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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誓師這一天，孫珠勝站在年級的最後面，和黃老師在一條線上，“老師，你怎麽不到最前面？”

黃老師笑了笑，“在哪裏不是聽？都一樣，待會兒董揚佑上去，看得見嗎？”

在孫珠勝這裏其實并不能看清講臺上站的人，都是迷糊的輪廓，她搖搖頭說：“看不見，能聽到就好了，還不知道他會說什麽。”

黃老師倒也很是好奇，“是啊，他這個人想法随時會改變，就看怎麽發揮了。”

演講對董揚佑來說是第一次，可她站在司令臺下面，面前是站得筆直的同學，身側是教導主任在和他交代一些事情，手中的紙張直接拿出來給他看，“老師，我沒寫，就臨時發揮。”

“你這孩子，最開始怎麽和你說的，這麽多人在你面前卡殼或者說錯怎麽辦？仗着自己腦瓜子聰明就喜歡做這些沒頭沒腦的事情，讓老師說你什麽好？”主任是真的拿他沒有辦法，雖然平時董揚佑都給人很聽話的面孔，可在他們看來很大的事情上，他卻不在乎很淡定，心理的強大比他們還要厲害。

校長在上面慷慨的講述對學生們的期望，擡下孫珠勝雙手背在後面，為董揚佑擔心，不曉得他會是以什麽樣的心态，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一個一直位居年級第一的優秀學生，會說出什麽樣的話，這是令她好奇和關心的。

董揚佑擡腳上臺階，并沒有在乎別人的目光，到司令臺的一角站好，校長說出他的名字後，最先是一衆老師給出反應，到自己班級響亮的鼓掌聲，再到高三年級整整齊齊呼聲，最後零零碎碎地停止。

董揚佑手中的紙被他折疊，話筒正對着紙巾，折疊聲讓下面的孫珠勝心一提，這是不看稿子要直接脫口而出。

“各位老師和同學早上好，我是高三文科三班的董揚佑，很榮幸今天可以站在司令臺，代表全年級學生講話，今天的百日誓師，是許多同學和家長期待的，在這一天，不管多麽忙碌大家都相聚在操場，春日的暖風是短暫的，很快夏日的酷暑會讓我們迎來期盼許久的高考。”

“不管白天還是晚上，教學樓的每一間教室都亮着燈，燈下的我們寫着一張又一張卷子，無數道題目在腦海中出現，無數次的校對和鞏固，讓人感到厭煩，但外面熱依舊堅持到現在，距離高考只剩下一百天，從各方面角度去看，都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相同布局的教學樓和教室，裏面坐着每一個都別具一格的人，我們是新生代，承載着許多人的期望，數不清用完的鉛筆芯，堆疊的比人還要高的試卷，都是我們在為了這場人生重要的考試而做出努力的見證。”

“為自己，為父母還是為老師，這場大考的背後，永遠都是為自己，徹夜通明的宿舍和徹夜未眠的自己，朝着一個方向奔去，我們不是在向老師和父母表露自己學習的認真，是在向世界展現青年人的努力和幹勁。”

“流下的汗水和手指因為長時間寫字出現的老繭，是意氣風發的我們在十八歲這一年留下的印記，這段現在經歷的時光在将來重新提起，或許會是美好謠言，或許是艱難困苦，但不會遮擋的是每個人都是一顆明星。”

“世界在我們腳下，我們的風采是不可阻擋，理想是激揚的，夢想是大膽的，全世界都會是我們施展的舞臺，站在世界的最重心，抓住這牢靠的機會，勇敢的為之奮鬥拼搏，不是為了他人，是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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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站在陽光下，堅信不疑的懷揣着對未來的一切抱負，內心的想法和行動會指引着到達想去的彼岸，陽光就像明燈，照亮着前進的路，永遠不會停止追夢道路會是漫天流螢。”

“現在的我們看似被困在一間間教室，為了高考而被捆縛，但我們是自由的，思想上的自由決定一切，我們的生活也是充滿希望，其中帶着對未來的無知。”

