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怎麽又是你?”看見白蘭的時候,羅雲箋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她臉色就這麽沉了下去,黑的讓江雨濃都下意識後退一步。

白蘭護住她,甚至幫她擋住了羅雲箋不善的眼神。

江雨濃看不清那面目已然可憎的前任,看不清藍白糾纏的天空。

白蘭的發絲在她眼前晃出殘影,她不禁眨眼,視野裏只剩下一個讓她安心的身影。

一寸可以依靠的肩膀,一張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背。

這一瞬間,江雨濃忘了昨夜的惶恐,忍不住伸手拉住白蘭的衣角。

白蘭也伸手摟住她,把她往身後送。

“不然還能是誰?放任你這麽無止境的騷擾她嗎?”

白蘭語氣比以往都堅定。

這個下午,她只是蹲在手機前,收不到回信。

想着她們的約定,想着她逐漸清晰的心意,她便又一次來到江雨濃的公司,主動去找江雨濃。

畢竟,白蘭已經明白,她想要見到江雨濃的心情,并不只是思念。

“你知道你的行為是一種打擾嗎?你知道雨濃根本就不想見你嗎?”

“你知道她因為你的事有多煩惱,多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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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蘭語氣淩厲,比上次面對文總還狠。

這一番宣洩可是包括了她這一段時間的不快。

以及……對江雨濃的喜歡。

“你們認識那麽久,交往那麽久,你卻提前離開,找了別人,還一句話都不說,冷暴力她,等着她來提分手。”

“你這麽一個出軌還冷暴力的人,一句道歉都沒有說過,有什麽資格再回來找她?”

因為喜歡,才會想要來找江雨濃。

因為喜歡,所以即便在她身邊,也渴望更親近的觸碰,撕開她的外殼,揭掉她自我保護的繭,進入她的內心。

也是因為喜歡,白蘭根本忍不了羅雲箋的騷擾。

她替江雨濃不快,為江雨濃流淚,也為了自己的私心,巴不得這個和心上人有過交集的女人趕緊消失。

江雨濃不喜歡自己。

但江雨濃喜歡過羅雲箋。

白蘭摟着江雨濃的手都在顫抖。

她不止一點怕。萬一羅雲箋真的有什麽隐情。

萬一江雨濃真的被她的說辭打動,動搖着,又一次信了她,跟了她。

自己怎麽辦?

白蘭沒有從前的記憶。

所以她說服自己,或許她就是這麽個自私自利,卑鄙惡劣的小人。

她只要,江雨濃把視線和心,從羅雲箋身上移開!

“我……我道歉了啊。小雨,你都沒有看過我給你的消息。你也,也沒有拉黑我。”

羅雲箋又一次被白蘭的氣勢壓得舌頭都亂了,說不出太多辯解的話。

她失了對周遭敏銳的第六感。

連之前和江雨濃見面時,江雨濃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t眷戀與些微不舍都感覺不到了。

感官被白蘭的氣勢徹底覆蓋。

只剩被這個能看穿她心思的女人力壓的恐懼。

她表達不出所想,急得亂轉,像個無頭蒼蠅。

“……你沒有。”而被白蘭護着的江雨濃,終于擡頭,開了口。

她迎上羅雲箋的視線,毫不懼怕的把羅雲箋曾經傷過她多次的眼神抵了回去。

“我看了你的消息。你只是說過我們過去怎麽好,你怎麽痛心又可惜。”

“你沒有道歉,也沒有解釋你和她到底怎麽回事。所以……我不再眷戀和你的過去了。”

江雨濃越說越堅定,身上的氣場逐漸和白蘭的融合,這股渾然一體的感覺讓羅雲箋害怕。

“你讓我覺得虛僞。羅雲箋,或許之前我沒有說過,但,我今天要告訴你。”

江雨濃捏了下白蘭的手。

她方才漸涼的掌心已經被白蘭捂熱。

“你很虛僞。”江雨濃向前一步。

“你說你是被她逼迫的,為什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你說她權力太多,可我看,她沒有帶走你,沒有把你關在家裏。你分明有機會告訴我。”

