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是陳渚韻發來了一個鏈接。

白蘭粗略掃了一眼,是一個可以參加的設計比賽。

她回過頭剛想和江雨濃說,卻見江雨濃呼吸都均勻了。

軟件會顯示已讀,白蘭只好給陳渚韻回了條消息,說江雨濃已經睡了,只能明天再看。

翌日早,江雨濃在白蘭懷裏醒來。

白蘭給她捋走了臉上的頭發,摸了摸她的臉。“早上好,小雨濃。”

“早啊姐姐……”江雨濃還有點迷糊。

她身上啪一下捧住白蘭的臉,旋即探起身子,和她貼了貼。

白蘭簡直想吻她。

江雨濃卻在貼完後起了床,從白蘭的懷抱裏落出去。

“小雨,昨天你睡了以後,你師傅給你發了消息。我幫你回了下,你早點看。”

白蘭只得放棄親密的想法,追上了江雨濃。

“啊,謝謝姐姐。我馬上就看。”帶自己的老師發的信息很重要,江雨濃牙都來不及刷,趕緊打開了手機。

她點進那個鏈接,發現是她們建築設計界最大的全球比賽。

【陳姐,早上好,是要我參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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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濃不是沒想過參加這個比賽。

還在念書的時候,她就憧憬過這個比賽,還投過稿。

當然,那會兒她水平還太差,第一輪海選就被篩了出來。

後來和設計課的教授說起,教授還批評她的作品是“毫無創新”“沒意思還醜”。

那之後江雨濃就沒再關注過這個比賽了。

陳渚韻今天要去公司,這個點也起了。看着江雨濃回了,還跟她打趣了一句。

【醒啦?昨天和女朋友過的怎麽樣?】

江雨濃看着上面白蘭幫忙回的消息,三秒後忽然明白陳渚韻的意思。

【我只是太累了早睡了!】江雨濃這會兒有些後悔當時沒有解釋。

她和白蘭如今隔着一層,怎麽也當不了女朋友。

被人這麽說,江雨濃別扭得不行。

【嗯嗯,沒事的,年輕人嘛。】

陳渚韻見過江雨濃和白蘭的粘糊勁兒,哪兒信她的話。

無非是小姑娘臉皮薄,害羞了。

【你知道IARPO吧?之前有參加過嗎?】

陳渚韻調戲完小朋友,可算回歸了正事。

【有參加過】江雨濃沒細說。

陳渚韻也就約她待會兒到單位,去辦公室聊。

江雨濃今天起早了點,白蘭給她準備了早飯。

吃早飯的時間裏,江雨濃把之前想說的事給白蘭說了。

“也就是說,那個老男人給兩個小組都安排了同一個項目?”

白蘭聽着,覺得這件事有點荒謬。

“是。雖然說從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對于大一點的項目,一般都是兩三個小組同時開幹,競争最好的。但……”

“你們不知情啊。這不像光明正大的競争,倒像是……”白蘭思索着。

她從前也做過很多決策吧,是否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翻找了半天,還真翻出來一個類似的。

白蘭把不需要的信息重新塞了回去,無視了心底那個持續叫喊的聲音。

“他多半是想讓那邊搶功,甚至是要另一個小組直接竊取你們的成果,再來倒打一耙。”

鄧潭新确實用心險惡。

她們建築設計圈也算藝術圈,對抄襲的态度很嚴肅,幾乎零容忍。

抄襲的名號安在江雨濃身上,哪怕抄的只是備案,日後都會被圈內唾棄。

“我還是項目負責人。”和白蘭這麽一說,江雨濃也終于想明白鄧潭新的“良苦用心”了。

“要真是這樣,等這個項目做完,我也不用在行業內混了。”江雨濃扯了下嘴角,嗤笑了一聲。

好惡心的男人。

好在她有白蘭姐姐給她出謀劃策。

“你之後就這樣……”

