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6章

“你們是什麽人?”江雨濃想奮起反抗。

她一句話才脫出口,中氣十足的,就又想起她這會兒正在扮病弱。

她只得假意掙紮,沒有用力,語氣也弱了下去。

“你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惡意将公司的資料帶出大樓,賣給競争對手。你現在必須立即跟我們去同文總解釋清楚。”

對方語氣強硬,态度堅決。

江雨濃真被吓出了一聲冷汗,聲音都開始發抖。

“證據呢?我沒做過這種事。我不會跟你們走。”

現在的狀況可容不得江雨濃再僞裝。

她咬着唇用力,把手抽了出來,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撞到桌子上。

她不受控制的猛烈咳嗽起來。

一個辦公室的人本都噤聲了,瞧着她這樣,還是有人不忍。

“小哥,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Rain不是那種人,她為了工作都熬成那樣了,看着身體都要垮了,這麽做圖啥啊。”

小雅也過來,企圖攔着那幾個準備抓江雨濃走的人。

“我朋友今天都生病了,有什麽不能好好說話嗎?這還是公共場合,你們随随便便動手像什麽話?”

為首的男人這才看見江雨濃死人似的臉色,還有那一圈熊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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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擰眉,似乎在等什麽人的命令。

江雨濃看着他,冷汗滑過額角。

她必定是被人陷害了。

按照利害關系,江雨濃幾乎第一時間反應出,是鄧潭新做了這件事。

畢竟,她就是個剛入職沒多久的p1職員,真要說機密,她涉及不到,遑論販賣。

又說最近還沒到升職季,她一個天天被扣績效被組長上司針對的,同級不會眼紅她。

只有鄧潭新。不止有利害關系,還給過她……

江雨濃靈光一閃。

如果,鄧潭新給她安排的項目,涉及了公司機密呢?

可她畢竟沒有動過那些任務。

“我跟你們走。”在那個男人接收到指令,準備開口前,江雨濃按着太陽穴,開口了。

鄧潭新敢對自己下手,必定有能騙得過別人的證據。

這東西要是在這兒放出來,哪怕她是無辜的,未來也沒法在這個辦公室混了。

江雨濃阻止了男人的話,男人不可能揪着不放,只得帶她走。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跟你們走就完了。別抓着我,你們不是警察,我也不是罪犯,拉拉扯扯的像什麽話。”

她說罷又咳了幾下。她是情緒過激,被口水嗆到。

但這也剛好加重了辦公室大家對她的同情。

“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個男人嘀咕了一聲,揮手帶着人離開。

離開前,江雨濃看了小雅一眼。

一行人走過衛生間,喧鬧就這樣戛然而止。

羅雲箋等了足足五分鐘,才從衛生間裏出來。

她找了個垃圾桶把飯盒丢掉,看都沒再去看江雨濃的工位一眼。

江雨濃跟着這群人,進了文總的辦公室。

文總還在外面旅游,這次審問員工,自然用的還是視頻會議。

他大概是在游輪上———周一到周日可是他的休息日,有人打擾,還是因為這種事,他臉臭的跟桌上的鲱魚罐頭如出一轍。

江雨濃又一眼看穿了對方的目的。

這是這個月第二起偷竊公司機密的惡性事件。

且,唯一定奪人文總今天心情很差。

公司是還有別的負責人,光是總裁就有四五個。

別說公司唯一的董事長。

但除了這位文總,別的高管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幾乎沒有員工見過她們。

江雨濃呼出一口氣。

實在不行……她就和白蘭一起去當調酒師。

或者把房子賣了,去大陸,換個行業發展。

“你是……那天那個檢舉小鄧的同學是吧?”文總看了江雨濃一眼。

滿滿都是蔑視。

江雨濃懷疑他和鄧潭新認識。“是。我拿不到公司機密,也不愁吃穿,做不出拿機密賣錢的事。”

“證據呢?”文總是不想管的。

他打心底看不起這群窮人,當然也不覺得她們能有這種能耐,在p1偷到公司機密。

“文總,請。”剛剛對江雨濃惡言相待的男人打開了電腦。

“鄧副總在上周四給過你兩份文件,是嗎?”

