的淡香,一如既往的醉人。

“她不過是個抛棄你的渣女。她到底有什麽好,讓你丢了魂。”

白蘭噌怪,卻又不氣惱。

話語撓着江雨濃的心,一點點按壓,又刺痛她的柔軟。

“你要是想她……就不能,看看我?”白蘭褪去身上的衣物。

說出她剛到江雨濃身邊時,定下的決心。

“我可以當她的替身,代替她,取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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