“姐姐,沒有你,我該怎麽辦啊?”聽完白蘭的方案,江雨濃拉住白蘭的手,和她牽住。

“我們小雨這麽聰明,就算沒有我,肯定也能自己發現不對,想到對策的。”白蘭堅信這一點。

她們雨濃不是能躺着讓人踩的鹹魚,也不是毫無力量的奶貓。

江雨濃是有力量有脾氣的獅子,是猛獸。

這樣一個有極強主觀能動性的人,絕不可能任人宰割,放任鄧潭新他們掣肘自己。

哪怕處理的磕磕碰碰,江雨濃最終也肯定可以完成反殺。

“你就誇我吧。”江雨濃和白蘭抱了下。

“不誇你誇誰呀,我們小雨這麽厲害,肯定得多誇誇。”白蘭順着她的背。

“好啦,我最好的姐姐,我走咯!”從白蘭這兒汲取了力氣,江雨濃恢複了活力。

她臉上開着驕陽的花兒,輕快的跳了出去。

等她走了,白蘭收拾了一下,又帶着針線去了郁青鸾那兒。

她到的時候,店內還坐着另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攜着一身江南煙雨,周遭朦朦胧胧的,氣質疏離又渺遠,一時間竟叫白蘭看不真切。

她绾着發,用一只不符合形象的簪子。

往下戴的是流蘇,披的是月輝,即便穿的是襯衫牛仔褲,也愣是讓白蘭看出了一絲古韻。

她約莫三十上下,比郁青鸾年長些許。

等白蘭繞到她面前,才看清她的臉。

桃花眼新月眉,本該美如繡畫,如今卻布着愁雲,兩道眉撇出濃到消解不開的愁思。

女人看見白蘭,還和她點頭打招呼。

白蘭也就回了個點頭,随即看向店鋪內。

“郁小姐?”她喚了一聲。

她們說好今天也要一起繡的。

白蘭還記得郁青鸾給她看的新繡品———一件新旗袍,冷色調,這次繡月下獨酌,郁青鸾都畫好稿子了。

“你進來吧。”郁青鸾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白蘭又看了眼那個等在店鋪內的女人,匆匆進了屋。

“店裏來了人。”于情于理,白蘭都得通知一聲。

但她不覺得郁青鸾不認識那個人。

“不管她。”郁青鸾給白蘭遞了一卷線。

“你看這個是不是特別好?新找的,分你一半。”

“哇,謝謝你啊。等我學成,你要是不嫌棄,我可以來幫你看店。”白蘭也就收下了。

畢竟是給江雨濃的禮物,她想用最好的針線,繡出最好的手帕。

“你有空來就好。反正我一個人,這家店倒也沒有多少客人,平日算不上忙,就是有點孤獨。”

郁青鸾想着那張如霧如雨的臉,忍着痛與反胃,邀請道。

還好今天白蘭要來。不然……

臨近中午,白蘭出門去買飯。她出了內屋,那女人竟還坐在店面內。

她似乎沒有別的事要做,就這麽癡癡的等着。

她已經入了畫,讓白蘭以為,她就這樣等一年都沒有關系。

那個女人盯着繡品看,根本沒注意到白蘭。

白蘭走得匆匆,回來,還給那女人丢了袋糕點。

“……謝謝,曲小姐。”玉泠雪笑容都被蹙眉牽出了苦味。

這回輪到白蘭發愣了。

“你喊我……什麽?”這人認識“她”?

“啊,抱歉。我認錯人了嗎?”玉泠雪摩挲過手裏的保溫杯。

她語氣袅袅,和着周身的氛圍,足以把人拉入江南的雨季。

“是吧。我不姓曲。”白蘭盯着她眼角的淚痣多看了一秒。

此人确實眼熟。

但,那個姓曲的薄情女人認識的人,和她白蘭有什麽關系?

“不好意思。你和我一位舊識長得很像,認錯了。”