“這三年不像從前快樂，失去了舊時光的美好，卻變成了全新的自己，在一次次挫折中重振旗鼓，在一起磨煉中涅槃重生，在一次次的困苦中變得理解，雖然痛苦，但明日的自己會變得更好。”

發言比孫珠勝想的要快許多，和老師們講的大道理還是有點不同，鼓勵的話語讓孫珠勝在今天醒來後的疲憊散去，見董揚佑小跑地下臺階，又穿梭在隊伍中跑向她，刺眼的陽光這一刻變得溫柔許多，起碼不用眯着眼睛去看他。

董揚佑是笑着去找她，在千人的隊伍中，人人都以為他是要回到自己的班級，卻不知道找尋的只是最後一排的孫珠勝。

黃老師瞧見人回來，立馬把紙張打開，一看竟然是空的，連一點墨水都沒有，也難怪會說的這麽短，而臨場發揮不卡殼，語速緩不急，聲音不大不小卻說的中氣十足，光是這發言就已經很讓她滿意，自然年就挑不出來刺，哪怕他是臨時想也沒得說。

明明穿着和大家一樣的衣服，偏偏在他這裏就是異常的好看，孫珠勝身體放松，沒有剛才那樣緊張，不開口地悄悄往左邊移動，不想董揚佑看出她的心思，立馬站過去擋住，沒有繼續讓她走掉。

孫珠勝擡頭瞪了他一眼，不滿道：“做什麽？你在前面那一排，個子高的。”

董揚佑雙手叉腰反駁道：“個子高的在後面，個子矮的去前面。”

“切，長得好就嘚瑟。”孫珠勝埋怨道，說着踮起腳尖比畫，她就是再長高十公分都比不了董揚佑，一八五的大高個讓人望而卻步。

黃老師把白紙隔着孫珠勝還給董揚佑，被她看見後瞳孔放大，驚訝道：“你沒有寫？”

後知後覺的孫珠勝說出疑問，董揚佑胳膊搭在她肩膀上，在同學們後面，正前方的領導們都看不見，才會這樣大膽。

“寫了沒意義，學習重要，演講随便說幾句就可以，不放心。”董揚佑說得理之當然，這是在他看來，可孫珠勝不這麽認為，“董揚佑，你要是覺得這樣的事情都不重要，那以後是不是想做的就可以做，不想做的就不做，将來到大學進行學習，交給你的任務也這樣敷衍嗎？”

孫珠勝的教導讓董揚佑低下頭笑着耐心哄她，“珠珠，我要做就做有把握的事情，要麽就不做，不然就不會答應黃老師的，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你不用擔心。”

孫珠勝朝他翻了個白眼，最不喜歡他這信誓旦旦的表情，可又拿人沒辦法，撇嘴不再說話，不想又死皮賴臉的湊近問：“聽完有什麽想法？”

“一點兒想法都沒有。”孫珠勝違心道，內在卻因為他的發言而心潮澎湃，好像已經走在了這條成功之路，好像已經考上了大學在回望現在的自己，也給了她足夠多的底氣。

董揚佑就一直笑着，看穿她的說辭又不講出，最後還是孫珠勝受不了他這炙熱的目光，甘拜下風妥協道：“有被鼓勵到行了吧。”

董揚佑掐她的耳垂，發現沒有戴耳釘，蹙眉問：“耳釘呢？”

“在宿舍，早上睡過頭沒有戴，你放心，在口袋裏。”孫珠勝看他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剛才在司令臺上發言可不像現在這樣。

董揚佑手從她耳朵上移開，清楚的看見有一個凹進去的小洞，本白皙的耳朵因為他的舉動泛紅，笑得是花枝亂顫，後面夏老師看不過去的直接擡腳踹他小腿肚，“董揚佑站好了，別給我發瘋。”