江雨濃對他的話沒有任何意外。

“糾正一下。他先給了我的直屬組長,資料經過了我組長的手,才遞交到我手裏。”

“這原本是一個小組項目。所以一回辦公室,我就把資料分給辦公室的同事們看過了。”

男人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江雨濃會搬出同事。

江雨濃看着他的反應,估計自己提同事提對了。

“不錯。按照規章,任務是該由直屬上司分配。”文總點了下桌子。“然後呢?”

“然後就到這家夥卑鄙的地方了。文總,她竟然因為做不完任務,對公司心生怨恨,把資料拷進了U盤,帶出公司。”

“還得是我們一位同事發現了她,悄悄拍了照,留下了證據。”

江雨濃臉色慘白得好似給男人的話提供了證據。

男人看她這副模樣,冷笑了一聲。

“現在知道慌了,早幹什麽去了?不知道有的事不該做嗎?”他把影像照片放了出來。

“不,我只是熬夜加上沒吃飯,臉色才這麽差。你的影像是挺真的,可惜,這個人不是我。”

江雨濃先否定,再仔細找着漏洞。

她沒做過的事,不信有人能憑空捏造一段毫無漏洞的影像出來。

旋即她注意到了時間。

這裏顯示的時間,正是周六中午,她和白蘭出去逛街的時間。

“怎麽不是你?這就是你穿來公司過的t衣服。這張臉———”男人把視頻放大。

盡管有些模糊,可那側臉瞧着也确實像江雨濃。

“首先,你們的人看見了,為什麽不上前阻止,還要眼睜睜的看着交易的發生?只有一種可能,這根本不是我,你們才能這麽淡定的守着那兩個人交易。”

“其次,真是交易,為什麽要選這麽顯眼的地方,專門拿給你拍?況且你拍的連個正臉都沒有,還敢說這是我?你知道周六中午十二點二十的時候,我在哪兒嗎?”

男人又愣了一瞬。

他們找的時間很刁鑽,大部分人這個點都在家吃飯。

尤其,鄧潭新打聽過江雨濃的家庭組成。

一個在港城單打獨鬥的孤女,身上還壓着那麽重的任務,不可能有心思出門吃飯。

沒有人看見過她在外面,她沒有不在場證據,這事只能信這個視頻。

“你不就是在視頻裏的這個地點嗎?”

男人是有點慌,生怕江雨濃手裏捏着什麽證據。

“可笑。我周六早上就出門了,如果這個真的是監控,應該能一路追蹤到我進出小區,以及去飯店吃飯,逛街。你拿的出這些視頻資料嗎?”

江雨濃攥緊掌心,加快語速。

“小江。”文總卻打斷了她們的對峙。

“你究竟有沒有做這件事?”文總的話語帶着質疑。

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她沒有實質證據。

其實鄧潭新的人也沒有,就算他們能聯系到所謂的對手公司,江雨濃也可以借此反擊。

但,文總不信江雨濃。

畢竟對文總而言,此時的選擇不再是那日處理鄧浩那樣,在面子和一個p1員工裏選。

而是在一個很熟的“好哥們兒”和一個無所謂的p1員工裏選。

江雨濃哪兒有勝算。

“我沒有偷,也沒有賣。”她依舊堅持,挺直腰杆,直勾勾的看向視頻裏的中年男人。

文總覺得無趣了。“這視頻,是挺真的。小同學,你要是沒有證據證明你沒做,那抱歉了。”

“我司會考慮起訴你,并追回損失。”

“我有不在場證據。”江雨濃身子都在抖。

她緊張過度,很想沖到那個老男人面前扇他一巴掌。

可現在已經不是中學時代,盡管依舊沒有人為她撐腰,但法律和道德的枷鎖會在她動手的瞬間壓在她的肩頭上。

“我有不在場證明。有無關人員在周六中午十二點二十看見過我在別的地方!除非你們能提供更多證據,否則就是陷害。”