她還以為就這樣見到了舊友。

畢竟,所有人都說,沒找到曲明淵的骨灰,就說明她一定還活着。

別說她們玉家,和曲家糾葛最多的鄒家也依舊不停的在找人。

至于曲家內部……沆瀣一氣的家夥,不說也罷。

“你們關系很好?”白蘭還是多嘴了一句。

“或許。”玉泠雪也說不清,她和曲明淵究竟關系如何。

想來,她回大陸上學開始,她們就已經疏遠了。

現在她竟把別人認作了曲明淵。

仔細看看吧,眼前的姑娘分明是黑發,顏色自然。

她的老友可是一頭晶亮的白金色頭發。

這都能看錯,也是可笑。

“可以幫我給小鳥帶句話嗎?”她摸過手上的玉扳指,好似在對待什麽珍視之物。

“小鳥?”問完,白蘭才意識到青鸾是一種鳥。

“出去。”郁青鸾卻在這個時候出了t內屋,拿着掃帚,指向玉泠雪。

“小鳥……”看見她,玉泠雪身上的雨氣都快遮不住。

她一雙眼裏含着霧蒙的淚,神色也痛苦不堪。

“出去,別再讓我說一遍。”郁青鸾态度卻很堅決。

“……好,對不起,我這就離開。”玉泠雪斂了一聲苦澀,按着心口,疾走出了店面。

白蘭還以為郁青鸾态度堅決。

她回頭,卻看見郁青鸾拿着掃帚的手在發抖。

一個繡娘,最穩的就是手。

情緒得波動多大,才能讓手都發抖了?

白蘭識趣的沒有多問。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三次呼吸過去了郁青鸾松了情緒,換回一如既往的笑臉。

“沒事。先吃飯吧。”

兩個人回到屋內,郁青鸾默了好久才問白蘭:“小白蘭,你認識她嗎?”

她沒有明說是誰,白蘭也聽得懂。

“不認識啊。”白蘭又一次拒絕,忽略了心口的陣悶,頭欲裂的痛。

* * *

江雨濃到單位後直奔陳渚韻的辦公室。

“陳姐,早啊。今天這兒這麽熱鬧?”以往陳渚韻辦公室所在的這一層樓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今天江雨濃來,半路就聽見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她也不敢多留,更不可能去看那個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麽。

能坐在這一層的,都是大佬中的大佬。

她還是個p1菜鳥,不想被暴打就得老實點。

“對家回來了。”陳渚韻擺擺手。

“我的團隊參加了IARPO的每一屆,成績都很不錯。你也是我們的一員了,怎麽說,考慮準備一下嗎?”

江雨濃才坐下就聽見這麽個驚天的消息。

個人賽和團體賽有大不同。

團體賽不止要考慮單個建築的美觀、實用,還要考慮一個整體的和諧,甚至要考慮城市規劃。

“陳,陳姐,我連單人的都被首輪刷下去了……”

江雨濃有點發怵。

自己參賽輸了就輸了,團隊就怕拖大家後腿。

能跟着陳渚韻的人,起碼也是個資深設計師,恐怕只有她一個人是菜鳥。

“幾年前的事了。我看過你的作品,挺有靈氣的。你來這個行業,也不是為了整天給嚴嘉欣這種人跑腿吧?”陳渚韻語氣忽然犀利。

“要是沒點野心,看完這堆書,你也不用再來找我了。”

“我只是擔心拖後腿……”江雨濃低下頭。

誰沒有過功成名就的夢?

只不過是被現實的繁瑣與不公,天賦的局限與欠缺壓垮了脊背。

便只能想着如何糊口,丢了夢想。

“我敢用你,你居然跟我說不敢做?”

陳渚韻發現,她帶的新人最大的問題是不自信。

明明很有才華,作品很好,腦子鑽的也快,人情世故不說很懂,至少不讓人讨厭。

到了正事上,卻退縮着不敢展現自己了。

“我……”江雨濃能明顯感覺到陳渚韻生氣了。

“我敢。”她深吸一口氣。

這或許是她近期唯一能去做想做的事的機會。

丢了這個機會,她怕是真的要當一輩子職員,每天做備案,跑項目,拉客戶……

盡是讨厭的事。

“嗯?”

“陳姐,我想參加這個比賽。可不可以給我這個機會?”江雨濃又說了一遍,這次态度堅決了不少。

“這還差不多。”陳渚韻敲了下桌子。

“資料拿去。過段時間帶你見見我的組員。比賽在國外,我會給你請好假,這邊的工作你不需要擔心。”

“啊……謝謝陳姐。”江雨濃這會兒才有點不好意思了。

沒想到陳渚韻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只需要去設計,去創造就好。

“我請你……”

“誰要你請客,趕緊回去給我好好設計,我要看到獎杯。”陳渚韻可不接受江雨濃的煽情。

“對了,你大學時期參賽的作品,我看過,很不錯。”

江雨濃就要離開辦公室時,聽見了這麽一句話。

她猛地回過頭,嘴不受控制的張着。“你……你看了?”