“我……”羅雲箋想要插話。

她被白蘭恨着,一雙眼的鋒芒擠得她喉頭發痛,只能說出一聲嗚咽。

“你什麽都沒有說過。你可以體面的結束我們的關系,你可以坦白你變心了,坦白她對你的追求。你可以找我一起想辦法,我們甚至可以遠走高飛,離開港城,不讓那個人再來找到你……”

說到這兒,江雨濃心口真的很痛。

她不是為了羅雲箋這個人。

只是在懷念她們曾經有過的美好,祭奠她曾經有過的夢。

羅雲箋有過那麽多機會,讓這一段一直到結局前夕都很美的關系,可以有一個配得上美的結局。

而羅雲箋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錯過又略過,直到徹底不可挽回。

現在她們回不到曾經。

而江雨濃對愛情的夢和信任也全碎了。

多少個羅雲箋都換不回。

“你只是,只是什麽都沒有說。還把我蒙在鼓裏。就像……姐姐說的那樣,你就是對我使用了冷暴力。”

這一聲“姐姐”,她喊的好輕。

白蘭垂下睫毛,耳畔飄過江雨濃一句句的話。

她退到江雨濃身邊,把舞臺交給江雨濃。

“羅雲箋。如今我也沒有回你。你覺得這種滋味,如何?”

“我看見你和岑沂挽着手摟着腰,開派對不帶我,接到我電話敷衍得像機器時,你覺得,我心裏又怎麽想?”

江雨濃還只是說了一部分。

只有羅雲箋的那部分。

可白蘭還想為她鳴不平。

畢竟白蘭知道,那段時間,除去愛情不順,事業上也有鄧浩在搗亂。

友情上,白蘭估計,羅雲箋作過梗,江雨濃已經不剩什麽朋友了。

所以白蘭跟了江雨濃這麽久,卻沒聽她說過有什麽朋友。

白蘭想要開口。

但江雨濃似有所感,甚至側頭,給了她一個眼神。

這一眼如春風過境,帶着細雨,幾多溫柔。

白蘭心神一陣恍惚,就這樣粉了心思,往她身邊悄悄靠。

看着兩個人無比熟稔的互動,羅雲箋終于忍不住情緒,咬痛唇齒,爆出一場火星子。

“你……你們還好意思說我!”

“我,是,我是和岑沂有點交集。但和你還有交往的那段時間,我沒有做過任何越界的事。你們呢?你們都當街熱吻了,這麽親密了,你們又是怎麽回事!”

“你明明……沒有和我做過這種事。”

羅雲箋這一句呢喃,竟還顯得有些落寞。

“你有什麽臉說我?你沒和岑沂親密,難道你就沒有精神出軌了?我和姐姐是上周認識。我和你分手都要兩個月了。”

“又何況,當初分明是你不願意和我親密。”

江雨濃聽着羅雲箋毫無邏輯的指責,竟真的有些氣,語氣也提了起來。

“你到現在,竟然都不知道你錯在哪兒了。羅雲箋,你是不是還想說,你當時沒想和岑沂好,只是和她當朋友?然後被我甩了,才覺得後悔了……”

“羅雲箋,你真是虛僞的可怕。你要真後悔,早做什麽去了?”

江雨濃問出來,才想到一種可能。

她唇齒都顫了一下。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她胃裏的酸水是真要滾出來了。

白蘭及時摟住她,接過她的話頭。

“休息一會兒,雨濃。別說了,我來吧。”

她的安慰也很輕柔。回應着江雨濃那一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而後她看向羅雲箋,不再有任何疼惜與溫柔,揭開羅雲箋最後一層遮羞布。

“你無非是覺得,岑沂沒有你想象中的好。她可能有錢有權,但她性格不一定好。你又已經通過她找到了工作,可以留在港城。”

“兩項權衡,你懷念起雨濃的好。想念她的體貼,她的可愛,甚至想念她的房子和寵物。所以,你再次找了機會,創造了你們的重逢。”