最無助的事莫過于,在場的幾個人,誰都清楚這件事就是陷害。

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在她這邊。

這場戲碼,從一開始就定下了結局。

江雨濃只是在接受既定的審判,承受淩.遲那緩慢痛苦。

“你得拿出來,我看了,才能取消這個決定。”

都不需要男人發話,文總自己揮了揮手。

“你可不能用電話,誰知道呢是不是在和同夥商量。”

一句話就給江雨濃定了死罪。

江雨濃只覺得頭腦發暈,昏厥感太重,她都要站不穩了。

恍惚感重了,江雨濃眨眼,仿佛看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聲音漸漸清晰,江雨濃望着那個乖巧含笑的姑娘,險些落淚。

丢了這個工作,她和白蘭該怎麽辦?

她被突如其來的思念掀翻,覆蓋。

她好想白蘭。

至少,白蘭會支持她,為她說話吧?

如果白蘭在她身邊,就好了。

“我有證據!”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緊接着門被破開。

門框搖搖欲墜的,差點被推散架。

“誰?!”帶頭的男人被吓了一跳。

他和文總一起擡頭,看見門口走進來三個人。

看清跟在最後的那個人的臉之後,斥責的話卡在喉頭,文總換上一副笑臉。

“陳姐。诶,陳姐,你今天來辦公室了啊。”

陳渚韻臉上的笑不達心底。“說了幾次不要喊我姐,你喊老了。”

“陳老師陳老師。”文總趕緊改口。

然而江雨濃的注意力卻沒在自己的導師身上。

她看見白蘭,方才的委屈幾乎要湧出眼眶。

“姐姐,你,你怎麽來了……”她好想抱住白蘭。

好想告訴白蘭自己經歷了什麽,剛剛的十幾分鐘,有多痛苦,又有多害怕。

“你沒回消息。”白蘭快步走到江雨濃身邊,用很隐晦的姿勢撐着她的身。

白蘭看見了江雨濃埋在眼底的淚光。

她壓低聲音,把江雨濃帶離攝像頭的範圍,提前拿出紙巾,按在她臉上。

“我來晚了。你一定很委屈,很難受吧?”

江雨濃眨眼,淚水決堤。

都不需要她說,原來白蘭全都看得出來。

也知道,她們不成文的約定———如果一方沒有回消息,就是出事了。

就像她會請假回去找白蘭一樣,白蘭也會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她身邊。

“沒事了,小雨。之後的事交給我就好。”

白蘭看着她的眼淚,心疼不已。

她抱住江雨濃,輕輕拍着江雨濃的背。

江雨濃趴在她肩膀上泣不成聲。

給兩個人帶路的小雅看着這一幕,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原來江雨濃有對象啊。她還是不要看她們比較好。

“嗯!”江雨濃聽見這麽一句話,死死的抓住了白蘭的衣襟。

從小到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和她說:交給我吧。

白蘭的話多麽好聽,多麽讓人安心。

以至于江雨濃不想離開她的懷抱。

“你先和同事在旁邊休息一下,應該用不了五分鐘,事情就要結束了。”

江雨濃不得不離開白蘭的懷抱,她戀戀不舍的把目光投向白蘭,眨眼,還有淚珠被擠出眼眶。

“喝點水。你怎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還跟我遞眼神?”小雅聲音壓的很低。

“什麽?”江雨濃接過水杯,平複着情緒。

緊繃的弦才斷,她反應還有點慢。

小雅不好說話,只能打字拿給江雨濃看。

【就是你的女朋友啊。你肯定是預計會被找這麽大的麻煩,才提前通知了你女朋友。然後你被帶走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這不就是暗示我把你女朋友帶到總裁辦公室嘛】