“嗯,我有這個權限,調出來看過。”陳渚韻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當時我那門課的教授說它很無趣……”

“你信他的話,還是信自己的心血?”陳渚韻啧啧搖頭。

“而且,小朋友,你肯定不知道。那個老頭偷了你的作品随便改了改,第二年參賽,拿了二等獎。”

這一段話對江雨濃的震撼不亞于五雷轟頂。

“他,他……不是看不起我的作品嗎?”

江雨濃忍着身上的顫抖,眼淚都要垮下來了。

“能幹到那個位置的人,不會釋放無緣無故的惡意。你是他的學生,把你批評的一無是處,有什麽好處?”

“可惜時間太久了,再想幫你正名,也少了證據。”陳渚韻看似遺憾的嘆息了一聲。

“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吧。”她把江雨濃送了出去。

江雨濃在門外,聽着不遠處持續不斷的嘈雜,頭腦也跟着嗡鳴不停。

冷寂,惡心,暴怒……

江雨濃捏着胳膊,最後把眼淚收了回來。

要想給自己正名,除非這次參賽,拿了獎。

她不好好努力不行啊。

回到工位上,小雅和兩個同事正在附近聊天。

江雨濃湊了一嘴,翻開陳渚韻給的書,發誓要好好搞。

小雅卻悄悄跟她勾了勾手。

“怎麽了?”這兩天她們都沒聊過天,忙着幹活兒去了。

小雅跟她打字。【重大消息。你肯定不知道,STW那邊的COK小組也在做月灣區這個項目!】

江雨濃這會兒都沒空驚訝了。

她只不過感嘆,不愧是八卦王,這都打聽到。

【中午我們去和嚴嘉欣說】于是江雨濃也打字回複。

午飯前,江雨濃把工作和學習都丢在了一邊,打開手機,跟白蘭進行每天的午間交流。

【今天郁小姐這邊來了個挺奇怪的人】白蘭一邊吃飯,一邊給江雨濃講她今天的奇遇。

當然,是去掉玉泠雪認識她的那部分。

江雨濃興致勃勃的看完白蘭給她講的八卦,這才意識到,她原本對這一類八卦不感興趣。

得是白蘭講,她才想聽。

她給白蘭發了幾個比心的表情包。

【對了小雨,你的那個同學會,我能不能來?】

白蘭心裏偷着樂,順水推舟的轉移了話題。

江雨濃思考了一下。

她要幹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估計也不會在同學會上多留。

【我不跟她們吃飯,待不了多久】江雨濃覺得帶白蘭去有點浪費白蘭的時間。

可白蘭卻說———【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江雨濃心跳猛地一停。

等她喘過氣時,一句同意已經發了出去。

她頭腦發白,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沒了記憶。

卻知道,她……也想和白蘭待在一起。

她把白蘭當家人……那就可以随時随地想念她吧?

江雨濃想到這兒,穩了心神。

她把屏幕按滅,正準備去吃飯。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卻沖進了辦公室,沖向她,好似要把她撞翻。

江雨濃連忙躲閃,還是不免被那個人拉住手。

江雨濃奮力掙紮着。“你幹什麽?”

那個人還越抓越緊,似乎要給江雨濃抓破皮膚才肯松手。

江雨濃哪兒會讓她得逞,擡肘撞過那個人的手臂,使出渾身力氣,去防禦這個瘋子的進攻。

她們的異動驚得所有人都側過頭來看。

有好心的同事已經來拉架了。“這位女士,你先冷靜點。”

在江雨濃把自己的胳膊抽出去,撞在後面的書桌上後,那個女人緩緩擡起頭。

她臉上滿是泥濘,還有幾條傷痕拉過整張臉。

衣服也又髒又濕,拖在地上,和頭發一起,往下滴水。

手臂上也有不少刮擦的痕跡。

最重要的是,衆人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正是昨天跟着江雨濃一起去月灣區調查,卻一直沒有回來的Ha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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