白蘭的語氣很沉。她說的很慢,不止是給羅雲箋聽。

“其實,你以為雨濃會感動着重新回到你身邊吧?你甚至沒有想過雨濃會這麽抗拒,所以寫給她的信裏,只字不提你的錯,你的道歉,只說你們曾經有多好。”

“後來雨濃不再理你,你才開始向她道歉。或許,岑沂那邊你也不想做很絕,留一條後路,等以後萬一雨濃也不符合你的想象,再回去。”

江雨濃捏住了白蘭的手。

白蘭抱着她,撫過她的背,幫她緩解心裏的不适。

她看見了什麽,加快了語速。

“從頭到尾,你對兩個人都沒有感情,你不過是想利用她們,達成你的目标。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但我猜你大概是想在港城立足。”

白蘭沒有說更多。

她想,羅雲箋或許是從哪兒知道了江雨濃有很多存款———多到足夠給一個走投無路,賣了自由,還失憶的陌生人還債。

還有一套足夠大,地段尚可的房子。

如此,在一開始,才會對江雨濃好,後來才會對江雨濃下手,去追求她。

江雨濃對羅雲箋深情至此,卻只得到這麽一個結局。

若非藏有私心,白蘭不該在江雨濃面前揭露羅雲箋的真實想法。

江雨濃抱着她的胳膊,撐在她身上,靠着,顫抖個不停。

白蘭心疼的不行,自我厭棄着。

她唾棄自己如此自私的行為,卻又放棄不了這麽好的機會。

羅雲箋就是個小人。就是個只有利益沒有真情的渣女。

江雨濃,心上人啊,求求你……

不要再看她,不要再想她了,好嗎?

江雨濃聽不見白蘭的心聲。

她只覺得,自己過去的四年,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以為她得到了羅雲箋的愛。

她以為,羅雲箋是真心對她好。

到頭來羅雲箋不過是圖她的權勢,或許還以為她是什麽權貴的女兒。

她被一點點打動,想着她們的露營,想着那個有風又有月的夜晚時,羅雲箋想的,恐怕是該如何要她幫忙申請港城的永久居住證吧?

她計劃着她們的未來,給湯圓念着它的另一個“媽咪”,給芒果說着羅雲箋的名字時,羅雲箋恐怕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找工作,又發現她幫不上任何忙吧?

江雨濃把頭深深的埋進白蘭的身體裏,不顧一切的開始啜泣。

白蘭護着她,已經準備離開了,因為———

“……羅雲箋!你在幹什麽?”岑沂來了。

羅雲箋被吓得一個激靈,真跳了起來,回頭看向岑沂。

“阿沂?!你,你怎麽來了?”

羅雲箋暴起一身冷汗,渾身發麻,手腳的溫度都被瞬間剝奪。

她聽到了多少?羅雲箋一時間冷靜不下來,呼吸變得很粗很急,臉色也不正常了。

江雨濃已經徹底不可能追回了,要是岑沂還聽見這些,要和她分手……

“你以為我聽到了多少?”岑沂狠狠地瞪了被白蘭裹在懷裏的江雨濃一眼。

白蘭回敬了她一眼。

岑沂被這一眼看得稍稍怔愣。

這個人……怎麽有些眼熟?

她到底顧不得現任的前任,一下沖到羅雲箋面前,揪着她的耳朵。

“你還戴着這個……這是她給你買的吧?羅雲箋,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和她早就結束了,現在你該看的人是我。”

“況且你有事沒事就來找她,你看她想理你嗎?”

岑沂對江雨濃再不爽,這麽幾天,她也想通了。

她是管不到江雨濃回不回羅雲箋,見不見她。

但她至少能讓羅雲箋不要再去試圖啃回頭草啊。

“我……”羅雲箋甚至松了口氣。

至少,她現任什麽多餘的都沒聽到。

可惜了。白蘭還以為她刻意加大了音量,岑沂怎麽都該聽到至少一句。

白蘭抱着江雨濃,把她送上車,自己插上車鑰匙,帶着江雨濃回家。

而岑沂對羅雲箋耳提面命了好一會兒,抓着她的手臂往回走。

等上了車,她把羅雲箋丢在了後排沒管。

她悄悄給手下發了條信息。

【幫我找一下羅雲箋的過去,越詳細越好。】

* * *

江雨t濃的眼淚只是像一場秋雨。

不濃不烈,綿延着,連續不絕。

她縮在座位上,一直低泣,聲音不斷。

白蘭平緩的開着車,想要出聲安慰這自己造出來的孽,卻又不知道如何說。

說到底,她還覺得,這件事怪她。

如果她給羅雲箋留一些顏面。

江雨濃是不是就不會這麽難過了?