至于陳渚韻,她的出現還真是個意外。

小雅都不覺得江雨濃能厲害到這個地步。

江雨濃搖頭。【我只是怕牽連到你,想告訴你真出事了不要管我】

她也沒有糾正“女朋友”的叫法。

畢竟在外人看來,她和白蘭确實很親密。

只要她和白蘭清楚她們的親密裏沒有愛情的成分就夠了。

小雅多少有點懷疑江雨濃的話。

畢竟一切都太巧了,而鄧浩那件事之後,小雅就覺得江雨濃是對什麽事都胸有成竹,有計劃會反擊的那種人。

那邊,白蘭已經開始和文總吵架了。

“我是江雨濃的朋友。周末是我和她一起出的門。十二點二十的時候,我們正在逛舊城區豐彙路1880號的刺繡店。我有店主電話,店鋪內也有監控。如果你需要,我們可以現在就讓那個店主來。”

白蘭吐詞清楚,有理有據。

她嗓門不大,那個放照片的男人卻急了。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合起來騙人!”

白蘭聽着他的無能狂怒,想着這一系列太過低級的手段,有些想笑。

如果是她,至少會把當事人引誘到那個地點,讓當事人做下交換的動作。

而後內容被她偷梁換柱,最後對峙,證據确鑿,當事人也會百口莫辯。

“我和小雨有關系,那家店的店主總不該有吧?我和小雨都沒有在她家消費過。這也是假的,那也是合夥騙人的。依我看,你的視頻才挺假的。”

“第一,監控視頻格式不對,上方的紅字會帶有準确時間,和兩行一大一小的地址,顯示視頻所屬的單位,且顏色并不會如此鮮豔。”

“第二,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是扭曲的。只是p一段視頻而已,手段多的是,給我一百塊,我能找人p三版不同的視頻。”

白蘭說到這兒,那個男人已經汗流浃背,完全不知道該從哪兒反駁了。

“你不是我們公司的,你怎麽進來的?”他只能就着唯一能想到的疑點發問。

“小弟弟,你覺得我為什麽會在這兒?”陳渚韻彎着眉眼,坐在一旁。

她面色人畜無害,可只有聽見她說話,面對着她的人才知道她給人的壓力有多大。

找茬的男人一句話都不敢說,一分鐘的寂靜,耳麥和文總都沒有發言後,他啪一聲坐在了地上,吓出了滿身汗。

他不知道的是,這件事在陳渚韻現身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這是公司最高級別的合作夥伴,是公司最大的門面之一。

有她這個招牌在,很多地方才會選擇和她們公司合作。

而鄧潭新,不過是個連p5都沒做到的副總裁。

就算是他的直屬上司來了,也比不過陳渚韻在公司的分量。

“我的人可以走了吧?”

陳渚韻只不過是想看看地上那個男人的笑話。

以及,确認江雨濃和這位女朋友的實力。

如果剛剛那些話是江雨濃自己說的,t而不是她女朋友代說的就更好了。

不過能堅持這麽久,陳渚韻也算認可了江雨濃的反應能力和智商。

“诶當然。陳老師早說這是你的人嘛,怎麽會懷疑到她頭上。”文總跟個馬屁精一樣谄媚。

坐在地上的男人直接被吓哭了。

他就是個辦事的,鄧潭新都沒現身,這事搞砸了,鄧潭新放棄他了,原本說好的東西得不到,工作怕是都要丢。

“原本她還不是的。”陳渚韻多看了這個可憐的狗腿一眼,沖他眨眼。

她是說給耳麥裏的鄧潭新聽的。

男人聽見耳麥發出尖銳的嗡鳴———鄧潭新把對講機摔了個半碎。

他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滾,白蘭她們已經帶着江雨濃離開了。

出了總裁辦公室,江雨濃幾乎立即撲進了白蘭懷裏。

方才沒能發洩徹底的情緒又一次碎裂,散落了一地。

白蘭抱着她,把那些可憐的情緒一點點撿起來,安撫好。

“姐姐,姐姐……”江雨濃抱着她,不斷蹭過她的脖頸。

“……我好想你。”她終于說出了這句,在心裏悶了很久,又始終不敢交出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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