對比黃老師可以淡定的看着兩人打鬧，夏老師作為年輕老師還做不到，最起碼董揚佑現在這賤兮兮的樣子就好像在她們老師面前示威，總覺得很膈應。

孫珠勝嘲笑地走到夏老師後面，默默地在心中豎起大拇指，雖然很不地道但就喜歡看董揚佑吃癟。

“老師，君子動嘴不動手，你這手腳并用不厚道。”董揚一本正經地和夏老師讨論他被踢這件事，視線放在後面笑得開心的孫珠勝，內心罵她沒心沒肺。

夏老師放在牛仔褲裏的手拿出，溫柔道：“董揚佑，記得注意一下你的行為舉止，別老是需要我們這些考試提醒你，早就滿十八了，應該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在學校就老老實實點，別給我整這死出樣。”

孫珠勝是笑得腰發酸，躲在後面和她一點兒事都沒有，見董揚佑不說話，就知道他肯定先接受，随即再找機會放在她身上，不過能躲一時是一時。

開心還沒幾分鐘，老師們紛紛離開，孫珠勝臉上的笑瞬間消散，尴尬地想要回到班級隊伍的最前面，不想被董揚佑抓住她脖子後的衣領，根本走不了。

好在退場音樂出現得及時，孫珠勝邁着小步伐往前走，董揚佑在她旁邊質問：“看我被老師說很高興？”

孫珠勝皮笑肉不笑回答：“不高興，你看錯了，我剛才沒有笑。”

“騙人精。”董揚佑哼了下，手從她衣服上挪開，手指不小心碰到孫珠勝的脖子，下意識小心打探她的表情，側面看沒有一點兒變化，卻沒有看見垂着的眼皮下，瞳孔在地震。

百日誓師的儀式很大，董揚佑作為最後一個發言，全場的目光放在他身上，回去的路依舊會有無數條視線打量他，孫珠勝這時才明白他在大家眼中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即。

董揚佑的名字在誠信中學可以說得上人人都知道，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因為他一模考在衆多師生認為不會學校不會再出現全市第一的情況下，直接一舉兩得全市第一，至此他的名字也就有很多人知道，成為現在高一老師們侃侃而談的對象，也是高一和高二部分學生想要追趕的目标。

在教育資源不平衡的地方，城市和縣城的差距在一點點被擴大，誠信中學在十幾年前出過一位市狀元，但那之後沒有好的生源，一是農村的孩子部分去了城市，二是沒有父母在身邊，很小的時候基礎沒有打牢，三是縣城的規劃對于在縣城偏遠地帶的學校已經不重視，各方面原因下才導致誠信中學現在會進退兩難地步，而董揚佑的成績讓人眼前一亮，如果今年高考一舉奪魁，那麽之前申請改變校區，到最中心區域的想法就不再是夢。

在他們迫切需要得到上面支持的時候，浙西一模考的成績給了他們希望，所以在他的一些私事上能看不見盡量看不見，也算是得到特許，要從歷屆學生中找到第二個，還真沒有，正和孫珠勝說的，有成績光環傍身就是不一樣。

上樓梯孫珠勝抓着欄杆，董揚佑在她後面和班級同學聊天，注意到她走臺階都不穩定，擡手扶着她的後背幫助人上去，“累了？”

只是眼睛瞬間有點眩暈，很快就緩解，“沒事兒，可能是剛才太陽照的，突然到陰涼的地方沒緩過來。”

外面熱得滿頭是汗，可到了裏面又有點涼飕飕，溫度的變化讓孫珠勝差點适應不過來，“在室內待久了，去外面就不舒服。”

從高二下半學期就沒有一節體育課，在校學習期間，所有學生都是在宿舍、班級、食堂和圖書館這四個地方，其他的哪裏都沒有去，所以接受了外面陽光的照曬，不僅僅是她一個人不舒服，很多回到班級的同學都病恹恹的趴在桌面。

杯中的溫水極大緩解她身體的不适，看着董揚佑身體強壯，不忍詢問：“你現在還天天去操場跑步嗎？”

“想和我一起？”董揚佑猜到她心裏的想法，很直白問出，孫珠勝也就是随口一問，讓她再去花時間運動，還不如讓她多做幾張卷子，逃避道：“我還是繼續寫卷子嗎，寫字挺輕松的，不像運動累人。”

孫珠勝是習慣了懶散就不想要再多用力，現在的她對一切行動都要考慮，但不曾想過将來的變化讓她拼了命地想要站起來。