進了地下車庫,停好車,白蘭抱起哭得渾身發軟,體重都變輕了的江雨濃,竟也有些想哭。

“雨……雨濃……”她為她的卑劣道歉,想要把心嘔出來,補償給江雨濃。

卻知道,江雨濃不會要她那劣質的真心。

江雨濃沒有說話,搖頭,蹭着白蘭的胸口。

她抓着白蘭的衣襟,指尖扣的死死的。

五官擰成一團,痛苦到了一定程度,連聲音都發不出。

“我們回家。回家,好嗎?”

白蘭怕再有五分鐘,她會撐不住這一個擁抱。

江雨濃的淚太沉了。

白蘭小心翼翼的抱緊她,任她的淚把胸口濕了一大團,腳也被她的啜泣弄無力,也不肯放手。

她們終于跌跌撞撞的摔進了家門。

白蘭被江雨濃的眼淚壓垮,摔在地上,又被江雨濃含淚捧住了頭。

“姐,姐……”江雨濃嗓子啞得徹底。

她好似在從白蘭身上尋找着什麽。

又好似要把自己解離,分成一塊一塊的碎片。

眼淚墜落在白蘭身上,叫白蘭不得不抱緊她的腰。

白蘭好怕江雨濃就這麽溜走了。

像一縷煙,一瓢水……

有什麽破碎的記憶浮現在腦海,白蘭忍着頭暈,接受了江雨濃的吻。

江雨濃吻得毫無章法。

她們這一周多的親昵都白做了,她倒退回二人初見的夜晚,醉得不分你我輕重黑白,吐着帶酒氣的呼吸,只要一點溫暖。

白蘭慢慢牽引着她,又被她奪回掌控權,兩個人的情緒歸于混沌。

在要開始前,江雨濃撫着白蘭的紋身,淚眼婆娑着,顫顫開口。

白蘭再次閉眼前,看清江雨濃的嘴型。

———對不起。

秋雨從雲霧中落入白蘭的心間。

她不斷發着冷,被江雨濃松松的抱着,和她一塊兒顫抖起來。

她不過才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又是乖順的金絲雀。

她沒有阻止江雨濃的胡鬧,哪怕她冷得有些不舒服了。

并且,在第一次潮聲響起前,白蘭還天真的以為,江雨濃是在為自己的失态與不顧一切的急躁道歉。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

白蘭已經把地板都捂熱了,還沒法溫暖江雨濃的手。

江雨濃望着她狼藉遍布的身體,又一次顫抖着流淚。

看向江雨濃模糊的淚眼,白蘭沒能在其中找到的自己的身影。

她忽然明白江雨濃究竟是為何要說那一句“對不起”。

……白蘭又一次被按倒。江雨濃的身影覆蓋着白蘭的身旁,遮了雨水朦胧的亮。

白蘭一雙鹿眼就這樣丢了光。

閉眼等待一切結束時,白蘭想。

她寧願江雨濃在回家後不碰她。

就像……之前那樣,徑直走進浴室。

……

在真的被當做某種代償的第九十二分鐘時,白蘭猛地睜開了眼。

被丢棄的恐懼充斥着她的身體,來自夜晚的不安,也來自她不夠清晰的過去。

她肯定,她也被誰抛棄過。

不一定是愛人,但那種痛苦,深深的烙在靈魂裏。

她側頭,看見江雨濃坐在床邊,露着背。

沒有風吹過,那張白花的背卻依舊看起來很涼。

白蘭伸出手,心上一陣刺痛。

她卻實在忍不住,給江雨濃搭上了一角棉被。

江雨濃驚詫的回頭。

“……姐姐。”她還在喊白蘭姐姐,還在想靠近白蘭。

還想要讨一個擁抱。

就像昨夜,在她最不安的時候,乞到一點溫暖。

她才側身伸出手,卻又退縮了。

就她這樣一個控制不住情緒,走不出陰霾,迎接不了未來的人。

就她這麽一個惡劣到顧不上白蘭的身體,只想着自己情緒釋放的人。

真的配獲得這個擁抱嗎?

于是江雨濃把手收了回去。

空氣在瞬間靜默如死,凝結沉底,留下頓悶與冷。

伴随而來的,是雨聲突然在白蘭耳邊炸開。

她聽見唰唰的雨洗過城市,洗過窗戶。

也洗過她不知所措的心。

白蘭咬着牙關,看向江雨濃的眼。

那雙眼已經挪開,沒再看向自己。

白蘭在長久的沉默,回避的對視裏起身了。

她走進浴室,學江雨濃,在原地悶到了天明。

……

等她再睜眼,回過頭,背上多了件很厚的披肩。

厚到足以屏蔽這秋夜的雨寒,讓她度過這孤獨的雨夜,身子還沒有徹底燒壞。

什麽時候……搭上的?

白蘭裹緊毯子,往卧室走。

不出所料,江雨濃已經走了。

床都涼如鐵欄杆,白蘭收着被子,開了陽臺,手和心一樣涼。

這是她第一次心動。

也許失憶前她也喜歡過別人……可她不記得,心也是,身也是。

她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做什麽,去挽回。

求江雨濃一番,江雨濃會理她嗎?

像之前一樣谄媚,江雨濃會多看她一眼嗎?

現在江雨濃确實沒再看向羅雲箋了。

可……也沒有再看她了啊。

白蘭機械的給湯圓和芒果喂了飼料,無視着周遭的一切,只想重新躺回床上,沉入夢境,回避太苦的現實。

也想趕緊去到江雨濃身邊,找她要一個擁抱,找她說清楚她們的一切。

最終白蘭只是什麽都沒做,站在陽臺吹着風,頭腦發着熱。

風很冷,帶走額頭過多的溫度,白蘭感覺不到冷,也不覺得熱。

“紙條———白蘭!紙條———”

芒果的聲音卻突然闖入白蘭的腦海。

白蘭猛地回頭,頭發帶出的風吹的芒果都往後跳了兩步,揮着翅膀。

芒果罵了兩句才又重複道:“白蘭,給白蘭。”

白蘭找了半天,終于在芒果籠子底下撿起一張紙條。

瞧字跡,寫得很急。

【對不起,姐姐。今晚有空的話,我們談談吧。】

半晌,白蘭捏緊這張紙條,終于敢掉下眼淚。

* * *

江雨濃打起十二分精神,和嚴嘉欣還有小組成員開組會。

“我昨天幫你們找過這個被叫停項目的詳情。”

嚴嘉欣此時和小組成員站在一條線上,哪怕昨天還有交接,她也還是加了會兒班。

“Crystal,給大家放一下吧。”

組員把詳情投屏到大屏幕上。

江雨濃讀着曾經這個有八成像的項目被叫停的詳情。

她把所有情感上的事都丢在腦後,內心還是不免煩躁,讀的斷斷續續,好幾次才把這一頁看完。

這是一個富人區的新建築項目。

江雨濃在拿到初期就設想過鄧潭新會在富人區上做文章。

畢竟,鄧潭新能和文總認識,背後一定還有人。

江雨濃還聽說過他有個挺厲害的老婆。

只不過被小雅找到這麽個八成像的項目,江雨濃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項目本體身上。

“嚴組長,他們這是自身的原因,才導致項目被叫停了吧?”一個組員看的快,率先開口。

“給的太多了,實在是舍不得放棄啊。”她身邊的組員附和着。

“本身設計不合理,有可能出安全事故,不被叫停才怪呢。”那姑娘還多說了一句。

大家都想完成好這個項目,不只是為了錢。

年底了,晉升壓力也上強度了。

“可,可是。”沒等江雨濃和嚴嘉欣說什麽,角落裏的Haly開口了。

“這是富人區吧,本身就和別的地方有很大不同。”Haly平時文文靜靜的,江雨濃就沒怎麽聽她說過話。

這一開口就是反駁的,江雨濃支着腦袋,轉向她。

“我覺得,之前的項目被叫停,不是因為我司設計的有什麽問題,是因為富人區要求不同。”

“如果不搞清楚這一點的話,我們到時候也只能白費功夫。”

她聲音有些細,語氣又輕,帶着明顯的不确定。

沒有人會對這樣一個人提的質疑感到不快。

“那再調查一下?還是應該把疑惑上報?”

江雨濃看場面沉默了一分鐘,接過了話。

“我是,覺,覺得,可以再調查一下。畢竟如果現在上報,上面肯定會不滿吧……Rain,可以麻煩你調查這件事嗎?”Haly好像也只是接話。

“這個項目本身,也是你的項目。嚴組長也這麽覺得吧?所以麻煩了。”

她說出這句話,江雨濃就察覺到了些不對。

雖說鄧潭新在會議上把項目本身是她的這件事捅了出來。

但這幾天工作,也沒人強調,注意,或者要對自己怎麽樣。

好幾個人果然又把眼神投了過來。

江雨濃沒法不接。“調查哪些方面?”

“……我們可以再商量,确認一下。沒有這個備案,也會有別的項目的。公司很忙,不用擔心沒活幹。”

嚴嘉欣都感覺出來不對勁了,還幫江雨濃控了下場。

話雖如此,別的項目是什麽價格,沒人敢保證。

下了班,江雨濃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小雅,才想起她今天還有飯局。

又可以推遲兩個小時……

腦t海中不自覺的冒出這一個想法,江雨濃嘆息一聲。

難道她真的很不想見白蘭嗎?

肯定不是啊。

若是不想,今天怎麽會摸了手機九十二次,還不敢打開看哪怕一回?

她不确定芒果靠不靠譜,白蘭能不能收到她的紙條。

收到以後,又會給她發什麽消息。

她選擇了無休止的回避,卻在開始回避前,給自己劃定了一條界限。

還好她已經說了,今夜就要和白蘭談談。

無論談出了什麽,她都得接受。

哪怕白蘭想要離開她。

“你有沒有覺得Haly怪怪的?”

出了公司,小雅跟江雨濃耳語着。

她們掠過兩個人,江雨濃連頭都沒有回。

“是……我感覺,她在針對我。”只是一種感覺。

會議結束後江雨濃還和Haly搭過話,對方也沒有表現出異常。

“我就說。我知道她最近和STW那邊的人走的很近。你小心一點,富人區有可能連法律都不講。”

小雅不愧是最能八卦的人,一下就給了江雨濃很關鍵的信息。

STW部門雖然不歸鄧潭新管,但歸鄧潭新的直屬上級管。二者也算有聯系。

“謝謝,我估計不會去調查。”

這件事還得和師傅說一聲。

“今天請你吃腸粉。”江雨濃想着,于情于理,她都該給白蘭打包一份。

“行啊。你女朋友不一起?我還以為下班了你們肯定會想膩在一起。”小雅坐到了後排。

她說的自然,江雨濃聽得不自在。

她想開口反駁,腦海裏又回響起白蘭的話。

“還是不了吧,解釋起來很麻煩的。”

這本也是她的想法,何必讓別人知道她們的詳情。

她不該解釋。江雨濃笑了下。“她有工作。”

一個笑,苦的厲害。

這一個刺激,也讓江雨濃再也忍不住,真的打開了手機。

白蘭的聊天框确實有一個紅點。

江雨濃提着一口氣點進去,卻看見一串亂碼。

再一看時間,竟然是昨天發給她的。

原來是昨天……難怪白蘭會來找她。

沒等江雨濃帶着失落關上手機,一條新消息就這樣彈出,躍入江雨濃的眼。

對話框朝向白蘭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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